屋外有人喊:“喂,还卖饼干吗?”
狄司刷地拉开窗户,他叼着止血贴,一身大大小小的刀伤,粉红色蕾丝边围裙看上去也凶神恶煞起来。
顾客吓了一跳,以为是帽衫党还没有抓完,差点就喊军校生了。
“你,你是店主?”
狄司因为疼痛,吊着脸,刷地贴好止血贴,语气硬邦邦:“买几盒?”
顾客战战兢兢:“……”
好可怜,他只是淋了雨肚子饿,但感觉不买会被打死。
“两盒吧。”
“啧,等着。”
“包装带呢,去哪了,欸,巴塞卡,把你后面那个盒子递给我。”
屋子里乒哩乓啷,有个冷淡慵懒的声音说:“哪一个?”
因为声音太好听了,顾客稍微探了探头,只看到白色的身影,优雅的交叠着双腿,黑色军靴不紧不慢的晃动。
没能看仔细,系着围裙的俊美男人就抱着两个饼干盒走出来,刷啦啦抽出透明纸,娴熟压平褶皱,装袋,打包,拿满减小礼物。
蝴蝶结系的活灵活现,还顺手用餐巾纸叠了个天鹅。
太,太华丽了。
顾客受宠若惊,却眼睁睁的看着天鹅餐巾纸落到屋里的木桌上。
哦,不是给他的啊。
顾客缩了缩脖子,看不见屋里的人,却能瞥见军服包裹的修长小腿。
“喏,一共九十二块星币。”
“哦哦,好的。”
顾客呆头呆脑的接过包装盒,小饼干蓬松又美好,每一块都散发着甜甜的香气,看起来真的很好吃。
“行了,以后多来。”
“啊?哦哦……好,我知道了。”
转身准备走开的时候,又被凶狠的店主开口叫住,不夸张,当时顾客就考虑好了八种喊救命的方法。
“还有,什么事啊?”
“你手里的这个东西,卖不卖?”
狄司弯着腰,和营业台外的人说了什么,池南星没有太注意。
超大杯的咖啡的味道又香又浓,散发出热腾腾的香气,雾气潮红了他冰雪一样的面容。
屋子里弥漫着小饼干的甜味,还有一股很好闻的,类似冰雪的气味。
狄司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尖。
他随手找出几个止血贴,处理了身上大一些,仍在流血的伤口,脚尖不安分的抬起,又缓缓地落下来。
他曲起一条腿,松懈的靠着单人冰箱,端起咖啡,咕噜噜喝了一大口。
“喂,你刚才受伤了吧。”
“嗯。”
沉默片刻。
“脱衣服,让我看一看。”
“不要。”
“不用修复液,我这里有这个,古代医疗包,老掉牙的东西了。”
“……”
池南星面无表情的咬掉一口饼干。
在
狄司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他眯起冰蓝色的眼眸,慵懒地朝他伸出了手,勾了勾。
狄司十分不爽:“你这家伙。”
他嚼碎小饼干,脸颊鼓鼓的,随意的弯下腰,撕开医疗袋:“很快就好,太空刀合金,那玩意儿造成的伤口太危险了,放着不管简直是灾难。”
银发人偶冰凉的手掌,骨骼匀称,指节圆润而修长。
另一只更冷硬的手,单手解开他的宝石袖口,衬衫扣,一层层,一点点,沿着袖口,将衣服往上推到手肘的位置。
冷白的皮肤,刀口并不深,出乎意料的自动凝血了。
狄司目光沉静,麻利的上药,包扎,浅色的绷带在细腻的皮肤上,有种异样的美感。
他收了医疗垃圾,起身:“好了,要再来点饼干吗?”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风吹起廊檐下的风铃。
两个人一站一坐,喝着同一个壶里煮出来的咖啡,呼吸着兔子洞里甜甜的气味。
时间似乎被拉长了,或者是撒在地上的阳光太耀眼,让人有种醺醺然的迷醉和甜蜜。
……
仿古悬浮车停泊在粉红色小房子外,高大的机械螳螂惹来了许多视线。
它穿着燕尾服,躬身等待着自己的主人。
窗外飘着一颗大大的红气球,蓝天白云下,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大概过了两分钟,机械螳螂等到了自己的主人。
银发蓝眸的青年弯腰从矮小的门扉里走出来,一个戴着粉色围裙的俊美人类站在营业台。
要分开了,下次见面还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
这样一想,竟然会觉得如果能再说两句话就好了,狄司叫住他。
“喂,巴塞卡。”
池南星双手插兜,淡淡的回眸。
一颗红彤彤的气球递到他面前,狄司抬了抬下巴:“额外赠品,要不要?”
池南星沉默良久,冰蓝色的眼睛透着一丝思绪,他问:“为什么?”
狄司说:“你的气球,刚才不是飞走了吗。”
他都看到了,飞到天上,炸成很多红色碎片,这家伙看着气球站了有一会儿。
巴塞卡想要吗?
听起来或许很幼稚,但是没关系,因为这是太过简单的一件事了。
虽然这家伙冷漠又傲慢,违法佩戴射线武器,暴力违反军校生守则。
狄司却觉得,他也没那么坏,一只气球又有什么关系。
这事情委实有些稀奇,巴塞卡·莱恩没有得到过礼物。
他有非常多的钱,可以用来研究毁灭世界,摧毁人类的家园。
但没有得到过气球,也没有饼干和咖啡。
别人认为他不需要,他自己本人则完全的不在乎,但今天,他在人类的救世主家里吃了饼干,喝了咖啡,还得到了一只红气球。
还没人知道他有多坏。
未来的大反派觉得
,这种隐秘欺骗的感觉,简直是太邪恶了。
池南星冷冷地嗤了一声,声音略微有些讥讽。
“无聊。”
冰蓝色的眼睛像一面刻满鄙夷的镜子,充满了嘲弄,他缓缓地伸出手,从狄司手里接过了那只大大的,红色的气球。
机机械螳螂恭敬的打开车门,和主人一起离开。
狄司在营业台注视着飞走的悬浮车,黑沉沉的眼睛掠过一丝笑意。
他脚步轻快,将屋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打扫了一遍,快要结束的时候,005号和狄萝抱着一大捧玫瑰花回来。
“哥,你看我选的满减礼物,咦咦咦,你怎么成这样了?”
“狄司,你这是?”
衣服破破烂烂,到处走光,但狄司毫不在乎,抱着胳膊教训:“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快点来帮忙。”
005号看着他的大腿,忍俊不禁,撸起袖子,脱了外套丢给他:“穿件衣服吧你。”
几个人忙忙碌碌,隐约好像忘掉了一个人的,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
两天后,布克里里地下街。
地下帮派成员堵住小巷尽头的屋子,一个戴着兜帽的男人靠着墙,曲起一条腿,懒懒的支着。
他指尖弹起一枚特殊花纹的卡片,飞到帮派老大手里,老大仔细看了看,确认是真的。
“走了走了。”
他们收了钱就不纠缠,带着手下乌泱泱离去。房门隔了一会儿才打开,露出一张白皙俊秀的脸,他穿着军校生作训服,气息萎靡憔悴,透着一股强烈的恨意和悲伤。
在他的身后,有一位呆滞空洞的少女,头发凌乱肮脏,呆呆地用头一下一下轻轻撞墙。
整个家里透着一股令人不适的绝望,好像是什么东西发霉的味道。
他声音嘶哑,眼眸阴沉:“你希望我做什么?”
戴着兜帽的男人声线低沉冷淡,随意地说:“为我工作。”
“没有问题,”他没有任何犹豫,在开门的时候,彻彻底底的放弃希望,落入黑暗:“我精通终端同频通讯,我还有军校生的身份,无论做什么都可以,但我要的东西,希望你能付得起。”
“你的名字,编号。”
“冷翡翠42级学员,编号000号,银川。”
……
天空的黑暗阴郁而浓稠,黑夜覆盖白天。
冷翡翠军校,巴里换了普通工作服,手里转动着一枚花纹奇特的星币,他收到消息,坐上一辆悬浮车,开往中央区。
“希望是个好兆头,”他嘀嘀咕咕,跃跃欲试,目光阴鸷地一笑:“这座城市,太安静了也不好。”
联邦监狱,身负多项指控的流亡军人阿宾,百无聊赖的数蚂蚁,忽然被管教带了出去,他一脸叛逆和冷漠:“怎么着,现在周六日也执行死刑了?”
管教看了看他,暗叹这家伙的好运,说:“有人为你交了巨额保释金。”
阿宾愣了一下,手指揣进裤兜,不安的摩挲了一下,他充满戒备,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一个高达三米的机械螳螂转动独眼,骇人又冰冷。
地下街,穿着卫衣的俊秀青年锁好门窗,摸摸妹妹的头:“心心乖,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女孩垂着头,看起来木呆呆的,仍然没有从那夜的伤害和崩溃中走出来,青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和痛心,他刷地戴上帽子,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屋子。
他们坐上同一系列的悬浮车,从不同的方向,来到一座美丽的庄园。
复古阴沉的风格,华丽又哀伤,充满了古代建筑厚重高大的特色。
篱笆墙上盛开着蔷薇和藤萝这些名贵的古蔷薇科花种。
他们各自防备,充满探究,跟随着冷冰冰的机械,走进一座地下建筑。
冰冷,银白,充满了和古代城堡格格不入的时代风格。
断断续续的钢琴声,华丽悦耳。
机械螳螂优雅欠身,推开一扇紧闭的门扉,抬了抬机械臂,三人相视一眼,手指摸着武器,不约而同的走进房间。
雪的气息和冷白的光线,让他们微微恍神。
屋中的声音戛然而止,这里的主人有一头耀目的银色头发,他放下琴盖,不疾不徐的转过身,蓝色的眼眸倒映着寂静银色房间。
“欢迎。”
他没有丝毫喜悦,垂落长睫,把玩着一把漂亮的射线武器,傲慢又冰冷:“我就是你们的雇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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