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砍骨刀拍到桌上, 连邹华悦都惊了一跳。
程十鸢拍拍手上的灰尘,从抽屉里拿出一块白色的绵柔手帕仔细擦着手。
王秘书看看那把砍骨刀,又看看程十鸢, 觉得自己这是被她戏耍了,一股怒气从心底升腾起来。
可他这怒气还没发出来, 程十鸢便竖起食指放在唇边, 示意他安静,
“切记, 你的病不能发火。”
王秘书憋得面红耳赤, “那这刀是怎么回事?没见过医生这么开药的。”
程十鸢淡然一笑,
“以前没见过,今天不就见着了吗?”
王秘书, “”
程十鸢没理会这个上赶着找怼的人,而是看向邹华悦,解释道,
“这是一把生铁刀,你回去以后,把刀架在火上烧, 烧至红赤,冷却后, 用磨刀石磨刀,磨出来的水不要扔, 加大枣煎水服用, 可以改善你贫血和月经过多的症状。”
邹华悦, “”这服药方式有点过于生猛。
程十鸢见她不信, 耐心解释道,
“这不是我瞎编的, 这种方式锻造出来的铁水,叫生铁落饮,气微、味淡,归心、肝经,具有安神定志、改善贫血的功效,治疗你长期惊恐压抑引发的贫血症是对症的。”
邹华悦迟疑片刻,双手从桌上拿起那把铁刀,重新用红布包了抱在怀里,一语双关,
“程医生开的药肯定是好药,我会好好服用的。”
程十鸢,“希望你药到病除。”
王秘书听着这俩人打哑谜一般的话,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只觉得后背一片冰凉,连衬衫都湿透了。
程十鸢给王秘书配好药,临走时,还不忘叮嘱他,
“你妻子脉粗有力,左脉洪大,这一类脉象的人性格强势,容易走极端,她现在看起来有气无力是因为血气不足,等补起来就好了,到时候她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她重点强调了“照顾”两个字。
而王秘书看到邹华悦怀里抱着的那把刀,只觉得这两个字另有意思。
把人送走,程十鸢这才想起路晓图身上还扎着针,赶忙掀起帘子进了小隔间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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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帘子隔着的缘故,王秘书他们之前并未发现铺弋㦊子里还有其他人,但几人诊脉时的对话,却清晰地传到了帘后人的耳中。
程十鸢进入隔间,路晓图和王宝宝正聊八卦聊得起劲。
路晓图摇头晃脑,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这王秘书平时看起来挺正派的一个人,私底下玩得还挺花。”
王宝宝问,“刚那男的?你认识啊?”
“嗯。”
路晓图点点头,
“他是我哥公司的秘书,程医生还是我推荐给我哥的。”
“啧啧,他要知道你在这儿,还不得社死?”
程十鸢听到他俩的对话,立马意识到不对劲,
“直播间关没?”
王宝宝晃了晃手机,“早关了,不愿意直播的患者不能泄漏别人的隐私,道理我都懂。”
程十鸢帮路晓图把针取出来,让他穿好衣服下床蹦跶一下。
看路晓图蹦了几下,程十鸢问,
“感觉怎么样?”
路晓图一脸的松快,“我感觉我也许可能差不多绝对是好利索了,腰腿一点都不疼了。”
“经络通了,病灶就是除了,腰腿肯定就不痛了,以后可不能再瘫在沙发上了,每天要拍打臀部。”
“好,记住了。”
路晓图病好了,现在对程十鸢是彻底服气的,自然是她说什么都答应。
交代完这边,程十鸢又对王宝宝说,
“王宝宝,你先出去,把门关上,我有事要和路晓图说。”
“嗯,行。”
王宝宝站起身就往外走。
路晓图跟看了个魔术似的,“这小子怎么这么听你的话?他可是这一片出了名的街溜子,在学校也是不是作弄同学就是怼老师,可混了。”
程十鸢撇着唇角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原因,这小子自从见面以后就经常跟着她,倒是也很听话,让干嘛就干嘛。
她没有继续说王宝宝的事,而是正色问路晓图,
“你刚才说,姓王的那个男的,是你哥的秘书?”
“嗯,是。”
程十鸢沉吟了一下,又问,“你哥这个人可靠吗?”
这要在平时,路晓图肯定得说几句路北尧的坏话,但这时候他也感觉到了程十鸢的严肃,没有继续开玩笑,而是很认真地答,
“我哥可靠的,有能力,心地也正直。”
程十鸢点点头,想着路家的家风好,他们家的后人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恶之人。
路晓图意识到是出什么事了,问道,
“程医生,出什么事了?需要我帮忙吗?”
程十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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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才给邹华悦诊脉的时候,她身上多处淤青,肝气郁结严重,再加上刚才的问诊,我怀疑是被姓王的打了,你哥是他的老板,你把这件事说给你哥听,让他去处理。”
路晓图听得眉心一跳一跳的,
“这也能把出来?牛逼。”
感慨完,他又意识到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他又补了一句,
“如果真的是被家暴了,那得报警啊。”
程十鸢摇摇头,
“我只能号出她是被打了,但具体是被谁打的,我并不清楚,而且我也不确定她本人愿不愿意把这件事闹大,你先把这事告诉你哥哥,让他从男方那边了解一下。”
说到这里,程十鸢沉声道,
“女人天生力量是不如男人,但这不是她们的原罪,与其去窥探她受的伤,不如想一想,该如何才能帮助她。”
路晓图被她的话击在胸口,也觉得那里有点发闷。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您放心,我哥性格不是我这样的马大哈,他应该会处理好的。”
从中医铺子出来,路晓图给路北尧打了个电话,没人接。
他又打到路北尧私人助理那边,得知路北尧这会儿正在马场骑马,得知路北尧是一个人在那边,路晓图直接开车跟了过去。
到了马场,远远的就看到路北尧一身骑马劲装,脊背笔直,坐在一匹高大的白金色汗血马身上,带着马儿朝前驰骋,劲风急驰,飒沓如流星。
路晓图在看台上等了一会儿,路北尧跑了两圈,就下了马,径直朝他这边走过来。
路北尧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水杯,仰头喝了一口,转身把水杯递回给助理,视线望向路晓图,
“有事?”
“哥,你过来坐下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路晓图把今天王秘书去中医铺看病的过程一五一十地对路北尧描述了一遍,又把程十鸢后面那番话转告给路北尧。
“总之,你马上把王秘书开除,这种人不能继续留在公司。”
夕阳的余晖穿过开阔的跑马场,从背后照在路北尧身上,逆着光,路晓图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觉得周围的气压霎时低了下来。
路北尧微微侧头,目光淡淡地扫过路晓图的脸,利落的眉锋微微蹙起,
“这个中医到底怎么回事?”
路晓图没料到话题走向会是这样的,他张了张嘴,
“啊?”
在路北尧的认知里,中医是一个复杂且模糊的体系,用直白一点的话说,如果指望它治病,就是既治不死也治不好,来来回回都是絮絮叨叨养身养神那一套。
路北尧喜欢简单精准的做事方法,所以从没去看过中医,有病都是直接找西医,简单直白,所有的检查数据都清清楚楚。
所以听到路晓图的话,路北尧下意识地反应是质疑这个中医。
“中医怎么了?程医生她很好。我现在是在和你说王秘书的事。”
路晓图莫名的有点气大,他自己的秘书都犯罪了,他还在这里事不关己,难怪人家都说无商不奸,果然是眼里只有利益的狗东西。
自家弟弟什么鬼样子路北尧最清楚,路晓图也一点没掩饰,生气不满都写在脸上了。
路北尧心想这玩意儿是被那中医给洗脑了,现在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他没有继续和气头上的路晓图争论,而是先顺着他的话答应了这件事,至于他要怎么处理王秘书,那是之后的事。
从马场开车回到市中心时,天已经黑了。耀目的黑色布加迪碾过柏油路,朝一家会员制私房餐厅开去。
坐在车里的路家兄弟并不知道,他们刚才争论的王秘书,此时就在离他们还不到500米的地方。
*
距离主街500米处,是一个商住两用的公寓群。
此时王秘书的loft公寓内,气氛有点异于平常。
王秘书加完班回到家里,房间里没有像往常那样氤氲着饭菜的香气,只听到厨房里有一些奇怪的声响。
他放下包,走到厨房门口,伸着头往里面看了一眼。
只看到邹华悦的背影,她正站在橱柜前,不知道在干什么。
王秘书冲她喊了一声,
“老婆,你干嘛呢?怎么不做饭?”
邹华悦转身,手上正举着程十鸢的给她开的那把药刀,本来挺顿的刀刃,这会儿已经被磨出了银色,看起来很锋利的样子。
“我今天不想做饭。”邹华悦举着刀冲往秘书说。
王秘书的视线落在铁刀上,咽了一口唾沫,
“不想做就别做了,最近你辛苦了,我点外卖吧。”
邹华悦,“嗯。”
转过身,继续面无表情的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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