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沈初霁见多识广,也觉得楼西北这厮厚颜无耻至极。
猫嫌狗憎的三师弟在他面前都是小巫见大巫,他要是楼外楼迟早会被气死。
楼西北狗胆包天,仿佛没看见秦小少主难看得足以吞人的表情,惬意眯起眸子:“小宁,你来得正是时候,城中邪祟寄生一事可有什么眉目?其他事我们暂且不谈,当务之急是把邪祟抓出来以绝后患。”
楼西北说得冠冕堂皇理直气壮,定州魏家几位弟子纷纷朝他露出敬畏表情,不知此人师出何门,竟然此时此刻还能保持镇定,丝毫不怕秦家小少主伺机报复。
“秦公子请勿动怒,事后在下会一五一十告知。”沈初霁虽无意为楼西北打掩护,但现下的确有要紧事。
丁显父子迷茫看着众人,心中大抵察觉到什么,但是并未声张,就像楼西北所言当务之急不是他们的身份,只要能够抓住邪祟一举消灭,无论是谁家的弟子并不重要。
秦少宁倒不是鲁莽冲动之人,对上沈初霁目光脸色稍霁,狠狠剜了楼西北之后走进房中。
魏奚等人如释重负,硬着头皮朝秦少宁点头示意。
半晌,秦少宁脸色凝重:“邪祟寄生一事非同小可。”
魏奚和丁显面面相觑,不明就里。
“邪祟乃死后亡魂怨气过甚不入轮回所化,按照常理绝对不可能寄生在他人身上,所以它们大多善于蛊惑修为尚浅的修士,吸食他们的灵力增长自身修为。邪祟寄生和夺舍不同,能够夺舍的邪祟往往生前修为强大,死后方能鸠占鹊巢。而它现在是寄生而非夺舍,说明生前修为并不高。”
魏奚迟疑道:“秦公子的意思是……”
秦少宁道:“邪祟应是生前习得某种秘法,强行与□□分离,以此吸食怨气增长修为,以自身怨气为种子埋在宿主体内从而在身死之时完成寄生。”
秦少宁对丁显父子说:“恐怕,邪祟真正想夺舍的人就是令郎。”
楼西北赞许道:“不愧是我弟弟,聪明至极。”
天阴半蹲下来,扯了扯沈初霁的袖子,小声问道:“大师兄,你早就知道了吗?”
沈初霁摇头:“猜到一些。”
魏奚恍然大悟:“这么说来,邪祟就是刘易自己?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修为不足以夺舍,所以修炼邪法分离了魂体,寄生在短剑当中?又因为身体苟延残喘,魂魄可以随时回到体内铸剑,趁机将种子埋在执剑人手中,此人当真歹毒啊!”
丁显拉着锦儿跪拜在地,重重嗑了一头:“请道长求犬子一命!在下势必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
秦少宁道:“邪祟一旦寄生,三日内不可更换宿主。前日短剑已断,他已身死,日后势必会对令郎出手。”
沈初霁提醒道:“今日他寄生在自己尸体内回到了剑坊。”
楼西北道:“此人修炼秘法夺舍,若想以绝后患需在月圆夜子时,将尸体与短剑以火炼化方能大成。”
秦少宁沉声道:“没错。”
天阴惊叹道:“今晚就是月圆之夜!难怪大师兄说我晚上自会知道邪祟踪迹,原来如此。”
魏奚道:“只要我们晚上注意刘夫人和尸体的动向就能抓住邪祟。”
楼西北语气百味杂陈:“比起这些,我更想知道此人从何习得秘法。据我所知,此等秘法早已被归为禁术,收集在四大仙门镇守的百书阁中,后世流传也根本没有修炼过程。”
沈初霁神色微滞,似是想起什么,喃喃道:“十年前曾有一位修士闯入百书阁,盗取禁术。”
秦少宁拧眉:“这我倒是有所耳闻,此人是为盗取一门飞升邪术,可世间哪有什么飞升邪术,此人也被几大仙门合力绞杀在百书阁外。”
“此人可魂飞魄散?”
“不知,当时围剿此人中的一位修士就是楼家家主——楼外楼。”
楼西北沉吟片刻,抱拳道:“小宁,此事便交给你了,务必保全少城主和师弟安危,告辞。”
秦少宁怒喝一声:“滚!”
下一刻,楼西北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原地。
锦儿怔怔看着他消失的地方,惊叹道:“好厉害。”
魏奚大惊道:“既然如此,我们应该立刻派人盯着刘夫人的动向!若是他们趁机离开如何是好?”
沈初霁道:“不必担心,小猴子在他们身上留下了气味,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刻就会发现。”
魏家弟子喃喃道:“就是那只骑着七彩祥云的野猴子?”
沈初霁瞥他一眼,没有应答。
天阴不悦道:“什么野猴子?它也是我师弟。”
魏奚拂身道:“魏绍口无遮拦,还请两位见谅。”
丁显如何不知他们身份端倪,但是并未打算拆穿,出来当和事佬:“既然如此,几位道长稍作休息,我让下人送些茶点来。”
魏绍和天阴互相觉得不服气,冷哼一声站到各自师兄身后。
魏奚无奈劝说自家师弟,虽不知这位沈公子师出何处,但传说中的神器说捡就捡,连秦少宁都对他敬让三分,怕是身份绝不简单,还是不要轻易得罪比较好。
几个时辰后,府中侍从行色匆匆而来。
“城主,门外不知从哪儿来了只野猴子,身手颇为灵活我们不是对手,还请几位道长出手相助!”
魏绍嗤笑一声:“泼猴。”
“魏绍!”魏奚加重声音,顾忌地看了沈初霁两人一眼。
天阴神色恼怒,下意识看向沈初霁,见他脸色依旧平静,最终想起仙门戒律忍下了这口气。
丁显脸色微变,斥道:“胡说八道什么!那是道长的师弟,还不快给我请进来!”
魏奚走到沈初霁两人面前,神情尴尬:“魏绍并无恶意,多有得罪,还请公子见谅。”
沈初霁垂眸:“无碍,我家师弟性格顽劣,还请诸位多多担待。”
话音未落,一片七彩祥云从半空飞来,金毛小猴子一手提着一个鼻青脸肿的侍从飘进房中。
“咿呀!”小猴子将两个不省人事的侍从扔到地上,咿咿呀呀飞到沈初霁面前,委屈地比划自己受了什么伤,最后摊开掌心露出打斗中被揪下来的几根金色毛发,小心翼翼看着沈初霁希望以此得到原谅。
沈初霁道:“回去面壁两个时辰。”
小猴子“呀”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时,角落中传来一声轻嗤:“真把畜牲当成人了?可笑至极。”
“魏绍!”
魏绍不以为意,此人体内没有任何灵力,身边弟子修为甚至不如普通修士,身形瘦弱大概经常食不果腹,而且据他所知修真界有头有脸的仙门没有一家姓沈,不知有何可值得忌惮。
小猴子呲了呲牙,凶恶瞪着他,却顾忌门规没有上前。就在这时,沈初霁朝它微微抬起下巴。
只见片刻前还在沈初霁身边的小猴子,突然间出现在魏绍眼前,利爪狠狠朝他胸膛抓去,立刻留下一道爪印。
“咿呀!”
“畜生!找死!”魏绍怒吼一声,拔剑回击。
小猴子身形灵活,轻易避开剑锋,提着魏绍的领口将他带到半空再狠狠往地上一丢,随后将七彩祥云压在他身上,一阵拳打脚底,魏绍竟没有丝毫反手之力!
“住手!”
“畜生住手!”
魏家弟子喊得越凶,小猴子揍得越凶。
天阴扬眉吐气:“活该!”
沈初霁睨他一眼,后者立刻不再说话。
“小猴子,玩够了就回来。”眼见魏家弟子手忙脚乱地上前帮忙,沈初霁出声结束了闹剧。
小猴子动作一顿,乖乖停手飘回沈初霁身边。
沈初霁神色歉然:“魏兄,我家师弟性格顽劣,还请见谅。”
魏奚脸色难堪,身后几位魏家弟子也面露不平。
“沈兄,就算魏绍年轻气盛说话不好听,也没必要直接动手吧?”魏奚沉声道。
秦少宁嗤笑:“你的师弟可以年轻气盛,沈公子的师弟不可以性格顽劣?”
见秦少宁站在沈初霁那边,魏奚纵使心生不满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好讪讪闭嘴,转身为自家师弟疗伤。
沈初霁朝他微微颔首,说道:“多谢。”
秦少宁道:“不必。”
沈初霁再看向小猴子:“回去面壁两个半时辰。”
“咿呀!”
“沈公子为何与楼西北在一起?”秦少宁好奇问道。
沈初霁道:“偶然碰见。”
秦少宁点头,又问:“你们为何假扮我秦家弟子?”
“事出有因,请公子见谅。”
秦少宁对沈初霁这类人颇具好感,料想与邪祟有关,便没有多加在意。
“咿呀!”小猴子忽然大叫一声,神色焦急指着门外,手里一边比划着什么一边掐自己的脖子。
沈初霁眉头皱起:“刘夫人有危险。”
秦少宁不疑有他:“走!”
众人纷纷掠向门外,沈初霁几人也紧随其后。
此时天色已晚,距离子时不到一个时辰,城中大小商铺已经关门,街上不见几道人影。
小猴子腾云驾雾在前方带路,沈初霁和天阴不会御风而行落在人群最后。
走进一条巷子,远处天边微微亮起火光,众人脸色一沉,加快步伐往前跑去。
“先带我过去!”秦少宁纵身一跃跳到七彩祥云之上,同时抽出腰间长剑。
“咿呀!”小猴子没再管身后之人,带着秦少宁飞向火光源头。
“大师兄!”天阴不安喊道。
沈初霁抓住他的手臂:“冷静。”
“轰隆!”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沈初霁两人和魏家弟子赶到剑坊时,火舌在屋顶蔓延,火势勉强还能控制,秦少宁飞身一剑劈去,房梁横断,青瓦落得满地都是。
“救人!”秦少宁怒喝。
魏奚和天阴一同进入剑坊,房中火势仍在蔓延,刘夫人不省人事躺在床榻上,原本放着刘易尸身的地方已经空无一物。
“咳咳!”天阴扛起刘夫人冲出剑坊,身后柱子“轰隆”一声倒下,瞬间被火光吞噬。
“刘易的尸体!”秦少宁扭头就要冲进火海中,被沈初霁用力抓住。
“不要冲动。”沈初霁温声道。
“离子时还有一个时辰,尸体和短剑不会在里面。”
秦少宁冷静一些,走到天阴身边查看刘夫人身体状况:“还有气息。”
天□□:“此事刘夫人不会不知情,刘易这么做是想杀人灭口?”
“恐怕不止。”沈初霁摇头,“现在还不到子时。”
秦少宁脸色难看,说道:“调虎离山!”
“丁显父子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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