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沈乐成病了, 但是他从来没想过大皇子会来探望他。在他得知大皇子入府时,沈乐成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这不科学,不, 这不是真的?大皇子!说不定被人?穿越了。
大皇子低头看床上呆傻的?沈乐成:“你终于把脑子烧坏了吗?”
沈乐成回神。确认了,这是真的?大皇子, 没被人?穿。
“劳大皇子探望了。”沈乐成吸吸鼻子, 依旧带着浓浓的?鼻音。
大皇子颔首:“只是正好出?宫,五弟说你病了让我代他看看你。”
沈乐成点头, 他就知道大皇子即便是顺路也不会来探他的?病。不过如果是大哥的?话, 那情况就会不一样了。
“多谢五皇子了。”沈乐成口头谢完看向大皇子,似乎在询问他为什么会忍到现在还没走。
心中正想着沈乐成要是一直病着整个京都该少多少事的?大皇子抬头, 他看了眼沈乐成,长得乖巧, 可惜嘴会说话, 真的?太可惜了。
大皇子语气淡淡说了些?客气话后才?离开房间, 看着大皇子离开的?背影, 沈乐成松了口气。
大皇子与侯府夫人?, 沈安成及其?夫人?相互见礼后便离开,他身为被父皇委以重?任的?皇子,在郡王们陆续抵达京都这个关键时刻也是十分忙碌的?。
沈乐成是真的?病了,沈安成身为镇北侯府现在唯一的?主事男人?也离不得。
大皇子轻叹一口气,瞬间打起精神, 他一会儿还有一场硬战要打。
白和泽是在大皇子离开后两?个时辰, 也就是午休时间过后来镇北侯府探望沈乐成。
沈乐成睁开眼听见元宝说白和泽来探望他的?消息时, 愣了好一会儿, 他甚至以为自己还没睡醒出?现的?幻觉。
直到元宝说,要是少爷不愿见白少爷, 小?的?这就去?回绝。
沈乐成摆手,这才?确认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做梦。
屏退所有人?,沈乐成问道:“你怎么突然登门??”
“听说你病了,有没有好些??”白和泽略有潮意的?掌心贴到沈乐成额头,发现并没有发热,刚刚说话鼻音虽浓但属于正常范围,他才?松气,“我很担心你。”
沈乐成狐疑,眯眼看着白和泽,满脸都写?着“你很不对劲”,他伸手扯白和泽的?脸:“说,你是哪个假扮的?白和泽?”
白和泽脸捏红了也没掉一张面具下来,沈乐成才?信了面前的?真人?,但还是有些?怀疑白和泽:“我还记得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他至今都记得某个人?拿他当练习扎针时手稳得那冷静模样,扎出?血珠后淡定抹掉并说,没什么事。一点光着上半身烘托出?来暧昧没了,吓得沈乐成差点就此萎了。
所以就为了一个风寒感冒,沈乐成不认为这值得白和泽登门?探病。
白和泽扫了眼沈乐成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道:“现在是古代,一个感冒都会死人?的?时代,既然我知道你病了,肯定要来见你。”
“我要亲眼看看你的?情况我才?放心。”
沈乐成勉强认可了这个说法同时也担忧自己隐瞒了在承德受到箭伤的?事情东窗事发。
白和泽担心沈乐成生病是真,但这么快过来也有大皇子的?原因。
听说大皇子一大早去?探望沈乐成了,白和泽除了惊讶外心中还升起一丝危机感。
并不是不相信沈乐成对他的?爱,而是人?类本能对另一半的?独占欲望在作祟,通俗点讲就是吃醋了。
平时周文?砚、李舒、季明达几个与沈乐成混在一起,白和泽仅是觉得这几个人?有时有些?碍眼。但大皇子就不一样了,他在某些?方?面与白和泽很像。
当初白和泽与沈乐成之间虽然竹马竹马一起长大,但其?实未开情窦前两?人?关系有点欢喜冤家的?感觉。白和泽不太能看上自制力不强,总是爱偷懒的?沈乐成,沈乐成也很讨厌白和泽这样的?别人?家的?孩子。
沈乐成在外是很多朋友眼中的?孩子王,却偏偏压不住白和泽。白和泽能治住所有人?但偏偏治不住沈乐成。
因为独特,所以才?会上更多的?心,才?会在后来将心完全交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大皇子与沈乐成现在的?情况与他和沈乐成欢喜冤家时有些?像,在昨日沈乐成说起大皇子时,白和泽便有种?熟悉的?感觉。当听说大皇子去?探望沈乐成,白和泽瞬间就不淡定了,甚至想了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比如大皇子看上了沈乐成巧取豪夺……
白和泽握住沈乐成的?手,心渐渐平静,回想之间自己的?想法,白和泽只觉得可笑,但同时也给他敲下警钟,现在的?他太弱了。
沈乐成与白和泽坐在一起享受现在的?岁月静好。
沈乐成突然问道:“云夷王会参加中秋宴吗?”
白和泽道:“云夷王未来京都。”
沈乐成想到了,云夷王现在正为了封地上的?事情焦头烂额呢。
“那你说皇上会在宴会上露面吗?”沈乐成再次问道。
白和泽想了想,点头道:“再没有皇上的?消息传出?,晋朝将不稳定了。”
中秋宴那日整个京都都十分热闹,一是中秋节本就热闹;二是受伤的?皇上终于露面了,普天同庆。
沈乐成听着隔了好一段距离依旧传入耳中的?热闹的?声音,心中痒痒,想要逃出?府去?外城,内城都这般热闹,外城岂不是更加好玩。
“大哥,就不能让我出?去?吗?你们都是宫中,我一个人?在家可真孤独。”
沈安成穿着官服看起来神采俊逸精神极了,他道:“你如果想出?去?便只能与我们一道进宫去?。不然就是欺君。”
沈乐成努努嘴,也知道轻重?缓急,只随口提了这一次就乖乖带着府中。
只要不进宫,就算被关在府中也无所谓。府中是家,而宫中可是个狼窝。
沈乐成呆在房间,一觉睡起来便是第二日的?清晨,沈安成一行人?进宫后竟然还未归府。
这不正常。
沈乐成让元宝叫来管家,管家道:“云夷王造反了。”
“什么?!”虽然早有猜测,但猛然听见这个消息沈乐成还是被震惊到了。
沈乐成皱眉:“是爹的?奏折?”
管家摇头:“小?的?不知,只是听皇上说,云夷王私吞赈灾银子,并抹黑朝廷传播朝廷见死不救的?谣言,煽动百姓意图谋反,甚至派人?行刺皇上。”最后那句管家的?声音极低。
沈乐成颔首,看情形母亲、大哥大嫂在宫中都不会有事。
“我记得云夷王世子正在京中。”
管家小?声道:“这位并非云夷王世子而是妾室所生的?庶子,与世子年岁相当。”
“嘶——”沈乐成想,这云夷王怕是真的?药丸了。
第 112 章
沈乐成一直在等待消息, 等待母亲、兄长、嫂子的归来。
这?段时间里,镇北侯府收到了不少的拜帖,门房的箩筐一个?上午几乎满了, 下午又拿了一个?箩筐装。
两箩筐的东西放到沈乐成面前,其他?人都不在, 镇北侯府也只有沈乐成可以做主了。沈乐成瞧也没瞧拿了将两箩筐往元宝和珍宝面前放, 让他?们将那些世家?的挑出来等待沈安成回来后?再作?打算。
在傍晚,只有嫂子回来了, 沈乐成看了看空荡荡的马车, 又看向嫂子。
“皇上留母亲在宫中协助皇后?娘娘照顾郡王女眷。”她没说沈安成的去向。
沈乐成不知道是不能说还是不知道,但他?也没再问, 他?点头?然后?问道:“嵘王回了吗?”
“回了,只是王妃没回, 留在封地。”
沈乐成略显失落的哦了一声:“嫂嫂问了大姐现在如何??肚中宝宝乖不乖?”
“这?个?就?得等母亲和你大哥回来才知道。”
“嗯, 大嫂这?几日也辛苦了, 早些休息吧。”
沈安成与沈母是在第?二日清晨回到家?中的, 那时沈乐成还在睡, 不过睡得浅听见外面的动静后?便起床。
沈母已经回后?院洗漱了,沈乐成只见着了沈安成,沈安成眼下青黑明?显,下巴长出青色的胡茬,眼睛微肿眼眶带红, 看起来是一直熬夜的憔悴, 但精神?尚好。
沈乐成:“大哥回来了就?好好休息一番。”
沈安成点头?, 他?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 轻轻道:“云夷王造反了,皇上命父亲将其捉拿。所有赴京的郡王、王妃、世子们都被圈在了宫中。”
将事情简单交代?后?沈安成在沈乐成的催促下回房洗漱休息。
虽然早就?听到消息说云夷王造反了, 但亲耳从沈安成口中听到,沈乐成才有真实的感觉,以及一丝好好的王爷不做偏偏做造反得到事情的复杂情绪。
人一生短暂,现在这?王爷的位置多好,皇上是亲哥哥,还能对亲弟弟下手?至于以后?会不会残害自?己的子孙?那个?时候人都死了,操那么心岂不是还准备从棺材里跳出来做主吗?
“知足啊,知足常乐。”沈乐成躺在塌上准备再补上一觉。昨儿担心母亲与沈安成,一点动静就?会醒来,一夜醒了三?四次,一看书就?困得不行。
“少爷,您下午去国子监带……”
元宝的话还未说完,一个?枕头?蒙头?砸来。
沈乐成道:“我?病了,不去。”
字都认识了还上什么学,他?又不去考科举,家?里又没有世子位子给他?继承,学了又没有用不如家?里蹲。
至于见白和泽,他?现在正心虚着呢,自?然是能不见就?不见。
一直保持和谐稳定关系的秘诀就?在于,心虚时不见面,坦白时找准时机,一码事归一码事,绝对不纠缠。
中午沈安成刚起便听侍从汇报沈乐成请假的事情。在镇北侯府,国子监请假这?事,沈乐成说了不作?数,只有镇北侯或是沈安成点头?了才行。
沈安成点头?:“那就?等病好了再去。”
养病这?段时间,沈乐成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耳中却灵得很,什么消息都听了不少。
皇上的身体在中秋宴后?好了不少,收回了他?给两个?儿子多余的那些权利;圈在宫中的郡王里,被查出安郡王与广难郡王跟随云夷王意图谋反,在未抵达京中的郡王中也有两三?个?郡王跟随云夷王;云夷郡天?灾不断,云夷王阻止地方官员赈灾、偷走朝廷拨下的赈灾白银,蒙蔽、挑唆郡内受灾百姓起义。
云夷王的军队在中秋当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下云夷郡周围的两个?大县,正在集结更多的人,天?高皇帝远的,不少百姓真信了。父亲沈斐的先头?部队已经抵达云夷郡周边,被云夷郡周边的悍匪绊住了前进的脚步,暂时还未与云夷王的起义l军接触。
后?面这?则消息是沈安成告知沈乐成的。
因为?云夷王谋反,领兵将军是镇北侯的缘故,沈安成也忙碌起来,大皇子过府几次,沈乐成也需要跟在沈安成身后?接见,他?低头?瞧大皇子的脸,严肃的脸有些疲惫,但是双眼却是神?采奕奕。
皇上花了半个?月的时间确认了京中郡王除安郡王和广难郡王外再无?有谋反之心的郡王,那些郡王也是在半个?月后?才第?一次踏出宫门,解除了圈禁,但却不能离京。
嵘王在半个?月后?从宫中出来直接回了京中的嵘王府邸,闭门谢客,也没有踏足镇北侯府。
沈安成去嵘王府拜访一次,沈乐成因身处国子监没能跟随。
国子监就?像是一个?净土,在朝中上下都担心、忙碌于云夷王之事,国子监内的学子面对的是夫子们越发多起来的作?业。上课后?做作?业,下学后?做作?业,作?业做完就?可以睡了,便没有人去讨论那些多说不得的事了。
沈乐成偷懒时在夫子的院子里听夫子们交谈说,年轻人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非黑即白的,喜欢将自?己的想法高谈阔论,没什么大事的时候他?们挺喜欢这?般的学生,有朝气,但遇上大事了,他?们最怕也是这?样的学生,书生意气随口的一句话,说不得就?会葬送仕途或是生命。
当时沈乐成就?在想,他?可不是那样的人,可为?什么他?要和那样的人做同样的作?业呢?更过分的是白和泽为?了惩罚他?不爱惜身体,莽撞带人上了刺客“老巢”,不给他?作?业抄了。
可真是太不公平了。
第 113 章
沈乐成整理护腕, 弓被他背在?身后,周文砚和?季明达都是?同样的装束走在?沈乐成的左右。
“所以你们最后一点收获都没?有?”
沈乐成用帕子擦掉额上的汗,真不想在?这样的太阳下上射课, 只是?走几步路他便感觉自己快要化了。
周文砚同样热的不行,但他没?去承德避暑, 即便在?最热的时候国子监停了射课, 他也?是?习惯了这样的天气?下这样稍显紧束贴身的衣服。
“没?有,什么?都没?有。”
沈乐成早问过白和?泽了, 对这个答案并不陌生:“这样想想, 没?有正好。说不定之前?是?想多了,其实真没?什么?。”
周文砚侧头, 沉默。
季明达也?侧头看向沈乐成 ,视线又扫到?周文砚脸上, 他轻松道:“我们查不出, 所以只要这事没?有后续了, 对我们才好。”
周文砚眯眼, 被季明达点拨后脑中联想不少, 同时也?想通了,他点头:“之前?可能是?我们想多了。”
沈乐成笑意不及眼底,嘴角勾起,略带嘲讽,正好面向重新回到?国子监的郡王世子那处, 轻声道:“现实中的巧合有时候可比故事里的更荒诞、不可思议。”
李舒点头:“这我认同。”
沈乐成发现那些郡王世子看见他后的面色有些难看, 没?去多想也?不想去和?解, 他问李舒:“你遇上什么?了?”
“一奇葩事。”李舒看向小伙伴们, 疑惑问道,“难道你们就没?有听说吗?”
“我府隔壁是?一个礼部的官员, 你们应该也?听说了,刚被免职的那个,家?里一穷二白的,没?被查出来受贿前?我们都以为他是?个两袖清风的好官。他在?外城结识了一个女人,女人带了个孩子,他所有的钱都用在?养那个孩子身上,没?往自己家?里贴半分。”
“我听说了,好像那孩子还不是?他的。也?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季明达对这些小道消息很敏感。
李舒一脸唏嘘:“知道,当初他认识那个女人的时候孩子就已经在?了。”接着他的表情变化,嘴角带笑,“后面就巧了,那个女人后来查出是?弹劾林大人的御史在?十三年前?被拐的亲生女儿,那个女人生的孩子是?御史亲儿子的孩子。”
“我去。”沈乐成惊了,“那个孩子正常吗?”那可是?超级近亲结婚呢。
“是?个女孩子,听说很聪明,不过以后婚事上肯定不利的。”
“我只听说是?御史的女儿,后面那个我倒是?没?听说。”季明达也?不禁感慨,“这可比世家?的圈子还乱呢。”
“我当时听说后感觉太巧合了,以为是?有人在?背后要对付御史,问了表哥,他说全部真的都是?巧合。”李舒的表哥在?大理寺,他说的话?是?很可信的。
沈乐成将弓取下,给弦上了油,拨动两下。
另一处的甲班爆发出惊呼声,接着是?助教说“中”的声音,就连原本?盯着沈乐成的郡王世子们也?转头看过去,沈乐成听见站在?他们周围的丙班同窗交谈。
“甲班还未下课吗?”
“又不妨碍我们。”
沈乐成也?朝聚集了人的地方看过去,并抽了一支箭,问道:“女人和?小姑娘怎么?办?”
“领回去了。”
周文砚突然?对李舒挤眉弄眼起来,李舒一脸疑惑,周文砚揽住李舒脖子,李舒躲过去嫌弃道:“你就不嫌热吗?”
周文砚笑起来:“下次见你表哥是?不是?就得叫一声御史大人了?”
李舒:“这你都能看出来。不过御史台又不止御史这一个官职,八字也?没?一撇,你们可说出去了。”
周文砚点头一副我明白的表情。
“叮当当当——叮当当当——”
上课的铃声响了,丙班的学生也?都到?齐了均聚集在?沈乐成几人身边。
沈乐成朝射课的场地走去,在?人群的外圈站好,手?拉弓,放箭。
离弦的箭破开空气?带起劲风,发出轻微的爆破声响,朝人群所面对的那个靶子射去。
同时场地内另一支离弦的箭也?朝同一个靶子而去。
两支箭离得越来越近,在?抵达靶子中心红圈的瞬间?,沈乐成从旁射来的箭将另一只箭顶走。
沈乐成的箭射穿靶心,入木三分。另一支箭则无力定入靶上,晃悠两下落到?地上。
从箭离弦到?正中靶心,一切发生的很快,当所有人反应过来,沈乐成的箭已经在?靶心,另一支躺在?地上。
“漂亮~”季明达扇着扇子,不清楚是?夸奖沈乐成的箭术漂亮还是?夸他这一手?干得漂亮。
人群散开一条可容视线穿过看清射箭人的路线,沈乐成看见白和?泽右手?刚放下,左手?还保持水平持弓。不难看出,这一箭是?他射出的。
哦豁。沈乐成心中发出有些复杂的感叹。希望白和?泽晚上不要说些什么?。
郡王世子们一脸好戏看向沈乐成和?白和?泽,他们明显在?之前?便对白和?泽与沈乐成的近乎僵硬的关?系有所了解。
之前?他们见周文砚、季明达、李舒与白和?泽一起,还以为两个小团体和?解了,现在?沈乐成回来了,直接下了白和?泽的面子,和?解是?不可能了。
不少人乐见其成。
沈乐成转头不与白和?泽对视,问助教道:“助教,我可不可以不上射课了?”
助教侧头看向博士,然?后点头。
“你就回去了?”周文砚捉不透这个发展方向了,拉住沈乐成问道。
沈乐成直接将周文砚手?中的扇子夺过来:“反正你上课不能用,接我用用。”
周文砚伸手?要夺回,沈乐成没?为难,让他拿了回去,扇子到?手?周文砚插到?腰带间?:“射箭的时候不能用,可看人射箭的时候可以。”
沈乐成手?拍拍周文砚放了扇子的腰间?:“注意仪态。”
沈乐成走了,然?后被彭博士逮住,强行与甲班一起上了一节“文化课”,又热又困,与白和?泽同处一室还不能靠近,简直就是?煎熬,等下学后,沈乐成能闻到?自己要臭了。
沈乐成心中吐槽:那些古代爱情小说太过美化了,一点也?不真实,同时也?很好奇,天天都黏在?一起的主角究竟是?怎么?熬过夏天且感情升温的。满身汗味不降印象分就很好了。
当然?,那些自带体香的女主排除。
“我要笑死了。”周文砚笑的眼角都带泪了,“你说你好好上射课不好吗?被彭夫子逮到?了吧。”
沈乐成面瘫点头:“确实还不如上射课,我现在?脑袋都是?胀鼓鼓的。”
见周文砚幸灾乐祸还想开口,沈乐成在?他开口前?道:“就想找个人泄泄气?。”
周文砚连忙闭上嘴巴。
第 114 章
沈乐成与周文砚他们耍到很晚才回舍房, 白?天的燥热并没有因为夜晚来临没有太阳的照射而减少,虽然屋外的风带着股热意,但也?好过?堪比蒸笼的舍房。
沈乐成推开门, 白?和泽正在给屋里四角放置的水盆中添刚打上来的冰凉井水。
白?和泽看过?来,沈乐成摸了?摸鼻头问?道:“你箭术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
白?和泽继续添水, 时不时将干净的水浸入缓解身上的热意。
他看向沈乐成道:“第一个世界的技能, 原身只是技巧上欠缺罢了?。”
沈乐成竖起大?拇指擦了?擦汗:“我们晚上几点?出门?”
“早点?吧。明天还有一整天的课,在课上打呵欠不符合我的人设。”
沈乐成比划一个OK, 只要?不秋后算账什么的, 一切都?好说。
“我先去冲个凉。”
白?和泽提醒道:“别直接用冰凉的井水。”
“害,不是还有你嘛。”沈乐成在白?和泽发飙前连忙道, “我知道,知道, 不会贪凉的。”
“古代的空气确实清新, 可以躺在古董上, 但是夏天是真的好热, 好怀念空调啊。也?不知道以前没有空调的时候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沈乐成一边打水一边碎碎念。
亥时中, 沈乐成换了?身清透的神色衣服,白?和泽身上是沈乐成同款,是从沈乐成那儿借的,他手上提了?个空灯笼,蜡烛与火折子都?放在腰间的荷包内。
沈乐成看向白?和泽, 白?和泽颔首, 全部都?准备好了?, 可以起飞了?。
沈乐成揽住白?和泽轻功上飘, 直接飞到屋顶上,借着屋顶与错落的大?树, 沈乐成如?鬼魅般在之间轻盈跳跃,仿佛没有任何重量一般。
沈乐成原本的方向感不算好,但原身文学课不行这方面?却异常敏锐,一刻钟后两人抵达了?目的地——是之前他们跟踪黑衣人的小?溪前。
溪水潺潺,能听出溪水流淌缓慢,周围高大?树木的树枝遮住溪水的天空,水流过?的地方仿佛这里最黑暗的地方。
沈乐成仗着眼睛好,盯着皇宫的方向,他小?声对白?和泽道:“合上了?。”
这指小?溪与皇宫水渠相连通的地方安装的小?铁门。上一次来时,沈乐成记得那里并没有小?铁门。
白?和泽脸上没有表情变化,他轻声:“给我一根结实些的树枝。”
沈乐成瞬间明白?白?和泽的意思?,他问?道:“不用挖出来看看吗?”
“只看还在不在就行了?。”
沈乐成想着白?和泽话中的意思?,眼睛扫向四周轻轻掰断一截树枝先试试扎不扎实,换了?三个,沈乐成才寻到满意的并递给了?白?和泽。
沈乐成指出记忆中埋了?“东西”的几个地点?,白?和泽拿了?树枝在那几个地点?戳了?戳,沈乐成也?拿着树枝顺着白?和泽戳出来的洞也?捅了?捅。
树枝很容易入土,甚至没用多大?的劲儿沈乐成便能在白?和泽戳出的洞内再次延伸,也?就一寸后,树枝受到了?阻力?,但并不难前进。
“虽然白?天晴天但最近傍晚都?是暴雨。”
白?和泽的意思?是,下面?的土松散,有不少空洞,雨水将那些人略略夯实的地面?冲开。
也?就是原本在这里的尸体也?被?运走了?。
白?和泽提醒:“针对我和周文武的人只动手一次,你回来后没有遇到意外。”
沈乐成将所有的事情串联思?考。
白?和泽原本就有答案,现在更是印证了?心中答案,他让沈乐成将那些洞填补好。
一路无险回到宿舍,白?和泽小?声提醒:“梁尚书被?贬职了?,冯国公被?勒令闭府思?过?,你父亲在前方。”
“而且我怀疑,那位冒充云夷王世子的云夷王庶子已经死了?。”
沈乐成脸色不太好,点?头:“我会注意的。”他觉得的大?哥可能也?想到了?一些东西。
梁尚书,冯国公分别是静王与安齐王的姻亲。明眼人都?能看出皇上是想对郡王下手了?。
“就是因为我父亲在前方,皇上不敢动我们。”
白?和泽点?头:“但之后你们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沈乐成重新擦了?身体躺到凉席上,整个人铺开仿佛烤架上的烤肉。
“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呢,我家几位都?是老狐狸。”沈乐成身体不动,脸侧过?去看向白?和泽,“倒是白?大?人迂腐了?些。”
“如?果府上让你成亲,怎么办?”之前一直被?压下的问?题再次被?沈乐成提起来。
白?和泽躺在凉席上沉默,良久后叹了?口气。
“我会在事情发生之前离京。”
沈乐成低笑:“这可不像你。”
白?和泽:“是我还不够强大?。”
“我认为是世界的错。”
“错误的世界确实是原因之一。”白?和泽在心中感叹,在一个正常的古代皇权世界,无权无势,与同性?谈恋爱,可真是太难了?。
有权有势了?,也?会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总而言之,成亲才是一切之本。
成家立业,成家不就排在前面?嘛。
白?和泽闭眼,幸好我还有一个弟弟。不然这条路上……就是现在闭眼般的黑暗。
翌日,两人像个没事人般起床,做着每日的日常。
下午《论语》课后,沈乐成耳聪听见郡王小?团体正说到自己的名字,他手撑在课桌上,仔细听着郡王小?团体的谈话。
说话声音断断续续的,沈乐成将听到的短语连成句子再加以猜测,大?概猜出了?他们的交谈内容。
沈乐成嘴角弯起一抹笑意,老爹打了?胜仗,皇上不日将放郡王们回驿站或是回府。
沈乐成看向季明达,对他勾勾手指。
季明达会意上前,两人相隔距离很近,沈乐成直觉得热与不适应,轻轻推了?一下季明达肩膀:“离这么近做什么,热得慌。”
季明达不恼,能和沈乐成凑在一起玩的都?是厚脸皮的主,他笑嘻嘻问?道:“有什么事?”
“你帮我问?问?,云夷那边的事。”沈乐成说。
季明达虽然不是消息最灵通的那个人,但却是最会套消息了?,他视线立即落到郡王小?团体上,小?声问?:“赢了??”
“应该是赢了?,就是不知道结束没。”
季明达点?头,明白?沈乐成的意思?,笑道:“小?弟这就为哥哥效劳。”
沈乐成拱手礼:“不敢当。”
说完两人笑开了?。
白?和泽从窗边走,轻咳两声。
沈乐成看过?去,白?和泽已经转过?偷看的脑袋,装作从窗边经过?的样子。
“白?和泽是不是生病了??”周文砚问?沈乐成。
沈乐成摇头不知。
“如?果真是病了?,你可得跟夫子说,别染上病气了?。”
沈乐成点?头。
每天都?从窗边过?三四次,可有他的。沈乐成看破不戳破。
等到散学,季明达已经带着不少消息了?。
“沈将军将云夷郡接壤的吠郡、六修夺回了?,云夷王的军队节节败退。”
周文砚竖起大?拇指:“论起排兵布阵,沈将军堪比这个。”
沈乐成将周文砚的大?拇指推出去,季明达接着道:“皇上高兴,这几日正在准备家宴。听说已经松口了?。”
这个松口,大?家都?明白?,代表了?郡王们马上就会从皇宫中出来了?,等反贼云夷王被?抓,暴动平息,清白?的郡王们将会重新回归他们的封地。
凡是对政事有些了?解,头脑清晰的人都?明白?,这样的结局便是大?好了?。
李舒连忙问?道:“国子监里的那些世子呢?”
“没消息,大?概还是留在京都?。”
周文砚安慰李舒:“那时他们没有了?靠山,可是咱沈哥有大?靠山。就是他们怕咱们了?。”
沈乐成笑笑,表情一点?也?不严肃的警告道:“可别脑子不清醒到人家面?前挑衅。”
“我们又?不是没脑子的人。”
才过?两日,正式的旨意也?下了?,家宴定在了?国子监休沐后,镇北侯府也?被?邀请,沈安成代表镇北侯府入宫赴宴。
“家宴怎么还将你给拉上了?。”沈乐成吃着苹果对沈安成吐槽,“大?哥如?果不想去的话就别去了?。”
沈安成没说话,身为有官身的侯府世子他每一日都?是极忙的,沈乐成接着道:“对了?,我最近听说大?皇子总是登门。”
他又?问?道:“大?皇子的封地何时定下,又?何时去往封地?”
沈安成从卷宗里抬起脑袋:“以后都?与大?皇子保持距离,不要?与他有来往。”
“如?果大?皇子硬来呢?”沈乐成反问?。
沈安成先是回忆,而后皱眉问?道:“你什么时候遇上大?皇子了??”
“我就是说如?果,如?果。”
沈安成看了?眼沈乐成:“那就让他不喜,抄书又?不是第一次了?。”
沈乐成无语,良久才道:“你可真是我亲哥。”
九月初六,晴,皇上在皇宫内摆家宴,在京的郡王以及世子都?在席上落座,朝中重臣作陪。
酒席上,酣醉时,五六穿着太监与宫女?服饰的刺客突然发难。
家宴乱作一团。
沈安成依仗灵动的身手迅速来到皇上身边,反应过?来的侍卫们也?都?去保护皇上。
因着旧伤,沈安成不敌,为护住皇上挡了?一浸毒刀。
沈安成病危。
宫中内侍告知沈乐成这则消息时,沈乐成宛如?石雕。
“我大?概还在做梦。”沈乐成朝舍房走。
内侍快步拦在沈乐成身前,跪下。
沈乐成看向白?和泽站在门口,神情复杂对他颔首,接着白?和泽的身影模糊。
第 115 章
沈乐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抵达皇宫的, 这一路完全是被人拖拽着,等他回神,他已?经在沈安成?的床边, 手脚不知道放在何处,仿佛是在别人家做了错事而不知所措的小孩子。
沈安成?闭着双眼, 看起来?与平时?睡着后一样, 只是脸色没有往日的红润,胸口没有轻微的起伏。
沈乐成?仔细看着沈安成?的脸, 眉尾是嫂子刚修过的, 眼下有他一直羡慕的熬夜出来?的卧蚕,鼻左翼那颗浅棕色小痣是苍白面容上唯一的点缀, 嘴唇深紫将整张脸衬得有些妖异。
一遍两遍,沈乐成?看着沈安成?的脸, 越看他越无法确定?身前的人是否就是他那个无所不能的哥哥。
记忆中的哥哥身形样貌在模糊。
脑子告诉他, 这不是真的, 不断抽疼的心?脏告诉他, 这是真的。
沈安成?, 就这样突然的死了?
为什么?,就这样突然的?
镇北侯府在清晨挂上白幡,沈安成?的尸体是沈乐成?从?皇宫中抱出的。
跪在灵堂前,沈乐成?有些茫然,这是他三世人生中第一次经历亲人的生离死别。偶尔无聊时?他会想如果自己面临死亡了会怎样, 如果是便?宜爹死在战场上他会表现的有多么?平静。
没有经历时?候才会觉得人死如灯灭是很正常, 很容易接受的事情, 可?真正经历才能领悟到, 留在这世上的人是最可?怜的,才能领悟那股悲怆。
“你在怀疑谁?”白和泽与沈乐成?相对而立, 前院的丧乐断断续续传入耳中。
在沈安成?死亡的第二日,皇宫中也传来?了消息,彻查后确认那几名刺客是云夷王安插在宫中的人。
沈乐成?声音嘶哑:“我?这几日想了很多。云夷王安插在皇宫的刺客,我?不信。”
他语带嘲讽:“云夷王终归比皇上差了一筹。”
从?谋反之事开始,一切看似都云夷王的谋划,其实都掌控在皇上的手中,云夷王确实在宫中安插人了,可?是在后的黄雀也可?以将人替换。
前方沈斐捷报频频,后方云夷王因恨刺杀沈世子,这确实合理。
可?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皇上会不知道这般“盛大”的谋划吗?
“谁都逃不过的。”白和泽小声道。
沈乐成?颔首肯定?白和泽的说?法,他接着说?了句毫无关联的话:“从?云夷王谋反后,大皇子的双眼更有神了。”
白和泽会意?:“最近被弹劾了三个人,其中两人是大皇子的推举上的,空出来?的位置被太?子推举的人占了。”
他稍稍停顿:“将这把火点着,你不后悔?”他还记得前一段时?日,在沈乐成?口中出现最多的就是大皇子了。
沈乐成?不在意?道:“有云夷王前车之鉴,皇室内乱是迟早的事,我?们只是让事情更加顺利,我?为什么?要?后悔。”
“你总是不放心?我?。”沈乐成?微笑接受白和泽的关心?。
上一世他可?是光明神殿安然活下来?的圣子,并非贬义上的圣父。
沈安成?死后封爵,沈乐成?同时?继承了侯府世子的位子,无召沈斐没有回京,即便?他的大儿子死去。
秋老虎的天?,比夏日的烈日有过之而无不及,城中的燥热等待着一场秋雨降下。
不过在秋雨落下前,天?闷闷的,天?地仿佛蒸笼,更加热了。
“娘,日头毒,别在外头久晒。”沈乐成?站在院门口。
自从?沈安成?死后,沈母就喜欢搬着把椅子坐在院子里,仿佛沈安成?还小时?,他在院子里疯闹,她一边做着女红一边看顾着他,长大些了,沈乐成?总是会跟在沈安成?身后,她便?在院子里教导沈嘉做女红。
“好。”沈母口上应好,却一动不动。
沈乐成?上前将人搀扶,沈母这才动作。
沈母握住沈乐成?的胳膊,她转头问道:“阿嘉产期是这段时?日?”
沈乐成?点头:“今日十月二十。”
嵘王上一次登门镇北侯府,曾告知他们,出发前,他们在嵘郡请大夫算过,临产的日子大约在十月中旬。
“那便?是已?经生了,也不知道是个小子还是个姑娘。这般光景了,该是有消息传回来?了。”
说?着,沈母絮絮叨叨起来?:“头胎还是生儿子好,嵘王毕竟是个郡王,有儿子了,阿嘉也能在王府中站稳脚跟,而且哥哥总是能护住下面的孩子。”
“不过姑娘也不错,姑娘是小棉袄,总是比皮实的儿子乖巧听?话,也能在府中解解闷、说?说?话。王府中的日子总是不会太?难过了。”
沈乐成?笑道:“该我?说?,大姐最好是个龙凤胎,寓意?好,还好事成?双。”
“不成?,太?危险了。”沈母看向沈乐成?,“我?对你说?这些做什么?,这不是你该听?的。”
惨遭拒绝的沈乐成?笑了笑,然后对身边侍女示意?开饭。
坐在餐桌上,沈母等待陆续上桌的菜,又看了看那几个经常坐了人现在却空荡荡的位子,轻叹问道:“你嫂子呢?”
沈乐成?心?中悲伤再次涌出,回答:“嫂子在小佛堂。”
沈母张嘴想说?话,却又合上了嘴。
吃过饭,沈乐成?陪着沈母坐了一会儿才回到自己的院子,沈安成?待过的前院封起来?了,从?外面看,院子里杂草丛生,只是一个月没人打理便?有些破败阴森的感觉。
沈乐成?推门,让元宝拿了镰刀和清扫的工具,挥退小厮,自己进了院子,打扫起来?。
等干净整洁了,沈乐成?才给院子重新落锁。
家里只有沈乐成?一男子,再加上沈安成?的事,沈乐成?便?没再去国子监,已?经算是变相的休学了。
每日在家简单的日常,安逸舒适,如果没有沈安成?这事就好了。
京都盼着的雨终于降了下来?,让京都彻底步入了秋日,一场秋雨一场寒,前几日还穿着薄纱般的衣裳,这几日便?将厚实的披风披上了。
管家从?外走入,站在书房门口道:“嵘王府的人来?了。”
沈乐成?放下手中的账本:“可?是大姐那边的消息?”这时?间?,该是嵘郡那处的消息传到了。
管家应:“不知,不过门人道那人脸色并非喜色。”
沈乐成?心?中突的疼起来?,一种不详的感觉陡然升起。
“嵘王呢?”沈乐成?又问。
管家道:“不久前,嵘王被皇上召进宫了。”
嵘王府上的传话人进了前院,见到沈乐成?后便?跪下伏在地上:“世子大人,嵘王妃与小公子走了。”
听?到沈嘉的死讯,沈乐成?以为自己会难以控制情绪,但?他比想象中还要?冷静,似乎内心?在之前便?已?经告诉他,沈嘉凶多吉少。
“死因呢?”
“难产。”
沈乐成?再次问道:“死因呢?”他紧盯地上的小厮。
小厮吓得在地上打摆子,不敢说?话。
沈乐成?深吸气,道:“告诉嵘王,如果他查不出沈嘉的死因,那我?不介意?亲自去嵘郡。”
小厮走后,沈乐成?对所有人道:“这件事暂时?不要?传到娘的耳中去。”
独自一人坐在房间?,沈乐成?闭眼。
嵘王没有妾室,只有通房丫头,宠妾灭妻可?能很小,但?并不排除,嵘郡天?高皇帝远的,大姐又怀有身孕,生产时?最是容易被动手脚。
冷静。沈乐成?告诉自己。
其实还有种可?能,消息传到镇北侯府,皇上正好将嵘王传入宫中。
可?皇上他疯了吗?
沈乐成?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容。
是谁都不重要?。他偏头看向窗外。摆在他面前只剩两条生路。
第一条,继续做他的纨绔,等到镇北侯府破败;第二条,去军营。
这并不是公平的选择,因为第一条走到最后也是死路一条。
第 116 章
北国与晋国接壤的地方一年只有两季, 夏季与冬季;夏日时一日土干枯龟裂成块,风吹来西北的黄沙,只要在外?便是黄沙糊脸;夏季的结束往往是从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 雪先从高山上?下来,接着?是边疆的战场, 寒风卷席着?冰渣子吹得脸生?疼, 脚下的土被冻得硬邦邦的,在那个天道下, 也没人敢用铁器, 怕手贴上?去便是直接连皮带肉撕下来。
沈乐成抵达边疆时临城刚下了初雪,初雪连下两日, 脚下的沙石裹着?冰雪,寒意从脚底直窜心窝。
他感觉整张脸都不是自?己的, 两颊又疼又痒, 嘴唇皲裂却不敢舔舐。
这辈子, 上?辈子, 亦或是上?上?辈子, 这是他第一次对干燥与寒冷有如此深的感受。
沈乐成内心泪流满面:如果有下辈子,他一定要做个躺平的咸鱼。
“将军尚未归来。世子怕是不清楚,现下恒阳山大雪,已经封了过山的路。”
沈乐成看着?身前宣节校尉粗犷如砂砾的黝黑的脸,模样老实憨厚, 是沈乐成最不爱面对的人。
他问?道:“恒阳的雪会下多久?”
宣节校尉摇头:“若是将军回来, 下官会让人叫世子的。”
来此十日, 沈乐成就被架空十日, 述职后直接安排了个无事的空闲位置,就像是来这么个苛刻环境养老般。
临城事由全权归陈将军负责, 主事的一直不归,沈乐成不曾拜见过陈将军,他在临城的身份就是个尴尬。
两个月前,沈嘉的死讯传回沈府,嵘王府内传回,府内丫鬟勾结稳婆,趁着?主母生?产下毒手,致使一尸两命。皇帝大怒,同时也为了“安抚”沈家,将嵘王圈禁。
嵘王算是彻底废了。
因为大皇子曾在兵部?任职,沈乐成起初找了大皇子,没几日太子寻过来,并透露出如果是他将沈乐成塞入军中的,沈乐成需要代表沈家支持他。
这本?来就是沈乐成的目的,他甚至没避开皇帝的眼线给大皇子传话,言明收回他之前的请求。做一个傻白甜该做的事情。
两个皇子都下场了,皇上?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便宜了沈乐成达成所愿。
不过这个所愿,倒是与沈乐成想象中的极为不一样。
沈乐成低头看了看红彤彤的手,也幸好自?己的习武,不然得肿成馒头大小,手中是一张竹制的文书——他的任命书。
昭武校尉,虽然才正六品,但老虎不在家,六品也个大王不是?虽然是个纸的。
不过沈乐成在这边等?待的这几日并非没有任何收获。他老爹虽然未在恒阳城镇守,但在军中的人脉却不少?,这段时间,沈乐成除了在城中晃悠观察周边环境,同时也是在等?自?己的帮手。
下值后,沈乐成回到自?己的小院子看见老爹派来的人傻眼愣神。
“周文武?”
周文武投笔从戎,这事还是沈乐成在其中斡旋的,兜兜转转,人竟然来到了他的身边。
他想换一个人。
现在的周文武,手上?的伤并未完全愈合,武艺也未练起来,在军中也无人脉,说?是拖后腿的也不为过。
周文武转头瘪嘴:“你不想看见我,我也不想过来。”
“那你就说?,不过来呗。难道还会有人让你这个小少?爷受委屈不成?”
周文武似乎回到了刚踏入疆北土地时双眼发黑,呼气不畅的时候。
这还是个病号,沈乐成提醒自?己,怕人气出好歹,说?回正题:“随同的还有哪些?人?”
周文武报出一连串名字而后将一封信交给沈乐成:“这是从京都送来的。”
京都,白和泽正在与自?己的父亲谈论学业,交谈的最后,白和泽突然提起婚姻之事。
“婚姻之事自?有你母亲为你做主,你只管好好读书,莫将心思放旁的上?。”
白和泽不敢挑战一家之主的权威,连忙认错,而后道:“国子监陈司业私下找了我,说?可以推荐我入徽府的衡南书院。”
白父眉头皱紧,衡南书院是江南地带最好的两座书院之一,读书人若是能在衡南书院内修上?一段时间对科考也会更?有把握些?,只是徽府离京都太远了。
“陈司业的家中可有小辈下场?”
白和泽微楞,而后反应过来,明白白父的想法,心中暗叹这位便宜父亲的格局还是小了。
他一心二用,思索白父问?题的答案,回答:“陈司业仅有两子,一子已经为官,另一子尚在家学。 ”
稍停顿,白和泽接着?道:“陈司业之前未提,在听闻家中长辈准备与礼部?尚书结亲后才委婉一提。”
礼部?尚书是太子的支持者,这次科举皇上?欲让大皇子全权负责。
“这有什么……”白父的话卡壳,他想到了最近朝堂上?的事情,太子与大皇子之间似乎并不平和。
如果,没有云夷王造反的事情……大概没有人会认为皇帝这个位置还能从自?己人手中抢夺。
太子慌了,也越发防备大皇子了。大皇子就算现在没有这样的想法,那么以后呢?在太子的逼迫下,大皇子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得已而为的事情?
白父越想越深,细思恐极,背后都是冷汗。
“这事,为父与你祖母还有母亲会再商量的。”
“去往衡南书院之事?”
白父已经被刚刚自?己的脑补吓到,没心思再想其他,他摆手:“一切都听你祭酒与司业。”
等?到白和泽准备启程前,白父终于?缓过神,他很后悔了,非常后悔,但话早就说?出去了,他是个一板一眼的人不允许自?己做出出尔反尔的事情。
白父的脸和心情眼见着?越来越差,他希望白和泽能够读懂。
白和泽只当没看见。
临行前的早上?,白父将白和泽找到书房,脸色严肃古板还有点黑,他道:“你光在国子监读书了,博士们怕是没教你为人处世,这是为官之本?,别愣头般不看人脸色、眼色一个劲儿的朝前冲。这次在外?,我希望你能够学会,路途遥远家中鞭长莫及,但我不希望游历尚未结束就收到你要归家的信。”
白和泽点头连连应是,道:“父亲教导的是,只是老师们道,只要本?事够强,就不用理会其他外?物。在朝为官,哪能每件事都做到尽善尽美?,不得罪人?儿子认为这话是好的。”
“那是他们在国子监待久了!”白父瞪着?白和泽,见人恭恭敬敬没有收到任何影响,他挥手,“时辰也不早了,每月需得寄回一封一家,免得你祖母与母亲忧心。”
白和泽站在离京官道的岔路口,行色匆匆的人从他身边走?过,大多数是平头百姓,他们弯腰低头不敢看那些?衣着?光鲜的“大人们”,再就是进京赶考的儒衫学子,他们虽因赶路模样有些?狼狈,但当他们眼中出现京都的城门后,再看便觉得意气风发。
白和泽朝徽府方向眺望,又转身面向北方。
“少?爷?”书童发现少?爷不见了,心中咯噔一下,转身发现少?爷站在岔路口才松了口气,跑到少?爷的身边,小心翼翼问?:“少?爷,您要是不想离开咱们就不走?了。”
白和泽最后一次看向北方,而后踏上?去往南边的路。
书童小跑跟上?:“其实我也有点不想的,都不敢朝后看,不过我娘说?,等?在外?面见识更?多的东西后就没时间想家了……”
疆北。沈乐成穿着?一身单衣站在军营中唯一的练武空地中央,他额上?附着?一层薄汗,他笑容自?信张扬,伸出手做出邀请手势道:“谁还想见识一下?”
第117章
一个权贵子弟候府世子, 与一群将士打成一片不分你?我,在某种程度上不算好?事,但对于一个刚进入北疆的六品小?官而言却?是?个不错的开端。
这几日?下来, 沈乐成才?算真正大概上的了解了他所在的这座城。
在真正的雪季来临之?前,更北国的戎敌会开展一年中最后的几次进攻, 这关系到他们未来四五个月生死, 是?绝对的激烈。
建功立业,沙场杀敌的机会即将来临, 眼前已?经有画面的沈乐成是?既忐忑又兴奋。
“恒阳山雪一直不停, 陈茂将军能?及时回来吗?”周文武站在廊檐下,外面的雪鹅毛大小?, 飘飘洒洒落下,早上刚清扫干净的地面上又积上了一层雪白。
沈乐成就站在周文武身边, 同?样看着雪:“肯定会回来的。”
“北戎人的动作这么快, 想趁陈茂将军将临城攻下。”
“我们的将军们又不是?傻子。”沈乐成翻了个白眼, 有时候周文武说的话, 可真是?傻气的要?命, 果然是?读书读傻了吗?
“我怀疑,我们的陈将军,在外埋伏,准备一场请君入瓮。”
“这不能?吧。”周文武皱眉,“天气恶劣, 不适合长时间埋伏, 持久的战斗对我们是?没有优势的。”
“谁知道呢。”
沈乐成双手环抱, 想到这几天在军营中所听所见, 以?及将军副将下达的命令,再?联想陈茂的资料, 隐隐有猜想。
“陈将军不是?一般的人。”沈乐成道。
周文武:“平民能?当将军的就没有一般人。”
沈乐成:“我是?说陈将军用兵不一般,他用兵路子野,不如其他将军稳。”
但就是?因为他路子野,让人寻摸不出规律、风格,才?能?让人觉得棘手。所以?才?能?一直稳守临城。
“那到是?的。”周文武的脸色更加难看,他从拿到陈茂的资料后便开始研究他的用兵,他领的战役,那段时间让他这样擅长总结的强迫症很难受,非常难受。
这人的存在仿佛就是?天生克制读书人的。
沈乐成笑了笑,转而问道:“如果战事起,你?说我申请前锋,他们会答应吗?”
周文武很认真的思考了:“大概只有陈将军会答应了。”稍稍停顿,周文武接着道,“你?就放弃吧,以?你?的身份,没人敢让你?去冒这个险。”
周文武想了想又加了一个词:“现?在。”
沈乐成是?个小?白,如果不是?身份原因,初来乍到的他就是?个小?兵,没人敢让他带着几十个士兵冲在第一线。
戎敌的进攻比预计中的时间早了一日?,斥候的哨声,城外的浓烟带来肃萧,军中号角吹响,所有人已?经准备好?,手持武器站在城下,等待接下来反击的一声令下。
沈乐成与一众将领站在城楼上,居高看列阵在前的军队,他们的队伍没有在他在电视内阅兵仪式中的方阵整齐划一,手中虽然是?制式武器但也?有不同?,不少都在不同?的位置有缺损,但每个人脸上的坚毅和肃穆却?是?一样的,他们形成一股惊人的气势,是?与上个世界那些光鲜的光明骑士没有的气势。那是?经历多场血肉厮杀,带着血气的气势。
“攻!”陈将军留在城中的副将大喝,暗红小?旗随之?挥下。
城门上,其他将领按照部署时指挥行动,城门打开,前锋军率先冲出,朝着远处看着仿佛蚂蚁的戎敌军队杀去。
城中所有人都如上了发?条的机器在自己的位置上快速运转,除了沈乐成。
他没有任务。
他们都选择忽视这个没培训“无证上岗”的烫手山芋。
沈乐成这才?体会到身份尴尬的坏处来,没见过陈将军,他手上便没兵,没兵,他就是?什么都干不了。
也?不对,其实还是?可以?做些什么的,现?在文职兵暂时归他管来着。
外头的战斗持续到了傍晚,部队中一部分伤者才?陆陆续续被送回了城内,大部队依旧在目光所不能?及的外头扎营。
沈乐成负责调度,虽然已?经有运行机制在,但他依旧忙的团团转,等伤者和死者都分别安置好?,外面又起了滚滚烟来,战斗又开始了。
沈乐成听城里?的老?兵说,战场上的战斗并不是?一两天能?解决的,有时候会打上十天半个月,光看哪一方吃紧了。
不过这样也?有个好?处,便是?得等上五六个月甚至是?一年多才?会和那批人再?打上仗。
第四天夜里?,陈将军的人带着将军口令进入城中被带到了沈乐成面前。确切说是?被带到了留守军需将的房屋里?,只是?恰好?被沈乐成撞见才?被带到他面前。
沈乐成似笑非笑:“是?怕我故意作梗?”
身前人模样狼狈,双颊泛红的位置是?冻疮,手肿得像馒头,不过人十分有精神,盯着沈乐成目光防备。
“末将只是?怕拖延的久无法完成将军交代的命令。”
“陈将军是?什么命令?”沈乐成问道。
那人转头看向军需将,军需将道:“只是?取些军需。”
这是?告诉沈乐成,他不能?越级插手的意思。
“行。既然是?陈将军的命令,你?们好?好?完成。只是?李副将让我留在城中,小?事好?说,大事上可都是?需知会我的。”沈乐成点头,说完,他起身离开,毫不拖泥带水,倒是?将房中两人给看愣了。
沈乐成回到了房间,周文武喘着气跑过来,看见沈乐成后他才?松了口气。
“就这么不放心我?”
周文武在缓气没有说话。
沈乐成反问:“怕我跟着跑了?”
“你?说你?想当先锋。”
沈乐成道:“可我再?混也?知道这里?是?军中,军令如山。”
周文武这才?彻底放心,还不是?沈乐成以?前胡闹的事儿做多了让人不放心。
又过七日?后,外头终于传来了胜利的捷报,陈将军帅军在玛坡上伏击了北戎的后路,与临城内出发?的军队来个了包抄,不过北戎在恒阳山下埋伏陈将军的军队赶到支援,让敌军逃了一半去。
两路军队汇合,大军在原地驻扎,陈将军派遣副将领一队人马回城并带回给沈乐成的口信。
“将军有令,遣尔押军需往营地。”
沈乐成:“遵命。”
依照命令,沈乐成让城中军需官将东西整理妥当后朝前方营地赶去。
北边的风雪就像沙漠中的风沙,行走其中都是?对人的折磨,只是?一个寒冷一个炎热罢了。
沈乐成感觉自己握住缰绳的手已?经与缰绳冻在一起,最开始手还觉得冷,现?在倒是?热起来了,只是?这种热带着刺骨的疼。
赶路途中下过一场大雪,好?在持续时间不长对军队行进影响不大,连着赶了三天路后,沈乐成终于抵达了前方的营地。
他终于见到传说中的陈茂将军。
陈茂与沈乐成想象中初入不大,身材是?北方汉子的高大,脸上皮肤黑红脸颊有冻出的红晕,若是?忽略他身上的气势,模样看起来就是?大大咧咧的义气好?汉。
“沈乐成?”陈茂同?样也?在打量身前男子,细皮嫩肉的,一副吃不了苦的模样,完全就是?上战场的料。
不过听说武艺不错,人也?算有点聪明劲儿,没有犯傻。陈茂结合属下们向他汇报的对沈乐成做出公正评价。
沈乐成单膝跪地:“末将在。”
“我知你?父亲与你?大哥,也?知道你?在京都中的风评,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在我的地盘,我可不会理会那些。”陈茂说话十分直接。
沈乐成丝毫不意外:“末将晓得。”趁陈茂话未出口,沈乐成接着道,“末将恳请作为先锋迎战。”
陈茂大笑起来,小?孩子家家,果然在京中听戏听多了。
“先锋?你?认为你?有什么资格?先锋可是?要?领兵冲在最前方的,可不是?你?自个儿武艺高强就行的。”陈茂反问,“你?还未上过战场,知道战场是?什么模样的吗?”
沈乐成早有准备:“领兵的本领,需要?时间才?能?瞧出,但是?作为先锋,只要?我够强就能?胜任。”
“而我足够强。”沈乐成以?自信的态度说出自谦的话。
沈乐成认为他已?经自谦了,但在他人耳中却?是?自负的表现?。
陈茂笑了笑,心也?渐渐淡下去,他认为小?孩还未看清自己,说道:“你?是?在说你?的嘴巴吗?”
沈乐成道:“我要?挑战军中最强的人。”
“不巧,最强的人就在你?面前。”陈茂咧嘴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带着冷冽之?意,“你?要?挑战我?”
“末将不敢,但也?愿意试一试。”沈乐成抬头。
对上陈茂,他有七成可能?会输,但却?超过了军中大部分人。
陈茂酣然大笑,似乎重新认识了沈乐成:“不愧是?老?沈的种。”
第118章
沈乐成惊喜抬头, 他想过在军中先锋这事?会很顺利,没想到陈茂将军会如此直接。
“将军,我会全力以赴的, 请将军也不要手下留情。”沈乐成自信说道。
陈茂将军大笑站到沈乐成身前,他比沈乐成高一个头, 气势十足带着压迫感:“果然是我熟知的沈家人。你可?比传闻中不大一样。”
“不管是什么传闻, 都得有拳头。”沈乐成率先走出帐篷,将衣摆放入裤腰, “将军, 请。”
“将军……”陈茂身边副将陈叁出声想劝,陈茂手微抬堵住陈叁还?未说完的话。
两人在帐篷前站定, 一时外头人都围了起来了,一传十, 十传百, 整个营地都知道京里刚来的世?家子弟要挑战大将军, 身为大将军手下的兵, 知道大将军的厉害, 听闻这消息都认为有好戏看了,等着不知天高地厚的新兵接受绝对武力的制裁。
沈乐成摆好起手式,陈茂将军也不轻敌,全身肌肉蓄势待发。
围观士兵因为两者之间的紧迫氛围全部安静下来,屏住呼吸。
沈乐成先攻, 陈茂格挡, 都是十分基础的攻击和格挡, 拼的是力量和对力量的运用。
沈乐成只感觉自己似乎和钢板撞到了一起, 每一拳的接触都带着酸麻感觉。
稳如山,沈乐成想到。
“有几分巧劲儿。”陈茂如是评价, 在与沈乐成接触瞬间,陈茂也稍稍吃惊,
看似瘦弱的身体,竟然能够爆发这般力道。
两者之间的每一次碰撞都让围在四周的士兵们大喊,拳拳到肉,那才精彩。
沈乐成穿越满打?满算也没有一年,能将原主所有本事?融会贯通已是他天赋异禀,与陈茂将军这样的“老兵”相比欠缺的不是的一星半点,要不是有上?辈子圣子的实战经?验,他也挺不到现?在。
沈乐成已将原主一身本领全部使出,陈茂将军依旧留有余力,他进攻姿势陡然一变,骑士突击!
可?惜没有圣光。沈乐成内心遗憾,那才是他上?辈子最会的玩意。
陈茂双眼亮光,挡住这一击,疑惑问道:“这是你自己琢磨的吗?与传统的武学大相径庭。”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沈乐成没开口依旧攻击。
“已经?成型了,而且有种很正的感觉。”是完全与军队匹配的一种武学。陈茂在心中评论沈乐成的每一招。
这还?真是个惊喜。
“到此为止吧。”注意到沈乐成进攻招式已经?重复后?,陈茂蓄力准备自己的全力一击。
拳头裹挟劲风发出爆鸣,带着无?可?匹敌的势。
沈乐成被拳头击中向后?连退数十步,直接退到了兵圈中,五脏六腑收到压迫,呼吸都不在通畅,他咳嗽起来,以此将内里的劲儿泄出去。
周围士兵看向沈乐成目光变成欣赏,甚至有人手搭到沈乐成肩上?,小声道“真不赖”。
“我输了。”沈乐成走到陈茂身前,拱手。
“好小子,你能坚持这么长时间让老子吃了一惊。”陈茂上?前搂住沈乐成肩膀,“虽然你输了,先锋将军的位置肯定是没了。”
沈乐成笑道:“那先锋副将呢?”
“绰绰有余了。”陈茂接着道,“你可?是世?子。”
沈家爵位世?袭,沈乐成现?在为候府世?子,入朝为官最低也会是六品以上?,即便?入伍也不会从小兵开始,更何况沈乐成原本挂职昭武校卫,所以先锋副将,绰绰有余。
沈乐成走马上?任,上?午被任职,下午就被编入军队操练。要说上?午大家只是旁观沈乐成与陈茂将军之间的你来我往,下午的联系便?让大家对沈乐成的武力值有了更加直观的印象。
下午,军中流传最广的一句话便?是:“那真的是十几岁的少?年郎吗?细皮嫩肉的,咋我就打?不过呢。”
沈乐成进入先锋队中十五日,每日随队操练,皮肤粗糙不少?但?整体实力却有飞跃式进步,期间戎敌来犯一次,沈乐成被安排在后?方坐镇,近距离感受只有冷兵器的战争。
又二十多日,戎敌卷土重来。
沙场点兵。
沈乐成坐在马背上?,长刀在右,与箭筒一起,左边挂弓,他候在营地最前,等待先锋将军的一声令下。
“进攻!”
沈乐成骑马飞驰,数十人与他并肩,鼓点转换,沈乐成稍稍放慢一些速度,十三人呈人字型排列,沈乐成取弓搭箭,箭矢“咻”的一声直入敌军,远处,一人从马上?倒下。
一箭后?,沈乐成跟上?自己的小队,与他属下其他小队汇合,途中箭矢不断射出,打?乱敌方的阵型,
两军越发近了,沈乐成收回?弓,拔刀,腿夹马腹,速度再次飙升。随着鼓点的变换,再次变换阵型。
势如破竹。
敌军试图打?散先锋部队并进行反向包围。
两军的人厮打?在一起,只有盔甲才能分清敌友,步兵紧随其后?,展开生死搏杀。
沈乐成挥刀,刀划过皮肉,很大的阻力,很钝的感觉,耳边环绕兵刃与盔甲碰撞,敌人不少?,他不知道挥了多少?次刀,他的马也被刺伤了,他从马上?滚下来,身上?的伤口不断渗血,他也没有感觉。
这是游走在生死之间的感觉,不知疲惫,不知伤痛,只要不停下来,就什么也注意不到,直到力竭或是血枯。
身边暂时没敌人的时候,沈乐成无?所谓的状态出来,全身疼得他面容扭曲狰狞,身上?的力气也耗去不少?,大口喘着粗气。
敌人就像海浪,间接式的进攻,这对沈乐成而言不是什么好事?。敌人被杀退的时候,他就会感觉到身上?的伤口和疲惫,一股虚弱上?涌,接着便?是再次涌上?来的敌人,他需要更加卖力去挥刀才能活下来。
将军白战死。沈乐成现?在是真的领悟到了。
杀敌不难,难的是在战场上?杀完敌后?还?活着。
鼓点变换,后?方的长戟兵也到了,很快越过沈乐成他们,沈乐成随手牵了匹受惊的马,翻身上?马,聆听鼓点的指示寻找敌军薄弱的地方。
这场战争持续了一天,太阳落山前有了胜负。
大晋赢了,北戎的营地再次向后?退了百多里。
“不错。”陈茂骑在马背上?,看见和其他士兵搀扶着一起回?来的沈乐成后?露出笑容来。
沈乐成脸上?沾染鲜血,也笑起来,露出全身唯一保持干净的牙齿。
半个月后?,晋国主动发起进攻,将北戎赶出边境山外。那时冬天也到了,边境迎来一段稳定期。
徽府,衡南书院。
白和泽端坐于书房内,书房一面通庭院,房内有火盆散发热气,火盆上?一角置有一精致铜壶,壶嘴处缕缕水雾溢散。小庭院正中是小竹林,竹林背面是贯穿整个庭院的小水渠。
这便?是衡南书院榜首才能居住的首居。
两个月前,白和泽抵达衡南书院,凭借国子监监生身份与自己老师的举荐信成功入学。
衡南书院一月一小考,一季一大考,小考为分班、考校学习进度,大考则更偏向荣誉,榜首便?能有种种特权,首居便?是其中之一。
白和泽抵达书院后?一个月正好逢上?大考,摘得榜首,前几日的小考同样摘得榜首。
对此,白和泽只能说,都是上?上?辈子考剩下的。在这里,没有人能比他更加适应考试了。
白和泽搓搓手,又将手放在火盆上?取暖,小铜壶冒大气了,他便?给自己的茶斟满。
他低头看着桌面上?空白的宣纸。
昨日他收到了一封京中来信,信是直接送到他手中的,信封没有署名,拆开信,信上?内容让他到现?在内心都不能静。
太子的招揽信。
信,他早有预料,不过没想到这么快,让他拿不准太子究竟是将他放在哪一个地位上?,究竟看不看中他这样的人。他早就想好立一个厉害人设,太子的态度决定他接下来的动作?。
白和泽选择先看一下邸报,与北戎的交战,我方大获全胜,北方进入寒冬,战事?将告一段落,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
东南边境接壤的小国最近骚乱不断,这北方刚停,东南边说不定会起战事?。东南边,白和泽沉吟,是沈大将军镇守之地。
朝上?又有三位大人被罢免。最近母亲在家书上?也鲜少?提及相亲之事?,大概府中过的不太好。
将邸报看完,白和泽开始给太子回?信。太子是储君,他的招揽,谁拒绝谁傻B。
白和泽文字功底好,将一个心怀赤子之心的小白书生表现?的淋漓尽致,他吹干墨汁,将信装好,等待取信的人上?门。
两个月后?,万物复苏,春暖花开,衡南书院大考,白和泽再次获得第一名。
半个月后?他第二次收到太子的信。
白和泽这次写回?信很快,之前两个月他研究了太子的喜好,以太子喜欢的类型书写一封吹捧信。
这次太子的没有单方面长时间断联系。白和泽终于当上?了太子的备用笔友。
同月,东南边境,晋国与邰国之间爆发战争,第一场战事?报捷后?,皇上?一反常态将坐镇东南边境的沈侯爷召回?京都。
第 119 章
沈乐成得知东南战事起、沈父被召回京都时, 东南战事已?经持续一个多月了。
皇上怕沈斐大将军手中的兵,这不是一年两年了,但做出突然将沈将军在战场上召回的决定, 直观原因有二,其一是皇上已?经忍不了了, 其二便是皇上身体大不如前。
没多久, 皇上下旨,太子监国, 同时让大皇子随沈斐大将军一起指挥东南战事。
临城的春天来的格外晚, 雪还未化?完树上的绿色已?经迫不及待要展示自己了。
严寒过去后,被雪封住的路也逐渐有人往来, 临城每日都会派一队骑兵在外巡视,歼灭了几支戎敌的斥候小队。
沈乐成轮巡后披着星斗回到临城, 脸被遮住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 他坐在马上低头凝视反常出现的周文武。
沈乐成觉得时间仿佛过了很久, 他张开?嘴唇干枯的嘴, 问道:“发?生什么?了?”
周文武艰难开?口:“沈大将军十日前战死沙场。”
沈乐成耳边嗡嗡作响, 没有开?口。
周文武接着将话说完:“抵达东南后,大皇子亲自上战场,赢过几场战后冒进冲入敌人包围,沈大将军为突围而战死,大皇子亦受重伤。”
沈乐成脑子空白, 他听见自己轻声?“嗯”了一声?, 身体麻木到不受自己的控制。
陈茂也在第一时间得到这个消息, 他刚出帐篷碰上失魂落魄的沈乐成, 他走去双手搭在沈乐成肩上:“节哀。但同时我有一句劝,军士无召不得入京。”
沈乐成嘴唇开?合, 点头:“将军,我不会冲动?的。”
第二日,陈茂以?为悲伤会影响沈乐成,他都做好放水准备了,让他没想到,沈乐成训练起来更加拼命,似乎将所有悲伤都化?成力量一股劲儿的发?泄出去。
“你这样下去不行。”夜里,周文武将还在校场的沈乐成拉下来,“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经不起你这样耗。”
“那我怎么?办?”沈乐成反问。
周文武被噎住,他不曾经历,又没学过安慰人,只能道:“反正你不能这样。”
沈乐成斜了眼周文武:“你真没用。”
“这个时候怎么?是你在我身边而不是白和泽呢?”
周文武呛他一句:“好直接暴揍人家?”
沈乐成不说话再次白了一眼周文武,周文武只当没看见接着道:“凭他的学识,高中是迟早的事,文武本?就对立,而且你们一直不对付,你如果真打了他,朝中文官得骂死你,虽说文武的路不同,但你以?后想再向上爬可就很难了,越是现在你就越不能轻举妄动?、乱来……”
周文武后来说了很多,沈乐成没听进去。
没几日,京中皇上下旨,召沈乐成回京,理由?是为父奔丧。
即刻启程。
临行前陈茂将军召沈乐成入帐中,瞧着沈乐成与?之前相比粗糙不少的脸,面?容轮廓依旧是少年,这将近一年的军旅生涯让他成熟稳重不少。
一时相顾无言。
陈茂终是叹了口气道:“想你这情况,怕是不会再到这苦寒地?来了。”
镇北侯府自此只有沈乐成一人撑着,对于沈乐成以?后的路,很多人也能猜到一二,只看上头人如果想了。
“将军的教导,卑职牢记在心,这段时光一直多谢将军照拂了。”
“你是个好苗子。”陈茂欲言又止,“不过不来这地?方受苦也好,若是有什么?事情,拿着这个,我在京中还是有些人脉的。”
陈茂给沈乐成抛去一刻了“茂”字的玉佩。
沈乐成嘴上说着拒绝的话,手上却不犹豫将东西收下。
远在徽府的白和泽比沈乐成更早收到沈大将军的消息,收到消息时他想将信折直接收拾东西去北疆,刚起身还未走出房门?他便想起来,神力是他上个世界拥有的东西,现在他就是个比普通人强壮一些的书生。
白和泽也没有准备往北疆去信,他等了几日,终于等到家书抵达书院,不用细看,白和泽也清楚里头的信是家中给相看姑娘了,大家都觉得不错,如果可以?,家中便做主给他定下了。
上一封信便是这般的内容,被白和泽寻了由?头搪塞过去。
这几个月,他原本?一点也不期待家书到来,但这几日却是不同了,他终于有了正当的理由?回京了。
白和泽想了不少,他认为,皇上一定会将沈乐成召回京,只要他尽早赶回去,他就可以?看见他想看见的人了。
白和泽已?经启程,在路上他听到了有关沈乐成的消息,知道自己没有猜错,心中安定,他开?始思考事情的始末来。
沈家这一年来颇多意外,说巧合,朝中的人都没几个会信的,他又有沈乐成通信,比寻常人知道的都多不少,思来想去,白和泽认为,这事于皇家人脱不了干系,只是这手笔不像是皇上做的,倘若是算计得利,太子是获利最多的。
可是,偏偏太明显了。
白和泽闭眼躺在床榻上,外头是绵绵细雨不断积蓄,汇集后股股从房檐滚落,落在万物上的声?音,初听有几分恼人,听习惯了倒是让人好眠的音乐。
白和泽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完全听不见房间外的雨声?,只是外头带了几缕寒意的风顺着窗缝吹进来,让他不自觉将薄被压实。
在路上病了可就不好了。
“病了,病了。”白和泽心中灵光仿佛惊雷在炸响,他瞬间有所明悟。
白和泽顾不上时间已?晚,起身穿衣,点燃油灯,铺开?信纸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张,通篇都是称赞太子,而后总结大皇子出兵不利导致晋国痛失沈大将军的弊端,末了,他在后关心了几句皇上的身体。
写完,白和泽又读了几遍没有错处,才等墨迹干了装入信封中。他再次躺下后心中庆幸,太子一直维持着礼贤下士姿态拉拢文官学子。
最后,白和泽的信最先入京,然后是沈乐成急匆匆赶回京都,最先启程的白和泽倒是最后一个抵达京都的人。
白和泽的信首先入了太子幕僚的手,之前他的几封信也是先经过幕僚后,有用的呈给太子,没用的、太子又没时间看的则是幕僚帮忙着回信的。
这次大皇子吃瘪,太子心情不错,每日忙碌在外,做事格外有劲儿,受到了父皇好一顿夸。
幕僚按着章程开?始统一回复那些尚无官职也无贤名,但是却有些才华的学子们那些无甚用处但是又能联络感情的信,其中一个展开?白和泽的信,信不是这幕僚呈上去的,所以?他再次通读一遍提笔回信,视线落在信最后那面?也就是他现在放在最上方的那页,他又看了一遍,仿佛被提点,脑中不少事情都串联到一起。
之前觉得有些蹊跷却找不出原因的事情,以?为是巧合,现在想来,却不一定了,不过是当时大家都没往那个方面?想。
皇上每日面?见群臣还有太子可都是十分精神的,可是之前呢,近些年,皇上广招全国的术士们给敬献丹药,想那长生不老之法,这也逼得太子这几年行事激进不少,太子挨了骂,让大皇子得了不少好处。
这种事情其实不能想的,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幕僚扔下纸笔,急匆匆寻太子去了,他恨不得将心中所思所想全部?告知太子殿下,若是真的,他可立了大功,倘若不是真的,皇上的身体果真如表现的那般健康,太子关心皇上身体,也是一片孝心。
而今大皇子被圈在府中,还能有现在更好的机会吗?
甚至他们还应该将沈世子,不,现在应该是沈小侯爷拉拢过来,不用利用他将大皇子压得彻底翻不了身,只需要让沈小侯爷多计较上一年半载的,也是可以?成事。幕僚一边走,心中的想法那真是如同喷泉一样,喷涌而出。
沈乐成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不过知道了他也觉得无所谓,反正都是孤家寡人了。
回到京都,沈乐成还未入府归家便被早早等候在城门?口的内侍拦住带往宫中。
沈乐成就着马车上给准备的衣物换了身干净的,直接进宫。
他刚踏入宫殿内,皇上坐在高椅上,大皇子跪在下方,太子侍立在旁。
他这个奔丧的倒像是回来看大戏的。
第 120 章
太子神色晦暗, 他不敢去看自己父皇的表情,大皇子的脸他不想看,如果可以他甚至不想听见他的声音, 至于沈世子,他还暂时没入他的眼。
十日前, 太子被养在府上?的幕僚点醒, 他在书房与心腹商量一宿,他选择赌一把。
“我这?就递消息到太医院。”
太子突然抬手?, 然后道:“等等, 不要问父皇的病情。”
太医院那个地方,他并不认为父皇会放松, 那可是当了二十几年?皇帝的人,论权谋、手?段是他怎么都比不上?的。
虽然父皇老了, 但太子对自己和父皇之?间?的差距还是有较为清晰的认知。
平时, 他总是将情绪放在明面上?, 是不想让父皇认为他心机过重?, 想让父皇放心他, 让父皇知道他与父皇之?间?还有不小的差距,他在父皇面前还是个小孩子。
而且即便他事情做的不成,还有父皇兜底,再?来一些?教训便过去了,老子教训儿子, 人之?常情。
他一直在意的都是兄弟, 特别是他跟着父皇旁观了云夷王叛乱事件的整个过程。
兄弟, 最先得是个人, 是人就会有私心。
大哥可能现在没有想过那个位置,但是以后呢?他想云夷王在十年?前没有想过父皇的位置, 可依旧发生了去年?的事情。
“不问病情?”心腹懵了一下,问道,“殿下的意思??”
“你还记得有一年?太医院与丹士之?间?闹了不可开交的矛盾么?”太子询问。
心腹回忆一下道:“听闻太医长言,丹士所炼丹吃多?了对人无?益,甚至会要人性?命。丹士说是药三分毒,他们炼药将药中的毒性?全部排出,只剩药性?。”
“最后是丹士拿出几张太医们曾用过的方子,方子上?记载了□□入药,又取出丹士所用丹砂入药的方子,这?事皇上?才?说了了。”
太子也被幕僚所说带着回忆起当时的事来。
“你同太医院道,让他们将皇上?的病情加重?了说,说是当初服用丹药的缘故。”
幕僚面露犹豫:“这?……”
“他们愿也好,不愿也罢。不论皇上?身体如何,孤只要皇上?认为他已经病入膏肓。”太子垂头看幕僚,“听懂了?”
幕僚躬身,谦卑极了:“属下明白。”
若是父皇知道自己已经病入膏肓了会怎么做?
太子从幕僚处已经知道消息散播出去了,但面上?却风平浪静,若不是他对这?一切完全了解,他也无?法从父皇与平时无?二的表现中窥探出什么。
但既然知道了,就觉得很多?事情不一样了,一些?人比如说太医长,他们的表情行?动便能分析出不少东西。
太子回忆父皇看小孩玩闹般看他做小动作后的反应。
假消息被皇上?当真了。
父皇的身体不行?了,太子已经信了七分。
今日便能确定另外三分。
沈乐成起身后站在大殿左侧,他低头敛眉,总感觉大殿内的气氛少了点什么。
哦,太子的话似乎少了点。
“乐成,上?前来,让朕瞧瞧。”皇上?满脸慈祥,常年?严肃的脸上?笑容难得温和,他对沈乐成轻轻招手?。待沈乐成上?前,他直接将人拉住。
“手?上?多?了茧子,脸也粗糙不少,也瘦了。在北疆可有什么不适的?若是想回来只管同朕说。”稍稍停顿,皇上?接着道,“沈公乃国之?栋梁,为了救我这?不孝子,哎。现下你府上?可有什么难处,一并告知朕。”
沈乐成低头:“北疆是个锻炼人的地方,府上?的事有劳皇上?挂念了,祖母说有她在。”
他还没回府便被带到皇宫怎会知道府中事情,即便回去了,偌大的府短短一年?就只剩他一个男子了,如果是真真关心的人,怎么还会问这?些?戳人心窝的话。
“逆子,还不快过来!”皇上?对大殿中跪着的大皇子吼道。
大皇子慌忙过来,他抬头看沈乐成又低头,他不敢面对沈乐成的视线。这?个一直被他当做弟弟看待的人的父亲为了保护他死?了,他开口没有声音,吞下嗓中的那是悲伤,他道:“对不起。”
沈乐成扯了扯僵硬的嘴角道:“比起我,父亲本来就更加喜欢大皇子些?。”
皇上?轻拍沈乐成的手?背:“莫怕,你还有朕给你撑腰。”
沈乐成闷不做声。
现在还能说什么呢?皇上?明显有其他的目的,只是不想将那层虚伪的遮羞布掀开罢了。
在一团团好听的、为你着想的话中,大皇子的禁足暂时消了,沈将军的后事交予了大皇子负责,务必要办的风光,待沈将军下葬后大皇子的禁足令继续执行?。
退出大殿后,太子逐渐与沈乐成并排走着。
太子道:“如果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孤,孤也会帮你做主。”
这?话与皇上?的话没差别,太子说这?些?也正?常,不正?常的是太子现在的表情。
打抱不平?有什么不平的?
哦,大皇子的禁足暂时取消了。
回到镇北侯府,沈府管家将一封两日前便抵达的信交到沈乐成手?中,这?才?对上?了太子的想法。
太子,这?是拉拢了。
大皇子主持,皇上?的支持,在外人看来给足了镇北侯府以及沈将军荣耀。
死?后的荣耀,给的极为大方。
短短一年?从镇北侯府次子实现三级连跳成为侯爷,沈乐成顶着浓浓黑眼圈灌下又一碗浓茶,他努力让眼皮不那么容易黏合在一起,成为侯爷了,事情也是成倍的增长。
另一边的白和泽难得遇上?了纠结的事情。
当初他离开书院赶往京感性?大于理性?,回来后他再?次被古代社会打败,镇北侯府挂白,祭拜沈将军他得随白家一大家子人去,如果他想要不被打扰的去看沈乐成,就只能下帖子“排号”,除非他回白府用白府的帖子给镇北侯府下帖才?能排上?预约。
镇北侯府又是武将之?府,文官一直都与其不对付,加之?京都都传白和泽与沈乐成不和,他用白府的帖子很可能有生之?年?才?能到号。
想想回去还要面对一家子催婚的,白和泽就觉得脑壳疼,他咳嗽起来,之?前的病虽然痊愈但吸入寒风后还是会轻咳。
等进?士后便摊牌。
修养半日后,白和泽收拾东西启程,路过一处草丛茂密的处眼尖看见距离地面尚有三米高的树桠间?卡了一昏迷的人。
白和泽看看四处,除了低头挑担子的农民一两个便没有其他人了。
农夫瞧见白和泽走近,连忙小心朝远离的方面快走几步,对读书人带着敬畏,显然是不想与他接触的。
白和泽叹口气,靠近树上?人的鼻子的树叶会有规律的颤动,昭示这?人是生,但放在树上?不管,那便是不知生死?了。
既然看见了,总是不能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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