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从沈老爷子白手起家,延续到现在,也有几十年的光景。
虽说不是顶尖的世家大族,但好歹也能算个豪门,高贵了半辈子。
但当晚,成为沈家有史以来,最炸裂,最荒谬,最印象深刻,又最不可言说的一晚上。
据说,当天晚上,沈家每个浴室里,水声都响到了半夜。
更是有救护车的声音传来,把骂了一整顿饭,非但没有解压,还骂成了高血压的沈鸿源接进了医院。
据说被扶上救护车时,沈鸿源还在呐喊着:“洗澡!洗澡!我要洗澡!”
沈夫人第二天还约了小姐妹去做美容。
但救护车来临时,也像是要逃离什么似的,飞快跑出沈家的客厅,逃命似的路过餐厅,朝救护车飞奔而去,似乎一秒都不敢在别墅多呆。
路过沈家别墅的邻居恰好看到这一幕,还以为沈家家主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并唏嘘沈家夫妻之间情比金坚。
三楼,沈星染捂着脸崩溃了一整晚。
他今天坐得离沈星卓有点近。
陆燃扔那个垃圾袋时,东西炸得到处都是。
他头发上,脸上,衣服上……
明明已经洗了五遍澡,但依旧闻着身上隐隐约约传来那股……臭味。
明天下午他还有个同学聚会。
来得都是圈子里非富即贵的同龄人。
他这个样子……
沈星染第一次不顾形象地吼了一声,抓着浴袍又飞进了浴室。
总之,这是一个不眠夜。
只有陆燃睡得毫无芥蒂。
第二天是个周末。
陆燃快到八点才起床。
他带着已经洗香香的大黄从卧室里走出来,打着哈欠朝餐厅走过去。
快进入餐厅的范围时,大黄脚步停了停,朝陆燃哼唧了一声。
似乎在因为昨天的事不好意思。
“走啊,愣着干嘛。”陆燃招呼它。
看着自己主人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大黄停顿了两秒,豆豆眼里闪过一丝无辜,也跟着走了进去。
沈家整栋别墅里静悄悄的。
除了楼下的几个家政,楼上更是没有活人一样,一丝声音都没有。
昨天一片狼藉的餐厅已经被收拾干净了,完全看不出昨晚遭遇了什么。
陆燃这个罪魁祸首像是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像往常一样坐到餐桌边。
餐桌上空空如也。
他有点不高兴,扭头问厨房的人:“早饭呢?”
他这话问出来,楼下忙活着的家政都诡异地沉默了两秒。
从前,陆燃在沈家是个多余的万人嫌。
他地位很低,后来还被勒令搬进院子里的仓库去住,过得连家政都不如。
沈家的主人对他没有半丝尊重,佣人有学有样,也会无视他。
要是以往,一楼忙活着的众人估计都会假装没听到他的话。
但这次,厨房里特地走出来一个人,来到餐桌旁,恭敬且特地放柔了声音,道:“夫人和老爷还在医院,二少爷和三少爷出去了,所以早上并没有准备早饭。”
家政越说声音越小,显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果然,陆燃抬头看了他一眼,真诚且疑惑地问:“我不是人吗?”
家政:“……”
“不好意思,陆少爷,我这就去准备。”他立刻道歉。
说完他往厨房走。
走了两步,又停下,一脸一言难尽地表情看向陆燃,小声问:“您是指,您要在这儿……吃早饭吗?”
他指了指餐厅。
“不然呢?”
陆燃正在给大黄倒狗粮,闻言迷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听到陆燃这句话,在场的所有家政,都朝他投去了敬畏的目光。
没一会儿,早饭就端了上来。
陆燃若无其事地开始吃东西。
他知道这些家政在惊讶什么。
不过他是真的不怎么在意。
他自己学动物医学,很清楚粪便只是未消化的蛋白质残渣和细菌。
现在餐厅上上下下消毒水都不知道喷了多少遍,至少不会存在卫生问题。
至于心理上……
陆燃在宠物店打工。
经常有寄养的猫狗,因为对环境陌生,或者习惯不好,把寄养的房间搞得一片狼藉。
打扫卫生的活,都是陆燃在干。
而且从陆燃十岁开始养大黄时,就开始处理狗便便了。
毕竟是在孤儿院,他偷养了条狗根本藏不住。
很快就被和他不对付的小伙伴偷偷告诉了老师。
当时为了保证孤儿院里孩子的安全,是禁止流浪狗进入的。
老师碍于职责,要把大黄赶走。
但是陆院长过来了。
陆燃印象里的陆院长,是个笑眯眯的小老头。
他抱着大黄不愿意送走,是陆院长走过来,问他是不是真的想养,有没有想好养一条小狗要承担什么。
也是陆院长告诉他,养宠物虽然得到了陪伴,但也要负担起责任。
他一定要养的话,要负责喂养大黄,还要打扫好卫生,更要管理好大黄,不能给别人添麻烦。
当然,大黄还是不能住寝室。
陆院长和保安室说了一声,在里面给大黄安置了一个小窝,还给大黄打了疫苗。
陆燃每天会过去给大黄喂食和打扫卫生。
因为太多人喜欢毛茸茸的宠物,后来孤儿院还单独开辟了一个小院子,养一些兔子、小鸡之类的小动物。
每个班级负责轮流值日。
曾经在孤儿院时,陆燃每天都想着,找到家人后的生活该多么幸福。
但现在回想一下上辈子在沈家的生活,陆燃却觉得自己在孤儿院过得更好一点。
孤儿院虽然孩子比较多,总有小摩擦,也有老师管理不过来,或者疲于应付的时候。
但大致上,陆燃该有的都有,连昂贵的电子设备都玩过。
陆院长每天都会挨个教室看一遍。
小时候陆燃很喜欢这位院长,每次院长过来,他心里都很激动,特别期待这位和蔼的长辈能和自己说说话。
如果能夸自己一句,就更好了。
但陆院长太忙,孤儿院里孩子又太多。
就像班级里的玩具、电子平板,一切都是大家的,不会属于某一个人。
陆燃有时候会偷偷妄想,如果陆院长是自己的亲人就好了。
只是自己的,不是其他小朋友的。
虽然这个妄想没有成真,但是院长把大黄留给了他。
没一会儿,陆燃吃完了饭。
他习惯性收拾好碗筷,才带着大黄出门去打工。
他出门时,刚好遇到沈星染和沈星卓回来。
一看到陆燃,沈星染立刻像老鼠见到猫一样缩进了车子里。
他早饭都没吃。
只要一见到陆燃和他的那条狗,他就觉得自己身上好像有什么味道……
沈星卓站在车外,也没有看陆燃。
陆燃多瞥了一眼。
往常沈家人无视他是常有的事,他都已经习惯了。
但现在……
这股无视中带了点胆战心惊的惧怕。
沈星染躲得彻底。
沈星卓倒是没躲,但看那个伸手开车门的架势,应该也想躲,但是没来得及。
他今天换了个造型,主要是剃了个头。
把微长的发尾全剃了,直接剃成了个寸头。
就是不知道,给他剃头的发型师,知不知道这些头发昨晚遭遇了什么。
陆燃没多理会。
他赶时间,直接牵着大黄从车子旁边路过。
从沈星卓背后路过时,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二少爷,估计是想起来昨天背上的触感,整个人都僵硬得像一尊雕塑。
倒是大黄,在路过沈星卓时,在沈星卓脚边蹲下,摇了摇自己的小尾巴。
一双黑色的豆豆眼,期待地看向沈星卓。
这是大黄亲近一个人,想和人玩的表现。
陆燃有些稀奇。
他轻轻拽了拽牵引绳:“大黄走了。傻狗,也不看看好人坏人就亲。”
大黄磨磨唧唧跟着走了。
眼看两人彻底离开,缩在车子里的沈星染这才松了口气。
“二哥!你看他!”沈星染抱怨了一句。
半天没听到回应。
沈星染抬头看过去,就听沈星卓盯着远处,念叨着:“……才多大点儿,还大黄。”
沈星染没听清,问:“二哥你嘟囔什么呢?”
沈星卓这才回过神:“哦,没事。”
两人一起往别墅里走。
路过餐厅的时候,沈星卓习惯性地关爱了一下弟弟:“早饭还没吃,饿不饿?”
话落,两人突然齐齐沉默了一下。
他们扭头看了一眼昨天的“案发地”,匆匆往楼上逃。
三天后,沈鸿源和沈夫人终于从医院回来了。
两人一下车,都瘦了整整一圈。
这三天里,他们几乎没怎么吃东西。
那天晚上,陆燃恰好在他们最饿的时候给了他们一个“惊喜”。
以至于,每个人的身体都自动把饥饿感和那种微妙的、让人震撼的味道和感触联系在了一起。
一饿,就想yue。
直到第三天实在撑不住,这才稍微吃了点。
还要避开深色的、半固体的,以及和那天晚上饭桌上重合的食物。
几天饿下来,沈鸿源中年发福的啤酒肚都没了。
等回了别墅,沈鸿源和沈夫人默契的没有在一楼的客厅停留,直接上了二楼的楼梯。
楼梯走了一半,沈鸿源手机响了一声。
他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个重要客户,便立刻接通。
电话那端的声音很关切:“沈总,听说你前两天住院了,身体现在还好吧?”
“李总啊,多谢关心,没什么大事,就是老毛病了,血压有点高……”想到自己血压为什么高,沈鸿源忍不住顿了顿。
李总依旧很热情:“是啊,咱们年龄大了,都得注意,尤其是饮食,可不能什么都吃!”
沈鸿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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