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李月松马上坐过来, 拉着叶思存的手问：“怎么了？”
叶思存下意识看了一眼柜子。李月松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刚好看到柜子里那件他刚入行时前辈送给他的大衣，他穿过好几年。那是叶思存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过的痕迹。那大衣旁边，就是粉丝送给他的阿玛尼大衣。虽然只是隔了半年, 却像是已经成为了尘封的历史, 刺着叶思存的心。
李月松抱住叶思存, 安抚着：“会好的, 我们会回去?的。”
“怎么回去?啊……连律师费都是小雨垫付的……”叶思存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一部电影失败，我们还可?以再拍一部。你?有才华在?, 总会成功的。”李月松看叶思存落泪，心里着急, 连语速都快了。
“不是的……”叶思存这么天地压抑的痛苦，终于随着泪水一起?流淌出来，他啜泣着说：“我不是因为梦想没实现难过……是我太差劲，什么都没做成, 辜负了朋友们的帮忙和期待……”
“可?是到现在?为止，朋友们也都还支持你?啊。大家都觉得你?还能再拍，总有一天你?会成为大导演的, 大家都相信你?！”
“可?我不相信我自?己……”叶思存哭得有点站不住，双手撑在?李月松肩上，“我赔掉了你?的一套房子, 还因为我的疏忽, 赔上了额外的公关?费和营销费用……耗费了这么多钱, 却只有那一点点票房。我真的走一步错一步……走一步错一步……”
叶思存抽泣着, 眼泪决堤，不断地说着：“如果?我没有任性, 没有着急拍这部电影，而是慢慢做准备，或许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如果?我没有着急告孙乾，而是忍一忍，让电影持续上映一个月，或许不会亏得这么惨……”叶思存伏在?李月松身上，哭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我本来以为，我赚钱了，你?可?以跟我在?一起?，生活得更好，可?都是因为我，让我们的生活更糟……”
“我没事的。”李月松心疼不已，把叶思存抱在?怀里，温柔地在?他耳边说：“只要跟你?在?一起?，什么生活都可?以。朋友们帮忙的人情，我们可?以慢慢还，朋友就是这样啊，有来有回情意才深嘛。至于欠账……陈律师说了，特效公司输的概率很大，到时候会赔偿我们的损失，欠账被填平是没有问题的。”
叶思存的泪水流进李月松的脖颈，流淌进他的心里，像是盐水洒在?伤口上，刺刺得疼。
“我们就安心等消息。还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没工作，出去?玩一玩。”李月松说，“你?不是说，很期待跟我一起?去?旅行的吗？我也期待好久了。”
叶思存什么都没说，只是一直哭，像是抱着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抱着李月松，直到哭得眼泪干了，哭得力竭了，睡了过去?。
李月松轻吻着他，不断低声安慰着：“会好的，有我呢。”
……
不知道是因为叶思存哭了一场，把心中的苦闷都哭出来了，还是因为西藏的美洗涤了他的心，飞机落地的时候，他一扫前几日?的阴霾，展开?双臂拥抱湛蓝的天空，喊着：“我叶思存来啦！”
然后转过头，一脸痛苦又克制，向李月松伸出手，艰难地说出两?个字：“氧气……”
许久没见叶如荼，她黑了不少，长发随意在?头上扎成丸子，里面穿了普通的针织衫，外面穿了一件红色的藏袍，脸被晒得黑里透着红，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如果?不是她开?口带着一股吴侬软语的腔调，两?人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当地人。
叶如荼开?着一辆脏兮兮的黑色皮卡车，把两?人接到了她租的房子里。
叶思存进门?看到拖鞋、牙刷什么的都只有一套，便问：“你?一个人住？”
当时她离开?北京的时候，可?是说要跟着男朋友来的。
叶如荼毫不在?意，说：“那谁啊，他回北京了。细皮嫩肉的，吃不了高原的苦。”
叶思存跟李月松对视一眼，似乎在?说：“我早就就觉得那个男的不行。”确定叶如荼是一个人住之后，叶思存才大大方方参观起?叶如荼的住处来。是一间大开?间，里面除了一张床之外，全部都是画画工具。
已经完成的画作，有几幅挂在?墙上，其他的都随意堆放在?墙边。叶思存吸着氧气进了屋，再看叶如荼的画，跟她在?北京的时候，已经大不一样。她现在?的画作，神?圣豁达了很多，无论是风景、人物，还是各种动?物，都透出一股灵气来。
看来她来西藏，并不是为了追随什么男朋友，而只是为了到这个她喜欢的地方。
“你?们路上吃东西了吗？要不要来杯酥油茶？”叶如荼提出一个茶壶，壶嘴飘出一条白雾，“这酥油茶取暖暖胃超级有用。”
“你?会自?己煮饭了？”叶思存惊讶。
“不会哈哈哈。”叶如荼尴尬一笑，“只会加热现成的酥油茶，用定时茶壶。”叶如荼指了指茶壶上的烧开?断电的开?关?。
酥油茶叶思存只喝了一口，就喝不下去?了，她不知道叶如荼是怎么喝得下带着一股奇怪骚味的酥油茶的。叶如荼似乎猜到了叶思存喝不惯，说：“我刚喝的时候也喝不惯，你?再喝两?口，会越喝越好喝，越喝越上头。”
叶思存看了看浓郁的茶汤，把碗放在?桌上，疯狂地摇着头，说：“你?已经融入当地了，肯定饮食习惯都变了，我才不相信的话。”
“真的！我喝的第二口就爱上了！”叶如荼不服气，说着端起?叶思存的杯子，就想直接往他嘴里塞。叶思存赶紧逃开?，嚷着：“让我喝这个，还不如要我的命！”
看着兄妹两?个人捧着一碗酥油茶在?屋子里追逐，李月松只感觉那酥油茶入口顺滑香浓，一口下肚，连心里都生出一股暖意来。
叶思存有点高原反应，跑了几步，就跑不动?了，坐下来抱着氧气瓶一阵狂吸。吸着还不忘关?心叶如荼的身体。
“我一直挺好的，刚来的时候就没什么反应，现在?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叶如荼说，“倒是你?，听说你?最近……”
听到“最近”两?个字，李月松马上清了清嗓子。他没有跟叶如荼过多透露叶思存最近的情况，只是说电影上映后有点不顺利。所?以生怕叶如荼提到这些，让叶思存又陷入电影失败的低落情绪里。
叶思存却是一副不大在?意的样子，轻描淡写地说：“我最近也挺好的，刚忙完了一阵，最近没什么工作，就来找你?玩了。我们大老远跑来，你?可?得把好玩的地方都带我们去?玩一圈。”
“没问题，好吃的，好玩的，肯定一样也落不下。”叶如荼来了精神?，“我早就给你?们做好游玩攻略了，到时候坐着我的小皮卡，准带你?们玩到满意。”
“你?在?这里待这么久，你?的课呢？请假吗？”李月松喝完了一杯酥油茶，又主动?自?己去?倒。
“没请假，多亏能上网课。”叶如荼说，“不过有些课还是得回学校去?上。我在?这儿应该也待不了多久了。”
“哎呀，什么学业啊，工作啊，就不要提了，还是开?开?心心地玩吧。”叶思存提议。
叶思存没有买回程的机票，叶如荼就慢悠悠地带着他们玩。这个天高海阔的地方，节奏很慢，像是有什么磁场，让来到这里的人，也跟着慢了下来。
有时候只是抬头看着缓慢飘动?的云彩，都能看个半天。天空是那样蓝，那样近，好像伸手就能摸到，又是那么远，望也望不到头，不只是视线，连心都跟着宽广了起?来，仿佛心里那些让人忧思成疾的事，都变得微不足道。
李月松小心观察着叶思存的情绪变化?，见他总是笑着，对所?有事物都充满了兴趣。
吃牦牛火锅烫得直哈气，但还是不断往嘴里塞，喊着：“这个好好吃啊，好开?心！”
吃黏黏的糌粑，他在?手心里捏成星星的形状，笑着跟叶如荼和李月松炫耀，喊着：“糌粑好好玩啊，好开?心。”
就连开?车驶过马路，他都要从车窗探出头，冲着远处的山喊：“风景好美！好开?心！”
……
他似乎有很多很多的开?心，想要昭告全世界。
可?他的亢奋，让叶如荼和李月松都感觉有点不正常。到了草原河边，叶思存去?河边玩水，叶如荼拉着李月松放慢了脚步，悄悄问：“我哥没事吧？总感觉好像不太正常。太亢奋了。”
李月松也不知道该不该把叶思存最近情绪不好的事告诉叶如荼，毕竟叶如荼在?他们看来，还是个孩子，又有自?己的生活，不应该把这些工作上的烦恼带给她。李月松思索再三，说：“他不一直这样吗？疯疯癫癫的。”
“好吧，有时候确实会这样。”叶如荼也没多想，向叶思存走去?。李月松跟上，拉慢了叶如荼的脚步，问：“之前叶思存有过情绪很不好的时候吗？”
“有过。”叶如荼说，“我哥之前得过抑郁症……我记得是他刚来北京那几年。”叶如荼回忆着，“当时是因为工作不顺利，一个人在?北京吃了不少苦，有点想不开?，就抑郁了。有一次给我打电话，嚎啕大哭，把我吓得不行。”
李月松回忆着前几天叶思存的哭，觉得他这次可?能也是抑郁了。在?叶思存把自?己关?在?家里那几天，李月松也根据他的情况在?网上了解过抑郁症，据说得过抑郁症的人，是非常容易再得的。
第 72 章
072
“不过后来, 我哥积极去看医生，就治好了。他还跟那个医生成了朋友呢。”叶如荼想了想说，“好像叫容宣。”
李月松记起?来，他当?时在?苏桥的心理诊所见过容宣。
“但我哥这个人藏不住事, 直接问问他就好。”叶如荼冲叶思存喊道：“哥, 你?怎么回事？神经兮兮的？”
叶思存在?河里捞了一把水, 泼向叶如荼, 也喊回来：“因为我好久没出来玩了，有点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啊！”
可叶如荼却不放过叶思存，走近了盯着他的双眼, 像是能洞察他的谎言似的，又问了一遍。叶思存眼神闪躲起?来, 用皱起?的眉头掩饰脸上的表情，快步向李月松走去，说：“氧气瓶快给我，我又缺氧了, 好难受。”
李月松忙拿出氧气瓶来给他，叶思存背对着李月松和叶如荼，在?原地坐下, 大口大口地吸着氧气。看叶思存身体不舒服，两人也没再追问什么。
拉萨太阳落山晚，晚上八点钟, 太阳还没落山, 有时候看看天?, 再看看时间, 有种恍如梦境的虚幻感。叶思存和李月松在?这样?的梦境里一起?生活了好多天?，每天?睡到自然醒之后, 看心情去哪里玩，有时候心情好，就跑远些，有时候觉得乏累，就在?附近的地方逛一逛。
起?初几天?，叶如荼全程陪同，后面李月松对周围熟悉了些，就自己开车带叶思存出去玩。叶如荼只要有空，就画画。只是这段时间的画变成了哥哥和李月松。
三个人在?西藏的生活，缓慢又无拘无束，那些烦心事，似乎在?他们下飞机的一瞬间，就全部被高?原的风给吹散了。这些天?李月松一直在?想，如果他们可以一直生活在?这里就好了，这里这么广阔，小小的他们似乎轻易就能藏身其中不被别人发现?。他可以逃离父母的控制，叶思存可以逃离名利场的束缚。他们只要彼此开心，就好了。
……
叶思存总是喊着开心，喊多了，连李月松和叶如荼也不再怀疑。李月松甚至还感激起?西藏来，觉得这个地方治愈了叶思存。
直到他们来到大昭寺。
大昭寺是一座藏传佛教寺院，也是藏传佛教信徒们心中的圣地。来到大昭寺，才感受到西藏人对神佛的敬畏。无数信徒们匍匐、跪拜在?佛前，虔诚而专注，双目微闭，似乎心无杂念。就连很少?参拜神佛的李月松哈额叶思存，也被这信仰的力量所?感染，似乎用心参拜，也能实现?心中所?想。
他们随着信徒们走过酥油灯，绕大殿推动过380个转经筒，最后跪在?佛前，祈求心中所?想。
李月松跪下后，默念着：“希望能跟心爱之人一直在?一起?。”然后转头去看叶思存。
叶思存手心和额头紧紧贴在?地上，如山石一动不动。只有滚烫的热泪，簌簌落下。
原来他一直都没有放下，更别提什么治愈了。他已经深陷泥淖，前些天?表现?出来的开心，只不过是硬撑罢了。
从大昭寺出来，叶思存一言不发，漫无目的地走着，李月松知道他心情不好，就静静地跟在?后面陪着，也不出声。
两人走了许久，见到一条宽阔的河流，便沿着河走，一直走到傍晚太阳落山，叶思存终于开了口。他问李月松：“人为什么活着？”叶思存这些天?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怎么都得不出答案。
这个问题同样?也把李月松问住了。李月松小时候，觉得让爸妈有面子最重要，要考试得满分，要年终得奖状，上了大学要考个好大学，然后结婚成家，赚的钱要比镇上的同龄人多。
可真?要李月松说出他到底是为什么活着，他说不上来。
叶思存缓缓地说：“我以前觉得，出人头地最重要。那时候自视甚高?，要做电影。考导演没考上，就学了表演，并以导演为最终目标。后来经历了很多事，吃了不少?苦，又觉得自己开心最重要。在?不伤害别人的情况下，做好自己。再后来啊……没想到跟你?在?一起?了。我想都没想到。那时候就觉得，跟你?一起?走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我要让你?开心，要保护你?……可是好难……无论是对梦想还是对心情，都好难……”
现?在?电影一败涂地，叶思存也彻底怀疑自己的能力了。他怀疑自己其实并没有才华，也没有什么可以吸引李月松的地方，以前对未来的畅想，都是他自己骗自己。
原来真?正能打败叶思存的是梦想。高?中的时候，叶思存在?李月松和梦想之间，选择了梦想。后来在?梦想道路上走的比较稳的时候，才来找李月松。其实从一开始，在?他潜意识里，梦想就要比李月松重要。
叶思存停住脚步，痴痴地看着眼前的河流。
李月松心中一慌，紧紧抓住叶思存的手，跟他并排站在?一起?，说：“我在?。我们可以一起?度过难关的。不要乱想。”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太没用了……”叶思存声音很低，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这一句不完整的话。
李月松也望向平静的河面，用跟叶思存几乎一样?的音调，说：“我可以，你?不可以。”
叶思存拉着李月松的手退回几步，视线终于落在?他脸上，认真?地说：“你?更不可以。”
……
从西藏回来，叶思存主动去找了容宣，无奈地苦笑?着，说：“容宣，我好像又病了。”
容宣帮叶思存做了检查，确诊了抑郁症。
容宣给叶思存开了药，可抑郁症还需要家属的辅助治疗，于是他主动加了李月松的联系方式，再三叮嘱他：“叶思存现?在?是生病了，人也会非常敏感。你?有任何一点不对劲，他都会想很多。他现?在?就是挂在?悬崖上的那个人，而你?就是他的那根稻草。他会非常在?意你?的反应，你?的一点点变化?，都会非常影响他的情绪。多给他正面的反馈，多跟他说话。带着他慢慢走出来。”
于是李月松不再吝啬爱的表达，会主动对叶思存说“我爱你?”，会在?叶思存需要他的时候一直陪着他。几乎变了一个人一样?，耐心、细心，像是照顾情绪不稳定的孩子一样?，照顾着叶思存。
为了叶思存可以快点康复，李月松找出了他以前的漫画册，让他有空就画漫画。可是叶思存把笔拿起?来都觉得累，李月松就画给叶思存看。他笨拙的画笔画得像是幼儿园儿童的画作。
叶思存对外面的世界很排斥，两人的生活范围就局限在?家里，李月松悉心照顾，做叶思存爱吃的东西，每天?陪着他，睡前亲吻他。给他挤水彩颜料，带他在?阳台和客厅间散步。李月松不爱说话，但为了让叶思存不沉浸在?太过安静的环境里，还是想尽办法多说话。
他把高?中时候两人之间的回忆、毕业后对叶思存的思念、买菜做饭的鸡毛蒜皮小事，都絮絮叨叨，一遍又一遍地跟叶思存说。叶思存也慢慢话多了起?来。容宣说，这是好转的表现?，只要坚持治疗，应该很快就能康复。
可是好景不长?。
李月松父母的朋友给他们看了李月松和叶思存接吻照的新?闻报道，老?两口疯了一样?从卓石那里要到了李月松的联系方式，然后连夜赶到了北京。
早上天?还没亮，李威和高?家美已经入住酒店，给李月松发了定位，让他赶紧过来。还说一定要带上那个姓叶的狗崽子。
李月松看看手机上的消息，又看看旁边熟睡的叶思存，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他现?在?在?生病，如果告诉他，李月松怕他承受不来，可如果不告诉他，李月松怕自己不能顺利回来。
犹豫再三，李月松蜻蜓点水般吻了吻叶思存的脸颊，决定一个人去面对。
之前一直是叶思存挡在?他前面，难处和痛苦都是他一个人咽下。所?以这次他病倒，李月松觉得多半是自己的责任。如果他能勇敢一点，坚定一点，及时给叶思存力量，说不定叶思存就不会生病。
这次，李月松想试试，挡在?叶思存前面。
李月松开车到酒店，临上楼却胆怯了。他打开手套箱，里面是妈妈送给他的十字架项链，每次回家，他都要把这个十字架戴上，装一个听话的孩子。可这次他拿起?十字架，手却忍不住抖起?来。仿佛戴上这项链，就要把他钉在?这十字架上。
李月松透过车窗看了看不远处的酒店，那楼那样?高?，那样?庞大，小小的一个人，走进去又怎么能走得出来呢？
这次一上去，多数是要被父母带回家了。不是李月松没有反抗过，而是父母的威严让他一次都没有成功过。硬碰硬的结果，都是李月松被关禁闭。可以前是没有尝到过甜头，现?在?跟叶思存一起?生活过了，这种生活让他分外贪恋，再也不想离开了。
李月松索性把十字架重新?丢进手套箱，然后毅然决然上了楼。
第 73 章
073
意料之中的, 李月松走进房间，刚看到李威的脸，就被他踹了个趔趄。虽然李月松已经快三十岁了，可在父母面前, 仍是一个小孩子。
“你还真有脸出门啊？”李威指着李月松的鼻子?, “原来在镇上丢人也就罢了, 现在丢人丢到全国了！”
李威说着又要踹李月松, 高家美拉着李威的胳膊，冲儿子?喊：“你看你把你爸气成什?么样子?了，把你养这么大, 就不?能为父母考虑考虑。”
说着抚李父的胸口，给他顺气。
“我不?是你们的附属品, 我……”李月松的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落在李月松脸上，一瞬间他耳朵几乎听不?见了。紧接着嘴角流出血来。
“真是能耐了啊。离开?家几天?，以为自?己?了不?起了吧？”李威说着补上一脚。李月松扶着墙站稳, 咬牙低头，一言不?发。
看儿子?流了血，高家美拿出手帕给儿子?擦去嘴角的血, 一边说着：“哎呦哎呦，我见不?得?血。你就跟你老?爸认个错嘛。”
李月松推开?高家美的手帕：“不?用。”
高家美有些惊讶地看着李月松，见过李月松反抗李威, 但是没见过李月松反抗她。之前夫妻二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 李月松挺吃这一套的, 可是在北京这些日子?, 他好像真的变了。
高家美泪如雨下，捶着李月松的胸口, 哭泣道：“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了？”
李威看了看李月松身后，问：“那?个姓叶的呢？不?是说让你把他一起带来的吗？”
李月松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一双眼睛带着怒意盯着李威，说：“我就必须听你的话吗？”
“我是你爸！”李威又踹了李月松一脚，这脚比刚刚进门?的力度更大，直接把他踹倒在地。李月松撑着膝盖站起来，说：“我不?可能带他来的，你除了打?人，也不?会什?么。”
李威嗤之以鼻，冷笑道：“是你不?带他来见我，还是他压根就不?敢跟你一起来啊？你为他卖房，为他被大家骂，说不?定他根本就没把你当回?事！”
“他不?是这样的人。”李月松一字一顿。
“是吗？”李威睥睨着李月松，“就算以前你们千好万好，现在他因为你的事，在圈子?里都混不?下去了，你还觉得?他会把你当回?事吗？他肯定恨不?得?你消失啊。傻瓜。你坏他名声，挡他财路啊！”
李威在来的路上，已经查了最近叶思存所有的新闻报道，知道叶思存最近遇到了什?么问题，加上他对李月松的了解，自?然知道什?么话最戳李月松的心。
在叶思存因为电影失败痛苦的时候，李月松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没有他，叶思存不?会走到这一步。如果没有他，叶思存现在肯定已经成为顶流，名利双收了。
在李月松恍惚间，李威迅速从李月松口袋里掏出他的手机，面容解锁后，找到了叶思存的微信。
李月松忙去夺，李威猛推李月松一把，酒店房间不?大，李月松后脑勺撞在墙上，痛得?腿都发软。可李威并不?在意，迅速给叶思存发了酒店定位和房间号，发语音说：“我要把我儿子?带走了。”然后随意把手机丢在地上。
李月松生怕这消息让叶思存承受不?来，赶紧去捡手机，可手还没碰到手机，就被皮带狠狠抽了出一道红痕。
“不?许捡。”李威一字一顿，像是高高在上的王。在他的教?育观念里，棍棒底下出孝子?，李月松不?听话，就是打?得?太少了。
李月松含泪看了李威一眼，不?顾落下的皮带，捡起手机，解开?锁屏，要撤回?消息。就在他操作手机的时候，皮带一下下落在李月松身上，而他就像没有痛感的石头，操作着手机。可撤回?失效已经过了，已经撤回?不?了了。
李月松忍着皮带抽在身上的疼，把手机装进口袋里，缓缓站起身，说：“你想打?，就打?吧。”
李威听到这话更怒了，使尽全力抽打?着李月松。高家美看不?下去，晃着李月松的胳膊，哭着说：“你跟你爸认个错，认个错就什?么事都没了。何必这么倔呢？”
有些打?得?重的伤口已经渗出了血，洁白的衬衫上渗出血印。李月松却进咬着牙，一言不?发。
“还不?承认错误是吗？”李威喝了口水，粗粗地喘着气。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已然没了年轻的体格，才打?了没几下，已经力不?从心了。
李月松倔强地站着，用他的沉默，抗拒着父亲。明?明?人比父亲还要高出一个头，可感觉自?己?跟刚上小学时候仰着头求父亲不?要打?他的时候没有区别。
高家美坐在床边抹眼泪，一边哭一边后悔：“当初我就不?应该劝你爸同意你来北京。根本就是害了你。如果好好待在家里，这会儿该又结婚了。咱家的条件，多少姑娘想嫁呢。”
“行了，别哭了。”李威不?耐烦道，“收拾收拾行李，回?家。”
高家美开?始收拾行李，李威休息了一会儿，恢复了力气，拿了把椅子?放在李月松旁边，李月松看了看椅子?，没有坐。
李威苦口婆心道：“你也老?大不?小了，结婚生子?是自?然规律。你看看跟你一起长大的几个孩子?，有谁跟你一样？看看卓石，孩子?都生了。你倒好，年纪轻轻闹离婚，丢人。”
见李月松没有任何反应，李威继续说：“你说从小到大，我是不?是一直拼了命给你最好的？吃的穿的都比别人好，学校也都是让你自?己?选的。怎么长大了不?念父母的好了呢？”
李月松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说：“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打?够了我就走了。”
“别去热脸贴人冷屁股了。”李威说，“你看我给他发了消息这么长时间，他来了吗？说不?定他正?在庆幸我要把你带回?去呢。”
“他……可能是没看到消息。”李月松说。在心里给叶思存找着理?由，叶思存最近因为药物原因，总是起得?晚。
“人心叵测啊儿子?。”高家美哽咽着说，“他在你面前的时候，嘴上说的好听，指不?定是为了什?么呢。再说了，现在你俩闹得?这么大，外面人怎么看他？谁还跟他共事？这是病，多少人躲得?远远的呢。”
“妈。”李月松鼓足勇气，“这不?是病。”
母亲扇了李月松一个耳光，含泪道：“不?是病是什?么？哪个正?常人跟你们一样？我看那?臭小子?的父母也是有病，儿子?这么搞也不?管管，还来祸害我儿子?。”
“那?你敢不?敢跟我打?赌？”李威似乎看出来来硬的根本不?行，“如果今天?他来了，我就不?再管你。如果他今天?没来，你就乖乖跟我回?家。”
“我不?赌。”
“你不?敢。”李威提高嗓门?，“你怕他根本就没把你当回?事。你怕他根本经不?住考验。”
李月松沉默半晌，说：“我们之间，不?需要考验。”
其实李月松刚出门?没多久，叶思存就醒了，他醒来没看到李月松，以为他像往常一样去买早餐了，就没多想。起来迷迷糊糊地吃了药，然后抱着天?霸坐在玄关?处，等李月松回?来。这样只要门?一开?，天?霸就会扑上去，先给李月松一个拥抱。然后李月松会再给叶思存一个拥抱，在他耳边说一句：“我爱你。”
这是叶思存生病之后，李月松给他的仪式感。让叶思存觉得?，自?己?一直被人爱着。
可一人一狗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李月松回?来。想着打?电话问问情况，就看到了李月松账号发来的消息。
可点开?语音，听到李威声音时，叶思存一下就慌了。
他连睡衣都来不?及换，抓了车钥匙就出门?。
刚好赶上上班高峰期，路上车特别多，叶思存心急，想方设法超车。
一边狂踩油门?，一边自?责，他应该早点想到的。他跟李月松的事闹得?那?么大，最近又因为他电影失败的事，新闻上又旧事重提……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李月松知道这件事，是必然。而在此之前，李月松一直非常尊敬听从家中父母安排，最多也就是为了跟他在一起，撒撒谎。他肯定不?会反抗父母的控制。
叶思存越想越怕，开?着车，眼泪就忍不?住洒落。他现在非常怕失去任何东西，他觉得?他已经到谷底了，如果李月松再不?在了，他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去。
叶思存的车在缓慢行驶的车林中不?断地变换车道，遇到红灯也顾不?得?，只管一个劲儿地往前冲。凡他车经过的地方，鸣笛声响成一片。
交警怎么能容许这种不?遵守交通规则的车存在？很快就有两名警察骑着摩托追叶思存的车。
叶思存生怕还没见到李月松就被警察给抓了，于是开?得?更快。可北京这个地方，汽车怎么可能跑得?过交警的摩托车？
叶思存眼看被截停，却没时间跟警察解释，打?开?车门?就逃。
警察一看这架势，觉得?叶思存肯定不?止是违反交通规则这么简单，两个警察冲上去，就直接把叶思存按倒在花坛里……
而李月松这边，李威立在门?口，挡着李月松，怒道：“今天?如果他不?来，你别想离开?这里。”
第 74 章
074
两个警察看到叶思存脸的时候, 有点难以置信。明星作为公众人物，做事都是谨小慎微，生怕有什么?丑闻，影响了星途。所以遇到叶思存咖位这么大的, 属实罕见。
叶思存情绪已经崩溃了, 他紧抓着交警的衣服, 央求他：“求求你?, 我真的有急事，能不能先让我走？我办完了事，一定去交警队认罚。”
他无助的样子, 让警察都心声几分怜悯，问：“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叶思存已经泣不成声, 自顾自地说着：“我得走，我得去找他……”
……
酒店房间里?，李威还在跟李月松僵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威笑道：“死心吧, 那姓叶的不会来了。”
李月松垂下?眼，沉默了一会儿，再抬眸时, 眼中已是坚定，他郑重说：“我不管他来不来，我爱他, 不会跟你?们回?去的。”
“我看你?是活腻了！”李威怒不可?遏, 抬手便?打。
李威的拳头落下?来的时候, 李月松一下?抓住他的手腕, 李威的手就动?都动?不了。叶思存喜欢健身，也时常带着李月松一起, 这会儿用得上?了。可?就算之前不健身，现在李威也已经不是李月松的对?手了。
“道理我讲过了，求也求过了。你?们要求我做的，我也尝试过了。”李月松盯着父亲，“但是你?们也看到了。我就是喜欢男人。我生来就这样，改不了了。从小我就听?你?们的话努力改。但到此为止了。要怪就怪你?们生出这么?个儿子吧。我就这样了。”
李月松说罢，松开父亲的手腕，转身要走。李威被闪了一下?，愣了两秒，他从来没见过李月松这么?坚定的样子。他最后用他父亲的威严支撑着自己，喊着让李月松回?来。
高?家美?一看李月松这是铁了心了，忙追上?去，拉住李月松的胳膊把他往回?拽，道：“明明一声道歉就能解决的事，何必跟自己父母过不去呢？”
“妈，这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事。”李月松把母亲的手往下?推。
“儿子。儿子。”母亲叫着，“我和?你?爸大老远跑来，你?就这么?对?待我们吗？”
李月松停下?脚步，含着泪回?头问：“妈，我们是有母子关系，但这不是你?们威逼利诱我活成你?们想要样子的理由。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不是个玩偶。”
李月松的母亲愣住，万分委屈道：“我们怎么?可?能把你?当玩偶？我们爱你?啊。不然我们干嘛大老远跑来北京？你?爸的腰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您知道电击会致死吗？”李月松盯着二老，“你?们知道我不喜欢做鞋子吗？你?们知道我没有办法喜欢女孩子吗？”
李月松的妈妈看着诧异地看着他，似乎这些内容根本就跟这次的吵架没有任何关系。
“算了……”李月松轻轻叹了口气。这个答案大可?不必问。
李月松把门打开。
“你?如果出了这门，就不再是我儿子。”李威吼道。
李月松头都不回?，迈出了步子。
“你?别走你?别走。”高?家美?紧紧拉住李月松，“月松，妈妈不能没有你?，你?只知道你?自己的痛苦，有没有考虑过我们做父母的？只是你?不喜欢女孩子一件事，就让我们没有心思想别的了。”
李月松抽离了自己的胳膊，大步迈出房间。出门就把手机直接摔破丢在垃圾桶里?，这样方便?的联系工具，只是父母捆绑他的无形枷锁。丢掉枷锁之后，大步迈向他想要的幸福。
在来这里?之前，李月松心里?想的是，可?能这次跟父母回?去，就再也见不到叶思存了。李月松被父母奴役惯了，从没有想过真的要离开父母，而且从小受的教育也不允许他反抗自己的父母。
可?想到叶思存明明在媒体面前承认不喜欢李月松，工作就不用丢，名?气也留得住。明明努力了很久才走到现在那个位置。
可?叶思存是那么?高?傲。他不愿意向任何人低头。他为了李月松放弃了那么?多?。如果这时候李月松再软弱犹豫，那真的就没有资格跟叶思存在一起了。
李月松跟本该最亲密的父母，都关系不好。所以一直对?感情没有安全?感。这也影响了他对?爱情的选择。但他其实非常明确，他爱叶思存一点也不比叶思存爱自己少。
对?于李月松来说，他只需要反抗父母，而叶思存为了他，跟全?世界对?抗。李月松现在做这些，都觉得跟叶思存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李月松下?了楼之后，借了公?用电话，马上?拨给叶思存，他想赶紧告诉叶思存这个消息。可?电话却迟迟没有人接。李月松不明所以，仿佛好不容易决定跟叶思存跳崖了，自己跳下?来，却不见叶思存的身影。李威赌叶思存压根不想让李月松回?去的话萦绕在心头，让他慌乱起来。
重大决定之后的不安全?感束缚着李月松，越缠越紧。
就在李月松彷徨的时候，叶思存的助理小江匆匆跑来，见到李月松，气喘吁吁地说：“松哥，你?愣什么?呢？哥被警察抓了！”
“什么?？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只给我打电话说了这个地址，叫我来找你?。”
李月松只当是又有狗仔偷拍，叶思存一冲动?打了人，被警察抓了。先打电话托人找律师，又咨询了一下?打人一般怎么?判，连保释金问谁借都想好了。却怎么?也没想到他是因为不遵守交通规则被训话。到了交警大队，看到叶思存一个人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无助地等待着。
他轻轻敲了敲门，礼貌地跟警察打招呼。
叶思存看到李月松，眼泪滑落，呜咽着说：“你?来了……”
李月松走过去拍了拍叶思存的肩膀安慰他，一边询问可?不可?以把叶思存带走。
叶思存端端正正地坐着，压抑着内心的冲动?，不去抱李月松，也不去碰他，因为李月松不高?兴在外面太亲密。
领了处理，叫了罚款，李月松把叶思存的车钥匙给了小江让他开回?去。李月松把叶思存护着上?了自己车，开车送他回?家。叶思存上?了车，忍不住去拉李月松的胳膊，刚好碰到李月松被皮带抽出来的伤口，他“嘶”地倒吸一口凉气。
叶思存忙收回?手，关切问：“你?爸又打你?了？”
“嗯。”李月松简单回?应了一下?，开车上?路。
“疼吗？”叶思存心疼得就要落泪。
李月松从后视镜看到叶思存已经红肿的双眼，温柔似哄地说：“我都已经回?来了，还哭啊？”
“都是吃那药吃的，眼泪总也忍不住。”叶思存抹了抹眼泪，揽功劳似的说，“没有我去救你?，你?怎么?还能回?来？”
“也不能次次让你?救我，我也得学会自救啊。”李月松说着笑起来，发自内心的释然和?快乐。他仔细看着叶思存的眼睛说：“该断的都断了。以后只能赖着你?了。”
叶思存长长出了口气，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他确实巴不得李月松跟家里?断的干净。可?是李月松一直藕断丝连就是因为感情很深。
“你?还好吧？”叶思存半天憋出一句话。
“嗯。”李月松反问，“你?还好吧？”
这句反过来的关心让叶思存鼻子又酸了，他强把眼泪憋回?去，说：“我很好。还好是我现在不火的时候违反交通规则被抓住，如果是放在我火的时候，肯定要被网友给喷得狗血淋头。”
李月松愣了一下?，诧然看向叶思存。自从叶思存生病，就仿佛已经失去了开玩笑这个技能。今天居然又开起玩笑来。他应该是因为李月松的坚定选择，而内心欢喜，这份欢喜，短暂地治愈了心里?的病。
李月松马上?又加了一剂补药，说：“你?知道的，我爱你?。”
叶思存嘴角上?扬，缓缓说：“我一直都知道。”
李月松微笑着开车，没想到，反抗这么?容易，追求幸福并不难。
……
叶思存虽然在吃药治疗，但情绪还是不太稳定，需要静养。李月松为了让叶思存的生活不那么?枯燥，除了哄着他出去玩之外，还把叶思存的日常生活拍成vlog，发到叶思存的账号里?。
虽然只是一些叶思存画画、或者晒太阳的片段，但还是被心细的粉丝感觉到，叶思存身上?有一股悲伤的味道。他原来的粉丝纷纷在评论区留言，鼓励他，支持他。
而叶思存也在李月松悉心的照顾里?，慢慢好转。
复诊的时候，容宣单独留下?李月松，询问他跟孙乾的官司怎么?样了。
“还没解决。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是孙乾泄露片源，所以律师也没办法，现在也只是在跟特效公?司索赔。”李月松说。
容宣想了想，说：“虽然叶思存的情况有所好转，但现实问题是躲不掉的，还是要去面对?。如果问题解决不了，他还有可?能再掉回?同一个坑里?。他需要一颗现实的解药。”
李月松所理解的“现实的解药”，就是让叶思存重新回?到演艺圈。
而也是恰巧在这个时候，王海来家里?拜访。她?并不知道叶思存生病的事，只是看到叶思存平台上?还有很多?粉丝支持他，于是来碰碰运气，问问叶思存能不能重新签约公?司。
第 75 章
075
叶思存是公司成立以来, 最火的艺人?，自?从叶思存离开，公司就入不敷出了。所?以即便是有一点希望，阿海也想?试试。
“之前你们照片的事一直没有回应, 粉丝们慢慢也就忘了, 其实要?想?重新做演员, 也不难。”阿海说, “而且我看还是有很多粉丝支持你的，有基本盘在，都好说。”
叶思存这才看到?李月松在账号上发布的内容和粉丝们的鼓励——
“存哥你可以的, 我们等?你回来。”
“叶思存当初是上过?热门榜第一名的，分分钟就能夺回江山！”
“师父加油！你是我们最棒的师父！”
……
叶思存看得红了眼?眶, 有点无奈地说：“可是就算我回去，照片也删不掉了。要?怎么公关呢？完全不顾大家的议论吗？”
“我已经跟公关公司聊过?了，其实很简单。”阿海说，“只要?先放出你跟某个女生的绯闻就好了。”
空气?像是有了形状, 重重地压在李月松和叶思存肩头，压得两人?都沉默了许久。
叶思存没有回应，只是看向李月松。李月松回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 说：“如?果你想?回去，我支持你。”
叶思存开始和罗雨琛炒绯闻。
罗雨琛是当红明星，加上俩人?关系不错, 一直有人?怀疑他们中间有什么。只是中间叶思存跟男人?的照片突然?被爆出来, 大家可惜了一阵。可叶思存照片的事已经过?去几个月, 大家也忘得差不多了。所?以两人?之间有一点风吹草动, 都会被媒体放大。更别说俩人?有意?而为之了。
说是绯闻，其实也是找了个假狗仔跟拍了一天而已。叶思存来探班罗雨琛, 然?后两人?一起亲密逛街，晚上又住在酒店。
两人?拉上透光的窗帘，靠在床上喝酒。酒过?三巡，罗雨琛取笑叶思存：“想?不到?你会得抑郁症。”
“你没听说过?喜剧大师都得过?抑郁症吗？”叶思存玩笑着，“说明我距离喜剧大师不远了。”
“朋友面前，何必搞这些伪装？”罗雨琛白了叶思存一眼?，起身去倒酒。
叶思存有些醉了，摇晃着酒杯的手有点不稳，他说：“如?果我当初没把李月松带到?北京来，会怎么样？”
罗雨琛惊了一下，然?后拿空酒杯敲了一下叶思存的头，说：“你到?底是不是叶思存啊？生了个病，把魂给丢了？”
叶思存愣了一下，马上解释说：“我是想?说，如?果我不那?么任性，而是在时机更成熟的时候去见他，或许会比现在好。”
“我以前认识的叶思存可不是这样的。”罗雨琛说，“他从来不管什么时机不时机，只有一腔孤勇。什么都不怕。”
叶思存愣神了好久，放下酒杯，拿出手机给李月松发消息：「我们已经到?酒店了，在小雨房间喝酒聊天呢。雇的狗仔还在外面拍。我准备聊一会儿天，关了灯，就去隔壁房间睡觉。」
在这条消息上面，还有好几条——
「我到?小雨剧组了」
「我得跟她出去逛一逛，我们可能得手拉手」
「我们在餐厅吃饭了，吃西班牙菜，没什么烟火气?。」
……
而李月松的回复都是简单的「好」「嗯」，再没有其他。
罗雨琛看到?叶思存事事跟李月松报备，阴阳怪气?地说：“你啊，就在我面前乱说，其实心里爱得很。”
叶思存关上手机，放在一旁，碰了碰罗雨琛的酒杯，故意?问：“你怎么还不赶紧找个人?结婚啊？”
“如?果我结婚了，还能帮你炒绯闻吗？”罗雨琛凶巴巴地说。心里顿感有些落寞。当初这个男人?跟她一起租房，一起北漂做实习生，照顾她的生活起居，还帮她打地铁上的色狼……而如?今，两人?居然?真的成为了毫无欲念的朋友。
很快各大媒体上面都是罗雨琛和叶思存交往的新闻。两人?都没有正面回应，在一起参加的综艺节目里却表现出非常的默契和亲密。
两人?本就是好朋友，一起住过?很长一段时间，默契自?是不必说，至于亲密，只要?稍作?亲密，就逃不过?已经在怀疑的观众。
李月松却不再看叶思存的节目，自?己的恋人?在节目中跟别人?动作?亲密实在是让人?不太舒服。
阿海看热度差不多了，叫叶思存在微博上跟罗雨琛互动，承认两人?在交往。
叶思存跟李月松的接吻照事件，凭借跟罗雨琛假交往慢慢消解。
叶思存在做导演之前，本就已经摸到?了顶流的位置，现在加上绯闻的热度，重回巅峰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看到?一次又重新火起来，曾经因他绯闻没能播出的电影电视剧也马上提档，扎堆播出，恰好吧叶思存的热度给炒了起来。
片约、代言、综艺、时尚活动等?等?，更是接踵而来。帮助他又收割了一大波粉丝，稳稳坐上了顶流的位置。
记得当初李月松给叶思存定目标，半年内跻身一线，一年内登上顶流。没想?到?几经波折，还是实现了。只是最后登上顶流位置的时候，李月松已经不是叶思存的助理。他重新招了助理，曾经的妆造团队也重新聘用，媒体再也捕捉不到?他和李月松在外的单独露面。
李月松在家没事，总觉得应该把鞋店继续开起来，却怎么也提不起精神去做。只是在家陪着天霸玩，时间似乎变得很难熬。
虽然?不见面，但是叶思存无论做什么事，都会跟李月松报备，只要?拍摄有空闲，就会回家陪他。两人?之间好像没什么改变，却又像什么都变了。
可是两人?都想?不出两全其美的解法，所?以两人?都对叶思存现在明面上是罗雨琛男友的事，只字不提。
……
李月松父母并不知道这些娱乐圈的炒作?方式，看到?新闻以为李月松被甩了。千方百计托人?给李月松带话，让他回家。
叶思存现在忙于工作?，顾不来李月松，李月松买了票，自?己回家了。
父母尝到?了失去儿子的痛苦，现在儿子回来了，自?然?对儿子呵护有加。不再计较他跟叶思存曾经在一起的事情。只要?他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不去跟男人?交往，不结婚也没关系。
李月松没多说什么，反正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就先留在家里。只是家里氛围冷得很，比在北京也好不了多少，干巴巴地让人?难受。
李月松闲来无事，去卓石家里，看到?卓石已经完全变成奶爸。三句话不离孩子。
卓石见李月松来了，让他自?己去倒茶照顾自?己。李月松瞥了一眼?桌上撒了还没来得及擦的奶粉，拒绝了。
卓石一边哄着孩子喂奶，一边问：“叶思存真的跟新闻里说的那?样，跟那?个女明星在一起了？”
“你觉得呢？”李月松反问。
“我反正不信。”卓石很笃定。
“你为什么不信？”李月松落寞，“人?是会变的啊。”
“任何人?都会变，叶思存不可能变。”卓石半开玩笑地说，“但凡他少一点倔强，几年前在北京的时候，就跟投入那?什么导演的怀抱了。也早早就出名了。”
李月松低头没说话。现在叶思存在跟罗雨琛扮演情侣，那?么亲密，那?么真，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向潜规则妥协的方式呢？他知道叶思存追梦，他要?支持，可他又很矛盾。就是做不到?坦然?地看着叶思存公开跟别人?恩爱。
他对叶思存的爱，是自?私，是独占，是不愿意?接受任何事物玷污他们之间的关系……
“你记得当时你决定要?结婚的时候，我和叶思存还有建国一起跟你喝酒的事吗？”卓石问。
李月松想?起婚前放肆的那?一晚。
“其实那?天叶思存给你酒里下药了。”卓石捂住自?己小孩的耳朵，“□□。当时我喜欢他，看到?他给你下药，就把你的那?杯酒倒了。从高中到?现在，叶思存一次机会都没放弃过?。所?以我不相信他跟那?个女明星的事，演得再真我也不信。”
……
卓石孩子的百岁宴，叶思存回到?苏桥，参加宴会，同时接李月松回去。
叶思存现在刚火起来，阿海担心他再跟李月松同时出现在朋友的宴会上，做出一些什么出格的事，被媒体拿出来说事。就带着小江一起，配叶思存一起参加卓石小孩的百日宴。在叶思存一左一右坐着，把叶思存堵了个严实。
宴会很热闹，李月松和叶思存被安排在不同的桌。叶思存乖乖吃饭，连一眼?都没有多看李月松。他知道，他重回演艺圈之后，是阿海帮忙，好不容易才让他重新火起来。之前吃了任性的亏，这次可不能再任性了。
可叶思存的规矩，深深刺痛了李月松。
想?到?当初叶思存在卓石婚礼上的放肆，李月松有点不认识叶思存了。在叶思存的身体里，那?个勇敢不顾一切的叶思存可能已经死了。
酒席散了之后，叶思存送李月松回家，阿海和小江为了避嫌，跟两人?一起。
没想?到?李月松的父母早就知道叶思存来了，就在路上等?着抓他呢。在李月松的父母看来，是叶思存带坏了他们的乖儿子，早就想?打叶思存一顿出气?了。
看着叶思存他们走来，抡起棍子，就直接打了上去。
第 76 章
076
李月松的父母二人虽然年纪大了, 但手里拿着棍棒，叶思存又不能打老人，便?只有挨打的份。李月松拦着自己的父母，阿海和小江拉着叶思存马不停蹄地跑了。
李月松的父母骂叶思存骂的很难听, 叶思存却全?程没有反驳一句。若是放在以前, 他不仅要反驳, 还要拉着李月松走人, 让老两口干生气。
可他现在在恢复名气的关键时刻，不能出任何纰漏，一言不发就离开了。
李月松看着叶思存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心里想?，叶思存身体里那个勇敢和不顾一切的他确实死了。
……
叶思存慌里慌张逃出巷子, 身上没了棍棒落下来，才猛地反应过来，急匆匆又往回跑。阿海拖住叶思存，怒道：“刚刚被打, 你还?回去干什么？”
“我得回去把小白带走?！”叶思存嚷着。
“他回自己家?，还?用你带走?吗？”阿海给?小江使眼色，让小江一起拖着叶思存, 让他寸步难行。
“他爸妈跟普通的爸妈不一样，不会让他好过的。”叶思存挣扎着。
阿海挡在叶思存面前?，双手推着他的肩膀, 紧盯着他说：“你别遇到李月松的事就这么不冷静！你想?再让他陷入舆论, 还?是想?再一次放弃演戏？”
叶思存冷静了一点, 视线落在阿海身上, 问：“那你说让我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他被他爸妈带走?？”
“你清醒一点。”阿海声音沉下来，“这次是他自己回来的。他肯定是觉得没有威胁才会回来的。你不是说过, 他之前?已经跟他爸妈坦白了跟你的事吗？”阿海循循善诱，“他和他爸妈之间，已经没有这方面的矛盾了。”
“可我不放心……”叶思存说。
“那我帮你打个电话。”阿海说着给?李月松打电话。
电话嘟声响了很久，李月松才接起来。阿海忙问：“月松啊，没事吧？”
李月松似乎没想?到是阿海的声音，沉默了几秒。沉默的几秒钟里，隐约可以听到李威的骂声，脏话中间夹杂着“那个姓叶的”。
李月松说：“没事。”
“那就好。”阿海说完，挂了电话。然后对叶思存说：“你也听到了，他说没事。”
叶思存还?是有点不放心，说：“就算有事，他也总是憋着不说的。”
“你怎么这么轴呢？”阿海生气了，“不问情况，你说不放心。现在他说了没事，你还?不放心，那你要怎样才行呢？非要闹得街坊邻居都知道，网上新闻闹翻天，扰得他一家?人生活不安生，才肯罢休吗？”
叶思存立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阿海苦口婆心，说：“你的职业，他的家?庭，注定了你们?得小心翼翼，不然走?不下去的。”看叶思存沉默，阿海继续说：“今晚这么大动静好不容易才消下去，你就不要再回去挑起来了。还?是赶紧回去，等他们?家?里也冷静一点，再来把月松接回去吧。”
叶思存在原地站了许久，说：“阿海，我后悔了。我不该重新做回演员的。”说着眼泪落下来，“如果我不重新回到这个是非地，也不会把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如果我去找别的工作，其实也可以养活自己……”
“叶思存！”阿海厉声打断了叶思存，“合约已经签了，你想?赔违约金吗？你现在能拿什么来赔？再让月松卖房吗？还?是卖别的什么？”
听到阿海这么说，他更加后悔，却又无力?改变，只能陷入深深的自责里。
……
叶思存走?后，李月松被父母关在家?里，不让他出门。
李月松明白，其实他父母一直都没有改变，他们?自始至终都认为?他病了。这次回家?，能平和地待他，也只不过是之前?的强硬让他们?觉得儿子不好控制了。
父母的不变通，他左右不了，叶思存的改变，他也左右不了。现在就连他自己的生活，他也左右不了。
一连关了几天禁闭，李月松就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他不是有意对抗父母，而是毫无心情。
高家?美看不下去，劝了几次李月松不听后，就按着他，给?他灌米汤。
李月松也不反抗，如同?行尸走?肉般，被父母控制着。好不容易灌了两碗米汤之后，高家?美和李威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李月松看着他们?的笑容，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是苦笑着说：“你们?知道我不爱吃鱼吗？”
父母被李月松不着头不着尾的话问得莫名其妙。
“我闻到鱼的味道就想?吐，可是你们?说吃鱼对身体好，逼着我天天吃鱼。我每顿饭吃完都去吐。你们?却在茶余饭后跟人说，最近好开心，因为?儿子很听话。”李月松说着哭起来。
李月松习惯了把什么事都放在心里，快三?十岁的人了，在父母面前?这么哭还?是第一次。
他哭得那样伤心，那样撕心裂肺，那样肝肠寸断，让人听到一声，都觉得心碎。
高家?美含泪看着儿子，感觉李月松的哭声在撕裂他，在抽走?他的生命，不禁害怕起来。她匆匆离开，过了一会儿，悄悄打开门，把李月松的手机拿来，放在他旁边，然后离开了。
李月松看都没看手机，就只是自顾自地哭。直哭到太阳落山，屋子里被黑暗笼罩。静悄悄的夜晚，他心里平静了些，眼中也只剩绝望。身旁的手机时不时震动一下，忽明忽暗的光，一会儿照亮屋子，一会儿又熄灭，像是迎风颤动的烛火。
李月松拿起手机来看，全?部都是叶思存发来的消息。
他说，他没有回来找他，是因为?工作和身份不允许，不是因为?不想?。
他说，他现在后悔回到演艺圈，演员的身份是荣耀也是牢笼。
他说，他会尽快赶通告，把手里的工作忙完，就慢慢淡出演艺圈，好好陪他。
他说，孙乾那个案子有新的进展，或许有希望得到巨额赔付，身不由己只是暂时。
他说……
手机微弱的光照亮了李月松的脸，可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眉眼低垂着，自言自语说：“我们?从来都身不由己。”
……
叶思存收工之后，照常回到家?。走?进空无一人的房间，连灯也不开，把鞋子随便?一丢，光脚进屋。借着窗外照进来的光，走?到沙发上，我在沙发上给?李月松发消息，说今天发生了什么。只是一屏一屏的消息，都是他发出去的，一条也没有得到回复。
是他不想?回复，还?是手机被父母收走?了，叶思存不得而知。他只能一条又一条地发着，希望能得到回复。
就在这时，门上的密码锁发出滴滴的按键声响。叶思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大气都不敢出地去听门口的响声。因为?这种幻觉出现过太多次，所以当这声音真的响起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生怕空欢喜一场。
“咔嚓”医生，门被打开，一个缓慢的脚步声传来。隐约还?能听到塑料袋摩擦的声音，应该是拎着什么东西。
叶思存屏息凝神，一动不动地听着那人接下来的动作。把所有知道他家?密码的人快速过了一遍。生怕来的人不是他期盼的人。
“咔哒”——开灯的声音。
玄关的灯先亮起，然后是整个客厅的灯。
鞋底划过玄关地板的声音，打开鞋柜门，鞋子放在鞋柜里的声音……是在帮叶思存把随便?乱丢的鞋子摆好。
叶思存从沙发上下来，一步一步走?向玄关——看到李月松拎着一袋蔬菜，正在扶着墙换拖鞋。
李月松也看到了叶思存，用最稀松平常的语气，问：“你在家?啊，怎么不开灯啊？”
叶思存已经红了眼眶，他愣愣地看着李月松，不确定似的，问：“小白？”
李月松瞥了一眼叶思存光着的脚，从鞋柜拿了一双拖鞋出啦，随意丢在叶思存脚边，然后拎着菜去了厨房。
仿佛他们?没有分开，这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晚上。李月松去买菜，等叶思存收工回来。
叶思存拖鞋都顾不上穿，快步奔向李月松，从背后紧紧抱住他，委屈道：“你一直没回我消息，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李月松就着叶思存抱着他地姿势，把袋子里的菜拿出来，说：“我去菜市场有点晚了，就只买到几样不怎么新鲜的菜，我准备做个鸡毛菜汆丸子，天气转冷了，多放几片生姜，吃起来暖和。”
叶思存把眼泪蹭在李月松衣服上，嗫嚅着说：“回来就不要走?了好不好？”
“今天就不吃白米饭了，煮点杂粮米饭吃，你要保持身材的。”李月松的话，几乎和叶思存同?时出口。
“我这次接的通告不多。我已经跟阿海商量好了，后面暂时不给?我接工作。只要我把手头的工作都做完，就让我慢慢淡出演艺圈。我想?好了，到时候，我要跟你一起去……”
“我刚学了个辣炒鸡爪。”李月松声音压过了叶思存，“是江西风味，据说很好吃。就是可能有点辣。”然后回过头，像是商量两个人的未来那么郑重又认真地问：“你能吃辣吗？”
叶思存顾不上吃什么味道，他勾住李月松的脖颈，深深地亲吻他。身体太过急切，直把李月松逼在厨房墙边，身体撞在厨房台面上。李月松猛地翻身，急切地把叶思存按在台面上，呼吸急促地索取着他的唇舌。
第 77 章
077
两人?终是没有吃上晚餐, 而是在厨房索取着彼此饱餐了一顿。
第二天傍晚叶思存要飞横店拍戏，白天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陪一陪李月松。天亮之后，他赖在床上不想起。在柔软的被窝里，跟李月松十指紧扣, 鼻尖蹭着他的耳垂, 说：“我们今天就在床上这么赖着吧, 等到去机场时?间了, 我们再起来，你送我去机场，好不好？”
李月松却抽出自己的手起了身, 说：“有一阵没回来了，我们一起去古街溜达溜达吧。”
看李月松兴致很高, 叶思存也没拒绝，懒洋洋地起了床，跟李月松一起去古街逛。
叶思存正当红，出来逛街自然要稍微遮挡一下, 就戴了渔夫帽和口罩。李月松倒是坦然，不仅什么都没遮，还说要收拾一下。他有段时?间没理发?, 前额的头发?已经?有点遮眼?睛，他找出卷发?棒，递给叶思存, 说：“可以帮我搞个发?型吗？”
“只是出去逛一会儿?, 怎么还搞得?这么隆重？”叶思存说着接过?卷发?棒, 给李月松卷头发?。李月松一直戴着眼?镜, 头发?卷一下透出额头，整个人?会看起来精神很多。
叶思存以前跑通告的时?候, 都是自己做发?型，给李月松做发?型自然也轻车熟路。可露出眉毛之后，李月松又对?自己的眉毛不太满意了，说：“眉毛好像有点杂，你再帮我修修眉吧。”
平时?李月松很少?在自己外貌上花时?间，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计较起这些细节来。叶思存开玩笑说：“怎么？你也要走偶像路线了？”
李月松表情淡淡的，说：“就是想，整理得?像样一点。”
叶思存帮李月松修了修眉毛上的杂毛，两条硬朗的刀锋眉就出来了。李月松清洗了一下脸上的杂毛。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的着装，又对?身上的这套衣服不太满意了。他翻箱倒柜找出来刚来北京的时?候，叶思存给他买的那套西装，仔细用挂烫机烫平褶皱，里里外外穿戴整齐，还在前襟口袋里叠放了一条方巾。
叶思存看李月松一丝不苟的样子，调侃道：“你这样子，像是要去参加走秀。”
“还好看吗？”李月松在叶思存面前转了一圈。
“好看。”叶思存凑近要去抱李月松。李月松推开叶思存，说：“别乱动，不然门还没出去，衣服先有褶了。”
“那好吧。”叶思存不情不愿地收回手。
出门前，李月松突然想起来什么，看了一下手表，说：“都怪我耽误时?间，如果现在出去，逛不了几?分钟，就得?回来了，你晚点不是还要飞横店嘛。”
“那怎么办？要么等我回来我们再去逛？”叶思存提议。他其实心里也想待在家里跟李月松多单独相处一会儿?。
“那就先帮你收拾行李吧。”李月松说着回到卧室，“帮你把行李收好，直接放在车上。我们逛完了街，就直接送你去机场，这样就不会耽误了。”
也不等叶思存回答，他就打?开行李箱帮叶思存收拾。他已经?帮叶思存收拾过?很多次行李，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自然清清楚楚。衣服和生活用品收拾好之后，他又去药箱里找药。里面是叶思存抑郁期间吃的药。拿出一瓶安眠药，又看看叶思存，问：“你现在晚上还要吃安眠药吗？”
“不怎么吃了。”叶思存说，“但是可以带上几?粒，实在睡不着的时?候吃。”
“好。”李月松说着，找来小药盒。拧开安眠药，还是满满的一瓶。他小心倒了五粒出来，装进小药盒里。然后把小药盒方巾行李箱的夹层袋里，叮嘱叶思存，说：“给你放这里，你要吃的时?候，别找不到了。”
“我知道啦。”叶思存凑过?来疑惑地看着李月松，“你怎么这么磨磨唧唧的了？”
“好了，不磨唧了。”李月松封好了行李箱，拉着行李箱跟叶思存出了门。
古街已经?逛过?太多次，实在是没什么新鲜的东西。两人?就单纯地走着，街道两边的小店吆喝声再大，也没能吸引他们什么。只是在叶思存肚子饿了的时?候，两人?坐下来吃了点东西。
李月松不断给叶思存夹菜，生怕他饿着似的。口中的话也一直没停。
“等你回来要两个月以后了，那会儿?天冷了，可以去冰城玩。不过?这期间得?把滑冰好好学一下，不然到时?候该丢人?了。你回来之后，把春节时?间留出来，回家看看你爸妈。过?年跟平常不一样，礼物要好好挑选一下。上次我看到一件大衣特别漂亮……”
叶思存吃着饭，目不转睛地看着李月松，欲言又止。终于在自己碗中的菜堆成小山的时?候，开了口：“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啊？”
“我不是在说嘛，你听着。”
“好。”
“过?年那会儿?刚好你生日，礼物我就先保密……”李月松给叶思存夹菜的手没停，话也一直不停。李月松话一直不多，突然这么多话，叶思存有点不适应，心里有些不太舒服的感觉，可又想不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思来想去，总感觉李月松这次回来得?不寻常，便?问：“你爸妈怎么会放你回来的？”
从二楼窗台一跃而下的画面在李月松脑中一闪而过?，淡淡地说：“他们想开了吧？”
李威和高家美在他身后责骂、怒吼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他不顾一切地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毕竟是亲生的父母。”李月松勉强笑着说。
“那就好。”叶思存说，“你等我回来，拍完这部戏，我就能轻松一点，不出两年，我会把所有通告都结束，正式退出演艺圈，到时?候跟你一起……”
“现在就不要说这些了。”李月松又给叶思存碗里夹菜，“你就放心去拍戏，其他的不要想。”
吃完饭之后，李月松送叶思存去机场，分别前，李月松万分不舍地把叶思存拉入怀中。
叶思存都吓了一跳，毕竟李月松是很排斥在外面跟他有亲密行为的。
李月松紧紧抱着叶思存，在他耳边说：“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吗？”
叶思存笑容洋溢，回抱李月松。可是两人?分开的时?候，叶思存那一瞬间的慌张和对?周围环境的顾虑，没有逃过?李月松的眼?睛。
“你一定要在家好好照顾天霸，等我回来。”叶思存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慌乱不安，“我一下飞机，就给你发?消息。”
“好啦好啦，快走吧，时?间来不及了。”李月松推着叶思存赶紧去安检。
叶思存恋恋不舍地推着行李箱去安检。
李月松远远地冲叶思存挥手，脸上还带着笑。
直到叶思存身影消失，李月松才缓缓离开了机场。
他回到家，先把天霸送到了楼上大学生家里，然后把家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把准备过?年送给叶思存爸妈的礼物放好，开始写信。写完了信放在茶几?上。然后在镜子前仔细整理了自己的着装。倒了一杯清水，从柜子里取出拿一瓶满满的安眠药。
李月松手很大，一瓶安眠药倒在手心里，有一大把。他看着药，表情淡然。
就在这时?，电话突然响起来，是叶思存打?来的。李月松看看手里的药，又看看屏幕上叶思存的名字，还是接起了电话。
“你记不记得?高考前体检那天？那会儿?我已经?一年多没见过?你，你也没联系过?我，但当时?我坐在教室里，就感觉你在外面，特别强烈。我跟老师说要上厕所，跑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你上车走。当时?我应该跑快点的。”叶思存说得?有点语无伦次。
“你乖乖上课就行啊，干嘛跑出来？”李月松把手心里的安眠药送入口中一大半，咀嚼着咽下去。
“因为那时?候我觉得?如果我再不出来见你，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后来就真的好多年没见到过?。当时?的感觉跟现在一样。”叶思存越说越着急。还能听到叶思存急促的呼吸声。
“你想太多了，乖乖拍戏就行，不要乱跑。”李月松挂了电话。把剩下的药分几?口吞下。清水送下去之后，擦干净嘴角，坐在了沙发?上。
对?于李月松来讲，他以前得?不到家里的认同?，为了能要一份认同?，拼了命。当叶思存出现的时?候，几?乎是他的救世主。他总是那么乐观，从他脸上看不到惧色。
他跟叶思存在一起的时?候，他觉得?世界上不可能有什么能打?倒叶思存，就算所有人?都反对?，只要叶思存一直这么坚定，李月松也可以无所畏惧。所以即便?有狗仔散播，有父母反对?，有很多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们……李月松都没有怕过?，叶思存是他坚强的后盾，是他所有的希望。
他害怕叶思存会变，害怕会失去希望，可似乎命运弄人?，越是害怕失去什么，就越会失去什么。
现在希望也没了，就把早就想做的事?，做了吧……
李月松扶着沙发?边，最后把这个他们一起生活过?的地方恋恋不舍地看了一圈，躺在沙发?上，缓缓合上了双眼?。
第 78 章
078
叶思存冲进房间的?时?候, 李月松已经完全没有意识了。
叶思存摇晃着李月松，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拨打急救电话。焦急地给他灌水催吐。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飞机起飞之前，叶思存在登机口犹豫，总感觉放心不下。于是马上给李月松打电话, 听到?他?说话的?语气不对, 便毅然决然往回跑。可机场到家的路太远, 路上太堵, 他?意识到?要回来的?时?间已经太迟……浪费了太多时?间。
救护车很快赶到?，叶思存跟着医护人员一起上了车，摇晃着李月松哭喊着他?的?名字, 不断地诉说着后?悔：“我应该一开始就意识到?的?，我不应该上飞机的?, 我怎么这么蠢啊……”
……
李月松被送去急救，叶思存失魂落魄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熬着，随着时?间越长，叶思存越担心?。在李月松上救护车之前, 他?明显感觉到?，李月松的?呼吸和脉搏都非常微弱。他?害怕是他?发现得太迟，害怕李月松已经希望渺茫, 他?不敢想象，如果李月松不在了，他?该怎么办……
不知?过了多久, 医生从急救室出来, 叶思存踉跄着迎上去。
“需要住院观察。去办理住院吧。”
医生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 却?似乎是一剂良药, 让叶思存已经停了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他?眼泪夺眶而出，不断说着感谢的?话, 口中能表达的?言语，只能表述他?心?中一二?。
帮李月松办理了住院，叶思存回家拿李月松的?换洗内衣裤。这才?发现李月松放在茶几上的?信——
……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月松隐约听到?有人说话。声音很陌生。
“你?看热搜没，那个当红明星宣布退出演艺圈，不再做演员了。”一个女生的?声音，听起来二?十多岁。
“看到?了，真的?挺可惜的?，他?长得帅，演技又好。”一个男生的?声音，听起来跟女生年纪相仿。
李月松动了动身体，身子?很沉重，皮肤轻微摩擦过柔软布料的?感觉，让他?感觉周围的?世界都真实起来。而旁边两个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也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退圈的?。”女生说。
“他?微博上不是说，‘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吗？”
“怎么就隔山海了？我看他?和那个女明星在一起挺甜的?啊。”
“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什么事情不简单？”又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我们聊八卦呢。”
“就那个叶思存，他?宣布退圈了。”
听到?叶思存的?名字，李月松惊了一下，动了动想起身，身体却?疲惫得翻身都困难。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传来，是叶思存。他?低头看着李月松，满眼的?惊喜，忙伸手去按床头的?呼叫铃。
医生帮李月松做了检查，确定?他?没事之后?，建议叶思存给他?喂一点吃的?，跟他?说说话。
叶思存帮李月松把床摇起来，李月松这才?看清自己在病房里。门外有几个人在聊着八卦，这应该就是刚刚那些对话的?来源。医生出门的?时?候，顺带关上了门，也把那些声音关在了门外。
床旁边坐着叶思存，正在搅拌着糊糊状的?什么东西。他?没戴眼镜，看不清。
叶思存凑到?李月松面前，他?这才?看清，叶思存脸上带着惊喜的?笑意，他?问：“要不要戴上眼镜？”
“好。”李月松艰难开口，感觉嗓子?像是砂纸磨过一样?，隐隐作痛。那是洗胃留下的?伤痕。
叶思存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眼镜，小心?给李月松戴上。李月松这才?看清，叶思存搅的?是小米粥。他?挖了一勺，在唇边吹凉了，往李月松嘴里送。
“我……”李月松想开开口，却?被一勺小米粥给堵了回去。
叶思存坐在床边，说：“你?这会儿没什么力气，就先不要说了。我有好多事要跟你?说，你?听着，如果有什么想说的?，再打断我。”
李月松一口一口吃着粥，叶思存不急不缓地说：“我咨询了去英国读书的?事，选了几个学?校。我准备去读导演。你?不是喜欢摄影嘛，到?时?候跟我一起，我们就又可以做同学?了。就是得考雅思，我英语这么烂，得好好下功夫去学?了，到?时?候你?可得辅导我……”
“等?等?。”李月松声音沙哑，担忧地看向叶思存，“我昏迷了多久？”为什么醒过来，就像是世界完全变了。叶思存以下就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
“超级久，都吓死我了。”叶思存满是心?疼，“整整三天三夜。”
“就三天？”李月松难以置信，“那为什么你?……”
“我怎么了？我老了很多吗？”叶思存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手上还不忘继续给李月松嘴里送粥。仿佛李月松记忆中，抑郁的?叶思存，为了做演员而硬撑着跟女生炒绯闻的?叶思存，都只是他?梦中的?幻象。
叶思存莞尔一笑，继续说：“不过学?英语这种事，肯定?是在国外那种英语环境里比在国内学?得快，所以我准备带你?一起去国外学?。”
“去国外读书不是挺贵的?吗？你?哪里来的?钱？”李月松问。
“特效公司赔的?啊。”叶思存不大在意的?样?子?，“特效公司赔了不少钱。我拿一部?分去赔了经纪公司的?违约金，一部?分留下来作为我们读书的?费用。”
“所以你?真的?不做演员了？”
“不做了。我本来也没想在演员这条路上走太久。”叶思存这才?露出一点落寞的?表情来，“只是我当时?太需要钱了，而重新做演员，是我最快得到?钱的?方?式，就回去了。可还是我考虑不周全，带来了这样?的?后?果。”
而这也是李月松解不开的?结，他?着急说：“我不想你?因为我，放弃……”
“我不是因为你?放弃。”叶思存看着李月松的?双眼认真说，“这几天我其实想明白?了一件事。我做演员被黑，做导演失败，其实不怪我，也不怪你?。我们都没有错。做演员失败，是怪孙乾故意雇人24小时?偷拍。就算没有跟你?的?事，他?也会找到?我别的?黑料来抹黑我。或者制造什么黑料来抹黑我。是我怎么躲都躲不掉的?。至于电影失败，是因为他?想方?设法得了片源，泄露片源和抹黑我抄袭导致的?。错都不在我们，我们没必要一直在自己身上找问题。”
叶思存把最后?一勺粥喂到?李月松嘴里，郑重说：“孙乾伤害在我们身上的?事，我会一点一点全还回来。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还不是一个很合格的?导演，你?也还不是一个合格的?摄影。我们还需要提升一下自己。所以我决定?，带你?去国外读书。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就是孙乾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时?候。”
叶思存真的?如他?所说，在两年之后?，把孙乾从给他?穿小鞋开始，到?抹黑他?，全数回给了孙乾。
“至于你?爸妈……”叶思存语气柔和了些，“我们就逃吧。你?跟他?们相处，只会被伤害。如果你?心?里过意不去，那就是我强迫你?，我不让你?回去。”
李月松出院之后?，叶思存把天霸送到?了父母家。把两人一起住了一年的?房子?退了租。最后?两人需要带走的?全部?行李加起来，一共只装了三个行李箱。他?们就带着这三个行李箱，乘上飞机，离开了北京。
爱似火，磨难似风。风会吹熄那些脆弱的?火苗，也会助长那些强大的?火。
……
落地之后?，李月松注册了当地的?手机卡，连微信都不用了。所有跟国内的?联系都断了。别人如果想找他?，需要经过层层申请，各种手续，才?能见到?他?。他?从没想过，一个人要消失，其实这么简单。
两人租了一间公寓，像所有留学?生一样?，过上了白?天读语言班，晚上吃喝玩乐的?日子?。
唯一的?痛苦，是叶思存英语实在是太烂，日常沟通都困难，李月松都不知?道他?大学?学?的?英语都去哪里了，每次教他?，都觉得他?连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不如。
叶思存抱着英语教材叫苦不迭：“我大学?的?时?候，连英语三级都是考了三次才?过，这种更专业的?，怎么让我一下就学?会嘛。”
“还有英语三级这种东西？”李月松第一次听说，以为叶思存在故意耍滑头。他?只听过四六级。不过四级不给毕业。
叶思存找出自己英语三级的?证书照片来，说：“少爷睁开眼睛看看吧，世界上是真的?有英语三级。”
李月松确认证书上写的?真的?是三级之后?，长见识的?同时?，也明白?，叶思存要想考过雅思，有得折腾了。
为了让叶思存尽快考过，李月松每天都给叶思存辅导，把他?那破碎的?英语给缝缝补补起来。而两人也在这缝缝补补的?过程中，治愈了彼此的?内心?的?伤痕。
第 79 章
079
天刚刚亮, 李月松就?起床打开窗子，深秋的冷风“嗖”地钻进来，钻到还在熟睡的叶思存口鼻中。叶思存皱起眉头，钻进被子里, 直接嚷嚷着：“不要不要不要！”
这样的早上已经持续了半个月, 叶思存不用睁眼, 就?知道李月松已经把雅思的口语练习材料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他会给叶思存一个带着薄荷漱口水味道的早安吻, 催着叶思存起床，到窗边去练口语，还美其名曰：“一日之计在于晨。”
叶思存人还在梦乡, 就?被李月松连拉带抱给送到窗边的椅子上。
“我不想?学英语，为什么?世界上要有这么多种语言啊。”叶思存抱着口语练习材料哭诉, “不是说，全世界都在说中国话吗？为什么我还要考英语啊。”睁开一只眼，看到李月松毫不动容，又哀哀戚戚地嘟囔着：“世界上就是有一种人, 特别不擅长?学语言，你这就?是强人所难……”
“你先把眼睛睁开。”李月松说。
叶思存噙着半醒的睡意，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看向李月松, 说：“我不想?学英语了。要么?你去上学吧，我做你的伴读、书童、保姆，可?以不？”
“今天就?念会这两页就?行。”李月松翻开材料, 指了指上面的内容。
“不要不要啊不要！”叶思存嚎叫起来, “早上念两页, 上午去上课, 下午还要练对话，晚上还要做习题, 一天天的，从睁眼到闭眼都是英语，我要死了啊！！”
李月松卷起材料，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叶思存的肩膀，毫不留情的喝道：“念！”
见李月松毫不留情，叶思存半耍无赖半撒娇地踩在椅子上，勾着李月松的脖颈，伏在他背上，嗫嚅着在他耳边撒娇：“就?休息一个早上嘛。今天课堂任务好像挺重的，让我多睡会儿，就?有充足的精力在课堂上学习了。磨刀不误砍柴工。”
可?面对叶思存的撒娇，李月松像是个油盐不进的石头，扒着叶思存的手把他从身上推开，说：“昨天我眼看着你在课堂上睡着了。今天可?别想?偷懒。必须好好学。”
见来软的不行，叶思存也故作生?气，说：“你再这么?逼我，我从潜意识里就?讨厌英语了。一旦看到英语就?犯难，就?这辈子都不可?能学好了。”
“那……”李月松也犹豫了，收起材料，说：“那你今天早上多睡一会儿吧。”
“好嘞！”叶思存直接从椅子上一跃而?下，三步并作两步钻进被窝，还不忘说一句：“帮我把窗子关上哦！”
难得的，叶思存回笼觉睡了饱，起床后准备去上英语课。李月松却说：“如果你实在是不想?上课，也别太勉强。”
“真?的吗？”叶思存一脸兴奋，正?准备丢掉书包，可?又觉得李月松不太对劲，便问：“怎么?了？今天这是突然要给我放假？”
“不是，是不想?让你真?的讨厌英语。”没想?到李月松在他睡回笼觉的时候，认真?反思了：“我前面是有点逼你太紧了。语言也不是一下就?能学好的。再加上你基础差……”
“其实我也知道你是为了让我考过雅思，是为了我好。”叶思存倒有点歉疚了。他是弹簧性格，别人越是逼着他做某件事，他越是反抗得厉害，可?如果别人一下突然松手不管了，他又有无穷的力气无处发挥。
叶思存也苦恼，说：“我不是不想?学，实在是太枯燥了，我实在是坐不住，太折磨人了……”但马上他又有了招，说：“要么?这样，我在公寓里办个活动，交几个朋友，练习口语。”
公寓里住了各个国家的人，大家共同的语言是英语，叶思存思忖着，只要跟大家多交流，肯定有成效。
李月松表面既不答应，也不反对。心里窃喜，看来自己?以退为进的招儿又起效了。只有让叶思存自己?主动学起来，才有希望真?的把英语给学好。
叶思存不喜欢闷在家里学习，要在公寓里举办活动，他倒是很积极。先是去找房东阿姨弹条件，李月松没跟着去，但远远地看到叶思存手脚并用地去沟通。
回来后还得意地向李月松炫耀，说：“你看，我就?那点词汇量，不还是顺利让房东阿姨同意我们办活动？叫我说啊，沟通靠的是天赋，不是语言。”
“是是是。”李月松也没反驳，就?捧着叶思存这股得意劲儿，“那你办活动，得做个邀请函吧？邀请函，你知道怎么?写吗？”
“问题不大，有翻译软件。”叶思存得意，“再加上我完美的画工。肯定把邀请函搞得漂漂亮亮。”
叶思存热情又开朗，虽然语言沟通不是很顺利，但在星期六的晚上，还是邀请到了不少人来参加他举办的活动。
活动地点选在了公寓二?楼的活动区，平时公寓有什么?聚会，也都是在这里。叶思存为活动想?了个主题——“为了世界和平”，这样的主题，听起来就?很“正?确”。即便是有不同的文?化，也不容易踩雷。
其实住在这公寓的大部分都是年轻人，也是爱玩的年纪。大家并不太在意主题是什么?，只要是免费、有吃有喝的活动，都非常乐意参加。
叶思存也贡献出了妈妈从国内寄过来的牛肉干、辣条、枣夹核桃、奶茶和各种小零食。大家吃起来喝起来之后，现场便热络起来。叶思存趁热给大家介绍自己?，很快就?跟大家玩成一片。
李月松不知道该跟人聊什么?，吃着零食站在一旁，看着叶思存已经在跟一个人高马大的黑人小哥学他的DAP handshake了。
叶思存不擅长?学英语，学这种肢体交流倒是很快，只是看了两遍，就?已经跟对方?默契配合了。
见李月松被晾在一旁，叶思存拉他过来，说：“你也来学一下，可?好玩了。”
叶思存转头又对黑人小哥介绍李月松，说：“这是怀特，是我的……”
“朋友。”李月松抢先打断了叶思存的话。叶思存挑眉，有点不满地用中文?问：“你干嘛？男朋友就?是男朋友。有什么?好避讳的？”
“外国人对这个的接受度也不一定高的。”李月松强调。
“就?算现在在国内，我也这么?介绍你。”叶思存愤愤地，“我们两个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中间?吃了那么?多苦，为的就?是今天活得坦荡荡，有什么?好避讳的。”
李月松勾起叶思存的脖子，锤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道：“这种时候还上纲上线了。”其实心里已经欢欣鼓舞。
黑人小哥虽然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但却看明白了两人的关系，也热情地教李月松他的DAP。
大家吃的喝的差不多了，叶思存主动提出要给大家表演歌舞。
《危险派对》的音乐响起，叶思存眼神也跟着变得魅惑。他身体随着音乐舞动，尽显身材妩媚。这本是一支双人舞，但李月松不会跳舞，就?叶思存一个人尽显他的性感。可?他那视线却从始至终没从李月松身上离开过，那拉丝一样的视线，完全是已经把李月松加进了这场双人舞。
李月松被他那眼神勾得两颊发烫，后退两步想?躲进人群里。
叶思存却往前逼近两步，冲他舔了舔自己?的嘴角，又迅速后退，拉开两人的距离，冲李月松得意一笑，像是得逞的坏小孩。
李月松在心里恨恨地想?，今晚一定不放过他，求饶也绝不放过他。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他是中国的超级明星！”
大家更激动起来，尖叫欢呼着，随着叶思存一起舞动起来。
活动一直持续到深夜，大家的热情让叶思存都有点震惊。一直拉着叶思存跳舞、唱歌、聊天，欢声笑语迟迟不散。
叶思存通过这次活动，收获也很大。交到了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他们还经常邀请叶思存去他们房间?享受美食。叶思存也乐意跟他们玩，因?为他们不仅做饭好吃，还特别爱聊天。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几个朋友都是印度人。没多久，叶思存说出口的英语，带着一股咖喱味不说，还时不时夹几个印地语单词。
李月松也经常因?为他混乱的语言，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叶思存的阅读和写作都还说得过去，就?是听力和口语不行，本想?着可?以通过交朋友提高叶思存的口语水平，结果提着提着给提歪了。
可?叶思存并不在意，他反而?很乐观，说：“你听不懂我说的英语，可?能是因?为你是中国人。我跟英国人说话的时候，他们都听得懂。考试绝对没问题的。”
“……”李月松扶额，“那你那几个印度朋友，雅思通过了吗？”
“没有。不过他们有信心这次考试，一定能过。”
“……”
雅思考试如约而?至。
考试出来之后，李月松和叶思存约在门口见面。远远地看到叶思存下楼，脑袋耷拉着。李月松忙迎上去，安抚着说：“没事，这次没考过也没关系的。这次没考过，就?有更多时间?再学了啊。”
没想?到叶思存抬起头，脸上却全是笑意，他忍俊不禁，说：“我遇到个印度考官。好像是老?乡见老?乡，聊得别提有多顺利多开心了！”
有时候运气，也是一种能力。叶思存就?这样，通过了他的雅思考试。
第 80 章
080
李月松在大学的时候, 成绩不错，申请学校几乎没怎么受阻。叶思存虽然语言方面?不行，但好在他大学的时候专业成绩也不错。在留学中介的帮助下，两人终于还是拿到了同一座学校、不同专业的offer。
顺利入学之后?, 两人搬去?了新的公寓, 离学校近了不少。这公寓还提供工作日早餐, 给不爱早起的两人节省了不少时间。
但吃了两周公寓的早餐, 叶思存就叫苦不迭。不知道是这家公寓是太爱英式早餐，还?是对英式早餐太有信心。每天早上都是面包、香肠、茄豆子和烤薯饼。偶尔换一换，就是面?包配鸡蛋、培根和烤番茄。
以前叶思存不讨厌吃番茄, 但现在闻到熟番茄的味道，都要绕道走。叶思存干嚼着面?包, 一边含泪哭诉：“天天吃这些，我舌头都退化了。我想吃豆浆、油条、韭菜盒子、生煎包，肠粉、小笼、煎饼果子、小馄饨……”
李月松天天吃这些，也吃得两眼?发绿, 便提议：“要么明天早点起来去?学校食堂吃，听他们说，食堂有中餐。炒面?就挺好吃。”
“那绝对是他们太久没吃中餐, 给加了滤镜。上次我去?吃过，那个炒面?特别难吃，还?不如我加点葱花自己煮的炝锅面?。”叶思存恨恨地, “我是明白了, 好吃的早餐和睡眠不可兼得。明天我要自己早起做韭菜盒子吃。”叶思存啃面?包啃得嘴唇发干, 暗下决心。
“韭菜盒子有点复杂吧？不得折腾一上午？”李月松三两口把面?包塞进嘴里, 还?吃了一个黑布丁。叶思存眼?都看直了，那个黑布丁也叫血肠, 里面?有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血，和不知道是什么肉的肉，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材料。据当地人说，里面?有各种动物的内脏。吃起来偏咸，有一股奇怪的腥味，浓浓的香料味，还?有奇奇怪怪的口感。
在叶思存的概念里，黑布丁压根就不是一个普通中国人能顺利下咽的。李月松却像是找到了宝藏，给一成不变的早餐增添了些独特的味道。
叶思存难以置信地看李月松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问：“你是不是除了鱼不吃，别的什么都爱吃？”
“这个黑布丁还?好吧？”李月松也不理解叶思存，“东北的杀猪菜里面?，不是也有血肠吗？你不是也挺喜欢的？”
叶思存疯狂摇头，说：“不许你侮辱我心目中神圣的杀猪菜。东北菜的血肠跟这个黑布丁压根就不是一种东西！”
“别挑了，赶紧吃完走人，一会儿该迟到了。”李月松抽纸巾擦了擦手，顺势抬手看了看手表。他的手表还?是叶思存妈妈送的那块，他天天戴着，爱不释手。
叶思存勉强用咖啡把面?包给顺下去?，一边拎包，一边嚷嚷着：“今天下了课我要去?买老干妈，没有别的吃的，用面?包夹老干妈也行。”
“行行行。”李月松说着催促叶思存快点。两人一起骑自行车去?学校。或一前一后?，或并排，穿过长?长?的马路，有一搭没一搭的喊着话聊天，就像是他们高中时那样。
“除了吃不到好吃的中餐，我觉得我们现在简直要幸福死了！”叶思存拐弯的时候冲李月松喊。两人脸上都有明媚的笑。
“要么今天晚上回来，我们再试试？”李月松歪头看了叶思存一眼?。
“那我要吃红烧肉大蒸包！”叶思存说。
李月松微微皱了皱眉，说：“选个素的吧。”
李月松不是没试过烹饪猪肉，实在是在英国卖猪肉就像开?盲盒，大部?分猪肉盲盒都有骚味，极偶尔才能开?到了没有骚味的隐藏款。有一次运气好买到了没有骚味的猪肉，叶思存激动得像是捧着圣物一样，举着猪肉满公寓跑了一圈，昭告天下，今晚可以吃辣椒炒肉。
偏偏叶思存还?不爱吃牛肉，不然牛肉馅的包子也能做。
“那……”叶思存想了想，“吃韭菜盒子吧！我们晚点去?中超买木耳和韭菜！”
说话间，两人到了学校。两人专业不同，上课的地点也不一样。叶思存是导演专业，李月松是摄像专业，两人有时候能一起在学校不同教?室上课，有时候是被老师带着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上课。总是要下了课，回家的时候才能碰上今天的第二面?。
这天李月松下课早，就一个人去?中超买了一些酱料和做韭菜盒子的材料。趁着叶思存回来之前，先?把面?和好，馅调好了。
叶思存下了课回来 ，打?开?门，就闻到了新鲜的韭菜味，狗一样寻着味儿来到厨房，看到李月松在往面?饼里放馅料，激动得一蹦三尺高。兴奋地喊着：“终于要吃韭菜盒子了吗？！”
新鲜绿油油的韭菜，混着金黄的鸡蛋碎、黑亮的木耳，李月松挖了一大勺，放进擀好的面?皮里。再小心抻起面?皮，把韭菜盒子包好。看着鼓囊囊的韭菜盒子，叶思存已经开?始咽口水了。
“还?好我们在北京的时候，练就了做饭的绝技，不然来这儿只能吃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英国这个地方是真的奇怪，什么东西在这儿都变得不好吃了。连肯德基和麦当劳这种快餐都不例外。”叶思存一边吐槽，一边眼?巴巴地盯着韭菜盒子，视线缠绕其中，像是饿了好几天的灾民。
“你把窗子都打?开?。”李月松吩咐着，已经开?始加热平底锅，在其中倒了薄薄一层油，缓缓转着锅摇匀。
“得嘞！”叶思存听话地去?吧所有窗子都打?开?，韭菜盒子也下了锅。面?皮接触到锅里的油，发出细微的“滋啦滋啦”声。叶思存弓着身站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锅里的美食。
没一会儿，韭菜盒子的香气便汩汩而来。李月松给韭菜盒子翻了个面?，馅料的汁水从饼皮的缝隙中钻出来，水珠油珠一起“滋啦啦”跳跃起来。
“可以吃了吗？”叶思存迫不及待。
“才刚翻面?，别急。”李月松伸手挡着叶思存，不让他靠近锅。感觉稍微不拦他，他就能直接伸手从锅里把韭菜盒子给捞出来吃。
“我饿了……”叶思存着急中带着点委屈。
李月松安抚的话还?没出口，烟雾报警器就响了起来。那响声像尖利的刺，从耳朵里直接刺进去?，拐个弯能冲破天灵盖。
“我去?！烟雾报警器吗？这么响的吗？！”
两人是第一次遇到烟雾报警器响了的情况，不知道这个东西响了，是要招来消防还?是什么，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它关。只是在鸣响中，叶思存只有一个心思——要保护好即将成熟的韭菜盒子。
李月松伸手要关火，叶思存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喊道：“不能关！”叶思存视死如归，“今天无论是警察来，还?是消防来，还?是谁来，就算是要死，也要吃了韭菜盒子再死！”
李月松也不忍心即将入口的美食飞了，便收回了手，继续颠着锅，把韭菜盒子给做熟。
就在第一锅韭菜盒子出锅的时候，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两人惊慌，叶思存赶紧把韭菜盒子藏进橱柜，小声说：“英国的消防这么快的吗？”
“说不定?不是消防。”李月松说。他挺了挺胸脯，说：“我去?看看。”
打?开?门，是房东阿姨。她视线警惕地绕过李月松，瞧屋里的情况。
李月松让开?身子，请房东阿姨进门检查。一边歉疚地说：“不好意思，我们做了点吃的，没想到把烟雾报警器给弄响了。屋里没有失火。”
房东阿姨叫Jocelyn，是一个憨态可掬的退休老人，眼?大嘴大，爱聊天，爱美食。平时经常跟叶思存相?互分享好吃的，俩人算是关系还?不错的吃货同好。她进屋检查情况，也闻到了香气四溢的韭菜盒子的味道。
她遥控关了警报，带着好奇的笑脸，问：“你们在做什么好吃的？好香啊。”
叶思存听到是房东阿姨的声音，叼着一个韭菜盒子从厨房探头，忙跟她打?招呼，说：“Jocelyn！我们在做……”想了两秒，不知道韭菜盒子该怎么用英文说，便干脆指着盘子里另一个韭菜盒子说：“这个！”
“里面?有韭菜、木耳和鸡蛋，是中国的一种饼。”李月松帮忙介绍，弥补叶思存可怜的词汇量。
叶思存忙点着头，说：“是是是，Jocelyn你要不要试试？很好吃。”
Jocelyn倒也没客气，欣然接受了叶思存赠送的韭菜盒子。并嘱咐他们，不要做油烟太重?的东西。然后?愉快地离开?了。
叶思存和李月松都松了一口气，原来烟雾警报响了只会叫来房东阿姨。不过看房东阿姨的样子和态度，应该已经很习惯在烟雾报警响起来的时候，顺带得到一份美食。
不论如何，两人终于顺利吃到了久违的家乡美味。
送走房东阿姨之后?，李月松又把剩下的韭菜盒子都煎了。两个人怒吃九个韭菜盒子，吃得酣畅淋漓。
酒足饭饱，两人躺在沙发上开?始思考人生，从来没感受过，原来最简单的韭菜，居然这么鲜甜味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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