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身.体被像人重重砸在地上,尖锐刺骨的疼痛从四肢百骸瞬间传来,熟睡中的鹿嘉渺几乎瞬间就被疼醒了。
“妈的,这臭婊..子还敢跳海威胁我?”
耳朵里像塞了浸满水的棉花,只能听到一阵嗡嗡的争吵咒骂。
“你们几个,过来看看死了没。”印象里从未出现过的声音从那团棉花里透进来,听不真切都能感觉到主人的愤怒,“他要是死了,人送过不去,你们都得陪葬!”
好吵……
好疼……
直观又切肤的感受根本不像在做梦。
感觉到有人在测探自己的鼻息和按压自己的心脏,鹿嘉渺试图睁开眼睛,可是拼命努力了好几下连轻轻掀一下眼皮都做不到。
那个声音开始气急败坏起来,“藏家那位今天回国,陆家这次能不能搭上这条线全靠这小婊..子,妈的他要是死了,老头子能要了我的命。”
“少爷……这、这都跳下去三个小时了……还、还能救活吗?”
“救不活也得救!”
“救、救!马上救!”
鹿嘉渺周身本来就疼得厉害,胸口还在不停地被暴力按压,再按他就真死啦。
如果可以,他真想诈尸起来问问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他怎么睡一觉起来……还没起来呢,就出现在疑似凶杀案现场,还疑似是被凶杀对象。
救人的救人,那气急败坏的少年音还在骂骂咧咧,“我只是给他学点儿技巧,看个片儿都受不了就跑去跳海了,早知道就不该信那老婊..子的话,把这个漂亮草包放进来,白瞎了泸启那点股份。”
等等……躺平被救的鹿嘉渺疼麻了,索性用并不清明的听力听起了热闹。
回国……陆家……股份……
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这不是他睡前随机选阅的那本男频事业文里的台词吗?
小说名他不记得了,就记得里面有个和自己同名不同姓的炮灰,为此他还把这本并不符合他口味的小说潦草看了一遍。
全书都在描写京都几大利益集团之间的博弈,不是专有名词,就是算计独白,盘根错节,复杂难懂。或许因为男频文都讲究一个热血,通篇下来,除了尔虞我诈就是血腥暴力,就没一个好人。
几大千章鹿嘉渺三小时就跳着看完了,被催睡前还隐隐在心里感叹了下,幸好他没生在那本书里,商战什么的他完全不懂的。
他还是就做他只用躺着就能活的漂亮笨蛋吧。
鹿嘉渺,某本十八禁小说主角受,矜娇漂亮,纤白脆弱,拥有一切主角受拥有的特点,包括自带的万人迷buff。
就在昨夜,刚满十八的鹿嘉渺忽然意识觉醒,发现自己竟然生活在一本小说里。
他当时惊呆了整整三分钟,然后兴致勃勃地点开了那本小说。
没办法,谁叫标红大写圈着叉的封面对他这种刚成年的小男生具有天然吸引力呢?
小说里对他的前半生着墨寥寥,后半生可就浓墨重彩了——明天开学,他就会遇到对他一见倾心人帅活儿好还爱他的主角攻,对他一通强取豪夺后,两人酱酱酿酿到白头。
虽然看完鹿嘉渺连主角攻的名字都没记住,但他还是挺满意自己的剧本的。
除了有点黄过了头,整体基调还是温馨甜蜜的。
毕竟是主角受嘛,只用撒撒娇,哼唧两声“不要~不要~”就能衣来张口饭来伸手,对于只想躺平空有皮囊智商平平的他来说可太合适了。
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为什么他耳边的台词会和那本全员恶人的商战小说一模一样???
鹿嘉渺还来不及细细分析,忽然感觉胸口几阵电击一样的剧痛,然后是兴奋的几声,“活了!活了!”
“快!快洗干净了多喂点药送过去,藏先生的会议马上结束了!”
藏先生……
在再次疼昏之前,鹿嘉渺终于隐约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拿错剧本了……
*
豪华的游轮顶层,无人打扰的套房,情..欲酝酿到极致。
屋内有袅袅催情的燃香,昏暗的光氤氲出暧昧的气氛。
深色绸质大床上,一个精致漂亮的少年正熟睡着,长卷的眼睫,柔软的头发,眼皮和鼻翼点睛的小痣,恰到好处露出的肩头皮肤泛着浅浅的红晕,像放在深色托盘上莹润的美食,很容易勾起人的欲..望。
但欲..望没有发酵。偌大而安静的房间里,除了浅浅的呼吸就只剩翻阅书页的声音。
精心准备的礼物被放置一旁,催..情助..兴的蜡烛用处只是照明。
烛火的亮光刚好够照明一页书,书页是泛黄的羊皮色,书页之上,是一只骨节分明,如玉琢一般的修长右手。
那手镀上一层暖黄的光,像某件赏心悦目的艺术品一样。
烛泪滑落在银质雕花的烛盘,燃烧着余量不多的生命。终于,在翻到最后一首诗时,床上传来了打破宁静的轻哼声。
软绵绵的,又略显急促,混在轻微挣扎的动静声中,旖旎非常。
这声打破静谧的呻..吟让抬起的指尖顿了顿,微不可查的时间过后又重新落下,置若罔闻翻了一页。
他像个颇具礼节和耐心的绅士,在这精心筹备过的“礼物”面前淡定自若。
这页诗的结尾是句法文,意思是“你终会遇到命定之人。”
房间里是催化到极致的情..欲,翻书的人却似乎对书里的词句更有兴趣些。
“热……”鹿嘉渺觉得好热,骨头里,皮肤上,都是燃着火一般,嗓子都快被烧得发不出声了……
这热不浓烈,但寸寸点着皮肤,让人渴水一般想去拥抱点什么冰凉的东西。
鹿嘉渺像被溺在了一片混沌的热气里,意识朦胧,周身疼痛,他费力想抓住点什么,但周身虚软无力,连求救声都绵软奇怪……热潮烧着理智,鹿嘉渺拼命抬了抬沉重的眼皮,一下……又一下……终于视线里露出了半分清明。
入目是一片沉暖的昏暗,繁复的水晶灯,古典的装潢……他在哪里?
空气里弥漫的香味充斥得人头昏脑胀,鹿嘉渺思考迟钝,所幸无人打扰。
他记得他之前好像做了个噩梦,梦里还被人打了,还说要把他洗干净丢到……丢到……藏先生的床上……
藏先生。
这三个字像瞬间开启了那段糟糕记忆的开关……他在昏沉的意识中终于反应过来,这压根儿不是做了什么噩梦,而是——他、穿、错、书、了。
都说小说里的人物意识觉醒后总会发生点什么,诚不欺他,现在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如出一辙的台词,仿佛重现的场景,包括他此刻被下了药丢在一张陌生的床上的情节,都完美呈现了一个事实——他穿成了和他同名同姓的那个爬床炮灰。
陆嘉渺,京都没落世家陆家现任掌权人私生子,爹不认还想杀,娘不爱经常打,在一个极其不健康的环境下长大,除了一副好皮囊,整个人被折磨地就剩个空壳了。
从小相依为命的母亲患有间接性精神病,爱好就是疯的时候打他,醒的时候抱他,养他这么一个污点长大的目的也只是为了钱和地位。
用他签黑公司借钱,现在还逼他卖身来作为自己进入陆家的筹码。
书中关于这个炮灰的戏份就两段,连身份信息都得从其他地方拼凑。
其中有一段就是现在——爬床。
他的爬床对象是个深居海外刚回国的大佬,京都最大家族藏家唯一正统的继承人,算是每本书里开场就拥有终极地位那种天选人物。
偏偏这天选人物还是个有情感障碍的变态,生得一副惊艳的好皮囊,表面温润儒雅,身居高位待人做事也从来滴水不漏。可实际上书里几乎所有的兴衰成败都有他的手笔,人和权在他眼里只是增加趣味的游戏。
放升级流就是一个神级存在。
不然鹿嘉渺也不会记得这位“藏先生”。
现在他成了那个爬床藏先生失败,第二天就被赶出陆家,还被疯妈的债主追着要钱,下次出场就惨死江中的炮灰工具人。
就……还能救救吗?
他只是一个单纯的小黄文主角受啊,他苟不过这些大佬的……
鹿嘉渺倦懒无神地盯着天花板,把这两本人生潦草地回忆了一遍。
被情..潮逼红的眼睛现在红得更厉害了,瘪瘪嘴就能哭出来那种。
“一百种死法”和“还能怎么苟”在他脑袋里来回转,转得他更晕乎了。
闭上眼睛想躺平认命的瞬间,他忽然听到耳边书页翻动的声音——对了,他还有藏先生!
天还没亮,床还可以爬。
鹿嘉渺思量再三后,决定拿起自己的老本行剧本,能苟一天是一天。
就是不知道,爱情本……在事业文里能苟吗?他们不会都断情绝爱了吧?
他慢吞吞转过脑袋,柔软的头发被蹭得有一点点乱,但衬在这张漂亮脸蛋上,只会多出几分破坏欲。
眼尾鼻头还红红的,鹿嘉渺就这么可怜柔弱地看向坐在床头纹丝未动的修长人影。
昏黄的烛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油画一样的线条。低垂的眉眼上晕着柔和的光,从鼻梁到嘴唇,都是恰到好处雕刻一样的比例,没半分戾气,透着天生的温润儒雅。
儒雅儒雅……就算是斯文败类,也是先斯文后败类。
拼一拼单车变摩托,搏一搏跳海变苟活。
鹿嘉渺把这几个词和眼前这张脸在心中复念了几遍,才鼓起勇气怯生生的从被子里探出手。
但因为身体绵软地厉害,虚空抓了几下才勉强碰上那人的手腕,力道还小得要命。
温软的手上带着潮湿的热气,藏矜白翻书的手下意识一顿,目光微移到手腕处那只发烫温软的手上。
“先生……”那细白的手带着轻微颤抖,像某种正在求救的小动物。
他无多感受收回视线,终于掀起眼看向床上——藏青的床与透着薄红的皮肤对比鲜明,肩头、脖颈……再到姣好的脸,少年眼神朦胧,带着薄泪,眼尾泛红,连眼皮上的小痣都染得俏媚非常。
湿润红润的嘴唇费力张合着,呼吸间细微的喘气声充斥在耳边。
他没有被打扰的不快,也没有欣赏美人图的打算。书依旧摊开搭在膝头,像是不久后便会重新阅读。
暖色灯光让他的目光显得柔和,他似是疑问也像关切地发出一个字节,“嗯?”
“……请您帮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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