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榕坐上了回家乡的火车,他不打算留在城市生活,即使系统不中途插进来他也还是要回去的。
离开的这天下起了大雪,这是今年的初雪,飘飘洒洒。
乔槐没有见过雪,对这副景象很是好奇,大半个身子越过乔榕往窗边看去。
他们面前的是一带着小孩的老人,小孩有些吵闹,老人家哄了许久都没能将他安抚下来,对上乔榕看来的目光,老人不好意思的道歉。
乔榕看了乔槐一眼,抬手抓住那不安分的手,后者老老实实坐直了身体,但没过一会就倒在了乔榕身上。
老人以为他们是兄弟,还乐呵呵夸他们感情好。
乔槐自动将这句话翻译成与乔榕很般配,于是笑得更甜,老人一直念着俊后生,倒是小孩安分下来,怯怯缩在老人家身后。
小县城里没有通高铁,火车坐了一天一夜,他们面前的人已经换了第二批。
第二天到站时天色还是黑的,火车上的人东倒西歪睡着,唯乔榕与乔槐精神十足不显疲惫。
乔槐没有见过研究中心以外的地方,对这个贫瘠、充满自然气息的小县城很是好奇。
家乡也下了雪,但远没有城市的多,他们从灯火通明的车站出来,风中裹着细雪吹来,冷气扑了满身,路上的人都换上了厚厚的袄子。
乔榕上了一等客的面包车,车身狭小昏暗,车内只坐了一个睡着的老爷子。乔槐靠近乔榕,呼吸不稳,声音小小的,身上的触手可怜巴巴地挤占在这不大的空间里。
“等一会。”乔榕抬手摸了摸祂的额头,热乎乎的,倒是挺暖手。
“乔榕……里面更热。”乔槐蹭了蹭,而后意识到什么立马说道:“乔榕,我不是故意去读的。”
祂的脸已经变得红扑扑,意识出现不清晰与溃散,许多事情祂都只顺从本心,除了乔榕不准的。
一家半旧的旅馆,乔榕将新办的身份证递上,很快办好住宿登记。
浴室里水汽弥漫,乔榕不急不慌地洗澡。
等他出来时,乔槐几乎站不住身体,许许多多的触手在地面墙壁游走,但没有乔榕的允许祂不能靠近。
眼看着乔榕脱衣,触手克制不住地靠近,下一秒被乔榕看来的目光定在远处,不情不愿退下。
“乔榕……”乔槐的声音可怜极了,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眼眶通红。
乔榕手放在裤带上,解了一半而后记起屋内还有一人,于是停住手关灯睡觉。
乔槐眼睛不眨的看着乔榕动作,当他停住手时祂差点要扑上去。
几个小时很快过去,时间来至中午,乔榕一觉睡醒,偏头便能看见在贴在他手边睡觉的怪物。
“乔榕……”
怪物睁眼,一滴眼泪便落了下来,打在洁白的被子上。
或许是怪物真的难受,乔榕竟然能闻到怪物身上的味道,很冷,似雪的味道。
“过来。”乔榕只是说了两个字,乔槐便朝他拥来。
这次的活动完全由乔榕主宰,乔槐已经失去了所有力量,乖顺得不可思议。
几次被折腾到哭,乔槐还仰着脸问他要,“乔榕,里面热吗?”
乔榕慢慢抚着祂的脊背,安抚祂颤抖的身子,慵懒地应了一声。
他们这次没耽误多少时间,下午乔榕先带着乔槐买了几身新衣服,而后坐车去往郊区的一个墓地。
研究中心人鱼脱逃的事被传得很开,热闻连上了几天,今天被顶在前面播报的是疑似人鱼入海的画面。
被路人侥幸拍摄的视屏中出现两个模糊似人鱼的身影跃入海中,一闪而过。
画面到此中断,接着播报的画面中有个熟悉的人,海莉坐着轮椅被推上法庭,她将被判无期徒刑。
郊区墓地很快到达,看守这片墓地的是一位退休的老大爷,乔榕上大学前经常过来,渐渐的就与老大爷熟悉了。
这次看见老大爷,他依旧是坐在小板凳上,边上是一台破旧的电视,正放着当下最火的爱情片,前面烤着小火炉,时间没有在这位老人身上留下过多的痕迹。
他见到乔榕走来使劲眯着眼看了会才认出人。
大爷动作熟练递拨弄着热乎乎的红薯,用一报纸抱住塞给乔榕。
老大爷眼神着实不太好,还将乔槐认成了乔榕的女朋友,直说这个女娃娃短头发好看得很,跟乔榕一样,都好看。
他们进了墓园子,雪下得大了些,飘飘洒洒,落了满身。
乔榕将提前买好的东西依次在墓前摆开,点上蜡烛,烧掉纸钱与日记本。
乔槐看见了日记本,但祂没有说话。
乔榕也没说什么话,事后鞠了三躬,乔槐在一旁有模有样也跟着鞠了三躬。
在乔榕起身离开,乔槐没有第一时间追上去,而是回头看这方小小的墓碑,一本正经的自我介绍。
两方窄窄小小的石碑,怪物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更没被此牵动任何情感,但见乔榕认真对待,他回忆起看过的电视剧,认认真真的说话,末了祂迟疑片刻,伸出手拂去碑上的雪。
在乔榕的记忆里,祂是见过乔榕的母亲,与乔榕长得很像。
“乔槐。”
乔榕站在不远处看祂。
怪物收回手,手心一片冰冷湿濡,祂转身朝乔榕快步走去。
回去的路上雪终于停了,而乔榕也回到了久未谋面的故乡。
村长提前与乔榕打过电话,激动地带着父老乡亲在村口等着盼着,远远见到乔榕的身影便热切冲上来招呼。
“快快快,你这娃娃怎么还穿这么少?真是不怕冷!”本来是热泪盈眶的场景村长在看见乔榕与乔槐两人身上的穿着后直接一掌拍到乔榕后背,常年干多了力气活,乔榕被拍得身形踉跄。
被拥至回温暖的屋内,烧水的烧水,倒茶的倒茶,七大姑八大姨上来问候着。
乔榕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也是村里走出去的希望。当初他考上985大学时,村里摆了三天的酒席,老村长更是带着他拜了宗祠。
“来,虎子,这是你榕哥。你要记得,没有你榕哥,你当初就活不下来……”说到哽咽处,女人泣不成声。
乔榕上前扶住,“婶子,使不着,都是应该的。”
“乔榕是个有出息的人啊,每月都给村里打钱……”
一声又一声夸赞,乔槐支起脑袋看向人群中夺目的乔榕,那是祂没见过一面。
一顿接风饭吃到晚上,乔榕问村长拿了方房子的钥匙。
村长知道他要回来,提前带人简单打扫了下,被子也是提前晒过的,他们可以直接进去住着。
没有人对乔槐的身份好奇,他们都自然而然忽视了乔槐。
人群散去,乔榕关了外面的铁门往里走,刚进门就被乔槐缠住,两人推搡往里走。
“洗澡。”乔榕对卫生很讲究。
“……一起洗。”乔槐话语含糊,目光死死黏在乔榕身上,潜伏在暗处的触手蠢蠢欲动。
当一切安静下来,乔槐舒服满足的缩在乔榕怀里,怪物回忆起在墓地门卫室里看见的电视。
祂学着女主角的语气,目光注视着乔榕,触手下意识收紧,“乔榕,你爱我吗?”
乔榕与怪物对视,他听见怪物说了一个冷笑话。
他低头吻了吻怪物的额头,尚带着温存后的宠溺,意识却无比清醒,“不爱。”
怪物的眼睛开始变红,红得发黑,连人的形态都快要维持不住,上红环鼓起的触手探出肢端将男人的腰身缠绕,一圈又一圈。
“但是我不会离开你。”
乔榕把乔槐往怀里抱了抱,在寒冷的初冬中,怪物的体温很暖和,或许是怪物模拟出错,总之乔榕很乐意与怪物呆在一起。
怪物变回乔槐的模样,腼腆地笑了笑,点头承诺,“乔槐也不会离开乔榕的。”
他们会永远的在一起,生死都无法将他们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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