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微反问：“既然你不准备让秋露白做你的继承人, 又为何出现在我面前？”
紫郢笑。“因为我快死了啊，这几百年都在等死，很无聊，每天都在妖都街头打发时间, 今天正好看到你。”
虞微看着紫郢, 女子的脸上没有任何对死亡的恐惧, 虽有些许担忧, 却并非对死亡。
“你还没找好继承人吗？”
紫郢一脸无奈。“没有，魔剑之乱时可以接替我的几个妖都没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原本的打算是看运气, 实在不行, 我会考虑绑峨兹过来做个过渡，在我死后守护妖都一段时间, 等待新的妖皇产生。”
虞微确定了，紫郢与峨兹一定是损友。“那现在呢？”
“看看秋露白。”
“你不是说他不合适吗？”
“现在的他确实不合适，但历史是无法改变的，既然你所知道的历史里，他成了妖皇, 那我得确定, 他是怎么成为妖皇的。”紫郢道。“我很确定此时的他不是我所中意的继承人, 既如此，我就得防止最坏的情况。”
随着死亡一天天临近，她逐步失去了对妖族的掌控。
虞微见了紫郢的反应，不由问：“历史真的完全无法改变吗？”
紫郢委婉道：“历史是已经是发生的事。”
“但对我们而言, 现在发生的事都是当下。”
“历史如同一条大河, 上游只有一条干流, 是已经发生的历史，下游是无以计数的支流, 是未知的未来。人们站在干流与支流的交接处，随着人们做出选择，每个阶段的支流都会坍塌为干流。”
虞微反应了过来。“当我来到这个时代时，长河的下游便坍塌成干流了。”
紫郢颔首，如此可教也。
虞微的表情更难过了。“所以是我害死了我的好友。”
紫郢无语。“你脑子怎么想的？醍醐的死在于她选择的朝闻道夕死可矣，难道没了你，她会放弃道？”
“但峨兹不知道未来，便不会阻止我救人。”
“你没来到这个时代，峨兹确实不会阻止你，但你也不会遇到醍醐。”
虞微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打结。
“看开点，峨兹虽然缺德，但为此决裂真不至于。”
“我们回不到过去了。”虞微悲伤道。“道理我都明白，但我看到他就会想起醍醐。”
紫郢闻言晒然道：“既然回不去，那就回不去了吧，只要不师徒相残就好。”
虞微哭笑不得。“我还没那么狠心”
“听得出来。”紫郢笑了笑，问：“你近来有什么打算？”
“等秋露白出关，将小老虎给他。”虞微回答。“之后继续想办法治丹曦。”
丹曦的情况比起几百年前愈发严重了，几百年前只是不得不维持幼童的形态，如今不仅要被封印的幼童形态，连清醒时间都在缩减，一年只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醒着，剩下三分之二都在沉睡。
即便虞微等人想尽了办法救治丹曦，也只能延缓恶化的速度，而不能根治。
到目前为止，花在救治丹曦上的资源不比研究太阳烘炉的资源差多少，解药却始终没结果，以至于虞微啃徒弟啃得都有点良心过意不去了。
但良心再过意不去还得啃，不啃阿愚，虞微实在不知道上哪搞那么多钱。
“要不要来为我做事？”紫郢邀请道。“我可以让我的医者团队医治你的友人。”
理智告诉虞微，不要答应，妖都不是什么好地方，但理智控制不住嘴巴。
“好。”
因为紫郢生命倒计时，妖都又迟迟没培养出新的太始仙人，妖都比紫郢还在乎祂的命，不仅整个妖族有名气的医者齐聚妖都，其它势力的神医们也在重金下来到妖都。
可以说，紫郢的医疗团队是整个宇宙最顶尖的，没有之一。
遗憾的是，最顶尖的医疗团队也救不了必死之人。
*
傍晚的时候虞微去接松醪，接到手便忍不住将小老虎从头到尾RUA了一遍，最后将脑袋埋在小老虎的胸口狠吸。
小老虎惊讶不已，但看虞微恢复了点生气还是感觉高兴，一脸真拿大人没办法的无奈，任虞微埋自己的胸。
“松醪，我找到新工作了，丹曦的下一步医疗资源有着落了。”
松醪对丹曦不熟，虞微带着他们逃亡见到丹曦时，他睡着了，根本没看到丹曦，但看虞微高兴，仍道：“恭喜。”
“是啊，丹曦会没事的。”虞微道。
不同于结局写得明明白白的醍醐，史书上没有丹曦的结局。
以前虞微觉得这种未知如同头上不知何时会落下的达摩克里斯剑，但经过了醍醐的事，虞微只觉得，未知好，未知呱呱叫。
史书写得明明白白也意味着无可转圜。
撸够了小老虎，虞微这才问起：“今天在幼儿园里都做了什么？”
对第一天去幼儿园的幼崽，一定要问幼崽今天都做了什么，满足幼崽的分享欲，这是虞微在虞旸身上学到的经验。
当初没满足虞旸的分享欲，结果全家被闹腾到大半夜才睡。
小老虎果然很兴奋的呱唧呱唧起来，连吃了什么，吃的食物是什么味道都没落下。
虞微耐心的听完，等小老虎累了后在街边买了一碗肉糜给小老虎当晚餐，虽然也可以回家自己做，但平时没事，自己做饭也就算了。如今都要开始工作了，自然要培养小老虎在外面吃的习惯。
再说自己要回去接丹曦，总不能带着小老虎，让小老虎再体验一遍传送阵的碎尸功能。
家里没人，但也不能放着小老虎一个人出门乱溜达，妖都民风淳朴也就比风景美丽线的鹰酱好点，虞微准备将小老虎放在阿愚的商会办事处寄存两天。办事处也不自己开火，都是订餐。
小家伙脑袋埋进海碗里吃肉糜时，虞微也与他说起自己找到新工作，酬劳是给丹曦治病，所以要回去接丹曦，需要将小老虎寄存办事处两天的事。
小家伙的脑袋从海碗里抬起，好一会才道：“那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可别像坏阿母一样，要很久很久才肯回来。”
虞微鼻头一酸。“我两天就回来。”
小家伙又问：“漂亮姐姐会来吗？”
“后简？如果她还没走的话，我会带她一起来。”
不要钱的顶级医疗不蹭白不蹭。
虞微觉得后简应该还在，原因无它，后简伤得实在太重，想浪也浪不起来，只能宅着养伤，但虞微赶回去的时间很不巧，后简刚走。
“她都伤成那样了，怎么还能离开？”虞微讶异。
丹曦道：“关山月来接她的。”
虞微沉默了一息，道：“也是好事。”
“还有，阿愚回来时看到后简了。”丹曦神情有些怪异道。
“她们没打起来吧。”
“那倒没有，阿愚没现身，她只是在暗处看着关山月带走后简。”丹曦有些好奇。“她怎么想的？”
虞微也不知道，她只能确定阿愚不恨后简，当然，要说阿愚对后简心情平静如水那就更扯淡。
但虞微并未当着阿愚的面说起后简，师徒俩默契的只字不提，仿佛后简没出现在彼此的生活中。
“我听说了醍醐的事，担心你，回来看看你，然后从丹曦那里听说了你和师尊的事。”
说到最后阿愚的表情一脸一言难尽，显然，她也不知道该对峨兹与虞微的情况说啥。
俩人都绝。
“我没事，也不会杀祂，只是回不到过去了。”虞微道。
阿愚闻言放下了心，旋即道：“师尊占卜造诣不低，何不占卜酒仙转世何在？他年收其为徒？”
虞微不抱希望的道：“看缘分吧，若是有缘，我相信我会与她再见。”
妖皇秋露白四万年都没找到醍醐转世，可见醍醐未来四万年都没转世，占卜只能占卜转世之后的下落，但根本没有转世，人坚定不移的做忘川篙里的钉子户，这还占卜个鬼？
阿愚坚定道：“师尊，你一定会再见到故人。”
“你占卜就没及格过，怎么就比我还笃定？”
阿愚理所当然道：“我占卜是没及格过，但师尊这么好的人，一定会修炼成仙，成仙便将拥有无尽的时间去等待与寻找。”
你说得好有（修真界脑回路的）道理，我竟无法反驳，虞微一时哽住。
尽管无语，但经过阿愚这么一番充满修真界土著特色的劝告，虞微的心情还是好了一分。
若一个人坚定的认为只要是同一个，那人就还是同一个，前世今生皆一人，那谁能说祂是找替身？
当然，不论是虞微还是修真界主流三观都没到那个境界，但谁能保证祂未来不会变成那样？
修真者是生来认人不看脸靠气息，觉得一个人的视野就应该是三百六十度吗？
答案是否，修真者的视野与辨识人的方式全都来自从凡人变成修真者后的蜕变，因为“眼睛”能看到三百六十度，能直接感觉每一个人的气息差异，时间久了，很难再体会128度的视野以及靠脸识人的世界。
就像坚定不移的认为前世今生皆一人，若修真界覆灭便会补充每一个人的来世的蓝星神祇一样，神祇这么理所当然的前世今生脑回路是建立在什么视野基础上的呢？
虞微倒不指望自己活到那个境界，也不认为前世今生是一人，但如修真界主流看法一样。故人已逝，转世并非昔日之人，但两者也不是纯粹不相干的两个人，与转世的交集本质上是续前世之缘。
有续缘的机会，哪怕只是一缕不复前世的缘，也是一个念想。
就算故人神奇的焊在钉子户上，那也无妨，所有人都会死去，自己也不例外，终会于忘川蒿里重逢故人。
见虞微心情平复一分，阿愚立刻转移注意力的问以后有什么打算。
过去几百年虞微的重心都扑在太阳烘炉上，如今醍醐没了，未必还有研究太阳烘炉的心思。
“太阳烘炉还得研究，但不需要再像之前一样着急，我打算将重心放到丹曦身上，先治好她。”虞微说了下自己在妖都找到的新工作，紫郢的医疗团队，就算治不好丹曦，想来也能遏制一下丹曦的恶化
阿愚想了想，迅速表示自己也想去妖都扩展一下生意，正好同行。
知道阿愚是不放心自己，虞微没什么意见，收拾了行囊走人，走的时候在家里留了玉简，若渊与元素也听到醍醐的消息回来找她，看了玉简也知道上哪找她。
回到妖都第一件事便是去接猫崽。
虽然大人都不在，但小家伙非常懂事，没给办事处增加任何麻烦，乖乖吃饭休息游戏，还因为太乖巧可爱而受到办事处哥哥姐姐热情的投喂，体重增加了小半斤。
掂重量掂得虞微心情复杂。
饭桌上，小老虎兴奋的同众人分享这两天的事，分享到最后小老虎还取出一幅画。“我还学了画画，老师让我们画自己觉得最美的人，你们看，像不像后简？”
虞微看着画，沉默了一秒钟，小老虎画的是一个人，大概是人，人与周围的环境大片红色。
在这幅画面前，火柴人都可以骄傲的自称艺术。
虞微表情夸张的道：“画得真漂亮。”
丹曦道：“帅呆了。”
小老虎理所当然道：“当然，后简最漂亮最帅。”
阿愚看了眼绘画：“你画得是那个傻子？完全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你画的是什么奇形怪状的妖魔。”
“哼，是你不懂欣赏，还有，后简不是傻子，但你是丑八怪。”
阿愚点头。“她确实不是傻子，但这世上也没人比她更傻了。”
小老虎总觉得对方在骂人，但又听不懂哪个地方骂人了，小脑袋努力思考的结果是CPU过载。
虞微将小老虎揣到怀里安抚的撸毛。“松醪怎么会想到画后简？”
“她最美啊。”小老虎理所当然回答，答完大概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当然，式微也很美。”
“我当然美。”虞微面不改色的笑纳小家伙将颜值中人之姿的自己与容颜极盛的后简放一起的夸赞。“但你为什么会觉得后简很美？”
小老虎绞尽脑汁的翻找自己学过的词汇。“那天，到处都是尸体和血，她站在尸山血海里，帅，美。”
说的时候，小老虎两眼放光。
虞微情不自禁的赞同点头，那天的后简确实很美。
尸山血海环绕中，一人一剑，美艳绝伦。
若非那日也是醍醐的死期，即便自己不是男的，虞微不敢说自己不会为那美艳绝伦的一幕心跳加速。
丹曦总结道：“美艳绝伦，强大如神，又有着高道德，谁能不惊艳？”
当然，敢下手还得偿所愿的只有眼前这只老虎。
安顿好当下的生活，让丹曦去接受治疗，虞微也开始适应自己的新工作。
因为紫郢的信任，虞微干的活是阅览公文，根据公文内容进行轻重缓急的分类，同时在上面写上公文的短介绍以及自己的建议，紫郢看一看，若是可行便批准。
干了不到三天虞微便为妖族内部的混乱咂舌，对历代妖皇表示最真挚的敬佩。
妖族内部的族类是真杂，以亿为单位，自由得连鹰酱都要甘拜下风。
鹰酱也只是凑齐了各个人种，哪像妖族，这是凑出了N条生态链。
生态链中必然有食物链，举个例子，狼妖与羊妖。
狼吃羊，这是大自然的食物链，狼妖生来就啃小肥羊，看到羊妖会是什么反应？
妖都起码得保证狼妖不吃羊妖吧，不然内部连散沙都维持不了，毕竟冲着妖族内部的族类丰富度，狼与羊这种食物链关系的物种并不少。而宇宙中又不是只有妖都这一大势力，这里实在混不下去了，大不了换个势力投靠，就算会因为异族而被打压，也好过被当做食物食用，而大量人口跑路，妖都也可以解散了。
这方面妖都做得不错，虽然内部是真乱，不同族群经常内斗内战，但狼妖不吃羊妖。
虞微很难想像历代妖皇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尽管如此，新工作仍旧做得虞微生不如死。
狼不吃羊，但族群的不同必然带来冲突，妖都这里的冲突之频繁与烈度按着妖都自己的分级，只要没搞出种族灭绝的事，都是小规模冲突。
为了对得起紫郢的丰厚酬劳，虞微只能绞尽脑汁思考如何调解冲突，即便死鬼不会掉头发，虞微也能感觉自己的魂体越来越虚弱，靠每天回家狂吸小老虎恢复精气神。
小老虎都被她RUA麻了。
直到渊来了，小老虎才稍微解脱。
元素与渊相继听说醍醐的时找到妖都看望虞微，有了大狐狸的脑袋与尾巴，虞微总算放过快秃毛的小老虎。
愉快的撸了几天狐狸，虞微惊讶发现阿愚也撸狐狸，不仅撸狐狸，还与狐狸的人形接吻。
某天下班回家看到雌雄莫辩的狐妖少年将厉鬼少女按在树上亲吻，虞微脑子好一会没反应过来。
俩人也留意到了虞微，赶紧松开对方。
“师尊。”
虞微脑子宕机的看着俩人。“你们俩”
渊道：“师尊，我心悦师妹。”
虞微看向阿愚。
阿愚沉默良久，在虞微以为她会拒绝时，阿愚却道：“我也心悦师弟，但我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她毕竟是厉鬼，哪怕修成鬼仙，也是走得捷径，执念未消，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
渊听了阿愚的话，不由露出大喜之色。
虞微道：“既然两情相悦，想那么远干嘛？想想醍醐，谁知道明天与意外哪个先到，今天能快活一天是一天。”
阿愚闻言不由陷入思考。
虞微见此也不打扰俩人，赶紧离开，将被御医们折腾了一天的丹曦从被窝里捞出来。“史书上阿愚有几个情人？”
“啊？怎么了？”
虞微说了说自己回来时所见。“时间太久，所以我记不清阿愚有几任情人，只记得有个七杀星君，也是七杀刀的前任主人，但她说心悦渊，那他俩就是两情相悦。”
那么，历史上，与阿愚两情相悦的渊最后去了哪里？
考虑到修真界的社会风气，也有可能是后来分手了。
虽然一生一世一双人很浪漫，但修真者的寿命实在太长了，漫长岁月里，就算是真爱也大概率消磨殆尽。
这也是越是高阶的修真者也没有传统婚姻土壤的缘故，不仅仅是高阶修真者不生幼崽，也有寿命的缘故。
修真者喜欢一个人便会与之在一起，但感情变淡后也会迅速分手，避免耗到最后成仇。
毕竟谈恋爱是为了快乐，不是为了增添仇家。
但经历过这么多糟心事，虞微也不能排除最坏的可能。
丹曦：“我不确定。”
虞微：“你不确定？”
“关于你的部分有太多隐藏，渊是你的弟子，记载很难不受到干扰。”
虞微闻言道：“没有记载也是好事。”
第十一章雪缥缈
新工作每天需要整理的公文不仅数量多, 种类也多，其中有一部分是情报，有对外的也有对内的。
虞微每天干着活也差不多能理解为什么紫郢对自己那么信任，原因无它, 以紫郢现在的身体状况, 妖族哪怕是紫郢全盛时都没下降过的内斗频率, 紫郢要是找个妖族来干这活, 鬼知道会招来什么牛鬼蛇神。
反倒是虞微，与妖族内部各路牛鬼蛇神都没牵扯, 峨兹弟子的身份也是个加分。
峨兹缺德, 能面不改色的阻止弟子救好友，但虞微扪心自问, 自己没峨兹那境界，在明知道峨兹与紫郢是挚友的情况下对紫郢做点什么。
老娘居然因为道德水平太高而败给了峨兹？
虞微为这魔幻主义的现实抑郁了一上午，本来要抑郁一整天的，但下午时变成了庆幸与愤怒。
吃了午饭回来继续干活，整理到外部情报时, 虞微看到了巨阙宗的情报。
巨阙宗准备打造一件仙器。
这个时代的仙器还没天庭时代那么普遍, 算是核弹一样的东西, 只是没法像核弹一样工业线流水生产，但比核弹出色的是，核弹只能用一次，而仙器可以重复使用, 也因此修真界一二三流势力非常关心对家和盟友拥有的仙器数量。
巨阙宗还没开工, 只是在准备, 妖都就开始关注了，琢磨着能不能送点惊喜。
琢磨的同时也没忘了和大后方吱一声, 以便必要时求援。
因为是巨阙宗这个老冤家，虞微优先打开看了起来，看到准备打造仙器时心里忍不住咯噔一声。
宗门时代不同于天庭时代，天庭时代已经完全掌握仙器的打造，宗门时代的仙器打造还不够成熟，大部分仙器铸造过程中都离不开一样材料——仙人遗蜕。
不用仙人遗蜕的仙器也有，但很少，没办法，失败率太高，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人们更青睐仙人遗蜕铸造仙器。
更不巧的是，一个月前死了一个仙人。
虞微逐字逐句的阅览，很快找到巨阙宗准备打造仙器的主材料——酒仙遗蜕。
淦！
我知道土著丧心病狂，没人性，但真没想到能干到这份上。
哪怕是东夏近代史上，果党镇压红军与百姓，也只是茅草要过火，石头要过刀，人要换种，但也没将杀死的人剥皮剔骨，肉下锅加餐，骨骼做成人骨工艺品。
土著在镇压异端这方面愣是做到了比果党更秀。
若遗蜕不是醍醐的，虞微最多感慨几句，但那遗蜕的，虞微瞬间火冒三丈，扔下公文就去找紫郢请假。
“你要请假？做什么？”
虞微木然回答：“万仙盟将醍醐的遗蜕给了巨阙宗，巨阙宗准备用来炼器，我准备去拜访一二。”
“可你只是渡劫境，巨阙宗是一流门派，有十八位仙人境。”
巨阙宗原本的仙人境更多，但魔剑之乱波及全宇宙，人族也没跑掉，陨落的仙人境将近三分之二，饶是宗门模式产出仙人境效率最高，也没法短短几百年缓过来。
虞微道：“我有太阳烘炉，阿愚帮我修得差不多了，我再带上阿愚，抢个遗蜕不难。”
啃老可耻，啃小天经地义。
紫郢想了想，道：“你可以与妖都的探子合作，各取所需。”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虞微立刻取出纸笔让紫郢给自己写公文，让妖都在巨阙宗地盘的探子配合自己。
紫郢：“”
*
尽管虞微很想当天开着太阳烘炉杀到巨阙宗，但这年头的传送阵的不支持。
这年头的传送阵根据重量收费，是各大势力的支柱收益，比收税还勤恳认真。
而这种根据重量进行的收费，也包括空间法宝里的重量。
即便将物质放进空间法宝里，再揣着几乎没重量的空间法宝乘坐传送阵，也必须缴纳空间法宝内所有物体总重对应的金额，因为物资存放在空间法宝里进行传送也同样需要消耗传送阵的能量。
太阳烘炉倒不是收费的问题，阿愚不差钱，不论传送费多贵都付得起，而是虞微坐的太阳烘炉半成品用了六颗恒星，当下的传送阵送不了这么庞大的东西。
虞微只能自己先行一步，去巨阙宗踩点，众人中飞得最快的阿愚带着太阳烘炉飞过去。
乘坐传送阵，只要不怕传送阵的副作用，一日便可抵达巨阙宗。
鬼修不怕分尸，虞微前脚抵达巨阙宗，后脚马不停蹄的同妖都探子们接洽，踩点，发现巨阙宗的变化挺大。
人族只有修真者占大头的城邑才拥有数百万的人口，并且一颗星球最多三五座人口超过百万的大城，凡人聚落都很小，少则一两千人，多则四五千人。
城邑分布与格局依旧，没有足够的修真者，人口太稠密不是好事，当然，有足够的修真者，也不一定是好事。
宗门若无法控制境内大部分的修真者，那就是灾难，遗憾的是，魔剑遗骸加生灵草带来的增幅是无差别的，宗门加强了，散修与底层修真者同样加强，又因为后者的基本盘更广，得到的加强更多，因此宗门对地方的控制力正在收缩。
这样的背景下，城邑也呈两极化发展，安保力量强的巨城进一步膨胀，突破千万大关，安保力量不强的则人口流失，逐步降级，个别甚至干脆荒芜了。
与城邑的两极化相对的是凡人聚落，凡人聚落的人口普遍超过五千，多则十数万，更大的就没了，倒不是建不起来，而是无法保证安全。
虞微留意了下，每个聚落都有几个修真者，虽然乡霸特色很足，但也同时保护着聚落，算是干活的既得利益者，而非纯粹是食利者。
有这些会干活的既得利益者，以及虞微多年来的小说科普，聚落对周围环境的开发度自然提高，拥有更多粮食，容纳更多人口。
但这也侧面展示了一个现实：宗门对地方基层的掌控力下降，阶级的对立与撕裂。
虞微估摸着，照这趋势发展下去，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不远矣。
尽管无奈未来的生灵涂炭，但这种秩序逐步崩坏的环境在当下方便了虞微，让不惜钱财的虞微很轻易弄到了酒仙遗蜕的下落，规划出一条最近路线以及日期。
毕竟有十八位仙人，虞微再自我感觉良好也有起码的自知之明。
一个月后，阿愚带着太阳烘炉到来，虞微又等了三日。
巨阙宗一位太极仙人境要渡劫突破太素仙人境，巨阙宗半数以上仙人与众多高阶力量要去护法，正是内部最空虚时。
巨阙宗的队伍离开，估摸着天劫该开始后虞微立刻钻进太阳烘炉。“阿愚你负责找醍醐的遗蜕，我负责拉仇恨。”
阿愚错愕。“师尊你是不是弄反了？你去拉仇恨确定不是去送菜？”
虞微一脸无语。“在你眼里为师这么没用？”
阿愚道：“我是仙人，我比你强大。”
“我有太阳烘炉，就这么定了。”
虞微说完，迫不及待的驾驶着太阳烘炉冲向巨阙宗山门，还没到山门就先来了一发攻击。
无以计数的太阳光芒化作金色洪流呼啸着流入巨阙宗，所过之处，不论人畜、建筑皆被淹没。
若干道身影自巨阙宗各处的建筑里飞出，举手间，光的洪流消散。
虞微吼道：“步跬，给我滚出来。”
一位渡劫长老不由看向太阳烘炉，认出了虞微。“式微？你发什么疯？”
“我发什么疯？你敢做不敢当啊，醍醐之死，你扮演什么角色，需要我提醒你吗？”虞微冷笑。“师徒乱/伦，当天下人是傻子吗？师徒恋违背人/伦是怕师长仗着上位者的身份破坏弟子的修行，可若师徒皆仙人，爱怎样就怎样。亏你想得出来，不仅要醍醐死，还要她污名化，只为了给你那是非不分的弟子报仇。”
虽然巨阙宗不是主犯，主犯是整个宗门，但能搞臭一个的名声是一个。
步跬挑眉。“原来是为这事，你自己也说她杀了我的弟子，做为师尊，我给自己的弟子报仇，杀她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虞微继续冷笑。“那你怎么不说你的弟子为了给自己的凡人子女弄个灵根，不惜以血海禁术屠戮醍醐故乡百万凡人。”
“水月已经为血海禁术付出代价。”
“百万凡人呢？”
“蝼蚁罢了。”步跬理所当然道。“是醍醐自己有病，我们愿给予补偿化解此事，是她自己咄咄逼人。”
“醍醐是仙人，你的弟子只是区区修真者，如此蝼蚁，打杀便杀了，我也愿意给予补偿同你化解恩怨，你为何咄咄逼人一定要弄死醍醐？哦对，还有你，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渡劫境？醍醐没将你这只蝼蚁宰了，被你弄死真是活该。”
步跬怒，提剑攻向虞微。
虞微操纵着太阳烘炉不做任何躲闪，硬挨了步跬一剑，反正挨这一剑的不是自己，而是太阳烘炉，比自己皮实多了。
不做防御也换来反击的机会与时间，虞微一口气给步跬狠狠来了两下，一击捶得步跬骨头断裂，一击捶得步跬吐出带着内脏碎片的血液。
巨阙宗众人一愣，怎么都没想到这来分胜负这么快。
虞微也愣了了半秒，之前开着太阳烘炉被峨兹当狗耍，如今换了对手，自己好强。
留守的三名仙人对视一眼，一秒后，一名太素仙人拔出了自己的佩剑，虽然不知道虞微操控的巨型法宝是怎么回事，但显然不是仙人境以下的修真者能解决的东西，就别搞什么葫芦娃救爷爷了。
战场可不是别人家，是自己地盘，拖久了，打坏的花花草草可是自家的。
虞微对巨阙宗仙人的反应没有任何惊讶。
现实又不是动漫，能碾压为什么不干？
太阳烘炉的触手一把攥住步跬。
“将醍醐的遗蜕交给我，不然我就杀了她。”
仙人漠然道：“步跬长老安心去吧，我会为你报仇的。”
“够狠。”虞微忍不住吐槽，一边吐槽一边控制太阳烘炉的触手扎进步跬的心脏，再一波光之箭粉碎步跬的元神，送步跬往忘川篙里轮回。
虞微过于干脆利落的杀戮令仙人愣了下，回过神后大怒。
我说不会接受威胁，你还真就杀了，还是当着我的面杀，当我是死人吗？
太素仙人挥剑斩向太阳烘炉，虞微也不敢赌太阳烘炉能不能扛住太素仙人含怒的一击，果断躲闪，顺手释放光之洪流。
光之洪流没伤到太素仙人，但太阳烘炉也躲开了太素仙人的攻击。
太素仙人提剑紧追，虞微急急而奔。
你追我逃好一会，太素才有一剑落在太阳烘炉身上，在太阳烘炉身上撕开一道可怕的口子。
与之相对的是虞微因为太素仙人太快，只能躲，无法还击，普通攻击对太素仙人没用，有用的大招费时，需要的时间足够太素仙人攻击她好几轮。
一剑都让太阳烘炉都这样了，多来几剑，怕不是连人带烘炉一起劈两半。
虞微只能同太素仙人缠斗，直到收到阿愚的灵符。
“师尊，找到了，速撤。”
“你先走，我马上来。”
虞微说完切断灵符，继续与太素仙人纠缠，或者说，被纠缠。
左甩右甩就是甩不掉，虞微咬了咬牙，干脆利落的启动自爆程序。
进入自爆倒计时，虞微调整好太阳烘炉的方向，让太阳烘炉掉头冲向太素仙人，而自己跳出驾驶舱朝另一个方向狂奔。
太素仙人不解虞微要做什么，但虞微从乌龟壳里出来无疑是一件好事，立时取出弓箭射向急急而奔的虞微。
太阳烘炉轰然化作无穷无尽的光与热，日珥炼制的箭矢也穿透虞微的身体。
虞微不顾身体上燃烧的日珥炎流，跑得更快了。
良久，太阳烘炉化作的光与热中，一道烧焦的身影自焰流中踏出，提剑欲追虞微。
忽然，一只稚嫩的孩童的手按在太素仙人肩上。
“适可而止。”
太素仙人看着倏然冒出的青衣男童。“她先冒犯巨阙宗。”
“她只是想带走醍醐遗蜕，是你们做得太过分了，别跟我说什么师徒乱/伦当死，师徒乱/伦确实当死，但醍醐与秋露白皆为仙人，醍醐之死并不合理。”峨兹用看死人的眼神的看着太素仙人。“阿妤的规矩保护的不仅仅是散修与凡人，还有你们，作死也有个限度。”
太素仙人沉默的收剑。
*
虞微养了足足一个月便下床去上班，事实上本来应该养更久的，但三个弟子加一只小老虎太热情了。
阿愚：我看你那么自信还以为你真有办法脱身，结果就这？你当时该不会打着遇到意外就用命替我引开追兵的馊主意吧？师尊你不会真这么愚蠢，还瞧不起我吧？
元素&渊：这么危险的事，你们怎能瞒着我们？
小老虎：呜呜呜
唯一一个没烦她的丹曦也不时用不赞同的眼神看她。
“你应该喊上我。”
虞微不以为然。“你现在一年睡半年才能保持神智，我将你叫上，别到时没死在巨阙宗仙人手里，反倒是被你无差别宰了。”
丹曦：
在这五位或言语或眼神的控诉下，虞微一日千里的恢复到能下床，迫不及待的去上班，远离这份谴责。
紫郢没对虞微的行为谴责什么，只是给她看了看最新的通缉悬赏。
巨阙宗死了不少人，个别人死得尤其惨，有被搜魂的痕迹，巨阙宗气炸了，也不确定丢了多少情报，再加上搜魂是公认的反人类的禁术——正常死亡的修真者还能通过夺舍或一些手段重生，但搜魂对魂魄伤害极大，要么变成傻子，要么入忘川篙里——于是虞微的悬赏堪比之前劫法场杀了几万人的后简。
阿愚误我，虞微心中腹诽，面上却是对紫郢谄媚道：“陛下救命。”
“放心，人族不敢到妖都来抓人。”
虞微闻言松了口气。“我一定会更勤恳的工作，报答陛下。”
虞微勤恳工作的心很真诚，但伤势实在不允许她996，四个月后伤势恢复到允许996，可她也没那个心了。
北落师门带着天外魔神的一部分遗蜕凯旋回来，了解到自己不在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好悬没气死。
醍醐确实给宗门带了很多麻烦，但宗门难道没有受益？得酒道而发展起来的散修难道不会建立宗门？
在北落师门的意志下，醍醐被平反，后简与虞微的罪名也被清除，悬赏俱被取消。
没了悬赏，安全也有保障，虞微立刻开始驱赶三个谴责自己胡来的弟子。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平时也有自己的事，这次守着虞微这么久也是怕虞微有个三长两短，既然没事了，虞微也赶人，弟子们也果断去做自己的事。
送走弟子小半个月，虞微迎来故人——坐着轮椅的后简。
一见到后简，小老虎立刻欢呼着扑进后简怀里。
“我好想你。”
“我也想小老虎。”后简欢快的RUA着虎头。
虞微看了眼一人一虎，目光很快移到后简的身后，推着轮椅的少年身上。
桃花眼的少年灼灼红衣，一派风流旖旎的模样，宛若话本里眠花宿柳的风流公子。
留意到虞微的目光，后简介绍道：“这是我师弟，雪缥缈，我师尊不放心我独行，正好他在外游历，便让他送我来妖都。”
虞微哦了声，笑着同红衣少年打招呼。
很难得的，对接下来的历史产生了期盼之心。
第十二章价值
光阴千载一寸, 等一个故人，此生风月惊鸿，只练那一瞬，她曾剑光凛冽肃杀了晨昏, 亲手终结年轮, 止步永恒青春心头伤痕沦为轶闻唯有醉后见故人, 她身后有火光烧投灼烫了星辰, 风烟处举剑时美到淋漓如鬼神，最无意却偏偏拨乱我心上乾坤太多月下逢前被唱作良辰, 血色染透结局只剩下离分至性良纯换青坟, 梦中人归来时飒沓云水皆陪衬，眉宇间依稀是风华比决绝更甚”
啪啪啪！
紫郢放下烧烤与酒水热烈鼓掌：“这是式微你自己作的曲吗？从未听过, 但很好听。”
虞微：“我哪有这艺术细胞，是我故乡一个超喜欢悲剧的歌手所作。”
那只兔子写的歌，她听过的就没那首是不be的，但这首印像特别深一些。
虞微似有若无的看了眼坐在轮椅上的后简，以及趴在后简肩膀上哈哈笑着舞着爪子为歌曲鼓掌的小老虎。
紫郢恍然道。“我还当你打通了任督二脉, 原来是翻唱, 但不必灰心, 虽然是翻唱，但你翻唱得很不错。”
虞微听着总觉得紫郢是在安慰自己，但安慰也是夸赞，不客气的笑纳。
紫郢点评后是雪缥缈, 笑问虞微：“里头有一部分是在夸二师姐吗？风烟处举剑时美到淋漓如鬼神, 听起来就很像在描绘二师姐。”
虞微面不改色的回答：“作曲的那只兔不认识后简, 只是刚好撞上一两句，里面不是有一句话红衣不群吗？可见曲中人喜好红衣, 而后简大部分时候都是白衣。”还是凡人布衣。
丹曦闻言露出好奇之色。“后简你为什么一直都穿白衣，且是普通布衣。”
小老虎道：“后简漂亮。”
“是姨母漂亮。”后简纠正的揉了揉小老虎的脑袋，旋即对理直气壮的对众人道：“法衣太贵，凡人穿的布衣便宜，一身法衣，哪怕只是下品灵器的法衣，成本也足以裁几十万身寻常布衣。”
朴实无华的理由，朴实到众人瞠目结舌。
穷修士见过很多，但穷仙人真的头回见，空前绝后啊。
最后还是虞微先开口：“但法衣是防御”
说到一半虞微陡然卡住，法衣的主要功能是防御，美观什么的都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当然，修真者炼制法衣时也不会因此就放弃锦上添花，但不论如何锦上添花，都改变不了法衣的本质：防御。
后简她需要法衣的防御吗？
后简理所当然道：“法衣的防御再强能比我的肉身更强？”
虞微：“不能。”
从后简劫法场杀得血流成河，代价却只是暂时坐轮椅就不难判断，这家伙的肉身强度已经逆天了。
后简笑问：“那法衣与布衣于我有何区别？”
丹曦道：“法衣可以穿更久，不腐不朽，布衣不行。”
后简：“但布衣便宜。”
丹曦无言，史书真没记载白帝年轻时这么穷啊。
紫郢道：“道理是这样，但也没见过哪个体修穿布衣，至少我自己，我见过的体修都没穿。”
“你们也不差钱呀。”后简笑答。“尤其是妖皇你，只要不是仙器级法衣，每天换一身法衣也不是问题。”
紫郢颔首。“有道理。”但道理不多，仙人再怎样也是仙人，混到后简这份上根本不正常。
热闹的接风洗尘烧烤宴后是后简与虞微两个伤员继续养伤，但后简的肉身无愧多年的打磨，只一个月便下地，预计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活蹦乱跳。
保守估计还要养百年的虞微简直酸成柠檬精。
人比人，气死人。
但柠檬酸气并未维持太久。
后简能下地走路的第二天，拿着剑在院子里练剑，漫天花瓣陡然洒落在她周围。
第一片花瓣落下时虞微与丹曦便迫不及待赶到最佳观赏位置。
历史名场面，不看就亏大了。
被花雨笼罩的后简茫然抬头。“小师弟你在做什么？”
红衣少年潇洒落下，认认真真对后简道：“二师姐，请与我双/修吧。”
后简懵逼的看着雪缥缈。“什么？”
“请与我双修吧，我改良的双修之法，双方皆受益，绝不会伤二师姐你一丝元气。”
后简愈发懵逼。“我为什么要与你双/修？”
“有好处啊。”雪缥缈道。
后简又问：“你又为什么要与我双/修？”
“我改良的功法必须守身，保持元阳，但孤阴不长，孤阳不生，到后期要成仙就必须寻一预元阴完好的处子双/修，达成体内的阴阳和谐，而双修的另一半越强，我受益越大，我认识的所有女性中，二师姐你最强。”雪缥缈老老实实回答。
“我拒绝。”后简道。
雪缥缈瞪圆了眼睛。“为什么？虽然我得到的好处更多，但师姐你也不会吃亏。”
后简打量了一番雪缥缈的脸，回答：“没兴趣。”
雪缥缈：
虞微捂着嘴控制自己不笑出来，丹曦却完全不客气，一边撸小老虎一边噗嗤笑出声。
凭心而论，雪缥缈的皮相生得并不差，尤其合欢宗的功法还能美容，修为越高深，皮相越美。按虞微的标准，颜值满分一百分，雪缥缈能打九十八分，但同后简一比终归差了那么两分。
雪缥缈神色遗憾。“罢了，二师姐不愿，我便去找大师姐，若她也不愿意，宇宙这么大，总能找到愿意的女修。”
后简闻言立马送上真诚的祝福：“祝师弟道途顺利。”
虞微：.话说回来，我若没记错，这逗比后来与笑忘书是情人关系，也就是说他找到了笑忘书头上，笑忘书怎么看上这逗比的？
雪缥缈是行动派，虽不至于说走就走，但第二天就告辞去找风飞沙了。
后简也没久呆，三个月后恢复得差不多，也辞别离去，送别时小老虎哭得稀里哗啦的，后简又是保证会回来看小老虎又是拉钩才安抚好小老虎。
时间如流水，三年转瞬即逝。
大老虎秋露白终于出关。
在妖皇御医团不惜钱财的治疗下，丹曦的病情得到缓解，但她也从一年睡半年变成了睡全年，成为修真版睡美人。
但没有王子能吻醒丹曦，除非研发出丹曦体内杂质的解药。
虞微将小老虎与醍醐遗蜕一并还给秋露白，自己投入丹曦的救治与为妖皇服务中。
因为还要给妖皇干活，虞微对秋露白的情报仍旧很了解，秋露白出关后便加入了妖都，但紫郢并未因为未来的历史便对秋露白有任何优待，一应安排都按规矩来，让秋露白任妖都客卿妖君——妖都仙人境皆称妖君。
秋露白显然不满意区区客卿之位，积极参与妖都对外对内的战争，只十年便靠着赫赫战功摘掉客卿前衔，成为正式妖君，得到一方封地，无数妖族纷纷投效依附。
秋露白升职加薪之日，虞微特意买了美酒回家，准备陪秋露白喝个庆功酒，却发现秋露白一点喜悦之色都没有。
虞微将美酒交给长成翩翩美少年的松醪，不可思异的看着秋露白的脸。“升职加薪，多美的事，你怎么摆出一副死师尊死人脸？”
“没什么好高兴的。”秋露白道。“只是妖君，又不是妖皇。”
虞微闻言只能道：“有志气，加油。”
秋露白忽问：“式微，你每日侍奉在妖皇身侧，必定对祂很了解，你说祂如何才会将妖皇之位传给我？”
虞微：“我觉得目前的祂根本不可能传位给你。”
“为什么？莫非因为我只是太极仙人，我已经感觉到颈瓶，最迟百年便可突破太素仙人。”
虞微摇头。“你心中充满仇恨，紫郢不会传位给没有守护之心的人，比起能否战胜人族，祂更在乎妖都能否绵延不息。”
秋露白陷入沉思。
虞微拍了拍秋露白的肩膀。“醍醐不会想看到你这般模样。”
“我明白，但不能报仇，我此生食不下咽，寝不安席。”顿了顿，秋露白问：“难道你放得下同合欢宗关山月的恩怨？”
“放不下。”虞微苦笑。“好吧，我是最没资格劝说你的人。”
沉吟须臾，虞微终是提点道：“若你非妖皇之位不可，那就增加自己的价值，即便你没有守护之心，只要你的价值到位，妖皇也会心动。”
“价值？”秋露白闻言陷入沉思。
怎样的价值才能打动妖皇？
战功可以排除，祂目前表现出的战功潜力完全没让妖皇动一动眉头。
松醪随口道：“美貌也算价值吧？阿父貌美如花，整个妖都都找不出比阿父更美貌，除了我。”
秋露白毫不犹豫在好大儿的脑袋上来了一巴掌。“我心里只有师尊。”
松醪眼泪汪汪的抱着脑袋。“我只是开个玩笑。”
虞微无语道：“你这玩笑开得过了，不论是妖皇还是秋露白都对彼此没有任何旖思。”
紫郢也不可能对男女之事感兴趣。
紫郢的真身是星球精，谁见星球有雌雄之别？有男女之事的需求？
松醪呜呜点头。“我知道。”
收拾了熊崽，但秋露白的问题仍未解答。
虽然在史书上看过答案，但虞微没有任何告诉秋露白答案的想法，自己绞尽脑汁想到答案与别人直接给答案，收获并不相同。
虞微也很好奇，没有人给答案，历史上的秋露白是如何想到答案的。
这份困惑在三天后得到解答。
秋露白收拾行囊准备出门，目标是将整个妖都的地盘都走一遍。
秋露白如此对儿子与好友解释：“我不知怎样的价值才能打动妖皇，但既然妖皇垂死也放不下妖都，可见不论答案是什么，都必在妖都，在妖族。多看看，对妖都更加了解，说不定能有答案。”
这不就是社会调查吗？
虞微秒懂，表示你放心走，你不在时我会照顾你儿子。
秋露白闻言走得很放心。
虞微的许诺是真诚的，过去也是这么做的，秋露白每每出征都会将小老虎寄存虞微处，但这次计划没赶上变化。
秋露白走了不到半个月虞微便收到阿愚的灵符通讯。
阿愚觉得自己积累得差不多了，准备回死域尝试突破太素仙人境，让师尊师弟师妹帮忙护法。
虞微权衡了十秒钟，果断扔下松醪回死域。
妖都城再怎样也是在紫郢眼皮底下，治安尚可，松醪可能被欺负——没办法，妖都弱肉强食的社会风气太浓郁，妖皇的子嗣没有强大的力量都没地位，何况如今还不是皇子的松醪——但松醪自己不作死，肯定死不了，阿愚却不好说。
未来的玄帝小小年纪已经充分展现出个人的画风——能虐杀绝不给人痛快。
如此作风，阿愚的仇家数量，反正虞微估摸能与通缉后简的人口掰腕子。
虞微赶到时阿愚与元素已经在了，但没见到渊。
“渊呢？去准备吃的了？”
阿愚摇头，露出困惑之色。“不知道，祂与我说今天会到，但从前天起便一直联系不上。”
元素道：“大概遇到事耽搁了。”
阿愚道：“就算耽搁了也会与我说一声才对。”
元素将心比心推测：“说不定是遇到仇家，忙着干架，腾不出手。”
虞微听着俩人的对话，有种怪异的既视感。
元素提议道：“你若实在不放心，可以让师尊卜一挂。”
阿愚不由看向虞微。
虞微差不多猜到渊怎么了，但以防万一，还是取出罗盘卜了一挂。
“有惊无险，死不了。”
确定了，就是她在白帝传里看过的历史名场面。
“会受伤吗？”阿愚问。
“不会。”虞微不确定的回答。
流族要将商品卖个好价钱，肯定要保证商品的品相。
阿愚看了虞微一会，问：“麻烦吗？”
“后简在。”
阿愚明白了。
虽然还不清楚怎么回事，但后简什么人，阿愚太了解了，既然有后简掺和，只要渊不是在半年时间里突变成了人渣，就不会有真正的危险。
确定渊没有大危险，阿愚这才放心容纳死域的力量突破渡劫。
阿愚这次突破得比上次快，血海上次残留的一点血水彻底消失，死域的浊气也淡了一分。
天劫暴烈，心魔劫重重。
虞微与元素揪着心守了一个月，天雷与心魔终于结束，劫云也随之消散，没像上次一样像天罚转化。
阿愚闭关一个月恢复了五分元气，出来第一件事便是问渊回来了没。
答案自然是否。
阿愚不由看向虞微。
“他落入了流族手里，成为了流族的商品但后简替他上了拍卖会上的，你好歹听我说完啊。”虞微无语的看着只剩下残影的阿愚。
元素无语道：“是师尊你说得太慢。”
虞微坚决不承认：“我说得很快了，是她太急，算了，我们跟过去看看。”
太素仙人速度拔群，虞微与元素，一个渡劫境一个大成境，哪怕乘坐传送阵也没追上阿愚，赶到拍卖会场地时，拍卖会所在灵舟一片死寂。
“流族拍卖会怎么这么安静？”元素讶异。
流族拍卖会原本千年举行一次，但随着传送阵的推广，宇宙各地往来范围与频率都增加，当然，也更乱。
流族的拍卖会开始在人族的范围汇集，原本的千年一次便不够用了，改成了五百年，但时间缩短，拍卖会的繁华却不减反增。
“大概都死了。”虞微旁若无人的踏入灵舟。
灵舟上为客人提供服务的奴隶们还活着，瑟瑟发抖的躲在屋里。
而客人，少数在拍卖场外的客人皆已化作尸骸。
元素只看了一眼便笃定道：“死得这么惨，肯定是师姐干的。”
除了阿愚，元素想不到谁会这么热爱虐杀，喜好将一个人的死亡时间拉长，让死亡的痛苦指数增加。
元素继续分析：“但有点仓促，不够精细，师姐一定很赶时间，师尊你怎么了？”
看着一脸平淡的元素，虞微一脸一言难尽。
我怎么了，你真问得出来。
阿愚的爱好，你平淡得跟今天天气如何一样的分析，让我深深怀疑自己的教育能力。
教的弟子都反/人类，我上回看到这种教育能力的人还是蓝星时一部三女主群像小说里的配角。
那个叫无光的倒霉配角，收了俩弟子，一个比一个反人类。
虽然做为读者我为她的悲催遭遇幸灾乐祸，但不代表我想成为现实版的她。
“算了，回头再说。”虞微决定回头掰徒弟们的反/人类特质，疾飘向拍卖场入口。
还没进去便感觉到血腥味扑面而来，进去后饶是虞微早有准备也还是拍卖场内部的血腥咋舌。
拍卖场空间的地面积了三尺厚的血液，都可以当泳池了。
当然，这种泳池肯定没人敢下去，但泳池里也并非没人，拍卖场的顾客、流族的司仪们、护卫们都在里头泡着，大半人完整的泡在里头，小半人则是头在东边，胳膊在南边，腿在西边，躯干在北边，主打一个凌乱。
虞微脱口而出。“这是死了多少人？”
顾客席上唯一活着的黄衣女子擦拭着机关器，随口回答：“不确定，但肯定不少于十亿。”
跟在后面进来的元素惊讶道。“拍卖场什么材料做的？死了这么多人都没打坏。”
虞微噎了下。
徒儿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歪了？
虞微无语的扫视拍卖场，很快找到要找的人。
阿愚最好找，自打有了钱，阿愚的衣着风格便往九伯的方向狂奔。
不同的是，同样壕，九伯是人形珍稀矿石架，阿愚则是人形珠宝匣。
衣服料子是最好的，衣服上的装饰与配饰都是价值连城的珠宝，跟不要钱一样穿戴在身上，一身珠光宝气隔着百里都能看到。
珠宝匣站在血海里，手里抓着一个流族人，鬼爪深深钻入流族的颅骨，但从流族的痛苦表情来看，人还活着。
后简稍微难找，但顺着珠宝匣的视线方向也很容易找到。
尸体与顾客舱室残害堆积的山上，白衣被染成红衣的少女一言难尽的与血海中的厉鬼少女对视。
虞微忙问：“你们没事吧？”
后简道：“我还好，渊在仓库释放智慧生物，式微你去看看怎样了，记得遮掩气息与容貌。”
后简一边说一边将小山般的钥匙扔给虞微。
虞微接住钥匙，看看后简，再看看阿愚，还是不放心，但拍卖场这么大动静，流族的强者以及顾客们背后的势力很快就会发现，找来，还是安置受害者比较急。
第十三章奇人
拍卖场的仓库极其庞大, 商品种类丰富。
尽管智慧生物并非流族的支柱商品，但种类也很丰富，丰富得虞微怀疑流族拍卖场是不是将已知宇宙范围的智慧生物种类凑齐了。
给不同智慧生物的笼子不同，实力强大的族群, 笼子格外坚实, 实力弱鸡但凭美貌或珍稀而出彩的, 笼子普通。
虞微带着元素来时渊还在同笼子较劲。
实力弱鸡的智慧生物被先放出来, 再帮着没脱困的弱鸡倒霉蛋脱困。
弱鸡脱困得差不多后，强大智慧生物还有相当一部分在笼子里。
虞微见状赶紧拿着钥匙去帮忙, 但钥匙太多了, 找钥匙都要半天。
“在哪里在哪里”
见虞微死活找不到钥匙，元素干脆利落的祭出自己的武器与渊一起破坏牢笼, 虞微见状也拍了自己一耳光，急糊涂了。
虞微扔掉钥匙，同样祭出法宝破坏笼子，经过一番努力，师徒三人很快将剩下的倒霉蛋放出来。
虞微问被放出来的受害者们。“你们有没有可以去的地方？自己能不能抵达？”
“我家在很远的地方, 我想回家, 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虞微道：“渊, 元素，你们带他们去死域，追兵不会追到那里，等风头过了就送这些人各回各家, 无家可归的问问阿愚的商会缺不缺人, 自己能回家的可以自行离开。”
渊与元素齐声应道：“好。”
虞微交代完便往回跑, 再回到拍卖场，拍卖场的雪水又增了一尺。
所有尸体, 不论完整的还是四分五裂的都在剑气下变成豆腐块，乍看还有点像赵女士曾经烹饪的红烧肉块。
虽然没目睹过程，但虞微对后简太熟，一眼便能看出破坏尸体的剑气来自后简。“哇，后简你在做什么？几时染上了阿愚的恶习？”
阿愚不仅喜欢虐杀，还不爱给人留完整的遗蜕。
后简解释道：“所有人都死了，但今日之事总得有人负责。”
虞微慢半拍反应过来。“你要一个人承担罪名？”
历史上，这场杀戮就并非后简一人所为，甚至她杀的也不是最多的，但背锅的只有她一个。
后简点头。“今日之事因我而起，也当由我一人承担。”
风飞沙欣慰的拍了拍后简的肩膀。“二师妹真是个好孩子，不枉师姐我卷进来。”
阿愚道：“我不需要你替罪。”
“我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你帮我安置好方才就出来的受害者们便算是报答了我。”后简笑道。“还是说你舍得自己的商会？”
阿愚一时默然。
虞微道：“若你心中过意不去，可以来日找机会还她。”
后简笑道：“就这么定了，你们赶紧走吧，我再将现场完善一二。”
风飞沙闻言道。“我不用走，你杀了我就好。”
后简错愕的看着风飞沙。
风飞沙解释道：“我这身体是假身，死后我会回到本体，所有人都死了，我却活着，很容易露馅。”
后简立刻挥剑，风飞沙的假身立刻四分五裂，断肢残臂宛若活人，除了没有鲜血，且泛着炼器材料的光泽。
风飞沙成功跑路，虞微也迅速送走徒弟们与受害者，但自己没走，取出灵符联系旃，向旃转述一个好消息：恭喜恭喜，你的竞争对手们死了一大片。
旃不可思异。“死了？怎么死的？”
虞微也不委婉。“他们做人口买卖，抓了一位强大仙人的友人。”
旃噎得不轻。“一群蠢货，我就说做这买卖迟早要出事。”
虞微赞同的嗯嗯，然后问：“看在我告诉你好消息的面子上，能不能帮个忙？”
“尽管说。”
“用流族的渠道帮我送一个人离开，走得越远越好。”
“谁？”
“后简。”
“我听说过她，她怎么了？”
“拍卖场就是她屠的，顾客都死了。”
旃沉默了三秒钟。“她屠了流族的拍卖场，你让我帮她？”
虞微道：“她是你的贵人，投资她，你与流族都不亏。”
她没骗人，历史上经过内部清洗的流族投靠天庭，迎来第二春。
旃这次沉默了半分钟，最终道：“我信你这一回，但我要亏了，来日一定将你卖掉回本。”
“尽管卖，不论你卖什么价，阿愚都会接受，你绝对不亏。”
旃噎住，但还是接受了虞微的投资意见。
经过几千年发展的旃今非昔比，效率惊人，连夜安排后简通过传送阵跑出两三千个万超星系团，几乎跑到已知宇宙的边缘。
两天后，收到消息并搞明白拍卖场发生了什么的各方势力皆忍不住对后简的师尊、历代祖师报以最热情的问候。
仙人境们有了传送阵后往来聚会更方便，流族拍卖会对仙人境的吸引力下降，不再每次举办都仙人云集，遂干脆市场下沉，这也导致参加的仙人数量更少，但只是减少，不是没了。
而且拍卖会市场下沉，与会的势力也更多，派出的使者虽非仙人，但要么是势力中数得上号的人物，要么就是有举足轻重的长辈的二代N代。
这场屠戮，死了一百一十二名仙人，仙人境以下无算。
后简莫不是脑壳有病？
不是脑壳有病，很难解释为何同时拉已知宇宙所有势力的仇恨。
愤怒中，各方势力给后简的悬赏一路飙升，累计金额最终升到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高度，至少未来六万年都无人超越。
松醪不似大众般认为后简脑壳有病，但也困惑后简为什么杀那么多人，遂向回来的虞微请教。
虞微想了想，问：“你觉得人口买卖如何？”
松醪不解：“这与人口买卖有什么关系？”
“关系很大，流族做这门生意。”
松醪仍旧不解。“这不是很普遍的生意吗？”
虞微沉默了一秒钟。“普遍，自古以来如此并不代表就是对的，反正后简不认为它是对的，后简认为这是错的。买家卖家同罪同罚，冷眼旁观的从犯与潜在买家，若她腾得出手，也会一并杀掉。”
买家卖家主犯从犯一起死刑起步，简单粗暴到令人瞠目结舌。
若让后简去收拾蓝星的人口买卖问题，保准一治一个准。
反正修真界的历史上，自古以来的人口买卖问题在天庭治下绝迹，见识过后简为了根治人口买卖而搞出的一场场屠杀，没人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赌后简会不会妥协。
松醪思考须臾。“但天下人不认同她的想法，只会觉得她脑子有病。”
虞微：“没事，她看天下人也觉得天下人脑子有病。”
松醪莞尔。
*
二十年后秋露白终于完成自己的社会调查，向紫郢献上治妖都十策。
整个十策，洋洋洒洒数万字，枯燥且信息量惊人。
虞微艰难的啃完，提炼出核心：妖都这样下去不行，别看人族宗门内斗激烈，但人回血能力也强，妖都的回血能力是不如人族的。必须学习人族，当然，国情不一样，宗门模式不适合妖都，因此秋露白做出了改良。
设立公立学校，为普天之下所有化形的小妖提供教育。
这么做可谓花钱如流水，但后天妖族人口基数冠绝全宇宙，如此庞大的基数，SSR的数量也会很多，公立学校可以有效从中筛选出SSR。
另一方面，学校里诸族杂处，也有利于消磨族群隔阂。
至于这么做的成本如同烧灵石矿，还是每天烧百十条灵石矿的那种，秋露白也表示，只要能出SSR，且SSR数量足够，那百十条灵石矿一点都不亏。
当然，秋露白也很清楚，妖都的府库绝对拿不出这么多钱。
因此秋露白也同样给出了解决方案：妖都府库没这么多钱不代表妖都没这个钱，集权，汇聚妖都财富于府库，自然有钱了。
虞微为秋露白的政治意识惊叹。
这丫的集权策略看起来就很有可行性，而且看起来也不激烈，前期乃至中期都很难引起妖都各方势力的警惕。
修真界不同于蓝星，蓝星的古代皇帝必须将国库至少一半的财富消耗在陵墓、宗教、后宫上，修真界的统治者们没这些需求，这部分财富也可以拿来搞公共服务。
同样是集权聚敛财富，妖都不需要做到蓝星古代皇帝那么绝，钱就能够花，而这也降低了难度才怪。
修真界的地方势力可都是实打实的武力派，拥有强大的力量。
皇帝不需要做到蓝星同行那么绝，无差别蚕食所有阶层的利益，但修真界的地方阻力也比之蓝星的同类更强大。
但在妖都，这个障碍并非问题。
紫郢是垂死，不是已死，在祂咽气前，妖都内部再想让祂下台也不敢明着来，就怕被活不了多久的祂一起带走。
当然，等紫郢死了，会不会人亡政息就得看继任者的拳头够不够硬。
虞微自问，若自己是紫郢，自己肯定会对这十策动心。
紫郢不是虞微，却也动心了，给予了秋露白一人之下的权力，让秋露白负责此事。
又十年，秋露白突破太素仙人境。
虞微留意到紫郢的眼神闪过纠结。
显然，紫郢并不满意满腔仇恨的秋露白，但一千岁的太素仙人，还文治武功兼具，除非半道上杀出个更有潜力的妖孽，不然紫郢大概率传位给秋露白。
又百年，妖都迎来人才大爆发。
秋露白向紫郢进言对人族发动战争。
同人族发动战争的原因有三。
一，人族这些年虽然内斗激烈，但整体实力一直在增长，等北落师门整合完人族，成为第二个沈妤，妖都会很麻烦。
二，妖都数百年没有对外大战，内部本就积累了不少矛盾，再加上百年来的变法进一步催化了累积的矛盾，迫切需要一场战争转移一波矛盾，顺便为下一阶段的变法铺路。
三，紫郢快死了，等紫郢死了，要说人族不会借机找妖都麻烦，三岁小儿都不信。强大的外患下，继任者搞不好就得向地方做出妥协，推翻变法。与其来日人族找上门，不如自己先削弱一波人族，让人族在未来几百年都不能找妖都麻烦。
紫郢沉静的听完秋露白头头有道的对人族开刀的理由，直到秋露白停下才问：“第四条理由呢？”
秋露白愣了下：“臣目前只想到这三条，陛下难道想到了第四条？”
紫郢道：“你可以借这场战争报仇。”
秋露白闻言冷静道：“臣虽有私心，但绝不会损害妖都利益。”
紫郢平静的看着秋露白。
秋露白额头不由冒出冷汗，须臾，道：“臣确有私心，但臣可以立心魔誓，臣必不负妖都，若大仇得报，臣必永不背叛妖都。”
紫郢道：“心魔誓就不必了，我相信卿。”
秋露白愣住，心中不由得升出暖流。
紫郢道：“我身体不行了，这场战争便由你全权负责。”
秋露白行礼道：“臣定不负陛下期望。”
战争来得很快，尽管战争双方分别是妖都与人族，但就像上次人族与白之民的战争一样，明眼人都能看出必然发展成世界大战。
因此战争一开始笑忘书便跑来妖都访友顺便近距离观战并蹭饭。
笑忘书一边啃着虞微做的手抓饼一边道：“式微式微，我跟你说，来的路上我遇到一个红衣少年，长得真好看。”
红衣少年？
长得连见多识广的笑忘书都要夸赞美貌。
同样啃着手抓饼的虞微有种莫名的既视感。“你说的红衣少年叫什么？”
“叫雪什么，好像是缥缈，嗯，大概雪缥缈。”
虞微：“你和他？”
“他向我求欢，我答应了，他那张脸，感觉不答应有点亏。”笑忘书一脸回味。“不过他的功法挺神奇的，双/修后居然当场渡劫飞升仙人境。”
虞微：一时间不知道该吐槽这俩卧龙凤雏谁更神奇。
“以前没看出来你这么颜狗。”虞微道。
笑忘书理所当然的回答：“那以前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
虞微无言以对。
“你觉得人族与妖都谁会赢？”笑忘书问。
虞微不假思索回答：“妖都。”
笑忘书讶然。“为什么？魔剑之乱后，人族实力恢复最快，怎么看都应该是人族胜算大。”
“人族恢复得的确越快，但恢复力量快，并不代表可以如臂使指的使用这些力量。反观妖都，经过一轮变法，妖皇可以真正控制的力量增加了。”虞微伸出双手，一手握拳，一手五指张开。“战争如同两只手打架，比得不是那只手的肌肉更发达，而是谁调动的肌肉力量更多，使用力时最大化”
笑忘书闻言哦了声，一脸若有所思。
“你准备帮谁？”虞微问。
依稀记得，历史上笑忘书在这场世界大战中站队人族。
虽然很离谱，但诸族的关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前一次世界大战还是打出狗脑子的敌人，这次就可能是蹲一个壕沟的战友。
“还没想好。”笑忘书回答。
虞微怔了下，推测笑忘书是想学两次世界大战中的鹰酱，别人战火连天，它岁月静好，成为人才与财富的避难所。
*
这一次战争中妖都的目的是削弱人族，保证来日紫郢死时人族不会来找自己，因此并不追求短平快，而是正常的推进，破坏沿途的生产基础。
人族修真者怎么不拿凡人的命当回事也不可能真的放任凡人失去生产基础而亡，凡人大规模死伤，宗门便会失去量大管饱的新鲜血液。
只要宗门管这烂摊子，人族未来就没空找妖都麻烦。
同时正常推进，不会如短平快那般一上来所有宗门都受害，没被波及的宗门一般会选择发扬友军有难、不动如山的精神。
当然，某人也顺便报个私仇，按着秋露白自己的计划，怎么也得三五十年才能将自己的仇人全部刺激到出现在战场，但不论人族还是妖都本身都低估了集权加普及教育后的妖都能量。
秋露白按部就班的推进，结果不到十年便完成了五十年的进度，战争也逐步走向失控。
人族各大宗门再怎么友军有难关我屁事，见了秋露白这推进速度，也不由头皮发麻，几乎连夜捡起团结就是力量的旗帜。
便是百年前跑路的后简都一路飙传送阵飙了回来——虞微觉得人族那边应该会很快希望她没回来，原因无它，虽然身处战场，但后简是个奇葩，做为军人是一点都不合格，没拿鸭蛋纯粹是做为仙人，力量可以挽回点分数。
让后简被人嫌弃的原因是后简在战场表现得太有道德了。
后简不对平民下手，即便平民出于恐惧而攻击她也只会被敲晕，而对被敲晕的人，别的人族想补刀，她也不想让，打仗可谓打了个寂寞。但这还谈不上奇葩，后简的奇葩在于，她在战场上也对人手下留情，只打到别人失去战斗能力，而不杀人，但若对方干过滥杀无辜，比如伤害平民之类的事，才会跟人没完。
修真界没有人道主义公约，即便是蓝星，也只是有，落实力度可以忽略不计。
没办法，战争杀害平民确实不人道，但不杀平民，平民会或主动或被迫的为敌人生产物资，增强敌人的力量。
可以说，战争不杀平民很人道，却反政治反利益，也反人性。
蓝星古代要么对敌方治下的平民全部杀光，要么俘虏女子与部分男子回去当奴隶发财，剩下的人杀光，通过这种方式破坏敌人的生产活动，一箭多雕，修真界也没跳出这个圈。
至于军队的想法，军队不需要想法，只需要服从。
可修真者到底不是真正的军队，后简更是充满自己的想法，于是乎，战场上出现了一幕奇景，做为人族仙人，后简无差别收拾对平民下手的修真者，不论是敌军还是同族。
这么干的结果显而易见，做为世界大战的一株奇葩，爱她的人爱得不可自拔，不爱她的人觉得她脑壳病入膏肓，后简没因此被军法干掉多亏她是仙人，别人弄不死她。
笑忘书对后简回来后会做出怎样的人道行为还不知晓，但妖都自战争以来表现出的强大足以令其瞠目结舌，迅速离开妖都。
虞微没拦，妖都也没拦，这里是妖都，与一位太素仙人干起来，打坏的花花草草可都是自家的。而且随着战争推进，妖都半数以上的仙人都去了前线坐镇，除非紫郢出手，不然想拦也拦不住，还不如放她离开。
随着战争逐步失控，两边全力以赴起来，战争烈度进入第二阶段，仙人开始下场，各方势力下场站队。
白之民站队人族宗门。
虞微几乎数着日子算下场的仙人实力。
先太极仙人，再太素仙人，最后太始仙人。
北落师门下场，手持朱弓彤矢，所向披靡。
数日子的虞微数不下去了。
北落师门出手的第二天，紫郢也换上了防御最强的法衣，准备出征。
第十四章星陨
虞微忍不住提醒将出征的紫郢。“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目的, 确保死后妖都权力交接时有个安稳的外部环境？”
紫郢要下场，这场战争就真正暴走了。
“那是我原来的目的，我也没想到经过变法的妖都如此强大，既然对自己的实力预估产生变化, 战略自然要随之调整。”
“那你现在的目的是？”
“自然是捶翻周围所有人, 为妖都下一个太始仙人争取时间。”紫郢唏嘘不已。“见过妖都如今的强大, 我死之后, 万族定会趁着妖族暂时没有太始仙人而疯狂打压妖都，搞不好还会发展出反妖都联盟。”
虞微很想说但你这一去, 会死得更快。
紫郢道：“我不会随便出手的。”
真到那份上, 要不要出手哪还由得你，虞微心说。
但紫郢意已决, 虞微也无法阻止，只能看着紫郢离开妖都前往战场。
送走紫郢，虞微骂骂咧咧的嘀咕。“我以后再也不写历史穿越小说了。”
历史并非凝固的，由人交织而成的历史是流动的，但也因为它是流动的, 根本不可能改变。
每个人在历史瞬间做出的决定都是当下利益最大化的产物, 不是人们不想思考更久以后, 而是顾了明天就顾不了今天，而顾今天的结果便是就算穿越者成为某个历史人物，该怎样的结局还怎样。
值得庆幸的是，紫郢快死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北落师门是人族除峨兹这个不靠谱的家伙外唯一的太始仙人, 穿鞋的人族怎么也不敢与不穿鞋的不死不休的做一场。
因此短短半年里北落师门同紫郢交手数次, 但都很克制。
在这种最高端战力都保持克制的情况，战争也逐渐走向尾声——再打下去, 人族的生产被破坏到超过临界点，人族就不再是穿鞋的，而是同样光脚。
一年后，两边终于和谈。
决定停火和谈，但和谈的条件谈了两年都没谈拢，倒不是妖都这边挑刺，而是人族那边事超多，导致和谈进度缓慢。
两年后人族干脆不谈了，拒绝一切不平等条约与赔款，但妖都这边也顾不上人族，紫郢陨落。
交代了传位给秋露白，再与妖都的重臣、友人们——有的是同样的星球精，也有的是如峨兹一般的非星球精——一一作别，紫郢趁着自己还有一口气，飞到了太空中，在前段时间挑选并让人拉来的恒星轨道上溜达了一圈，最终停在某个位置。
须臾，紫郢的人形与生机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颗体型约蓝星十倍的巨大星球与大片尘埃。
正为紫郢陨落难过的虞微打眼一瞧，哦豁，好有特色的星球。
虞微行走修真界这么多年，稀奇古怪的星球见得真不少，但从未见过如此与众不同的星球。
星球的陆地与海洋面积五五开，理论上如此海陆比例，应该大部分陆地都是荒漠，但这颗星球只有一片位于最大陆地中心的应景荒漠。
原因无它，星球地表光陆地便有二十几块，岛屿更是数以万计，同时没有那种类似喜马拉雅山脉的超大型山脉，季风与水汽可以顺利推进陆地深处，同时河流湖泊众多，因此远远望去绿意盎然，也就比植物智慧生物居住的全绿星球差点。
这种地形地貌肯定不是自然产物，修真者都能改造星球地形，何况仙人，最多紫郢特别点，改造的星球是祂自己。
渡劫境的良好视野让虞微不仅能看到宛若绿色地毯般的森林，更能看到森林、草原、海洋里栖息的草木虫鱼，乃至智慧生物群落。
要不是亲眼看着紫郢陨落，虞微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地方了。
紫郢，一个智慧生物，祂的身体上生活着无以计数的生命，包括智慧生物，脑洞堪比科幻小说。
但让虞微觉得这颗星球与众不同的并非地表丰富的生态，而是她在这颗星球感受不到任何灵性。
虞微犹豫了下，还是走到与峨兹很近的九伯面前。“我记得你曾说过，每个有灵气，能孕育生命的星球都会有灵性，紫郢本体星球的灵气这么浓，怎么一点灵性都感觉不到？”
九伯面露悲伤之色。“因为紫郢死了，当一颗星球孕育的灵性达到临界点，星球便会化形，紫郢就是这颗星球的灵性。”
虞微看着灵气浓郁的星球。“但灵气如此浓郁，生机如此盎然的星球未来不会恢复灵性吗？紫郢还能复活吗？还是说，祂已经轮回了，所以今世再无法复活？”
九伯摇头。“星球没有轮回，我们是自然的精魂，死了便是化作星云回归宇宙，孕育新的星球。”
虞微看向紫郢留下的星球，这可不是星云。
“紫郢真正的体型是眼前星球的百倍不止，剩下的物质化作了星球周围的尘埃，那些尘埃便是星云。本来应该全部化作星云的，什么都不留下的，但紫郢炼化了自己的一部分躯体，保留下了这颗星球供祂身上没来得及迁走的生命栖息。”九伯看着星球。“不过，这颗星球与正常星球并无差别，星球的灵性会随时间而恢复，若有足够的机缘与积累，未尝不能再次化形，但即便再次化形，化形而出的那个星球妖也不是紫郢。”
虞微闻言，神色再次低落。
峨兹道：“倒也不必如此难过，紫郢光化形的时间便有数亿年，活了这么久，对生死早就看开了。”
虞微：“死者看得开，生者看不开。”
峨兹噎住。
后简接道：“逝者已矣，但生者还活着，越活越思念，也越放不下。”
虞微不可思异的看着后简。“你怎么在这？”
这里是妖都，是紫郢陨落现场。
虽然世界大战期间后简因为超前的言行合一的人道主义精神荣登宇宙第一奇葩逗比，脑壳有病，无药可救，但这不代表后简没有拉仇恨，相反，要说这场世界大战谁拉的仇恨最高，非后简莫属。
人族与妖都的战场上，这家伙左手杀人右手杀妖，代入蓝星，相当于同盟国与轴心国打得脑浆四溅的战场，有个同盟国的士兵不老老实实打仗杀敌，对敌人手下留情，不肯杀人，终于肯杀人了，杀的都是犯了强女干、杀平民、抢劫之事的军官与士兵。
PS：这家伙杀的军官与士兵不止轴心国的，也有同盟国的——同盟国也不全是八路军，或者说，八路军那种军纪的军队，全蓝星独树一帜，同盟国攻入柏林后烧杀劫掠女干淫掳掠都没落下。要比烂的话，大概是毛熊在事后为了维护自己的形像将违反军纪的人收拾了，而鹰酱比较有个性，你说我烧杀劫掠了？我给你机会重新组织语言，劝你不要不识好歹。
若后简在柏林，虞微能笃定的说，开进柏林的同盟军队能有一半人活着离开柏林都是对不起后简现无情道仙人未来杀戮道证道第一人的体面。
这等完全无法分辨屁股坐在哪的奇人，再能打也没人能容忍，正常结局都该是被两边集火干掉，但修真界伟力归于一身，干掉后简难度太高，于是后简至今活蹦乱跳。
算一算，后简在战场上干掉了十四个仙人境，其中有两名属于妖都，还有六名属于妖都的盟友，而这只是仙人境，被杀死的仙人境以下的修真者，估计后简自己都数不清。
妖都中想为死者报仇的亲友真不在少数。
后简回答：“我听妖都的朋友说妖皇要陨落了，感慨如此人物，若不能送最后一程，会遗憾的，便来了。”
虞微嘴角抽搐。
世界大战，别人打出狗脑子，后简却扩大了社交圈，交朋友交到妖都妖族的身上，不愧是修真界第一交际花。
思及此，虞微感觉自己似乎明白后简在世界大战的战场那么浪都没被干掉。
不论是妖都还是人族宗门，都拥有杀死后简的能力，没如愿的原因有二，一是后简的杀伤是无差别的，不仅自己受害，敌人也深受受害，捏着鼻子也不是不能忍；二也是最重要的，后简跑得比兔子还快，实在逮不到人。
人族与妖都两边有人甚至很多人给后简通风报信，倒是能解释为什么战场上不乏太素仙人乃至太始仙人，后简永远跑得掉。
后简遥望着紫郢星球，感慨向往道：“生遂本心，一生不枉。”
感慨完了，后简问虞微：“我朋友向我推荐了几家很好吃的食铺，要一起尝尝吗？”
“好啊。”虞微欣然应允。
这些年一直给紫郢当秘书，不是996胜似996，真没多少时间挖掘妖都的美食。
后简朋友安利的食铺是一家苍蝇馆子，但手艺非常好，闻着就令人食欲大开，更下饭的是虞微发现这次与后简一起聚会的朋友们自己都认识。
都是妖都有一定名号的人，虞微帮紫郢干活时没少同妖都各路人马打交道，妖都有名号的人虞微哪怕没见过真人也见过留影石。
见到虞微，众人明显露出些许尴尬之色。
世界大战中被后简杀的袍泽尸骨未寒，自己却与后简这个奇葩走得近，多少有点不像话。
还是后简脸皮厚，完全不受气氛影响，招呼众人坐下。
点餐在来之前便点了，后简一坐下便端了上来。“都别客气，没有你们想吃的，还可以加。”
虞微看了看，后简点了几十道菜，这么大的基数，很难没有她不喜欢的，只是饮料不喜欢，都是酒，遂点了一壶冰镇葡萄汁。
妖皇刚死，不论是虞微还是后简的妖族朋友都没什么侃大山的兴趣，前者是为紫郢的死亡而难过，后者是难过之余又担心妖都的未来，只是太素仙人的新妖皇真的能支撑妖都未来吗？
唯一一个不受影响的只有后简，好吃好喝，拉着朋友们聊天，总结就一个意思：秋露白就不是善茬，妖都在他手里乱不了，你们可以把心咽回肚子里。只要妖都未来不出问题，紫郢必定是开心的。
在后简的暖场下，众人也慢慢恢复食欲，一起大吃大喝。
一顿饭吃得宾至如归，散场后简跟着虞微回家蹭住。
虞微才推开门便感觉到一阵风拂过，再一看，身边的后简被人扑得倒退半步。
“后简你个没良心的，说好会来看我，结果你百年都没回来。”
后简扶住几乎挂自己身上的少年。“对不起，我也没想到，流族拍卖会后我几乎被全宇宙追杀，不是不想回来看，实在是回不来。”
虞微暗暗竖大拇指，会说话。
“好吧，那我原谅你了，以后不准再长期不联系我。”
后简点头如捣蒜。
“你喝酒了？我给你倒点茶，清清嘴巴。”
虞微无言的看着松醪热情的将后简迎进门，嘘寒问暖，完全没留意到屋主的自己。
好一头见色忘长辈的小老虎。
虞微轻轻咳了声。
“式微你什么时候你要不要喝茶？”
虞微无语至极：“好家伙，你才发现我回来了？”
松醪赶紧给虞微倒茶捏肩：“没有没有，我看到您了，只是与后简太久没见，一时激动，忘了与您打招呼。”
虞微回以呵呵。
俩人打机锋时，后简四顾。“丹曦呢？怎么没看到祂？”
“丹曦长眠了。”虞微回道。“通过长眠缓解病情恶化，等来日找到了解救之法才可能醒来。”
后简露出遗憾之色，很快又打起精神。“我这些年认识了不少名医，不止已知宇宙范围的，还有更遥远的，以前没往来的星系，演化的方向也不同，不如我都找来看看？”
虞微笑道：“那太好了。”
虽然妖皇的医疗团队很强大，但这不是百多年都不能让丹曦平安醒来吗？
有别的路子，自然要司马当活马医。
后简闻言当即取出灵符联系自己这些年新认识的友人们，邀请友人们来人族与妖都所在这片星空一游。
“按照距离，他们最快也要百年才能过来。”
虞微与松醪俱侧目。
松醪不由问：“你这些年究竟跑得多远？”
后简笑道：“反正也没事，我想找找宇宙尽头，看看宇宙有多大，最后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远。”
松醪好奇问：“那你找到宇宙尽头了吗？”
后简摇头。“宇宙太浩瀚了，我始终没找到它的尽头，但仙人长生不老，我以后还可以再探索。”
虞微回忆了下历史。
宇宙有多大这个问题，后简最终还是得到了答案，不过不是个人探索，而是修真版四海测验。
*
第二天后简再次出门聚会，松醪也跟着一起走，想认识后简的朋友，虞微见状随口问了句又是与昨天的友人吗？
“不是，再好的友人天天聚会也会腻，是别的友人。”
虞微闻言也没想太多，之后后简连续一个月出门聚会也没再多问，但松醪每次都跟着，因此虞微很快知道一件事。
后简每次出门聚会的友人除了个别明显对后简有意思的，全都不一样。
虞微对后简的社交能力惊为天人，海王都没这魅力。
惊叹归惊叹，虞微也没去看看，忙着交接工作与辞职。
辞职流程遇到的麻烦不少，第一个麻烦是上司不批。
“为什么要辞职呢？先皇临终前交代要一直治疗丹曦，我也会如先皇一般信任你。”秋露白挽留道。“我的仇人都已死去，此后我会让妖都壮大以回报先皇，待妖都更上一层楼，也会有更多资源治疗丹曦。”
虞微道：“我有一些私人恩怨要处理，这是我最后的机会，若不能抓住就来不及了。”
秋露白问：“你要处理的恩怨是谁？我帮你。”
虞微摇头。“这桩我希望自己了结。”
“那也没必要辞职，等你辞职回来还能继续做妖皇中书令。”
虞微坚定摇头。“996这么多年，就算大仇得报，我也只想休息，不想再工作了，我厌恶工作。”
秋露白闻言也没辙了，只能给虞微批了辞职，批准时仍旧不死心的来了一句：“丹曦的治疗有先皇遗言你不必担心，你不必担心，尽管去了结恩怨，不论你何时回来，妖都的门永远为你而开。”
虞微表示最真心的感谢，但她996真的要吐了。
第二个麻烦是交接。
秋露白新继位，先皇的心腹助手就要辞职，于是虞微交接工作时不断有人试探你是不是对新皇有什么意见？
少数不试探虞微对新皇有什么意见的，也是委婉期望虞微让他们的人接替中书令一职。
虞微对此一律回答：我对妖皇没有意见，我是因为私事而辞职，中书令由妖皇指定，我无权做主。
一趟流程走下来，虞微感觉比上班时还累，庆幸辞职了，不然新旧之交中，这种心累还有得受。
终于辞职，虞微又旁敲侧击后简之后有什么打算，得知后简打算继续去寻找宇宙尽头顺便帮自己联系名医时表示了支持，也表示自己打算去旅行放松一番百年996的精神，顺便寻找更多农作物种子，若来日不想工作还可以继续种地。
后简同样给予虞微十二分的支持，人生难得了解本心，顺从本心。
与后简聊完，虞微又将松醪这只茶虎——托茶艺大师的福，后简身边对她有意思的异性同性在这一个月里受了不少刺激——拽到一边。
“你呢？又有什么打算？”
“我已经成年了。”松醪道。
虞微看了眼身高一米九以上的少年。“所以？”
“所以我可以远行了。”
“跟着后简旅游？”
“我与她并非师徒，没有人规定，我不能追求母亲的义妹。”
虞微笑：“我没有阻止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拉着她旅游得远点，不要让她去魔道地盘。”
少年不解。“为什么？”
虞微在少年的脑袋来了一巴掌。“问那么多干嘛？”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要背着后简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当然要问清楚，你不说清楚，我就不帮忙。”
虞微忍不住再次给虎脑壳来了一记。“有异性没人性。”
松醪理直气壮道：“总好过莫名其妙对不起后简。”
你可以当男德班楷模了，虞微嘴角抽搐。“我要去魔道找一个人了结恩怨，那个人与后简有些关系，我怕后简阻止我。”
“只要是正当理由，后简不会阻止你的。”顿了顿，松醪补充道：“符合她三观认知的正当理由。”
虞微道：“符合，绝对符合，我可以发心魔誓保证。”
“那为什么要防着她?”
“以防万一。”虞微回答。
松醪大奇：“你不信任后简的人品？”
虽然后简在整个世界看来都很奇葩，脑有恙，但要说对人品，大部分人都会抱以信任，而非怀疑。
虞微无语道：“我信任她的人品，但也不想徒生枝节，你烦不烦？等事情结束了，我自己会与她分说，你帮我将她带远点就行，这个忙帮不帮？”
松醪委屈点头：“帮。”
第十五章情与义
修真可以增长寿命, 境界越高，寿命越长，但每个物种增加的寿命长度都不同的。
短生种可以通过修真而长寿，但长生种活得更久, 这点可以从妖都的一位活了快二十万年的龟仙妖君身上就能看出来。
同样是修真者, 同时代的人都死光了, 她还活着, 得罪过她的人，她也从来不执着于报仇, 而是等仇家死后坟头蹦迪, 或者开流水席庆贺别人死了。
虽然有心宽豁达的原因，但何尝没有寿命因素。
千年灵蛇万年龟, 做为龟族，龟仙还是修真者时，寿命便碾压同境界大部分物种。
人族的寿命增加幅度不如龟族，但也不差，渡劫境时寿命约两万年。
年仅七千岁的关山月在修真者中还很年轻, 但最近几千年里, 妖孽辈出, 北落师门那样未满三千岁而修成太始仙人的虽只一例，但一两千年乃至几百岁修成仙人的真不少，比如她的弟子们。
七千岁都还没修成仙的关山月无疑是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的前浪，但没有前浪愿意被拍死在沙滩上。
最近五百年关山月基本不管事, 将掌门事物都交给了四弟子雪缥缈, 自己一心闭关突破仙人境。
差一点就闭死关, 没闭成死关还是世界大战打起来了。
但不好说闭死关和参与世界大战哪个更危险。
“她回来时真的受了重伤？”
酒馆里，虞微神色平淡的问面前的情报贩子。
“货真价实。”
“但这样重要的情报, 你是如何得知的？”虞微好奇的问。
自己知道关山月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是因为打伤她的是妖族，她很容易通过妖都的渠道了解到关山月当时如何，但人族这边又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这里不是合欢宗的地盘吗？
合欢宗怎么会放任这样的消息传播？
真以为关山月在外头没仇家吗？
情报贩子委婉道：“五百年前的后简叛宗事件后，合欢宗内部便开始出现变法的声音，没多久便真的开始变法，更大刀阔斧改了功法，新的功法禁止采补，还要守身如玉，保持元阳元阴之身。”
虞微恍然。“明白了。”
走捷径走惯了的人能重新走回辛苦的正道吗？
或者可以换个方式问，蓝星现代社会那些赚过快钱的人还能静下心踏踏实实做实业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虞微又问了一些问题，确定合欢宗内部此刻是真的风雨欲来后将一枚金币递给情报贩子。
情报贩子高兴的接过金币。
虞微又取出一枚金币。“关山月可有召自己昔日被驱逐的弟子回来救场？”
“没听说过。”情报贩子不确定的回答。“但应该不会，虽然内部纷争，但关山月的四弟子便是仙人，又有众多支持者，若反对派成气候，变法也不会落地。变法最激烈时都没召弃徒回来，如今更没理由召弃徒。”
虞微觉得有道理，又回忆了下自己知道的历史，没想起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时间过去实在太久了，她又不是真的量子计算器大脑，不论多久以前的情报都能分门别类的整理保存在储存器里，想知道什么立刻就能调出来。
她唯一记得的是，天庭草创时关山月才被自己设计死，在此之前，式微与关山月之间发生过多少事，就很模糊。
不论是白帝传还是禾红拍的网剧，式微都是女N号，哪那么多戏份解释她为什么直到天庭草创时才得以设计死关山月。
虞微将金币递给一脸垂涎的情报贩子，但没马上离开，而是坐在位置上继续喝果汁。
——问为什么酒吧卖果汁？问就是有钱能使磨推鬼。
一边喝果汁一边听酒馆里酒客们漫无边际的闲聊，因为都是酒后的闲聊，聊得话题大多是发牢骚。
哪里出了什么事，哪里的物价又涨了，哪里筑了新城以及最后也最一致的，合欢宗不搞采补换了条路子真是一件喜大普奔的事，合欢宗的治安指数直接翻了一倍——虽然合欢宗很有兔子不吃窝边草的精神，大多对外下手，但受害者也有亲友，怎么可能不找上门？就算人性能对亲友的死亡无动于衷，能在得到赔偿后原谅凶手，但受害者基数上去了，总会有不走寻常路的。而这种在乎亲友的死亡，且金钱买不动的人必定打上门。不论最后是复仇者赢还是合欢宗赢，修真者干架，凡人和底层散修扮演的角色永远是被打坏的花花草草。
“这算是异界版的，当我们走后，他们会给你们加薪水盖学校修医院，不是因为良心发现，而是因为我们来过吗？”虞微莞尔。
后简当初那场那场叛乱引发的连锁反应搞得血流成河，但也推动了合欢宗内部的变革：谁不能保证后简这种奇葩不会是最后一个，或者说，基数上去，后简这种奇葩是必然的概率事件。
最重要的是，合欢宗因为内部问题元气大伤，补充新鲜血液的速度下降，周围宗门却没事，再跟以前一个作风就等着求捶得捶吧。
生存动力推动变革。
听到最后，虞微已能确定，合欢宗内部的反对派就是一群守着旧日传统的跳梁小丑，关山月绝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将两个麻烦弃徒喊回来。
这很好。
虞微满意的起身离开酒馆。
一个月后，合欢宗纳新典礼。
说是典礼其实是夸张，实际上与蓝星学校每年的迎新差不多，不同的是，宗门的迎新规模更宏大。
合欢宗治下生态星球百万颗，环生态圈数万——感谢最近几千年生灵草与几轮世界大战一同催化的马太效应，如今还活着的宗门，统治疆域都翻了不止一番，当然，话语权也多半掉了不止一档。毕竟金字塔最底层的基数缩水了，中上层肯定要有人阶级下沉，即便是最顶端的一流宗门也有三家跌落二流。一流宗门尚且如此，二三流宗门就更跑不掉。
总的来说，合欢宗的综合实力远胜从前，只是所有幸存者都增加了，这才看不出来。
也只有见过合欢宗过去模样的人才可能在纳新时感觉到，今年招的新人甩开几千年前一百条街。
四五千年前每年的纳新典礼，每年收到的生徒数量徘徊在三千万到五千万之间，还有大量挨个里挑高个的杂灵根，如今每年的生徒数量少则一亿多则两三亿，考试场地从原本的一片平原变成一整颗星球。对生徒也可以挑三拣四，确保没有任何杂灵根。
按照宗门的规矩，纳新之日，掌门哪怕病得要死了，只要还没咽气都得爬起来露脸。
从战场回来后基本在闭关养伤的关山月也不能例外，从闭关的地方走出来，在去各地招生的灵舟都满载而归，广场上站满幼崽后——虽然幼崽们站得一点都不整齐，还有的哭哭啼啼的，更有甚者在广场上屙屎屙尿，但问题不大，有修真者负责维持秩序与随时刷清洁术，不论广场多乱都不会真的乱起来——关山月飞到高空发表讲话。
虽然都是开学典礼，但对着一群撑死五岁的幼崽长篇大论，折磨幼崽也折磨自己，因此关山月也不啰嗦。
“从今以后大家就是合欢宗的一员，你们是合欢宗未来的希望。”
说完，关山月一甩袖，无数流光分向幼崽们。
有幼崽伸手抓住一道流光，发现是一枚婴儿大小、形状是可爱兔子的雪白糕饼，不由咬了一口，好甜，好好吃。
“走了这么久，大家肯定饿了，先吃点东西，吃饱了再测试。”
有第一个吃螃蟹的，很快有无数幼崽跟上。
“我的是狗！”
“我的是熊！”
“好漂亮的小鹿！”
见幼崽们啃得恨不能将手指一起吞了，穿着杂役弟子服饰负责维持秩序的虞微顺手抓了一块糕饼吸一口。
味道有点像枣泥山药糕，口感软糯，清甜可口，一尝就是高阶食修的手笔。
但让高阶食修给一亿三千万的幼崽做点心，换算到蓝星相当于一家学校开学时找来五星级饭店的大厨给所有学生做一碗面(话说大厨真的不会将校长打死吗？）不愧是二流的大宗门，真壕。
不过，壕成这样，修真界这会的马太效应发展到什么恐怖境界了？
虞微吸着糕点若有所思，她是不相信关山月这大手笔花的钱是大风刮来的，更不可能是自己生产的。
诚然，在修真界，修真者就是先进生产力，但同样是生产者，修真与蓝星的工人农民是两个物种，工农可没有随心所欲杀资/本家全族的武力。工农阶层在统治者的暴力与软控制下成为被压制在最底层的生产者，但修真者，目前为止没人能将他们压制在最底层。
可都站在最顶端了，怎么能从事生产？
那不体面。
修真者变成如同蓝星的工人农民一样的生产阶级是天庭无尽杀戮改造的产物，不愿当生产者的修真者都给杀了，剩下的自然是优秀的生产者，这个时代的修真者离成为真正的生产者还早着呢。
心中思绪万千，虞微却一点都没浪费糕饼，吸走了所有味道，与虞微同样不浪费的还有幼崽们。
关山月准备的糕饼不仅味道好，分量也很足，幼崽们吃完一块再来一块，吃得肚儿滚圆，实在塞不下去了才停下。
见有幼崽吃完，杂役弟子们也开始引导幼崽们一一进入考场——一座超大型幻境。
幼崽们排队进幻境的速度很慢，但幻境考试的速度一点都不慢，少则三五分钟，多则一两个小时，幼崽就会或（大部分）哭或（少部分）平静从容或（珍稀品种）笑的自幻境的另一头走出，沿着广场另一头的台阶走向高台上的修真者们。
来自各个峰的修真者会挑走（瓜分）自己看中的幼崽，被挑中的幼崽会走上灵舟，被运去宗门各脉所在星球。
虞微观察了下，发现当初那种卡幻境里的后简即便是在以亿为单位的幼崽中也是真正的奇行种，至少这一届没出现与后简比肩的秀儿。
考试进行到一半时，虞微蓦然听到巨响，不由抬头，发现头上已经打了起来。
草！
那帮跳梁小丑还真选在今天下手。
这么多幼崽在底下呢，知道你们这些修真者没人性，不拿人命当命，但没想到这么没人性。
发现天上动静的不止虞微，正在排队进环境已经考完出来的幼崽们也看到了，广场两头立时哇声一片，杂役弟子们怎么哄都没用。
当然，大部分杂役弟子自顾不暇，杂役弟子的实力也就比底层散修好点有限，都是神仙打架时遭殃的鱼虾，表现甚至还不如部分幼崽。
一部分幼崽惊慌归惊慌，但迅速冷静下来，奶声奶气的哄起周围幼崽。
“掌门和长老们那么强大，肯定不会让我们有事的。”
必须得说，同样是安抚，这部分幼崽干得比做为大人的杂役弟子更出色。
真的不怪修真界爱抽卡，卡池基数上去了，什么卡都有。
虞微一边腹诽一边掏出一张网抛出去护住广场，网抛出的刹那发现关山月也掏出一个罩子扔出，同样笼罩住广场。
“咦！”
关山月看向广场，谁安排的？
虞微默默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巴掌，让你手贱，让你手快，这下好，被发现了。
以关山月的眼力很容易找出虞微，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关山月也不勉强自己，不管是谁安排的，肯定是支持派，当下最重要的事还是清除反对派。
关山月看向方才突然偷袭自己的长老。“竟然在如此重要的场合动手，完全不顾虑底下的幼崽，你们让我生气了。”
“没有合欢宗的未来还有什么意义？”
关山月气乐了。“没有合欢宗？你当我们是死人吗？”
“你们改造的合欢宗还是合欢宗吗？”长老愤怒道。“不过披着合欢宗皮的异类。”
这话说得，和清末的统治者真是异父异母异世界的亲兄弟，我不再是统治者的东夏毫无意义，宁予洋人保住自己的地位也决不允许东夏新生，虞微心中腹诽。
不过，只是小小合欢宗内部的变法都给人这么大刺激，那天庭的刺激呢？
虞微不由好奇起来。
没有任何统治者会主动退出历史舞台，别提将鹰酱扶上王座的带英，带英那是求生欲爆棚，以王座换一个体面的下台，起码可以活着并保留非殖民地以外的财富。
但后简并非一个懂得妥协的人，不论是史书记载还是亲自相处所感受的都是一个无所畏惧到近乎肆意妄为的狂人。
后简不会给宗门时代的修真者效仿带英的机会。
既然没有你们的世界没有存在的意义，那就离开这个毫无意义的世界吧。
这个过程中杀死了多少人？
冲着合欢宗反对派的表现，虞微有理由怀疑那是比修真界几轮世界大战更离谱的死亡人数。
虞微一边思索一边凝神观察着高空上的战场。
关山月这一派显然不想打坏自家的花花草草，没有反对派的合欢宗对反对派没有意义，对他们却是很有意义，因此很快将敌人引向大气层。
反对派的力量并不弱，但变法派这些年培养的新鲜血液也不弱，高天之上，战况格外激烈，平均每秒钟就有尸体掉落。
虞微观察了半个小时，得出结论，变法派更强，也早有准备，赢定了。但战争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反对派不仅以叛乱表示自己的反对，为了增加胜算还邀请了其它宗门的仙人境助阵。
思及此，虞微取出了一张长弓，冲着大气层方向挽弓。
因为虞微之前取出法宝网保护广场的缘故，没人对她的行为产生怀疑，皆以为她是想帮忙，离得近的还走远了点避免妨碍到虞微。
瞅准关山月与两位渡劫境长老打得热闹，无暇留意脚下大地时，虞微陡然放开弓弦。
嗖！
“师尊！”
“掌门！”
最先留意到的雪缥缈几乎要急疯，却无能为力，一名其它宗门的仙人境正缠着他。
关山月自己更是无法转身，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足以诛杀仙人境以下任何修真者的一箭奔向自己。
虞微期待的看着箭矢。
铿！
剑光乍现，箭矢被劈断，同时一道剑光落向大地，落向箭矢来处。
望君朔与雪缥缈俱惊喜不已：“二师姐！”
关山月讶道：“你怎么来了？”
“师妹与我说了宗门的事，我不放心，回来看式微？”
后简错愕低头。
大地上，虞微捂着几乎被劈成两半的身体踉跄后退，身上改易气息的法宝也在这一剑中毁灭。
虞微身体即将倒地的刹那，后简自高天之上奔下一把扶住她。“你怎样？你怎么会在这？”
虞微看着后简，满脸苦笑。“我又输了。”
历史再次赢了。
后简一脸懵逼，但见虞微气若游丝的模样，赶紧将自己的仙元分解给鬼修能接受的灵力渡给虞微。“运功，我不会让你有事。”
虞微道：“你看不到吗？我要杀你的师尊，今日你救我，来日必定后悔。”
后简不假思索道：“你是我的朋友，今日你若死了，我才要后悔一生。”
虞微叹息。“你毁了我们的友情。”
第十六章两全？
“你真要留着她？”
这个声音很熟, 好像是风飞沙，虞微迷迷糊糊的想。
“她是我朋友。”
“她要杀师尊。”
“合欢宗的过去你们也很清楚，式微的品性我很了解，她不是反对派找来的。”
“那更应该杀了她, 不论她是什么人, 为何而来, 既然是师尊的仇人, 就不该活。”
后简的声音透着无奈。“师姐，你伤害了别人不够, 为了防止别人报复, 还要将人赶尽杀绝？有点良心好不好？”
是没良心，但很人性啊, 虞微心说。
望君朔也赞同附和。“太没人性了。”
风飞沙反问：“良心是什么？值几个钱？能与师尊的安全相提并论？”
后简噎住。
望君朔道：“可世间无恒强恒弱，今日你可以对别人赶尽杀绝，焉知明日他人不会对你赶尽杀绝？”
“不是焉知，是一定会赶尽杀绝，但我又不在乎后人会不会被赶尽杀绝。”风飞沙理直气壮道。“后人的生死荣辱关祖师什么事？就算我埋下的祸根又如何？后人给祖先背锅还债天经地义。”
儿孙自有儿孙福, 若有儿孙便往死里坑的楷模啊。
望君朔对自家大师姐的节操已然无话可说, 还是后简道：“我做不到, 那违背了我的心。”
“那师尊怎么办？”雪缥缈道。“不论她与师尊有什么恩怨，她想杀师尊都是事实，不杀她，师尊不安全。”
松醪忍不住道：“我说你们都不问问她与掌门到底什么恩怨吗？说不定就不是不死不休的恩怨呢。”
众人沉默。
松醪不解：“怎么了？”
后简委婉道：“合欢宗是魔道。”
望君朔道：“其实他说的也有点道理, 我们可以化解恩怨。”
三个师兄师姐无语的看向望君朔, 松醪是外人, 想不到内情也就算了，怎么你也这样？
望君朔道：“绝情蛊可令人忘却对某个人的记忆与感情。”
雪缥缈与风飞沙陷入更深的无语。
流族拍卖场事件后不是逃亡就是战争, 一直没回来的后简不解俩人的无语：“绝情蛊？听起来与忘情蛊很像，是忘情蛊基础上改良的东西吗？”
雪缥缈道：“绝情蛊忘的是对所爱之人的感情与记忆。”
后简不可思异的看向望君朔。“师妹你”
“不是我，是宗门里的弟子，人口基数上去了，什么人都有，包括恋爱脑，忘情蛊都治不了，我这才研究出加强版的绝情蛊。”
后简哦了声。“但”
风飞沙道：“式微不爱师尊。”
望君朔道：“我可以进行改良，让绝情蛊从忘掉对最爱之人的感情与记忆变成对忘掉最恨之人的感情与记忆。”
后简立时摇头：“不行，太缺德了。”
虞微亦垂死病中惊坐起。“你们杀了我吧。”
松醪惊喜道：“式微你醒了，太好了。”
后简笑道：“醒了就好。”
风飞沙神色复杂，最终道：“你们聊聊吧，我们先走了。”
说完拉着不太想离开的望君朔与雪缥缈离开。
后简对松醪道：“松醪你去帮我们泡壶茶吧，茶叶在厨房柜子第四层。”
松醪犹豫了下。
“我不会杀她。”
“我知道。”松醪愁苦道，他对后简的这点人品信任还是有的。
虞微无语道：“我不会将她怎么着。”
松醪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房间。
后简在床前的地毯上坐了下来，沉默的仰头与虞微对视。
良久，虞微问：“你不问问我为何要杀关山月吗？”
“不外乎那几个原因。”后简平静的叹息，问：“你一定要杀我师尊吗？”
虞微道：“你不想问，我却想告诉你怎么回事。”
后简闻言立刻鼓励道：“你说，我听着。”
虞微被后简过□□速的转换噎了下，看着后简的脸，好一会没说话，关山月四个弟子个个美人，后简容貌最盛。真的，换个男人在这，看着这家伙的态度与脸，虞微相信男人搞不好就心软了。
虞微曾经在网上看过一篇小说，毛姆的《面纱》，感慨女主被时代塑造成附庸的悲剧之余，又很困惑。
女主被时代调/教了一个美丽废物，男主是怎么做到用生命去爱她的？
明明男主很清楚女主的缺点，但不在乎，但这种不在乎不是看到女主庸俗愚蠢下的悲剧，亦或发掘出女主身上的闪光点后觉得缺点可以包容，他看女主的心态甚至是居高临下的——认真的话，男主对女主的了解还不如女主自己，男主死后，女主怀了小宝宝，说了一段相当惊奇的话。
我希望是个女孩，我想把她养大，使她不会犯我曾经犯过的错误。当我回首我是个什么样的女孩时，我非常恨我自己，但是我无能为力。我要把女儿养大，让她成为一个自由的自立的人。我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爱她，养育她，不是为了让她将来和哪个男人睡觉，从此把这辈子依附于他。我希望她是个无畏、坦率的人，是个自制的人，不会依赖别人。
由此可见，女主对自己啥人，怎么变成那般模样的，相当有自知之明，直到大结局，男主死了都没爱上男主，但希望有个和自己不一样的女儿。
对比女主，虞微对男主的脑回路就完全没法理解，但来到修真界，虞微觉得隐约能理解。
凯蒂的容貌莫说与后简比肩，哪怕只是关山月及其剩下三个弟子中任何一个的颜值水平，都能让人理解面纱男主愿意为女主而死的爱，男主要是做不到倒要让人觉得他真不是个东西。
美丽废物的凯蒂的魅力尚且如此惊人，遑论情绪稳定且能对身为仇人的自己展示理解作态的后简。
道德与原则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但这个世界是修真界，能成仙的修真者看美人的心态都是红粉蓝颜骷髅，没这种心态的不仅成不了仙，舞到美人面前也只一个结局：死。
虞微虽非土著，但这些年美人见多了——修真界土著多美人，玩家们进游戏时也会认真捏脸，更有甚者干脆找专人设计美脸，再花十几二十个小时捏出来，因此游戏里的玩家不能说人均颜值七八十分，但十个也有九个达到七八十分——多少有点免疫力。
“你可曾听说神霄宗天夷？”
后简回以茫然的表情。
虽然关山月跑正道地盘杀神霄宗天夷的事当初闹得沸沸扬扬，但毕竟是五千多年前的事了。
蓝星的二战历史还没一百年尚且被遗忘、涂改，何况五千多年前的故事。
“他是你师尊的仇人，关山月出身的凡人聚落在天夷及其师弟的战斗中被毁，多年后关山月路过故乡，发现故人皆亡，只余断壁残垣。虽然死得都是凡人，但她选择复仇，调查出谁干的后，决定用一切手段杀死天夷及其师弟祭奠亡者。她用利益换另一位魔道尊者将天夷师弟的头颅送给她，又与天夷于点苍派一颗生态星球上决战，在决战中杀死了天夷。”
“是师尊会做的事。”后简道，关山月就是这样一个无情却又多情的人，不过——
“生态星球？”后简莫名有种不好的联想，她可记得，虞微是鬼修，而鬼修有个门槛：死后化为厉鬼。
虞微点头证明后简的联想是正确的。“他们决战时脚下有一个聚落，聚落里一千四百七十一口人尽数死于那一战。”
后简道：“我无意劝你放下仇恨，即便我是你，也是要报仇的。但她是我的师尊，我如何能不管她？”
虞微沉默的看着后简。
“而且你不觉得，报仇的手段有很多种，没必要死磕最低效的一种吗？”
“你想说什么？”
后简有理有据的为虞微分析。“复仇是什么？死者不可能复活，所以要让凶手体会到受害者的痛苦，复仇的本质是同态，也就是让凶手痛苦。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并不拘泥于杀死凶手这一种手段。”
虞微面无表情的在心里为禾红当年找的后简演员补打了个差评。
演员演出来的真诚在当事人的真诚一比，着实浮于表面，且当事人不仅真诚如稚子，还平淡如在聊今天天气如何。
虞微问：“所以呢？”
后简跪在虞微面前，取出破军剑递给虞微。“一命还一命，我不能让你杀了我的师尊，但我可以用我这条命去赎她的罪孽。且我是她最爱的弟子，你杀了我会比杀了她让她更痛苦，只求你达成完美复仇后能放过师尊。”
虞微干巴巴道：“罪不及家人。”
后简理所当然道：“罪不及家人的前提是惠不及家人，我受师尊惠泽，她的罪恶，我有责任承担，为此而死也是死得其所。”
虞微看着后简，神色仿若活见鬼。
认识这么多年，她看得出来，后简是认真的。
你居然认真的！
因为家里的警界关系，虞微没吃猪肉也见过猪跑。
毒（du）贩与各种罪犯及其家属在案发后的反应也没少听说，家属的反应不外乎三类。
第一类，发生什么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抓我的家人——但虞微对家人的懵逼表示怀疑，犯罪要么激情犯罪，要么就是为了某种利益，前者没什么好说的，不存在案发，都是当场案发，要么当天逮捕，要么罪犯跑掉，一直流亡，瞎子都能从警方的通缉知道怎么回事。后者的典型代表如毒枭与人口贩子，无一不是暴利，家属就算不知道家人做了什么，也不该发现不了自家超出正常水平的消费。但也不排除真的不知道，只要有钱花，鬼才在意钱哪来的。
但不管是真懵逼还是假懵逼，家属的反应都主打一个懵逼，其中一部分还会愤怒的问罪犯为什么要这种事。
第二类是积极营救，权钱色以及人情，什么都好，争取让人逃脱法律制裁，最不济也少判几年。
第三类拎得清，立刻割席，拿着罪犯多年来犯罪所获的财富远走国外，不让罪犯白白牺牲——除了极个别反社会分子与激情犯罪的罪犯，大部分人犯罪是为了下一代，只要下一代有光明干净的美好未来，自己怎样都可以。
后简这种，虞微真没见过。
不是说蓝星时没见过替亲属顶罪，但一般都是父母让不喜欢的孩子给喜欢的顶罪，或罪犯让自己的手足子嗣给自己顶罪，真没哪个亲属自觉顶罪，还是自己上，而非慷他人之慨。
这不符合常识。
见虞微无言，后简继续道：“你放心，我会搞定我师尊，绝不会让她为我的死找你麻烦。”
虞微接过破军剑，拔剑，将破军剑搁在后简的脖颈上，却良久砍不下去，终是道：“你真卑鄙。”
后简愣了下。“我不会反抗。”
“你的确不会反抗，只要我能狠心对你下手，但你也在赌我对你下不了手。”
后简羞愧不能言。
虞微将破军剑扔回后简身上。“你放心，我不会再杀她。”
“多谢。”后简感激的捡起破军剑，起身。“我虽赌你狠不下心，但我也是真心的，即便来日你想通，我也不会反抗，这个承诺没有期限。”
虞微沉默的看着后简离开。
与虞微聊完，后简在门口等松醪回来，让松醪守着虞微。
“我没回来，不要让我的师姐师弟师妹靠近她。”
松醪点头答应。
交代好松醪，再以防万一在房子周围留下自己的剑气，后简这才去找关山月。
这里毕竟是合欢宗，是关山月的主场，以她对关山月的了解。
关山月是绝不会对受害者有什么愧疚之情的，她对受害者，哪怕错的是自己，也只会有一种解决方式：斩草除根。
愧疚，那是什么东西？
值几个钱？
寻到关山月时，关山月正在梨花树下对着一树梨花出神。
后简在关山月身边坐下。“师尊在看什么？”
“我想起我的故乡了，我故乡的土壤气候很适合梨树生长，因此生长着大片梨树，结的梨甘美多汁。”关山月怀念道。“那年我离开时，梨花开得就像这株一样好。”
“甘美多汁？师尊你的故乡在哪里？改明我去尝尝，若真像你说的一样好，我到时找阿愚与当地做生意。”
闻言，关山月的情绪被破坏一空。“我听到你们的话了。”
渡劫境神识范围辽阔，后简也没用术法遮掩，即便相隔千里，也如身侧般听到看到。
关山月道：“我为故乡复仇，却阴差阳错毁人家园，是我没想到的，我很遗憾。”
后简平静道：“但不后悔。”
关山月反问：“我为什么要后悔？既然造成了遗憾，也留下了后患，杀了她便是。”
后简闻言也不惊讶。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既然伤害了别人，都没必要后悔，人死债消，把仇家干掉也可以了结恩怨，这也是修真界的主流与传统。
忏悔，请求受害者谅解自己？
受害者不原谅就是得理不饶人？
想什么呢，真正的修真者才不行那道德绑架的伪君子事，将受害者赶尽杀绝才是王道。
至于这么干，自己的后人会不会倒霉，毕竟一直不做人，仇家人口基数上去，再努力也做不到全部杀光，终有一日会有人报复不了自己报复自己的后人，对自己的后人赶尽杀绝。
但后人被杀是后人自己无能，该反省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而非怪祖先欠债多。
优秀的后人就应该是不论祖先怎样债台高筑都能物理消灭所有债主，无能被债主反杀，死了也是活该。
当然，后人实在干不死仇家，也可以选择通过利益与仇家和解，虽然比不得赶尽杀绝，但能让仇家与坐下来谈和也是一种本事。
“我不会让你杀她。”后简道。
关山月淡定的问：“你准备如何说服我？”
后简配合道：“她是弟子的挚友，于弟子有大恩，弟子怎能看师尊杀了她？”
关山月道：“对你有恩，非是对我有恩，何况她也要杀我，我不可能束手待缚。”
“我已说服她放弃杀师尊。”
关山月回想了下方才看到的说服，嘴角抽了下。“你那也叫说服？”
“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式微不会再对师尊出手。”后简道。“希望师尊莫要一错再错。”
“若我坚持呢？”
后简呈上破军剑。“那便请师尊先杀了弟子，弟子只要一息尚存，便不会让师尊杀式微。”
关山月不悦：“你为了个外人威胁我？”
后简无语。“师尊你有点人性好不好？不论她是否我的友人，我都不可能让你赶尽杀绝。”
关山月也无语的看着后简。“你真是我养出来的弟子？我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弟子？”
后简理所当然道：“因为师尊你人性未泯啊，你心里是向往我的，不是吗？”
关山月笑：“胡言乱语。”
后简道：“若非向往，师尊你何以从不曾试图改变我？”
关山月面不改色的回答：“因为你漂亮可爱又天赋过人，令人喜爱，而改造扭曲一个人的本性，需要用的手段都很痛苦，失败率也居高不下。为师舍不得你这一身资质根骨废掉，更舍不得让如此可爱的你掉眼泪，干脆放任自流，看你如何自取灭亡。”
后简笑着搂住关山月。“嗯嗯，我知道，师尊爱我。”
关山月正想说什么，却听后简继续道：“我也爱师尊，所以我希望师尊你好好的，话说，师尊，我不在这些年，你没再干什么缺德事吧?有的话一定别瞒我，我去给人请罪。”
“没有！你是仙人，为了点破事给下位者请罪，你自己不要脸我这个师尊还是要脸。真没有，我是掌门，只要我自己注意不无心踩死蝼蚁，手上根本不会沾染你眼中的不道德劣迹。”
“没有就好。”
第十七章生情蛊
尽管变相的达成了协议, 但合欢宗不止关山月一个人，做为人口基数千亿起步的大宗门，想为掌门除去隐患的人绝不在少数。
后简没等虞微完全恢复，第二天便将虞微拾掇拾掇, 放到轮椅上带着离开合欢宗。
走时, 与虞微多年笔友、也面基过的望君朔带着美酒来践行。
“宇宙浩瀚, 这一别也不知何日才能再见, 饮一杯否？放心，是我自己酿的果酒, 度数很低, 孺童也可以喝。”
轮椅上的虞微仰头看了看望君朔至少一米八五的身高，再看了眼自己一米七的身高, 有理由怀疑对方在内涵自己矮。
非她以小人之心度人，实在是粮食产量的增加，习武之风的扩散，生态星球的增加，类似阿愚这种走下沉市场做凡人生意的商人涌现, 人族的凡人身高比几千年前显著增长。
凡人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成为武者虽然还是打不过修真者, 但生存概率提高了, 遇到危险也可以跑，不会连跑的机会都没有就去了忘川篙里。
而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对体能消耗很大，自然要一日三餐, 餐餐有肉蛋奶鱼。
这在以前很难做到, 但如今粮食产量增加, 有更多粮食酿酒养牲畜，补给肉食。
就算本地肉类产量不够也没关系, 阿愚的生意之一便是从海洋星球找当地的种族收购海鱼，用法术冻了，再将鱼类运输到本地肉类产量少的地方。
运动量足，一日三餐，肉蛋奶鱼管够，成年凡人平均身高一米七四以上。
虞微昔日在蓝星时十几年风雨无阻的锻炼，努力干饭养出来的鹤立鸡群身高，到如今竟成了普世标准的矮子。
就，扎心。
“别提孺童。”虞微接过铜觚。
后简见状不由伸手抓住虞微的手腕。
望君朔一脸伤心。“二师姐，式微可是我的偶像，我和她认识比你还早，你怎能如此想我？”
后简坦荡回答：“我也曾动念想杀了她，我自己尚且如此，何况你。”
望君朔噎住。
虞微对后简道：“我相信她不会在酒里下毒。”
“是啊，你不信我可以先喝。”
望君朔说着给自己倒了一觚，一饮而尽，再倒过来示意。“喏，我没事。”
后简仔细瞅了瞅望君朔，状态一切正常，收回了手。“师妹，抱歉，是我想太多了，等我送式微离开，请你去找食仙吃大餐请罪。”
望君朔哼了声。“知道错了就好，还是式微最好，看在食仙下厨的一顿饭和式微的面子上，我原谅你了。”
最好的虞微伸手将盛满酒的觚递给望君朔。“再来一觚。”
以为虞微要与自己敬酒，望君朔给自己手里的觚又倒了一觚。“来，干一觚。”
虞微抬手拦住望君朔的手，将俩人手里的觚对换。“我喝这觚。”
望君朔脸上的表情有点绷不住。“这觚我用过了，你不是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器皿吗？”
“是啊。”虞微笑道。“但咱俩谁跟谁，用一个觚饮酒没什么。”
反应过来的后简也看着望君朔道：“师妹，式微可是你的偶像，你们认识比我还早，难道你嫌弃她，介意她与你用一个觚？”
松醪一脸跃跃欲试的看着望君朔，很有趁机揍望君朔这个对作品完全不负责任的大手子一顿的架势：“该不会酒里没毒，但觚上抹了毒吧？”
“没有。”望君朔举起觚，咕嘟咕嘟饮尽美酒。“没问题。”
“痛快！”虞微笑着举起觚，同样一饮而尽。
“我想起还有点事，先回去了。”
望君朔说完也不待几人回应便扔下觚掉头化光而去。
后简捡起觚嗅了嗅，什么都没嗅出来。“这觚有什么问题吗？”
“她改造了情人蛊，炼出一种缺德蛊，中蛊者会爱上最恨的人，为对方掏心掏肺，解蛊的方法就不清楚了。”虞微回答。
虽然望君朔蛊书记载缺德蛊的无药可解，爱意最浓烈时，自然解蛊，但那显然是最终成品。
从她刺杀关山月到现在都没五天，望君朔再妖孽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搞出成熟的最终成品，鬼知道这半成品是什么特性。
松醪震惊到：“爱上最恨的人，蛊如其名，缺德到家了。”
后简露出担忧之色。“这蛊有解药吗？”
“她自己炼制的蛊，肯定有解蛊之法。”
“我回”后简看了眼虞微。“算了，我还是先送你离开再回来看她。”
后简以最快的速度将虞微送到了阿愚处。
做为商人，阿愚是居无定所的，就算联系得上，想见到人也很难，但最近几十年阿愚都在打造一艘灵舟，要找到她人方便了许多。
直奔船坞就行。
*
虽然顶着船坞的名字，但船坞不在星球地表，造的也不是正常的帆船，而是驰骋星空的灵舟。
造灵舟的技术在修真界不算机密，只要是踏上星空的族群，都会很快点出灵舟技术，难得是可以量产灵舟的船坞，以及大型灵舟，前者是被大势力垄断的技术，后者倒不是技术问题，而是体系问题——可以参考大毛当年面对瓦格良时的麻爪，军舰很好，但我没有当初造它的那个体系，这玩意对我没用，卖了吧——打造大型灵舟需要大量的器修与阵修配合，而要保证容纳大量阵法后灵舟能跑起来而不是BUG下当场瘫痪，难度就更高。除了技术人员更需要惊人的资源，这些资源如何调动分配都需要一个庞大的组织。
虽然成本门槛都高，但大型灵舟也是真的好用，载重下限是半个蓝星的质量，上限是五个蓝星的质量。同时内部有大量空间折叠，没有空间折叠技术拉那么重的货就真跟流浪星球没什么区别了，修真者拒绝这么粗暴。
纵观修真界，能打造大型灵舟的势力，起码也得是三流宗门。
比大型灵舟更大的超大型灵舟就更是大宗门的专利。
阿愚是仙人，算是三流势力，但她没宗门那样的体系。不过这难不倒阿愚，重赏之下，硬是砸出了一座船坞。
平时生产的都是可以进入大气层内的小型灵舟，每个宗门都有这种灵舟，不同的是，宗门用来从凡人聚落里接新鲜血液，阿愚用来运货做买卖。
小型灵舟用来与城邑贸易——聚落太分散，贸易量太小，跑一趟不划算，但阿愚开始做这门生意后，城邑都成了一大片范围的商品集散地——是够用的，但小型灵舟别说如大型灵舟一般跨星系团，跨星系都做不到，严重限制了阿愚的发展，想再进一步便必须拥有能跨星系的大型灵舟。
虞微到的时候刚出炉的灵舟正在为试航做准备，瞅了眼，从外部无法看出灵舟内部空间，干脆问阿愚。“这灵舟内部有多大？”
“所有空间加起来，约莫三个蓝星。”阿愚介绍道。“我准备在上面挂很多小型灵舟，虽然做跨星系生意，但还是只做凡人生意，需要进入大气层内，小型灵舟方便一些，大型灵舟只要担任移动仓库。”
虞微听了下，感觉有点蓝星的航母与飞机的关系。
后简问：“你准备用它载什么货？”
“粮食、布匹、肉类、木料、药材、酒、家畜凡人需要什么我就卖什么。”
“那一艘灵舟空间可不够。”后简道，凡人的人口基数万倍于修真者，平时需求被压抑着也就罢了，一旦有了释放的机会，爆发出来的需求量，绝对是天文数字。
后简问：“你打算造几艘？”
阿愚默了三秒钟，回答：“就这一艘。”
大型灵舟造起来太烧钱，她的家底已经烧了泰半，没个百十年回不了本。
虞微问：“不能造更大的灵舟吗？比如内部空间相当于一百个蓝星的灵舟。”
据她所知，天庭时代便有这种灵舟，最开始是为了给天宫运输资源，毕竟天宫万亿人口，每天光是消耗的食物都不比蓝星质量差。后来则是传送阵快是快，贵也是真贵，处境便类似蓝星的空运，空运快，但蓝星的物流王者始终是海运。
后简道：“若能造出那样的灵舟，确实会更方便，但如今最大的灵舟才十几颗星球的空间。”
虞微露出遗憾之色：“那传送阵好吧，这个还不如研究更大型的灵舟。”
修真界的传送阵密度比几千年前高，但每个星系也只几万座，要用传送阵来做生意，起码得将传送阵铺设到恒星系通——宗门与万族虽然很想这么干，但传送阵的建设成本与使用成本都不低，真村村通了，村民也用不了，铺了没意义。
后简道：“我们可以往这个方向研究，若每个有智慧生物定居的恒星系都有传送阵，会很方便。”
这话说得，阿愚不由看向虞微，师尊你告诉她未来的事了？
虞微微微摇头。
她什么都没跟后简说，毕竟与后简说起未来，将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后简大概率会问关山月未来如何了。
如今的身体状态除了养伤也做不了别的，再加上对大型灵舟试航的好奇，虞微决定留下来同阿愚一起参与试航，后简对大型灵舟没什么兴趣，很快告辞回合欢宗，直到大型灵舟试航后才回来。
虞微蒙对了。
望君朔当日想给她用的还真是缺德蛊。
“她爱上了宗门里一位与她有过节的反对派长老。”后简一脸一言难尽。
虞微坐在蛋型灵舟的外壳上，一边吃着水果一边幸灾乐祸道：“真是个悲剧。”
从正常人变成偶像剧里区区杀父杀母之仇的女主，想想都为望君朔掬一把同情泪。
后简无语的看着虞微，你的幸灾乐祸是不是太露骨了？
后简道：“收收你的幸灾乐祸，她没事。”
“哦，对，生情蛊是她研究的，肯定也有解药。”虞微立时收起幸灾乐祸的表情。
秋露白捧腹笑道：“式微你肯定想不到她如何解的蛊。”
“爱到浓时戛然而止？”虞微问。
秋露白摇头：“她杀了长老。”
虞微愣住。“恋爱脑还能这么治？不对，望君朔不是真的恋爱脑，她只是被蛊影响了。”
又不是真的偶像剧女主，偶像剧女主的爱来自于自己，望君朔的爱来源于生情蛊，既然没有解药，那就干掉蛊对应的对像，确实能解决问题，生情蛊再能耐也不可能让望君朔对着一个死人产生爱意——以后说不定，天知道望君朔会不会在生情蛊上再接再励，但当下的生情蛊做不到。
后简庆幸道：“幸好她生情的对像是反对派的长老，不然就麻烦了。”
虞微赞同。“会有倒霉蛋因此而死。”
后简道：“死倒不会，我不会让三师妹残害无辜，但解蛊就得废更多时间，很容易徒生枝节。”
虞微闻言由衷道：“你真的是一位给人安全感的仙人。”
后简露出茫然之色。
虞微见状也没解释什么。
不怕统治者拥有强大的力量，就怕统治者没规矩。
以礼法为例，礼法是古代的统治者用来治理天下的工具，虽然大家都知道，但统治者对工具的态度就很有意思。
礼法是工具，工具是用来约束别人的，不是用来约束自己的，只有智障统治者才会被礼法约束。
这么认为的不止古人，还有现代人。
却也正常，谁当统治者是为了创造美好世界？
正常人想当统治者是为了享受可以践踏他人的高贵，主宰它人生杀予夺的权力，享受世间最好的物质，当然怎么爽怎么来。
做了统治者却不能享受，不能为所欲为，那当这个统治者岂不是当了个寂寞？
但问题也出在这，礼法是规则，是统治者自己制定的规则，你自己都不拿自己制定的规则当回事，还指望别人当回事？是以为全天下就自己一个聪明人吗？
当然，也可能是自信，自信不管别人心里怎么想，自己都能凭暴力让人服从。
想法是好的，但人有恐惧之心，头上随时悬着一把刀，落下的方式和时间可能是今天也可能是明天，什么时候都可能。
恐惧令人疯狂，疯狂令人无惧死亡。
毕竟你不能指望官吏与百姓相信君王犹如相信狼不吃羊，最终就是蓝星历史上统治者都绕不开的难题：囚徒困境。
因为囚徒困境，所以帝王、臣子、百姓全都深陷内耗之中，最终亡国时，皇帝最无辜，概因公卿们误皇帝，是刁民不体恤朝廷。
一个守规矩的君王就不一样了，你可以在规则之内与之斗智斗勇，而规则之外人都把线划出来了，你也没有干翻对方的力量，却还要行越线之举，蠢成这样，越线被杀不是活该吗？
而规则之内生活的人们，只要这规则不是奔着让所有人去死的目标而制定，人们生活的安全感肯定有，而人活着最基本的需求不就是安全感吗？
安全感需求可不止物质层面。
养伤养到第二个月时，望君朔大概是收拾完生情蛊制造的所有问题了，终于联系虞微。
东拉西扯的叙了三四个小时的感情，望君朔终于进入正题：大家这么多年的朋友，我不想杀你，请你放下仇恨。
虞微：“她若为人所杀，你都想杀人偿命，怎么她杀人了，你却希望我不要杀人偿命？”
“因为我自私啊。”望君朔理所当然道。“我爱师尊，不爱被她所杀的人。”
虞微：“你真坦荡。”
“连自己的本性都无法面对，如何追寻仙人境？”望君朔道。“但你我是好友，你在乎的人，我也没法视若无睹，我可以替我师尊弥补他们。”
虞微奇道：“哦，如何弥补？”
“除你之外，共一千四百七十口人，我与大师姐、小师弟商量过了，只要你愿意放下仇恨，我们会找到他们的转世，一一收为弟子，引他们修真，倾力栽培。”
虞微：“若非你们与关山月都没血缘关系，我真要怀疑是否基因突变。”
“什么？”
“困惑关山月怎么教出你们的，歹竹出你们好像也不算好笋，但起码比她好。”虞微回答。
关山月就完全没联系过她。
这么多年的仇家，关山月不一定了解虞微，但虞微很了解关山月。
比起弥补受害者，亦或道德绑架受害者的原谅，关山月喜欢更彻底的做法：人死债消。
啥？
她不是答应过后简不会那么做吗？
她答应的是不会对虞微赶尽杀绝，但虞微自己不放弃，仍旧对她下手，被她“失手”反杀，那怎能怪她？
巧了，大家想一块去了。
望君朔当没听到虞微对关山月的人品诟病，问：“你如何想？”
虞微道：“我答应了后简，不会再对关山月下手。”
“真的吗？”
“我想继续下手也得过得了后简那关，你以为她没防着我与关山月出尔反尔吗？”
虞微的语气充满无奈。
这些天她找阿愚检查过，发现后简在她身体里留下了一滴心血。
仙人能如臂使指的控制自身每一个细胞，而心血除了是身体的一部分，还是是仙人身上蕴含能量最浓最精纯的部位，抽一滴心血需要苦修很久才能恢复，但同样的，用这样的好东西做标记，虞微以后也别想对后简隐瞒行踪。
当然，要解决也不难，但她与关山月做不到。
炼化心血，将心血的能量炼成自己的，让后简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但那是仙人心血，炼化起来非常困难，炼化过程短不了，后简又不是死人，有人炼化她心血肯定会察觉到。
望君朔一想也是，后简是奇葩，但不是无脑奇葩：“不论怎样，都谢谢你。”
“应该我谢谢你，愿意为我劝说风飞沙与雪缥缈。”虞微心情复杂的道。
“我们是朋友，我只希望你与师尊都好好的，真的对不起。”望君朔抽着鼻子道。“我知道我很自私，但那是我师尊。”
“无妨，我不怪你。”
第十八章无情道
“呜呜呜”
刻刀一刀又一刀的划过羊脂白玉, 婴儿拳头大小的玉石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活灵活现的痛哭流涕的、体型换个毛色就是大橘为重的小老虎。
“来，送给你。”虞微将玉虎递给松醪。“看看，像不像。”
松醪哭得更厉害了。“我都失恋了, 你还这么对我？”
秋露白道：“只是失恋了, 又不是要死了, 有必要嚎这么久？”
叔夜捅了兄弟一胳膊, 会不会说话？
“我说的是实话。”秋露白道。“他与后简根本不合适，分手不是必然吗？对了, 你俩输了, 赌资还没给我呢。”
叔夜无语的取出一件梳毛用的法宝给秋露白。
虞微在乾坤戒里翻了翻，翻出一瓮醍醐亲手酿的美酒。
松醪的眼泪生生气没了。“一群混蛋。”
“我也有准备安慰你失恋的东西, 要不要？”
松醪坚定道：“要！”
虞微从乾坤戒里取出鸡豚狗彘鱼虾牛羊等食材，琳琅满目几十种，摆了半个院子。“世间唯美食不可辜负，吃饱了心情自然好，你喜欢自己刷锅还是吃现成的？”
“你烹饪？”
“我的手艺和食修比起来太差。”虞微取出一只火锅锅子与一只铜鼎。“这是风飞沙最近研究出来的懒人鼎, 里面记录了食修烹饪的食物, 只要放入食材, 懒人鼎会自己做出食物，做出的食物与之前给它吃的食修食物如出一辙。”
“听起来很神奇，难怪叫懒人鼎，真是懒人专属。”
“还真不是, 懒人吃多了也会爬起来找别的食物。”虞微解释道。“懒人鼎做出来的食物与之前给它吃的食物相似度百分百, 偶尔吃还行, 天天吃，每顿饭的分量、汤汁多寡、咸淡、食材处理刀工全都一模一样, 就算是山珍海味，吃多了也得吐。”
“为什么不多记录几道？轮换着吃。”
“懒人鼎只能记录三种食物。”
松醪哦了声。
“你要吃哪个？”
“两个都要。”
“也行。”虞微将两个锅子递给松醪。“你自己弄。”
松醪沉默了。
还是秋露白看不过自己的崽被欺负，替松醪问：“式微，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虞微理直气壮道：“我是鬼，鬼没有心，你俩有心，可以帮他。”
秋露白拒绝：“他是小辈。”
叔夜赞同点头。“小辈嘛，该多历练历练。”
草，三个畜生。
松醪满腹牢骚的接过锅子弄起来。
懒人鼎很好处理，按照菜谱将食材放进去，过一会打开就能看到热腾腾的菜肴，涮锅就复杂一些，得先放料再煮汤，汤煮好后才能下食材，比不得懒人锅方便，但也比以前方便。
一百年前阿愚打造出大型灵舟，可以做更多生意后，虞微闲着也是闲着，参考蓝星的牛油火锅底料做出了修真界的火锅底料，配方给了阿愚，阿愚也没辜负虞微的期望。
火锅底料不仅在人族所有星系扩散开来，甚至传播到妖都，在无数老饕的努力下，火锅底料更新换代，一代比一代鲜美。
心情不好，松醪也懒得自己整料，直接拿出买的现成底料。
虞微道：“别啊，商铺里的底料和你做的比起来差太远了，你自己做个底料呗，我们又不赶时间。”
虽然资质不错，但松醪对成仙并无执着，再加上受虞微影响以及秋露白只要儿子开心、想怎么活都行的态度，松醪在修炼这块远不能与昔日卷王的秋露白相比。但除了被秋露白要求必须学的酒道与长戟，还学了食修，可谓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十分贤惠。
反正在妖都打工那些年，从松醪十二岁起，虞微就没再做过饭，都是松醪做。
松醪愤愤道：“你们不赶时间，但我失恋了，心情不好，不想给你们这些拿我失恋当乐子看的混蛋做底料，不给你们喂猪食就不错了。”
叔夜一脸无辜。“叔也不是不看好你，只是想着修真界分手才是常态，有钱不赚白不赚，但你看我现在也遭到报应了，我输给了你老子，那可是一件上品法宝耶，我心疼得肉都疼了。”
秋露白是仙人又是妖皇，别说上品法宝，上品仙器都不缺，但他只是区区渡劫境，上品法宝还是很珍贵的。
松醪闻言不由看向秋露白。“你们都压了我多久分手？”
叔夜道：“我压你两百年被甩，修真界化神境以上的修真者分手高峰期便是交手一百年到两百年间，九成以上的情人在这个阶段分手，叔可是按最长的时间按你。”
松醪一脸是吗？那我怎么完全感觉不到。
叔夜面不改色道：“你老子取中间值，下注你最多五十年就分手，比我还不看好你。”
松醪无语了，旋即觉察到一个问题。
自己与后简交往四十年分手，五十年最接近，所以秋露白赢了，那虞微下注多久才能输？
叔夜下注时间最长，秋露白次之，那么，虞微要下注多久才能输给秋露白。
“式微下注多久？”
虞微面露尴尬：“十年。”
都怪望君朔，写小说时的时间观念超模糊，只看白帝传的描述，还以为松醪与后简交往几个月就分手了。当然，考虑到蓝星与修真界的时间观念差，虞微觉得时间应该会长点，便将月改成了年，结果
怎么也没想到望君朔概念里的很快分手居然是长达四十年。
淦，这俩九分九合——PS，九指极数，不是指九次，实际上这俩光是白帝传里提到的分手复合便多达十几次，看得不管有蛋没蛋的人都蛋疼——虞微也没想到这俩第一次交往时这么长情。
是的，长情。
修真者，至少大部分修真者是没有婚姻制度的。
人族没有婚姻制度是宗门干死世家时代的产物，反正修真者生育能力差，还不保证生的崽一定有灵根，因此宗门不鼓励甚至隐隐反对修真者生育。
都不需要繁衍后代了，还结个屁的婚。
万族中一部分是根本不走阴阳结合繁衍后代的道路，而走阴阳结合道路的物种是另一个极端，为了繁衍而放弃婚姻制度。
万族只有强大的基因血脉才允许后代，更通俗点就是，如果你不符合标准，就算你有生育能力，族群也不许你生，你敢生，族群敢杀。
要虞微来看，这么极端的做法应该是血脉演化道路的副产品，通过对废物基因的人工绝育，最短最快的速度传播优质血脉。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结果都是一致的。
修真者们的私生活很随性，蓝星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婚姻观——虽然进入现代后婚姻开始崩溃，再加上男女人口失衡问题，二婚三婚四婚都是基操，但普世观念里，婚姻仍旧是一辈子的大事——在修真界是不存在的。
点家退婚流男主被退婚的遭遇搁修真界就属于正常现像，男主被退婚后要是来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河西，莫欺少年穷，但凡正常人都得表示：精神病也是病，赶紧治。
总得来说，修真界男女交往一段时间后分手和天冷了加件衣服没什么两样，都不需要小三插足。
天冷加衣服是正常人操作，不加衣服才让人惊奇。
而大部分人族修真者从交往到分手的时间跨度，不超过十年。
仙人们普遍单身也不是无心情爱，更可能是已分手。
松醪与后简就很不一样，分分合合折腾了几万年，若修真界有吉尼斯记录，这俩铁定有名。
松醪气得毛都炸起来了。“才十年？”
虞微无奈道：“这不能怪我啊，你自己也不看看自己与后简的性格差异多大，我没压你俩一年分手都是因为养了你那么多年，看你时自带滤镜。”
不是她说，秋露白对松醪真的娇惯，要啥给啥，若评个二十四孝老爸，秋露白绝对上榜。
松醪不肯卷起来，秋露白不强求，大不了自己养虎崽一辈子。
松醪要远行去追后简，秋露白没说一句反对，只是怕松醪出门遇到危险，给松醪塞了三件防御神器，还有大量自保的东西，虞微当时瞧着，觉得就算有不长眼的人，怕是杀后简的难度怕都没杀松醪的难度高。
被这样养大的崽，自信是真的自信，任性也是真任性。
“我哪里任性了？”
那可太多了，虞微腹诽，嘴上却是问：“话说你们怎么分手的？”
秋露白也好奇：“是啊，她怎么跟你分手的？比我预期的还早，我家崽这么棒，怎么也得处个五十年才腻。”
松醪看着三张充满好奇的脸，只觉心累。“是我提的分手。”
“我赢了我赢了。”虞微愉快的对叔夜与秋露白伸手。
秋露白将刚到手的法宝递给虞微，叔夜哆嗦着又取出一件法宝。
松醪阴着脸问：“你们在做什么？”
“什么都没做。”虞微麻溜的将法宝收好。“说说呗，你不是很喜欢后简吗？怎么先提出分手了？感情淡得这么快？”
松醪有气无力的摇头。“感情没淡。”
秋露白不由问：“那你怎么分手了？”
“她不爱我。”
秋露白闻言道：“你这么可爱，她又不瞎，怎么可能不爱你？莫不是四十年过去，她对你的爱消失了？”
不爱与爱过但不爱了有区别吗？虞微心想，却没说出口。
对蓝星人而言可能没区别，不管是哪种都是不爱，但对修真界还挺有区别的，能接受后者，却很难接受前者。
因为爱过但不爱了属于自然现像，从未爱过则是在侮辱自己身为异性（也可能是同性）的魅力。
松醪摇头。“她对我很好，我能感觉到，她在努力爱上我，但始终没有。”
虞微道：“你是不是太迟钝了才感觉不到她爱你？”
就冲你俩未来几万年那个蛋疼劲，若是不爱，那后简脑壳得多有病才能对你的忍耐比恋爱脑对渣男的忍耐还高上一层楼？
松醪回以白眼。“我不傻。”
秋露白不解：“她既然没对你动心，那四十年前为什么答应你？你当初告诉我时，我还告诉自己，你小子魅力大增，只追六十年就让她对你动心。”
后简与醍醐是金兰姐妹，秋露白自然也对后简有足够了解，若有人告诉他，后简一生不谈男女之情他都会相信。
“我不知道。”松醪道。“不过我与她分手不是因为这个。”
虞微不解：“为什么？”
松醪啪的将一包淡菜倒进锅里，凶狠得仿佛倒的不是淡菜，而是某人。“她若只是不爱我，我也能接受，反正她是仙人，我虽非仙人，但也可以努力修炼成仙，我们会有很长的时间。百年不行就千年，千年不行就万年，万年不行就十万年，百万年，总有一日她会爱上我。但让我生气的是，她爱我。”
虞微想起来了。
这俩奇葩九分九合到让人麻木，但看过白帝传的人没人能忘记这俩第一次分手时的分手对话。
白帝传里，松醪提出分手是突然的。
“我们分手吧。”
后简很不解。“为什么？”
“你爱我吗？”
“我爱你。”
“就像爱天边的云，路边的树，空中的鸟？”
“我爱世间万物，我爱你，也爱它们。”
情侣分手放狠话有之，和平分手有之，当场撕起来的也有，可谓五花八门，但在这五花八门的分手里，松醪与后简第一次分手的这段对话仍旧很清奇。
清奇到过去五六千年，虞微以为自己忘得差不多时，居然还能想起来。
秋露白不解：“她爱你，那不正是你所求的吗？”
松醪扯了扯嘴角：“她爱众生，我为众生之一。”
秋露白反应了过来，安慰的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节哀。”
一直陷入思考的叔夜道：“分了也未尝不是好事。”
见三人看向自己，叔夜解释道：“我记得后简修的无情道。”
松醪气愤的减少了一份食材：“后简不是那种会杀人证道的邪修，不给你吃了。”
“师尊和她刚认识那段时间，知道后简修无情道，我也曾防备过后简，提醒过师尊，与无情道修士走得太近，很容易成为对方未来证道的踏脚石。但师尊认为后简不是那种人，事实也证明她是对的。”秋露白解释道。“若要杀人证道，后简当初不仅不应该试图营救师尊，更应该趁机补刀。还有后简的师尊、同门、友人们，都活得好好的。”
虞微点头。“与传统无情道修士的断情绝爱相比，后简的感情充沛得简直不像话。即便她哪天中邪想杀人证道，以她的交际圈，怕不是得屠了小半个修真者。”
古来无情道修炼有成者，杀师杀妻杀夫杀子杀弟子或多或少沾点，即便以修真者的普世残暴也要瞠目结舌，正常修真者再怎么残暴也不会没事杀亲友。
宗门与万族也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弟子与族人这么祸祸自己，无情道要杀的可不是路边花花草草，而是亲友，关系越近越要杀。
不知道是不是太反智慧生物，古往今来的无情道修士不论怎么修炼也最多渡劫境，当然，基数上去了，啥奇迹都有，渡过飞升天劫的也有，有且仅有一例，但不是成仙，而是成魔。
算起来，后简是第一个无情道仙人，但后简没杀任何人。
叔夜道：“我没说她会杀人证道，但她感情充沛，体验过很多感情，唯独没体验过爱情。”
虞微道：“就算是为了体验爱情而在当初答应松醪，也没什么呀。”
谁谈恋爱一开始就是奔着结婚去的？
不都是且谈且看吗？
感情随着恋爱加深，最重要的是生活习惯性格等方面磨合得来才会考虑结婚。
叔夜翻白眼道：“她修无情道，我不知道她怎么不杀人证道而成仙，但松醪说她爱众生，因松醪是众生而爱松醪，她的路子多半与此有关。松醪的不满不也是在于此吗？在她心里，松醪与众生并无区别。”
松醪的脑袋更耸拉。
虞微与秋露白若有所思。
叔夜问：“既然她的道落于爱众生，还是众生并无区别的爱众生，有没有想到什么？”
秋露白道：“虞微小说里提到的那句话，想起来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叔夜点头，又问：“若有一日，她的心中有了区别，会怎样？
“爱情不同于其它感情，不论亲情还是友情都具备包容性，可以容纳很多人，唯独爱情，它是排它的。”秋露白思索道：“若真爱上了，道心就得出问题了，必须断情后简那个缺德王八蛋拿我儿子当证道踏脚石？”
虞微揉着额角，为后简辩解道：“她又没恶意，失恋又不是稀奇事，修真界的恋爱，只要活得够久就没有不分手的。”
话说，后简无情道道心出问题是什么时候来着？
过去太久了，白帝传的内容都快忘光了。
真羡慕那些文抄公小说，不管是穿越的还是重生的，对自己看过的小说和诗文都能倒背如流。
哪像她，连后简道心出问题这种重要情节都想不起具体时间了。
秋露白气愤道：“这不一样，时间久了，爱到不爱很正常，但情最浓时戛然而止，几个人受得了？若松醪心魔丛生怎么办？”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虞微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刺激秋露白，但她怕刺激到秋露白，好大儿可不怕。
松醪问出了虞微的心声：“父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我不是，我还没最浓时人就没了。”秋露白拍案道。“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后简太过分了。”
松醪也拍案道：“我愿意做她证道的踏脚石，起码她会爱上踏脚石。”
秋露白气得直翻白眼。
第十九章狠人
被好大儿气得翻白眼的秋露白胃口全无, 虞微与叔夜却没受到影响，瓜分了一半食材，剩下一半被化悲愤为食欲的松醪扫荡一空。
吃饱喝足，松醪擦了擦嘴。“我决定了。”
虞微将一片笋送进嘴里, 目露茫然。“决定什么？”
“我还是放不下, 我要与后简复合。”
即便早已从白帝传里知道未来走向, 虞微仍惊得筷子差点掉地上。“你甩了她才几天？”
“是哦, 刚分手就找她复合，好像不太好, 那多等几天？等她消气了, 呃，她也没生气, 还是多等几天吧，毕竟提出分手的是我，求复合的话我得低头，我也要面子的。”松醪思考道。
秋露白啪的将筷子拍在食案上。
“父你怎么了？”
“饱了。”
“你才吃了两口。”
他是被你气饱的，虞微与叔夜露出无语的眼神。
虞微安慰道：“你往好处想想, 至少为了与后简耗下去, 他会努力修炼成仙, 获得更长时间，你不用给好大儿养老送终了。”
做爹妈的给儿女、给孙子女、给重孙、给十八代子孙养老送终，这种特色也就是修真界能见到，但养条狗三年都有感情, 何况养子孙, 除非一开始就不养, 不然只要养了就一定会伤心。
秋露白闻言心平气和了三分，但仍旧不想继续感受好大儿腌入味的恋爱脑, 便道：“我准备收徒。”
松醪道：“谁啊，你放心，我会和对方好好相处的。”
“还没定下人选。”
松醪茫然。“没有遇到合眼缘的人，你怎么突然想收徒？”
“我在妖族广设学堂，推广师徒制，削弱妖族内部的族群关系，总得以身作则，不然底下的人哪会将我的政策当回事。”
松醪理解。“那你准备收几个？”
“收百十个吧。”秋露白回答。
“你教得过来？”
“谁收弟子是一口气收百十个？先收一两个，教得差不多后再收几个，还能让已经教出来的带带后面的。”
松醪恍然。
人族的宗门差不多也是这种模式，先收一两个弟子，等教出来后再收多个，有前面的弟子帮忙，也能忙过来，等第二批带出来了，第三批就能收更多，滚雪球一样滚到最后，少则几十个弟子多则数万弟子。
只是妖族这边没有宗门，松醪脑子一时没反过来。
松醪坚决道：“我不会帮你带幼崽，幼崽太烦了。”
秋露白道：“我也没指望你，跟你说，只是让你后天别瞎跑，跟我一起去看看。虽然仙人长生不老，但先皇何尝不是仙人？若有一日”
松醪忙道：“父你一定会活得比我久，我还打算啃你一辈子呢，我活十万年，你起码得活二十万年，不然我啃谁去？”
秋露白：“要将师徒制更深层的落实下去，我未来的继承人必须也只能是我的弟子，你与它培养点感情没坏处。”
松醪懂了，哦了声，但没表示自己会不会去。
*
事实证明松醪拒绝啃老爹以外的人，秋露白选弟子当日完全没打算去，一直在屋里捯饬自己的形像，研究怎么以最好看最蛊人的模样去找后简复合。
但他没兴趣，虞微有兴趣。
金玉雕琢的殿堂里，万年古木的梁柱后，松醪翻着白眼道：“你好奇就自己来呗，拉上我做什么？”
虞微回答：“我不想拉着你，但你老子让我带上你，就算不培养感情，也要对未来的妖皇候选人有初步了解。”
松醪无语。
“人来了，快看，哇哦，妖君和族长们是筛了全宇宙吗？”
妖皇收徒是与妖君及各族族长们早已商议好的事，由妖君与族长们举荐人选，带来给妖皇挑选。
妖皇选谁就是谁，想选几个就选几个，也可以一个都不选——当然，妖君与族长们应该很希望妖皇全都收下。
因着自己只有举荐权，没法强迫秋露白收谁为徒，因此妖君与族长们举荐谁这点上非常下功夫。
先从自己族群里扒拉天赋异禀的，当然，也有自己族群太矮，矮子里实在扒不出有希望的高个的族长选择用自己拥有的举荐名额换更实际的利益，或是投资那些天赋异禀但族群太弱小而没有名额的种子。
背后经过多少交易，无人知道，但最终送到大殿的三千名幼崽无一不是天赋异禀的资质根骨。
资质根骨有多天赋异禀呢？
就算比不上北落师门与后简，也不差多远，个别甚至还在那俩妖孽之上。
诚然，基数上去了，什么卡都能抽到，但现实终究不是抽卡游戏。
抽卡游戏，你点击抽卡，并一直抽下去，只要不是点背到家，总能抽到SSR。
现实不行，你不可能将所有幼崽都见一遍呃，也不是说完全不行，但非常费时费力，阻力还大。
不是所有人都乐见天才上位，尤其是那些资质比不上天才，却拥有大量资源的存在。
若全方位海选，必定会有大量天才上位，庸人与已上位的天才的平庸后代必将被挤出金字塔顶端，这太反人性了。
纵观全宇宙，只有人族搞这种全面筛选，其它种族要敢跟人族学，等着内乱吧。
妖都也不例外，开个学堂搞基础教育已经是极限，再进一步，妖族解体就在眼前。
即便是妖皇之位的吸引，妖君与族长们也不可能平白无故便宜不相干的人，即便那人是天才，未来能为妖都带来更多利益。
而不全面的筛选还能筛出这么多SSR，不得不让虞微惊叹妖都的潜力，潜力这么大，你是怎么做到至今没统一宇宙的？
哦，潜力不代表实际实力，挖掘不出来的潜力等于不存在。
等将潜力挖出来时，天庭已经崛起，统一宇宙的窗口期关闭了。
比虞微更瞠目结舌的秋露白。
我知道你们会筛选出妖孽举荐给我，但我没想到你们能找到这么多妖孽。
以为这帮家伙最多给自己举荐三五个好苗子的秋露白陷入了纠结。
这么多妖孽，不管选择了谁都会让剩下的人难过。
松醪好奇的问：“你觉得父会选谁？”
虞微打量着大殿里奇形怪状除了人形啥形都有，生命形态能凑出小半个元素周期表的种子们。
良久，虞微的目光停在一只外形如赤金鸟的能量类智慧生物幼崽身上。
松醪顺着虞微的目光看向金色的鸟。“金乌？你看好祂？”
太阳鸟，金乌，三足乌。
名字很多种，但这是一种非常稀有的能量类生命，虽然总人口不超过十万，却也是昔日的一流种族之一，直到魔剑之乱。
虽然失去了太始仙人，失去了一流势力的地位，更甚至四分五裂，但没人因此小觑这些鸟。
诞生于恒星的太阳鸟从出生起便沿着恒星的轨道与光线在宇宙中迁徙，就算没了太始仙人，这些能在太阳上活动的鸟也不是吃素的。
而且就算将太阳鸟干掉，也极可能得不偿失。
这些鸟的繁衍方式有两种，一种是恒星上自然孕育，但很罕见，另一种是一只太阳鸟走到生命尽头时，会找到一颗恒星，在恒星上死亡，遗蜕中诞生出若干雏鸟。
这些雏鸟会继承母体的部分记忆，也就是说，除非你能及时将这些雏鸟全部扼杀，不然大概率会在未来被鸟找上门。
总得来说，除非必要，或者自信自己的强大，否则没人愿意与这些鸟结下深仇大恨。
妖都征服吞并的种族五花八门，没有一亿也有八千万。
太阳鸟虽然诞生方式特别，但妖都如今的疆域已扩张到十多个超星系团，如此辽阔的疆域，不管是分裂的太阳鸟还是自然诞生的太阳鸟，全都有。
但是——
“父不会收她的。”松醪道。
虞微不解。“为什么？”
“她的资质根骨不错，但在这一群妖孽里并不出色，且还有一个缺点，先天妖族普遍有血脉。笑忘书很传奇，打破血脉枷锁，但不是每个人都是笑忘书。”松醪道。“父既然要从弟子中选择继承人，便不会允许自己的继承人有这种隐患。”
虞微再次看向奇形怪状就是没人形的候选人们，这才发现，这些家伙里，有血脉的先天妖族人数只占了一半。
显然，举荐人都不是傻子。
单纯的收徒，秋露白不会太在意血脉枷锁这个隐患，但妖皇继承人不行。
妖皇最好是太始仙人，若不是太始仙人，保底也得是太素仙人，且得是紫郢那款能与太始仙人打得有来有回的太素仙人。
若不是，请参考秋露白。
自紫郢陨落到如今，昔日张扬跋扈的妖族对外一直在修炼忍功，都快修炼成忍者神龟了。
想成为妖皇继承人，可以有血脉，但得让秋露白相信，这个人能如笑忘书一般打破血脉枷锁，不然拿培养继任妖皇的资源培养这个人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若她有打破血脉枷锁的可能呢？”虞微问。
未来的金乌妖皇可是太初仙人境。
“若她真能如笑忘书一般，那妖皇继承人的地位还是有希望的，但打破血脉枷锁需要很漫长的时间，父培与熙光君不同。熙光君是族群的最高统治者，可以培养出身一般但天赋异禀的族人，却不能培养没有血缘却天赋异禀的异族。父是妖皇，妖族并非纯粹的族群势力，不需要考虑血缘。她得先成为父的弟子，才有这个希望。父铁了心，未来的妖皇必须是祂弟子，若金乌不能成为祂弟子，未来便也不是完全没希望，只要祂能揍翻妖族所有仙人，是否父的弟子也不重要。”
虞微闻言若有所思。
守心的妖皇之位，该不会就是这么来的吧？
不对。
守心是以妖皇弟子、秋露白指定继承人的身份继承的，并非揍翻了所有人——虽然也差不多，以妖族的社会风气，妖皇没有揍翻所有人的能力，当天就得从王座上滚下来。
紫郢继位过程虞微不太清楚，但秋露白从被指定为下一任妖皇之日起，整个妖族的仙人全都上门拜访过他，大部分被他揍了一顿，小部分和他打平——与他打成平手的都是几万年的老妖精，而他只千岁——而紫郢也一次都没拦过，显然这种拜访在妖族是合法操作。
俩人讨论着谁最有可能时，王座上的秋露白始终没纠结出结果，干脆拍板道：“都是很好的幼崽，我一时做不了决定，便都留下来吧，观察一段时间再做决定。”
不论是幼崽们还是举荐人们都没意见。
只金乌飞了出来。“妖皇陛下。”
秋露白放柔了声问：“雏鸟有什么问题吗？”
“我没问题，只是想请陛下帮我一个忙。”
“尽管说。”秋露白大方道。
金乌恳求道：“请陛下废我血脉。”
秋露白不解。“废血脉？为什么？你的血脉很强大，按部就班，以你的资质根骨，修炼成仙并不难。废去血脉，你便无法再借血脉之力修炼。”
“是的，但我不想只是成仙。”金乌坚定道。“我要修成太始仙人境，乃至目前还只存在于理论中的太初仙人境，血脉在前期给予我的所有助力，都会在未来成为我的阻碍。”
大殿之内瞬时静的针落可闻。
松醪拊掌道：“聪明，舍弃血脉虽然会增加前期的难度，但这家伙什么资质？血脉要不要都无足轻重。”
虞微道：“狠人。”
若资质根骨能保证一定成仙，那宗门还收那么多弟子干嘛？吃饱了撑的？
资质根骨只能保证你比别人更有希望，远不如血脉保险，血脉是真能保证你一定到某个境界，如同保底。
类比一下，正常的富二代创业失败后只能回家继承家业，这只金乌富二代属于决定自己创业，并且在正式开始创业前第一件事便是将父母留下的家业都捐了。
创业能不能成功不知道，但创业失败了肯定不能继承家业。
秋露白也被狠人震住了。
崽啊，你的血脉不是那种弱小的，废了也损失不大的血脉，而是即便你平庸，也能靠血脉和资源的情况下顺遂到大成乃至渡劫的血脉。
你捐的不是十万百万的家业，是马云级别的家业。
秋露白忍不住问：“你确定？”
金乌没有任何迟疑的回答：“我确定。”
虞微留意到有一名金乌妖君准备冲出来，但很快被三名妖君摁住。
“别冲动，这里是妖皇殿。”
当事人都这么坚定了，秋露白道：“既如此，我帮你。”
金乌妖君急了。“陛下！”
秋露白道：“她的资质虽非众人中最佳者，道心却最坚如磐石，从今天起，她便是我的首徒。”
金乌妖君一时哑然。
虞微：好像也不亏。
马云的家业的确很庞大，但妖都最近百年的对外态度已经证明一件事，拳头硬才是王道。
也就是妖都哪怕没有太始仙人，也还有大量太素太极仙人，只有一流势力能欺负妖都，不然就不是修炼成忍者神功，而是极限生存。
财富？资源？
没有武力，你就是别人的粮仓。
狠人版毛遂自荐结束后虞微与松醪不约而同向秋露白送上恭喜。
就守心表现出来的道心，只要她没在半道上被杀死，未来成仙是板上钉钉的事，没有什么比这令人喜悦的事。
秋露白乐得眉开眼笑，妖皇弟子的材质越好，未来横压妖族，继位妖皇的路线越顺利。
虽然他做不到像先妖皇一样爱妖族，但先妖皇对他恩重如山，他也得回报。
先妖皇最放不下的是妖族，他也得让妖族强大到先妖皇时期，横压世界，无人能欺。
吃完了守心的拜师酒，虞微也辞别妖都去找后简。
思来想去，实在想不起后简道心出问题是什么时候，干脆去看一眼，求个心安。
然，联系不到人。
后简活动的区域没找到人，灵符也没人接。
虞微一颗心直往下坠，赶紧联系自己的弟子们与友人们帮忙，这才知道后简在哪。
*
“师妹，你的状态再持续下去，就得掉出仙人境了。”
风飞沙从懒人鼎里取出热腾腾的肉饼，一边啃一边道。
“无妨。”后简淡定的奏着七弦琴。
“好吧，你厉害，但你不说说自己是怎么了吗？”风飞沙道。“你如今可不比当初，当初本来就年轻，就算修为尽废，也不足百岁，只是衰老，仍能活。但如今你已千岁，后遗症可能不会只是衰老。你不说出怎么了，我想帮你也无从下手。”
后简眼神复杂的看了眼风飞沙，只是道：“我若在千年时光下风化，麻烦师姐给我收尸，也别告诉师尊真相，告诉她，我又躲追杀跑了，很久都不会回来。”
“那能瞒多久？”
“渡劫境只两万年寿命，她如今也有六七千岁，你只需瞒个一万三四千年便可。”
风飞沙面露尴尬之色。“师妹，我对不起，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
“什么？”
“师尊昨日联系过我。”
后简倏然抬头瞪着风飞沙。
风飞沙愧疚道：“我没打算告诉她的，但你知道的，咱们都是她养大的，我们屁股一撅，她就知道我们要放什么屁。”
后简无语叹息，放下琴。“罢了，该来的躲不掉。”
该来的不仅躲不掉，还是双份。
虞微与关山月在风飞沙的住所门口狭路相逢，都没等俩人打个招呼，本来坐在院子里等人的后简便光速闪出，夹在俩人中间，隔开俩人。
“你们俩怎么来了？”
“联系不上你，问阿愚知道你在风飞沙这，就来看看。”虞微看了眼关山月。“巧合。”
关山月点头。“听说你状态不对，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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