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棠月里想也不想就把自己藏进衣服这个无礼的行为, 凤煌原本是有些生气的。
大胆的人类，竟敢——
火还没发出来，黑暗稀薄的空气里就有股清甜的气味飘过来, 丝丝缕缕若有似无，编织成一张细细密密的网, 包围他，蚕食他。
凤煌呆了呆。
轰——
棠月里走着走着, 感觉被她藏着的凤煌越来越热越来越热，衣角那片衣料都被烘得发烫。
怎么回事？明明刚才他身上的火焰都烫不到自己的。
“棠小姐，怎么了？”贺存注意到她的异样，关心地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棠月里拍拍衣服，假装整理衣服上的褶皱, 实则轻轻按了按凤煌，让他稍稍往里靠，免得被人发现了。
同时，她若无其事地对两人示意了下旁边的椅子, “请坐。”
面前, 音乐喷泉喷洒出水柱, 于空中绽成晶莹的水珠, 流过大理石面，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潺潺流水与抒情的交响乐融合成一支舒缓的曲调, 在耳边缓缓流淌。
这里是地下城的休闲广场，全息投影做出澄澈空明的天空和苍翠的树木与草坪, 还有五彩的气球和扑棱棱拍打着翅膀高飞的鸽群, 让人忍不住想起午后与家人好友一起在这里野餐的情景，漂亮而温馨。
但棠月里平时并不会来这里——她没有那么多的闲情雅致, 觉得一个人到这里来傻坐着看这虚假的风景，还不如躺在床上玩游戏舒服。
三人落座，广场上寂寞的机器人看到难得的来访者，连忙推着他那辆冰淇淋车过来：“美丽的小姐，英俊的先生，请问需要冰淇淋吗？”
慕斯跑过去看。
“蓝星的通用货币也是星币啊？”慕斯看着小黑板上的价格，拿出光脑扫了扫，“给我来三个。”
机器人：“感谢惠顾。”
冰淇淋很快就做好了，慕斯把第一个递给棠月里，自己一手拿着一个回来，再分给贺存。
棠月里轻轻含了一口，食指和拇指捏在冰淇淋下面的脆皮上，微微转动。
她另一只手拿着的是贺存的光脑，页面上打开着棠浔的资料。
目光在资料上扫过一遍，棠月里抬起头看向两人。
“——所以，”她平静道，“你们讨好我，是为了这个啊。”
“咳！”慕斯刚准备吃冰淇淋，冷不防听到她的话，不小心一下子咬了超大一口，整个口腔——从牙齿到腮帮、甚至是喉咙口，瞬间都被冻麻了。
“咳咳咳……嘶——”他又是咳嗽又是吸冷气，生理泪水都流出来了，“咳咳，棠小姐，你说什么……什么讨好啊，啊哈哈哈……”他干笑。
棠月里垂着眼眸，语气依然没什么起伏：“从见面开始，你们对我就热情得过了头。”
慕斯：“没有吧……哈哈……”
“特别是你——”她用眼神指向慕斯，缓缓道，“明明我已经疏远得这么明显了，可你还总贴过来拉进距离，一直在想方设法要改变你自己在我心中的印象，跟我套近乎。”
慕斯赶紧解释；“你误会了，我没——”
棠月里：“包括现在，这么浮夸地耍宝。”
他住了口，慢慢放下捂着腮帮的手。
棠月里稍稍缓和了语气：“我一直在想啊，明明我和你们只是陌生人，以后也不会再见，我对你们的印象是好是坏有什么关系呢？”
女生的声音干净利落，不疾不徐，“你们为什么要这么不遗余力地讨好我——以你们贵族的身份，来讨好我一个……恩，偏远废弃星的贫民？”
棠月里漆黑的眼睛注视着慕斯。少年眼中已经没了澄澈热情的光，变得冷静，脸上那时刻挂着嬉笑也已经消失无踪。
眉如峰，眼如剑。
——这才是他，帝国第一学府的机甲系首席，应有的、真正的样子。
“抱歉。”沉默了一会儿，慕斯不再装傻，他认真地道歉，“棠小姐，请相信我们没有别的意思。”
“嗯，你们真要有恶意，我也不会陪你们玩那么久了。”
“呃，哈哈。”慕斯尴尬地摸了摸鼻梁。
末了，他不死心地问：“我表现得……真那么浮夸？”
棠月里不语，给了他一个“你自己意会”的微笑。
慕斯：“……”
他默默缩了回去。
棠月里手指轻轻划在光脑屏幕，快速浏览过父亲的资料，他穿着白大褂的证件照，身着西装站在领奖台上的身姿，长长一串论文获奖记录……棠月里对帝国的奖项设置不是很了解也完全不关心，匆匆扫过一眼就过了。
相比起父亲优秀的履历，母亲的资料就很少了，只简单几句描述了她的生平——帝国前长公主，就读于帝国大学指挥系，毕业之后加入军部，在升至上将的第二年……被流放。
棠月里的目光在“流放”两字上顿了一下。
“谢谢，我看完了。”她把光脑还给贺存。
见她如此平淡，慕斯不敢置信：“就这？”
他想象中抱头痛哭的认亲画面呢？
棠月里不是慕斯肚子里的蛔虫，不能做出他想象里的动作，她思索了几秒，问：“恩……你们想听感想？”
慕斯：“这……”
“其实并不意外。”她指指棠浔的履历，“我早就知道父亲是个很厉害的人，外面的防风草就是他改良的。”
“牛哇——不是，棠小姐，你……”慕斯欲言又止。
这个时候贺存比他镇定得多，他看着棠月里，直接道：“你要不要和我们回帝国？”
棠月里无可无不可：“我能过去？”
“你担心流放的话，我们能帮你解决，况且，”贺存说，“有一个人，如果知道了你的存在，会很开心的。”
棠月里没问他是什么人，不用想就知道，他口中说的该是棠浔的家人。
说起来，慕斯和贺存好像一个她表哥，一个是堂哥？
真巧。
但是对于她来说，亲情指的是养育之恩，陪伴之情——与血缘无关。
“有时间吗？”她站起来，看着两人说，“在接你们二皇子之前，先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
棠月里带他们去的是父母的墓地。
在她说蓝星上只有她一个人住时，贺存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看到墓地，心里那丝“或许舅舅和长公主旅行去了”的侥幸被彻底被打破。
棠月里站在墓前上了根香，然后让到旁边，把位置留给他们。
两个男生沉默地走过去。
出来后，贺存已经明白了棠月里的答案。
她不会去帝国。
他没再提此事，慕斯也变得异常沉默。
他们心事重重地跟在棠月里身后，看她用光脑刷开了一扇门。
这里像是治疗室，里面守着几个警卫机器人，在棠月里的指令下拉开帘子，他们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二皇子。
“要叫醒他吗？”棠月里问。
“不用。”
“好。”棠月里让警卫机器人把二皇子塞回逃生舱。逃生舱的电源已经关闭了，现在这东西只是个单纯的储人工具，棠月里觉得挺像个棺材的。
送佛送到西，她让警卫机器人帮他们把逃生舱连带二皇子搬到了他们来时乘坐的轿车上：“稍等，我穿件防护服，送你们上去。”
回到城内，走出他们的视线范围，棠月里第一时间把凤煌放了出来。
凤煌几乎是打着旋落下来，走路还发着飘，摇摇晃晃，好像爪下踩的不是桌面，而是云朵。
“奇怪，也没给你喝酒啊……难道是发烧了？”棠月里探了探，摸到一股子热气，“妖怪也会发烧吗？还是水土不服？”
凤煌被她一戳，整只鸟一震，猛地弹起来，全身羽毛炸开。
“你怎能如此不不不、不知……不知……”
棠月里：“不知？”
凤煌：“不知羞！”
棠月里：？
嘿呀。
一只还没巴掌大的半毛小鸟色厉内荏说着这样的话，怎么看怎么有意思，棠月里心里暗笑，一边套防护服，一边侧着头对光脑说：
“嘿，si〇i，家里的鸟老炸毛是什么原因？”
光脑亮起来：“正在为您搜索鸟类炸毛的原因……”
“一、当气温降低时，鸟类会蓬起羽毛，把温暖的空气保存在羽毛内，以起到保暖的效果，二、鸟类感觉开心时，会炸毛鸣叫，这时您可以陪他们玩耍，
“三、当遇到危险的情况……”
无机质的声音用毫无起伏的语调一一道来，棠月里余光注意到凤煌，发现他此时蓬起的羽毛发生了变化，刚才是软蓬蓬的，而如今，他火红的羽毛立如针尖，根根分明，使他看起来比平时大了一倍。
si〇i说：“他们会炸开羽毛使自己变得更大，以威慑敌人。”
凤煌压低身子，张开鸟喙。
猛地叨向光脑。
棠月里：“哎——”
“啪嗒”。
光脑滚落到地上。
棠月里弯腰去捡。
屏幕闪了一下，si〇i仍在尽职尽责地说明：“四、当他们瞳孔缩小，头上的羽毛蓬开，并向您展示歌喉时，就说明他们在向雌性求a——”
最后那个音还没说完，就见恼羞成怒的小鸟再次俯冲过来，棠月里这次没让他得逞，眼疾手快地抄起光脑，动作时不小心触到锁屏键，“啪”的一声，si 〇i的声音戛然而止，屏幕彻底暗下去。
棠月里把它翻过来看了看。
“呼……还好还好，没坏。”
如果坏了，到蓝星的物流又少又慢，想重新买个太不方便了。
“那是什么？”
凤煌用敌意的目光盯着光脑，“里面的是谁？”他道，“既把人关在了里面，又为何要救他？”
听到凤煌十分不满的语气，棠月里第一反应朝他头顶瞄去——又要掉心情了！
……
哦不对，这里是现实。
现实里不会飘【心情-1】。
“喂！”凤煌扇扇翅膀，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你说这个吗？”棠月里道，“这不是人，是人工智能。”
“人工智能？”
棠月里：恩……这要怎么解释？
棠月里索性索性打开了光屏模式，给凤煌演示光脑的各种功能。
凤煌看着看着，逐渐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
然后他发现，这个地方充满了他不曾见过的法宝。
“这是什么？”
“电话。可以和与你分隔两地的人通话，按下这里，还可以显示他们的全真虚拟影像。”
“这个呢？”
“室内装修器。”棠月里给他演示，“可以在这里选择喜欢的家具……然后点这里——”
房间里简单的陈设瞬间变成了粉粉的公主风。
她点了下随机键，公主风变成了海底世界，蓝色的墙纸上还带有水波流动的效果。
“——就这样可以每天换，就不会看腻了。”
凤煌沿着墙壁飞了一圈，用翅膀戳戳彩色的珊瑚。棠月里把装修换回去，凤煌停在了另一个机器前，不待他问，棠月里道：“那是营养剂自助机。”
棠月里熟练地按了几个按钮，营养剂便汩汩流出来，棠月里用杯子接了递给凤煌，“给。”
凤煌啄了一口，比农场的井水差远了。
“难喝。”他说。
“但它很有营养啊。”见他不喝了，棠月里便拿过来自己喝完，“可以提供人体所需的所有营养，一杯管饱，多方便。”
半晌没得到回应。
棠月里：“崽？”
凤煌呆在那里，羽毛看起来好像比平时要红。
棠月里探了探他的体温：“这么热……你果然发烧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你，”凤煌半天憋出一句，“你是笨蛋吗？”
棠月里：？
顺着他的视线看到空了的杯子，棠月里问：“你想喝？那我再给你——”
“不用了！”
凤煌倏地转身，掩饰眼里一闪而过的狼狈。
闲聊间，内城与外城的通道遥遥在望。
“阿崽，我很快回来。”棠月里拿上飞行器的钥匙，“你可以先在这边逛逛，但是，千万千万不要到地面上去。”
叮嘱完凤煌，棠月里朝贺、慕二人走去。
“久等了，我们走吧。”
贺存和慕斯两人站在车边，正在说着什么。
见到棠月里，两人停止了对话，贺存看过来，说：“棠小姐，刚才我在路边看到了机器人工厂，你这里卖机器人吗？我想买一个。”
棠月里问：“什么型号？”
“就刚才广场上做冰淇淋的那种，可以吗？”
棠月里不置可否，却问：“为什么问我买？你们首都星什么买不到。”
慕斯：“难得来一趟蓝星，想带点礼物回去给朋友。”他也来凑热闹，“棠小姐，给我也来个十……不，三十个！”
棠月里看着他们，她的眼睛很黑，像水中的玻璃珠子一样清透，慕斯一被这样平静的眼神看着就心虚，正想说些什么，棠月里道：“我一个月只做一个机器人，这个月没份额了。”
慕斯一顿，然后继续掏出光脑准备付钱：“那我就买下个月的，还有下下个月，下下下个月，总之就要三十个。”
棠月里：……
不了不了，肝不动。
“不卖。”棠月里笑了笑，心领他们的好意，“不过，谢谢你们。”
送钱失败，慕斯坐在椅子里，叹气：“棠小姐，偶尔也可以不用那么聪明的。”
“恩……”棠月里说，“谢谢夸奖？”
慕斯：“……我不是在夸你聪明啊……算了，你的确很聪明。”
回程同样先坐车去升降梯。
到了地面，棠月里直接开飞行器把二人送到他们来的地方。
两架飞行器已经被黄沙没了一半，慕斯和贺存走过去清理掉门舱处的沙子，打开门，把二皇子搬上去。
“棠小姐，可以加个好友吗？”慕斯走回来，攀在门框上问。
棠月里说：“行。”
交换了联系方式，慕斯回到自己的飞行器上，贺存降下窗户，向她道别：“棠小姐，再见。”
棠月里朝他们点了点头：“祝你们一路顺风。”
……
送走两位初次见面的血缘上的亲人，棠月里念着独自留守在地下城的凤煌，把飞行器速度飙到最高。
“嘀——”
仪表盘上忽然亮起小红点。
——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接近。
棠月里抬头，目光捕捉到一团小小的红影。
“凤煌？！”
棠月里大惊失色，雀跃的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
因为污染，蓝星上的生物已经全部灭绝，像凤煌这样毫无防护地在外面跑，会——
她踩下刹车，赶紧放他进来，“你怎么出来了！”
凤煌本来就是我行我素不听命于人的性子，况且他在地下城里逛了一圈，那个空旷的地方，什么都是假的，什么都没有，他觉得没意思，就寻着棠月里的气息找了过来。
棠月里急急忙忙翻身去后坐拿医疗箱，凤煌在她身后悠哉地飞着。
“这个会飞的东西是你们人类做的法器吗？”
他左右看看，评价道，“很有趣，没灵力的普通人居然也能用，只是太慢了，速度远不及我。”
“崽你过来。”棠月里全身的血液几乎都冻结了，耳朵嗡嗡，根本注意不到他在说什么，“我先给你清除一下辐射，不不不，还是先回去，那里医疗仪器完备……对了，你先到我的防护服里来！”
“我不需要那东西。”凤煌拍着翅膀左躲右闪，冷傲道，“区区辐射……你以为我会被你们人类弄出来的东西伤到吗？”
“可是——”
防护服又重又热，棠月里背后却一片湿冷。
凤煌哼道；“我可不像你们人类那样脆弱。”
“真的？”听他这样说，棠月里掐了下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但是，图书馆里看来的一份份病例报告出现在眼前，还有……她努力了很久才淡忘的噩梦——父母最后几年越来越衰弱的模样……
她低头从医疗箱里翻出个仪器：“不行，还是先让我检查一下。”
“人类，你竟敢不信我？”凤煌极度不满，但看她着急的样子，心里不知为何软了软。
他不情不愿地飞下来，嘴里嘀嘀咕咕：“算了，真拿你没办法。”
检查结果显示，凤煌的身体果然没有异状。
然而，后怕的感觉仍然挥之不去，心脏跳得很快，握在拉杆上的手有些不听使唤，棠月里闭上眼睛，深呼吸几下，把飞行器改成了自动驾驶。
“喂。”见自己真的吓到她了，凤煌别别扭扭地飞到她肩上，“你没事吧？”
这个位置离她的脸很近，能清晰看到她颤抖的睫毛。
凤煌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好转移她的注意力，“我刚才就想问了，”他扬了扬鸟喙，指向空中的太阳，“那是假的吧？”
棠月里闻言愣了一下，也抬眸，向天空看去一眼。
“嗯。”她说，“那是人造太阳。”
“还有地底下那些树木花草也全是假的。”凤煌用肯定的声音说。
“是啊，这里已经没有生命了。”
棠月里说，“这里曾经降临过一场灾难——我没有经历过，是从地下城图书馆里看到的，先是连年的战争让大地不堪重负，然后某一天，太阳熄灭了，整片大陆都被冰川覆盖。”
人类躲入地下，用核能源取暖。
然而最终，这种为人类延续生命的能源，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摧毁了整颗星球。
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污染仍未被消除。
动物无法在地面上自由奔跑。
种下的花朵永远活不到开花的那一天。
凤煌说：“如果想种花的花——”
凤煌偏头看棠月里。她太瘦了，脸颊上几乎没什么肉，迎面而来的阳光将的她眉眼映得虚幻，她唇色很淡，皮肤在光里更是白得几乎透明……那种，了无生气的白。
凤煌不喜欢这种颜色。
“你用精灵给的那根树枝不就好了。”
第22章
飞行器停在地下城入口前的空地上。
棠月里急匆匆进入升降梯。
她只想现在、立刻、马上, 去试试那【生命树枝桠的复制品】的效果。
但她仍然选择先回到地下城，直奔医疗室去给凤煌做了个更全面的检查。
待看到无异常的检查结果，棠月里才终于彻底安下心来。
凤煌拿鸟喙梳理了一下羽毛, 不太高兴地说：“我早就说过了，你们人类弄出的东西对我没用。”
“是是。”她顺毛道, “我家崽是最厉害的。”
“哼。”凤煌别过头去，过了会儿, 又忍不住回头偷偷瞄了棠月里一眼。
“不过你这里确实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看着棠月里锁门，他双爪帮她拿着光脑，问，“妖怪农场是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棠月里就知道凤煌刚才听到了自己和慕斯的对话，她并不意外，毕竟在提到“游戏”和“妖怪农场”时她本就没有避着他。
“这个嘛……”出了内城, 再进到车里坐下，棠月里打开光脑，载入游戏画面。
她当着凤煌的面玩起游戏。
当眼熟的酒馆出现在屏幕上时，凤煌锐利的眼眸变得深重起来。
“你就是这样操控位面的？”他眸中金轮明明灭灭, “世间竟有如此法宝……奇怪……明明这里一点灵力也无, 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不是法宝啦。
也不是什么位面, 这只是个由一串数据构成的世界, 一个程序软件——看着身边活生生的凤煌，棠月里就怎么也无法把这些话说出口了。
……算了, 管它究竟是什么呢。
棠月里抬手把落到身前的头发拨到耳后，然后把光脑开到投屏模式方便凤煌观看。
她操纵着小人逛了一圈, 来到牧场, 牧场里多了一个正在建造中的牛棚，日志中显示, 这是在她下线之后，阿芙萝和胡微酒建造的。
她们还把新得到的鸭蛋放到了鸡舍的孵化器里，几只小鸡崽围在旁边，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张望着，见到棠月里来，它们又叽叽喳喳一蜂窝涌上来。
棠月里点击屏幕，从包里拿出玉米，再点击【喂食】，趁小鸡崽们埋头去吃时，她一一点击它们rua毛，让游戏小人替自己过了把手瘾。
凤煌一直冷眼旁观：“所以你其实并不能真正摸到它们，为何还如此热衷于此事？”
棠月里目不转睛地看着黄嫩嫩的小鸡崽们，头也不抬地回：“因为可爱呀。”
凤煌：“。”
凤煌：“呵呵。”
小鸡崽们真的非常可爱，她觉得自己看它们吃饭就可以看一天——如果没有凤煌在旁边虎视眈眈的话。
说起来，以前她在网上云养鸟，见过很多次视频主人只rua小A的时候，小B就会生气，过来啄小A，然后两只鸟就开始打架。
棠月里瞅了眼凤煌尖利的鸟喙，心想，唉，毛茸茸太多，真是……甜蜜的烦恼啊。
她结束了雷区蹦迪行为，掏出锄头去农场种田。
凤煌的脸色这才好了一点。
然后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凤煌心里一突，她不会看出来什么……才……
凤煌偷偷瞄向棠月里。
她微微垂着头，耳后长发落下来几缕，长睫安静地伏在眼睑，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里，凤煌才悄悄松了口气。
“领主大人——”
光脑里传来的声音让棠月里和凤煌同时回神。
“阿芙萝？”
棠月里第一次见阿芙萝飞，飞行时魅魔少女的蝠翼完全展开，棠月里这才发现，阿芙萝的翅膀并不是纯黑色，而是带有一点隐隐的深紫光泽。
啊，人外就是香。
阿芙萝降落在她面前：“领主大人，你回L——”
“啪嗒”。
光脑暗下去。
阿芙萝眼睁睁看着棠月里再次消失。
“…来了……”
她茫然地站在原地，对着空气补完下一句，“凤前辈不见了……”
……
“诶！”
眼看着凤煌忽然退出游戏，棠月里阻止不及，“阿芙萝刚刚好像有话要跟我说？”
她伸手来拿光脑，凤煌不给，还抓着光脑飞了起来。
“别看她那样子就掉以轻心。”
“什么？”棠月里跳了几下，够不着。
凤煌：“魅魔和狐狸一样，最擅蛊惑人心。”
棠月里：？
棠月里不明所以：“哦……”
……
“阿芙萝，怎么了？”
“胡姐姐……”阿芙萝转头，“刚刚领主大人来了又走了……”
“嗯，领主从未用真身前来，应是很忙吧。”
“可是，凤前辈究竟去哪儿了，领主大人还不知道凤前辈不见了！”
“他么，”胡微酒眯起狭长的狐狸眼，显然一点也不担心，“我猜大约是见不到领主，所以离家出走了吧。”
“离家出走？！”阿芙萝吓了一跳，“那怎么办？！”
“不用担心，等玩腻了自然就回来了。”胡微酒说得轻描淡写，见阿芙萝仍忧心忡忡，他眼珠一转，指着前面，“快看，小鸭子已经在啄壳了！”
……
再三向凤煌保证自己绝对没有中阿芙萝的色诱之术，只是觉得甜妹超可爱（当然这句话没有说出来）后，棠月里终于拿回了自己的光脑。
先前她成功与胡微酒签订契约，完成任务，获得的奖励是一个【道具礼盒】。
棠月里飞快登上游戏，把【生命树枝桠的复制品】放入【道具礼盒】。
下一瞬间，【道具礼盒】就出现在了她的手边。
礼盒方方正正的，绑着精致的蝴蝶结，里面铺了层锦缎，像个真正的礼物盒子。
摆在里面的树枝乍看上去与普通树枝没什么区别，只有拇指般的短短一截，可当它被从盒子里拿出来的时候，树枝瞬间抽长成了手臂般长度，有新绿的嫩芽冒出来，周围漂浮起星星点点的浅绿荧光。
这就是生命的气息吗？棠月里握着【生命树枝桠的复制品】，感觉地下沉浊的空气瞬间清新起来，她依稀好像看到了森林。
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回礼盒，棠月里的视线回到游戏，操控小人去找阿芙萝。
其实并不用特意寻找，她调了一下视角就看见，隔壁鸡舍里，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正蹲坐在地上，肩挨着肩，不知道在看什么。
“阿芙萝。”她叫了一声。
“领主大人！”
阿芙萝立刻跑了过来。
棠月里看到她双手捧着的小鸭子，眼睛一亮，正要说话，就听阿芙萝慌慌张张道：“领主大人，不好了，凤前辈离家出走了！”
棠月里：……？
棠月里缓缓转头，看了一眼凤煌。
“咳，”她道，“凤煌的话，他在我这里。”
“啊……”知道自己闹了个乌龙，阿芙萝脸上微红，同时也松了口气，“那就好。”
“不过你为什么认为凤煌是……恩……离家出走？”说到最后四个字，棠月里又瞄了一眼凤煌。
“因为……”阿芙萝转头，看向正闻声走来的胡微酒。
那意思不言而喻。
接收到她们的视线，胡微酒四十五度角望天，吹了声口哨。
一个绝色大美女（男）做出这样的动作，非但不会令人觉得不雅观，反而有种慵懒的美。
“贵安，领主。”他双手交叠在身前，端庄地行礼。
与他的闲适相比，凤煌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
“原来凤前辈是去领主大人那里了吗。”阿芙萝很羡慕，“真好啊，阿芙萝也想见领主大人。”
“嗯，会有机会的。”棠月里说。
不过，下次可不能毫无准备地用技能了，蓝星上的污染和辐射对凤煌不起作用，但不知道对她们会不会有伤害，还有凤煌，为了保险起见，最好也……
棠月里兀自作着计划，忽听耳边响起凤煌不悦的声音：“到了。”
车子抵达了设定好的目的地，缓缓减速，停下。棠月里回过神，向阿芙萝和胡微酒道了别，退出游戏。
拿着【道具礼盒】踏上升降梯，大门在眼前慢慢合上，棠月里的心跳忽然“咚咚”加快了起来。
灯光昏黄，齿轮滚动的声音在这逼仄的空间里异常清晰，铁锈味萦绕在鼻间。
棠月里举头望着显示屏上向上的箭头，她坐升降梯的次数已经数不清了，知道这扇门的背后，是一成不变的荒地，一成不变的黄沙，毫无期待感。
曾有无数人前仆后继，试图为这片土地增添活气，但他们无一例外，全部失败了。
——包括她。
数不清多少个日夜，她上到地面，接着父亲留下的实验，一次一次去尝试……
棠月里蜷起手指，不知不觉握紧了【道具礼盒】。
这次能成功吗？
“叮！”
升降梯到达地面。
凤煌率先飞了出去。
他的羽毛在人造太阳那明亮的光线下，显得更加闪耀。
像火焰。
很奇怪，刚才她的心跳明明越来越快，而在门打开的那一刻，看到迎光而出的火焰，棠月里又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定了定脚步，棠月里也走出去。
她没有走多远，就选了试验田旁边的一块荒地，从礼盒里把【生命树枝桠的复制品】拿了出来。
“直接插入地面。”凤煌飞在她身旁。
“这样吗？”
棠月里按他说的做。
树枝一入地面，在它表面悠悠浮动的淡绿荧光忽然活跃了起来，树枝缓缓拔高，顶端分杈出枝桠，嫩芽长成新叶，俨然成了一株小树苗。
以它为中心，荧光向周围扩散，飘浮着，在树苗停止生长的那一刻，荧光没入土壤。
棠月里拿来仪器检测了一下，不但是土壤，这一整片区域内的污染都已被消除，比地下城都干净。
——奇迹。
望到眼前的一幕，棠月里因奔涌的情绪而微微颤抖。
她脱下厚重的防护服，褪去手套，穿一件单薄的T恤站在风中，她先是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指，感受空气从指间流动，随后她张开双臂，让自己整个人都沐浴在这无色无形的空气中。
“原来，未曾污染的空气是这种感觉啊……”
棠月里微扬起鼻尖，感受着那团蓝星上做梦都不会有的清新自然的空气从鼻腔一路进入胸腹，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洗涤了，她又深深嗅了一口。
然而这一下吸得太猛，她不住呛咳起来：“咳咳咳咳……”
恰有一阵风吹过，柔软的衣料轻轻飘扬，凤煌已经别开了眼，但他突然发现了什么，猛地转回去。
她腰侧有一块淤青，深紫泛红，严重处发黑，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格外触目惊心，待他要细看之时，衣摆已经落回去，所以凤煌不能确定那块淤青究竟有多大延伸至何处。
“那是怎么弄的？”
“嗯？”顺着着他的视线低头，棠月里隔着布料按了按那块淤青，整理好衣服，说，“大概是在哪里撞到的吧。”声音因为刚才的咳嗽而微微发哑，她顿了顿，清清嗓子，笑道，“我们人类身上总会莫名其妙多出块淤青的，问题不大，你不说我都没发现。”
一言揭过这个话题，棠月里转身从包里拿出她勤勤恳恳肝出来的三个【作物礼盒】。
其中一个她放了食物和种子，食物吃掉了，还剩下小麦红薯玉米种子各二，后来获得的两个她选了小麦种子x10，玉米种子x5，红薯种子x5。
现实里的耕种不像游戏那么简单，要考虑很多因素，不过嘛，现实没有魔法，但有科学啊！棠月里平时的实验都是改良土壤和种子，至于给土地开垦起垄等，则是交给机器人完成。
“种子其实无所谓。”凤煌看着机器人，眼角微微抽动一下，“但你最好还是用那个位面的农具。”
“嗯？”那种系统送的白板装备都有特别的用处？棠月里半信半疑，不过她的【道具礼盒】还有空格，便依言登上游戏，把耕种用得到的锄头和洒水壶拿了出来。
既然农具用了游戏里的，那步骤是否也一样？棠月里想了想，举起锄头。
一锄头下去。
荒地里出现一个方方正正的小方格。
“……”棠月里把锄头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怎么看都只是普普通通一锄头，铁制，木头柄。
但这……
她又看了眼面前的小方格，尝试着再锄一次。
于是，又一个方方正正的小方格。
棠月里：……
牛哇这可真是强迫症福音。
棠月里锄了30格出来，把种子全部种下去，然后浇水。
最先发芽的是小麦。
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就像影片里加快了无数倍的效果，萌芽，破土，拔高，抽穗，分蘖，开花，结果。
12株小麦全部成熟。
棠月里忍不住弯腰下去，摸了摸那束小小的麦浪。
不久，玉米和土豆也都成熟了。
三种原本种植方式和成熟时间完全不一样的作物，在蓝星这片种啥死啥的土壤里成功结果。
“凤、凤煌。”棠月里几乎回不过神。
“如何，我说的没错吧？”凤煌人性化地双翼抱胸，“那根树枝只不过改善了土壤，大部分还是你的井水的功——”
棠月里：“凤煌！”
她的声音里满溢激动，以跪坐着的姿势直接扑过来，双手轻轻合捧住他。
“你、你干什么！”凤煌惊得毛又全炸开了。
那温暖的触感填满了手心，还能感觉到心脏的搏动，是真实存在的生命啊，棠月里抱近他到肩窝，低头蹭了蹭。
“这不是梦啊……”她轻喃，“凤煌……蓝星，真的……真的……”
“对对，这都是真的，你种出了小麦红薯玉米！”凤煌无法体会她的激动，只觉得被她一蹭，女孩微甜的气味当头笼罩，扑了他满头满脸，还有，她的脸……太近了！
“还还还不快放开！”
凤煌在她手里挥舞翅膀挣扎，羽毛不经意扫到她的脖颈。
“别别别，痒！”棠月里往后缩，手也微微松开了，凤煌慌忙挣脱出来，余光里忽然瞥见有什么晶莹的东西闪了一下。
像水珠。
凤煌呆了一下，停下动作，慢慢抬头。
她眼尾睫毛上挂着水珠。
“你……”凤煌说，“不就是种出作物了吗？你有生命树，虽然是个复制品，还有灵脉水，种出来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有什么好、好哭的。”
说到最后三个字，他声音轻缓下去，带着疑惑和不理解，还有些不知所措。”嗯。“棠月里没有解释什么，她的激动只有生活在蓝星上的人才会懂，她只轻轻应了一声，放开凤煌，坐回去弯下身，爱不释手地抚摸金色麦穗。
凤煌停在旁边，默默看着她。
许是因为激动，气血上脸，她苍白的皮肤终于有了点颜色，黑眸微微湿润，看起来柔软了很多。
其实……高兴就高兴吧，对于人类来说，耕种收获本来就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也没那么难以理解的。
凤煌喉咙动了动。
“你想看太阳吗？”
他鬼使神差地说道。
“什么？”
棠月里闻言看过来。
凤煌说：“看着。”
凤煌扔下这句话，展开翅膀，直直朝天空飞去。
一道红色光芒亮起，他的身影不断变大，圆圆的Q版身材变得纤长优雅，绒毛变成华丽的翎羽，火焰熊熊燃烧，染红了云层，光芒将人造太阳完全遮盖。
她听见了清越的长鸣。
棠月里站起来，眼睛里映满了他的火焰。
如此耀眼，如此壮丽。
她想起了游戏片头动画里，最后出现的那只凤凰。
她一直觉得画里的东西总是比现实美的，今天才知道原来不是。
凤煌游弋在云间，目光始终锁定在棠月里身上。
他的五感远超人类，可以清晰看到她的身影、她的表情。
他的火焰焚灭一切，也——掌控新生。
凤煌注视着棠月里，又瞥了眼那株生命树的小树苗，随后眼神忽然一利，翻身穿出云层。
棠月里听到了第二声长鸣。
然后她看到，凤煌周身的火焰又蓦地膨大一圈，他在天空如鱼得水，游弋一圈后，调头飞回来。
所过之处，云朵化为甘霖，黄沙变为土壤，幼苗破土而出，清泉潺潺流下，绿苔攀上石岩，光秃秃的山脉覆上绿意，花骨朵点缀其间，争相绽放。
他携带一片欣欣向荣，向她而来。
第23章
“领主大人, 您回——凤前辈怎么了？”
棠月里坐到床沿，双手捧着凤煌轻轻放到床上，阿芙萝终于等到棠月里回来, 原本很高兴，蹬蹬蹬地从外面跑过来, 话说到一半，就看到了一动不动的凤煌。
她一顿, 担忧道：“怎么会……”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1级的小木屋非常逼仄，站三人太挤了，胡微酒先一步跟着棠月里进来，目光往凤煌身上扫过一圈：“力量透支，休息一阵就能醒来。”
确定无事后，胡微酒转身出去, 给阿芙萝腾出位置。
他倚在门边，慢悠悠问棠月里：“他做什么了？”
棠月里说：“玩了场角色扮演。”
胡微酒：“演谁？”
棠月里：“太阳。”
胡微酒：“……”
胡微酒评价：“年轻人啊，会玩。”
“太阳？”
阿芙萝转过头来，又大又圆的眼中满是懵懂, 她看看棠月里, 又悄悄瞄一眼昏迷的凤煌, 脸渐渐红了, 也不知道她想歪到了哪里去，看着凤煌的眼神里还透着一点微妙的震惊。
胡微酒揉揉魅魔少女的头发, 慈爱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棠月里：“…………”
刚刚凤煌掉回游戏里，体力值飙红, 显示【体力：？？？】, 头上还顶了个999层的虚弱debuff，看到这夸张的数字, 她还以为系统出了bug。
把凤煌安顿好，棠月里返回去看系统日志。
在她下线的这段时间，胡微酒和阿芙萝都在勤勤恳恳地工作，他们搭好了鸭舍和牛棚，孵出了小鸭，还把萝卜和草莓种出来了，此外还有苹果树种子，它的生长时间比较长，虽然也被种下去了，但还没有成熟。
再加上凤煌被她召唤出来之前，在酒馆里做了很多料理，这些经验值累加，使她升了一级，升级奖励是梨树和香蕉树的种子。
【当前等级：lv.14。】
积分：360
时空碎片：0
体力：70/100
员工：3
生活技能：种植10级，建造2级，钓鱼3级，烹饪8级。】
【已解锁建筑：
【木屋：您的居所。】
【工房：您可以在这里合成建造所需材料，炼制药剂，锻造武器和防具。】
【农场[4级]：您可以在这里享受耕种与收获的快乐。】
【牧场：
【鸡舍[1级][可升级]：小鸡崽的家，您可以在这里获得鸡蛋和鸡毛。注：小鸡们并不知道，总会有奇奇怪怪的蛋，在它们家里孵化。】
【鸭舍[建造中]：鸭鸭的家，您可以在这里获得鸭蛋和鸭绒。】
【牛棚[建造中]：牛的家，您可以在这里获得牛奶。】
【商业街：
【酒馆[1级][可升级]：客人=钱=积分=快乐，努力招待客人吧！】
【其他：
【鱼塘[1级][可升级]：猜猜是哪个大冤种，只能钓到破靴子。】
【伐木场[1级][可升级]：保护自然，人人有责，砍伐之后，不要忘记种植新树苗哦。】
【温泉[1级][可升级]：没有什么事比忙碌了一天之后泡个温泉更舒服的了！泡一泡温泉，可以回复体力值，消除异常状态debuff，每人/妖每天仅限一次。注：不准偷窥哦。】
……
经过几天的爆肝，农场已经初见规模。
建筑等级越高产出就越高，棠月里想把能升级的五个建筑都升级了，但她现在的材料和积分都还远远不够。
1级升到2级要1000积分，五个建筑5000积分。
之前使用【员工召唤】这技能就花掉她500积分，现在……赤贫。
唉，慢慢来吧。
“领主大人，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阿芙萝跑到她身边，摇着尾巴问。
“先把梨和香蕉给种……不，等一下，”棠月里正为她三位数的积分而心塞，忽然想到了一个薅羊毛的办法——做成就！
她点开【成就列表】。
【种植400次（367/400），奖励[作物礼盒][中]x1。】
【商店盈利额达到20000（19769/20000），奖励[道具礼盒][小]x1。】
【累计3名客人用餐满意度达到[非常满意]（2/3），奖励积分x1000。】
【累计3名客人用餐满意度达到[非常满意]（2/3），奖励积分x1000。】
【累计获得5名员工（3/5），奖励积分[时空碎片]x10。】
前两条只要再肝一肝就能完成了，而后面几条的奖励更丰富，但做起来说容易也容易，说难吧……也都只差一点了。
棠月里继续划动界面，翻找现阶段能完成的成就。
【派遣员工完成1次行商（0/1），奖励积分x200。】
【开设1家分店（0/1），奖励积分x1000。】
这是……
棠月里点了下第一条，界面跳转到【行商】。
【请选择需要派遣的员工。】
【凤煌（不可选择）】
【阿芙萝（不可选择）】
【胡微酒—古代】
因为行商是去其他位面，现在可选择的只有胡微酒。
【请选择行商时长。】
【_______小时。】
【注：时间按照妖怪农场的时间流速计算。】
时长以小时为单位，自由填写，棠月里并没有立即作出决定，而是退出【行商】界面，转而去看【分店】。
【拥有分店：0】
【排序方式：名称/等级/营业额/种类】
【筛选：全部/位面】
【种类】标签下设【酒馆】【？？？】
【位面】标签下设【古代】【西幻】【？？？】
不过她现在还没开分店，这个界面上自然是一片空白。
棠月里研究了一下【分店】和【行商】系统，只要安排员工进入这两种状态后，该员工就会获得一个包裹，包裹与她的储存箱和货柜相通，只要她勾选过的物品，员工就可以通过那个包裹来取用。
“胡微酒。”棠月里看着自己储存箱里的一众物品，决定向胡微酒征询意见，“你们那儿开什么店比较赚钱？”
胡微酒闻言，嫣然一笑，抬起他那玉白修长的手指着自己的脸，反问道：“领主觉得，我这张脸值多少钱？”
这还用说吗，那自然是——
棠月里：“无价之宝！”
棠月里：“你是说……”
“嗯哼。”对于自己的长相这方面，九尾狐妖从不自谦，“只要我多招几个入幕之宾，领主想要有多少钱，就能有多少钱。”
棠月里：“……”
好吧……的确，以胡微酒那超越性别和人类上限的容貌，想傍个人类富婆真就是易如反掌……啊呸呸呸，自己在想什么！
胡微酒：“若有机会的话，阿芙萝也可来与我一起。”
魅魔少女听得眼睛发亮，颇有些跃跃欲试：“阿芙萝可以吗？”
“当然。”胡微酒对这位与自己不同世界不同种族的同行非常照顾，亲热地拉着她一起畅想未来，“届时，阿芙萝就做花魁。”
“可是……”与胡微酒不同，阿芙萝在这面很没自信，毕竟她是因为业绩不好才被族人嘲笑的，“花魁肯定是胡姐姐。”
“我嘛，”胡微酒神秘一笑，双眸波光潋滟，他说，“我自然做——男子中的第一。”
“对哦！”阿芙萝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设定，点头予以肯定，“胡姐姐一定可以的。”
棠月里：“………………”
“领主大人，”阿芙萝转过来，微微羞涩地说，“阿芙萝也想帮上领主大人的忙。”
棠月里：“这个……”
倒也不必以这种方式帮忙。
但狐狸精和魅魔显然没有人类的三观，他们并不觉得这种工作有什么羞耻。
胡微酒一本正经地分析道：“现在正值乱世，国与国之间大小纷争不断，每年都会有很多人因战乱而无家可归，我们可以从中挑选皮相上乘的男女，加以培训……”
胡微酒越说越兴致勃勃，恨不得立刻写一份计划书出来。
“等等等等，”棠月里赶紧打断他，“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噢——你们人类……”胡微酒常年行走于人群，稍稍一想便明白了棠月里的顾虑，他笑道，“领主大可放心，我们那儿其实比你想得要开放一点，我也会多加一个条件，无需卖身契，只签劳动合同，来去全凭自愿。”
胡微酒对能不能招到员工这事无可无不可，他说：“反正要赚钱的话，有我一个就够了。我记得有个小国就是靠开设女闾富裕起来的。”胡微酒信心满满，“有我在，绝对能抵得过她们所有人。”
棠月里：“……虽然但是，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叫管仲？”
胡微酒：“管仲是谁？”
“一个……”棠月里想了想说辞，“古人。”她道。
蓝星上对于星球历史的记载并不全，只有几本残篇，很多事是她母亲添补上去的，其中也包括管仲的故事。
她记得母亲说，管仲是春秋时期的一个名人，身居国相，就是这位大佬开设了古代第一家女闾，这一举措也的确为他的国家带去了许多财富，甚至，管仲本人还被奉为女闾始祖，被那些女子们供奉……
“哦。”胡微酒对古人不感兴趣，很快把话题绕了回来，“领主考虑得如何？你放心，有我在，绝对能为你赚很多很多很多钱！”
他一连说了三个很多，棠月里差点就心动了。
【注意：本游戏为全年龄向，请您开设能够过审的店铺，否则，造成的一切损失将由您承担，本游戏概不负责。】
棠月里：“……”
棠月里否决道：“不行。”
“一点余地都没有吗？”胡微酒不死心地问。
棠月里摇摇头：“即使按你所说让女子们去留自愿……但这种店终究还是建立在一部分人的苦难之上的。”她说，“抱歉，还是整点符合我们人类三观的吧。”
“好吧。”胡微酒很失望，眼睛都没有光了，他有气无力地趴下去，过了会儿又提议道，“那要不就卖盐吧。”
盐么，这是人类生活的必需品，而且——棠月里想，这提议比那什么娱乐场所靠谱多了。
“但是你们那个世界的盐可以私营吗？”棠月里问，“没什么官山海之类的政策？”
“这我倒是没注意过，好像各个国家不一样。”胡微酒略一思索，说，“我回去看看吧。”
棠月里：“行，那就麻烦你了。”
胡微酒笑道：“领主客气。”
第24章
在征求过胡微酒的意见之后, 棠月里往【行商时间】那一栏里填写了15小时。
15小时，相当于古代位面的半个月。
棠月里想了一下，【行商】和【开分店】这两个成就其实是可以一起做的, 她需要胡微酒趁着这次去诸国行商，顺便观察一下各国的商业情况和有关律法, 好为开店做准备。
之前说好了上班八小时绝不加班，现在却要胡微酒回原世界做市场调研, 棠月里有些不好意思，把行商包裹交给他，一键勾选所有能出售的东西，给了他最高权限。
她壕气道：“想吃什么随便拿，不用客气！”
胡微酒笑着收下了：“领主放心，就交给我吧。”
话音一落, 他便被系统送走。
至此，农场的三个员工，现在只剩下阿芙萝还可以帮忙种田。
棠月里和她分工，自己去伐木场砍树, 让阿芙萝把砍下来的原木送到工房, 加工成升级建筑所需要的木材。
埋头刷完两管体力, 她最后留了10点, 叫上阿芙萝，并带上昏迷的凤煌, 一起去泡温泉。
温泉建在一个竹屋里，有男汤和女汤两间房间, 棠月里站在女汤门口, 点了点，被系统提示凤煌性别为男禁止入内。
棠月里：……差点忘记了。
可他只是一只小鸟欸！
无语了片刻, 棠月里只能转了个方向去点男汤。
【是否让[凤煌]泡温泉？】
棠月里：“是。”
凤煌从她怀里消失了。
然后她操控着小人和阿芙萝一起去女汤。
点了点门。
【是否泡温泉？】
棠月里再次点击【确认】。
她的小人和阿芙萝也消失了。
棠月里看着屏幕上空荡荡的房间，感觉自己被诈骗了。
根本就没有温泉池的画面！
退钱！
唯一代表正在泡温泉的，只有角色头像下多出的一个温泉图标和倒计时。
这个自由度极高且画面也十分精美的游戏，在温泉这里却显得十分简陋，该说真不愧是全年龄向啊……
如果是其他普通游戏，这时候肯定有大佬们自制各种“温泉房间”之类的mod发网上了。
可惜这游戏好像只有她一个用户。
也不知道能不能装mod，改天研究一下好了。
泡完温泉，她和阿芙萝的体力全都回满了，作为一起泡过温泉的关系，阿芙萝信赖等级+1，当前等级10级。
凤煌的体力却仍旧是负的三个问号，头上debuff减去一层。温泉一天只能泡一次，要完全消除这个debuff，大概还需要998天……
放下光脑，棠月里抬头望天。
目光所及之处是她早已习惯的荒地与黄沙。
凤煌掉回游戏后，他带来的那一片欣欣向荣也跟着消失，复苏的山川河流花草树木全部换如梦幻泡影一半迅速枯萎，只有插着【生命树枝桠的复制品】的这块土地仍然□□存活。
这或许是因为它们跟着凤煌的力量一起消散了，也或许是因为，它们复苏后又再一次被蓝星的环境抹杀。
但直到现在，她仍然因凤煌为她带来的那一幕而心潮澎湃，因震撼而颤抖，棠月里看着自己的手心，过了一会儿，慢慢握成拳。
那就，开始吧。
她把已经成熟的作物都割下来，小心翼翼地收好，打算等之后拿去取样检验，现在，她拿起小铁锄，继续开垦土地。
一锄一个小方块。她数了数，【生命树枝桠的复制品】净化过的区域，正好是10x10的100个格子。
想起凤煌说过，作物成熟主要是靠生命树和井水，与种子关系不大，所以棠月里准备拿点普通的小麦种子试试。
小麦本身就是最容易种植的农作物之一，不需要怎么打理，只要在特定的时候浇浇水、除个草，然后就可以坐等收获了。
但是棠月里不知道这块土地是该按正常方法种还是该怎么样，她想了想，决定先试种几粒，就按照游戏里的方法，直接浇一遍水。
一分钟过去了，种子并没有动静。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
棠月里并没有失望，她看了眼天色，在选择回地下城和留在这里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最终选择了后者。
这附近有个小型的实验基地，是几百年前建造地下城的科学家们留下来的，棠月里以前专注于做实验的时候也会在基地里住上几天，现在，新开垦的区域收到净化，已经没了辐射，棠月里去基地搬了个帐篷过来，让机器人帮忙搭好，直接呆在了农田边上。
虽说这里有精密的仪器能实时监测土壤和种子的状态，实时传送到她的光脑上，但她还是想呆在这里，亲眼看着种子的生长过程与结果。
……
棠月里的蓝星已经到了晚上，夜幕降临，而胡微酒的世界却还是白天，只是与他来到农场的那日不是同一天了。
回来时棠月里叫他想吃什么随便拿，但其实修炼到他这个境界已经完全不需要进食了，胡微酒平日里也懒得出去捕猎——在这个没有辣椒的地方，烹饪方法也只有炖煮和烧烤，那些被王公贵族们摆上祭坛的最高规格的肉类，在他看来都难吃得无法下咽。
胡微酒抛了抛那个荷包大小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串葡萄，捻了颗放进嘴里，边吃边收拾行李。
服装、环佩、发簪、耳饰、妆奁、镜子……
他一套一套往包袱里塞，等一串葡萄吃完，整理出来的行李都堆到了小山那么高，胡微酒施了个法术，巨大的包袱瞬间变小。
他把包袱收入袖中，就这样出了门。
不过在远行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胡微酒晃荡到山林深处。
枝叶沙沙。
现在如果有人在这里，一定会惊掉眼珠子。
只见，黑熊、老虎、狼……一头头猛兽接二连三地从幢幢树影中走出来。
这些令人闻风丧胆的猛兽，此时却乖巧得不得了，一个男子在他们面前哼着小调闲庭散步，它们却夹着尾巴排排坐，来自大妖的气息震得它们凶性全无。
古代交通不便，胡微酒需要一只坐骑，路上跑的这些又太引人注目……他是无所累啦，只是不想惹来无端的麻烦。走过那几只老虎，他将审视的目光投向飞禽们。
鹰、雕、隼，选什么好呢？
飞禽栖在枝头，展开翅膀，极力展示自己那漂亮的羽毛、勇猛的身姿、嘹亮的歌喉、尖利的鸟喙和利爪。
一个个卖力程度简直比它们在向异性求偶时更加有过之而不及。
胡微酒的视线在它们身上逡巡。
这只不行，羽毛看着扎人，这只太瘦，这只正脸太丑……
他挑挑拣拣，来到一只雕鸮面前。
这只雕鸮在和同行攀比了一下身姿羽毛后突然转换路线，开始眨巴大眼睛，又歪了歪脑袋，讨好般地叫道：“咕咕咕。”
面对如此小可爱，胡微酒冷漠无情：“不行啊，你视力太差，飞得也没它们快。”
“咕……”雕鸮失落地低下头，叫得越发可怜兮兮，“咕咕咕……”
生活不易，猛禽卖萌。
胡微酒笑了下，又道：“不过……领主应该会喜欢你这款吧。”
他想了想，抬手一点，“好吧，就你了。”
雕鸮闻言，眼中的失落一扫而空，兴奋地展翅盘旋，洋洋得意地乜了它的竞争者们一眼，在竞争者们的怒目而视中，它降落到胡微酒面前，以臣服的姿势，乖乖夹起翅膀低下头颅。
胡微酒变作原形，再缩到幼崽那般大，把同样缩小的包袱挂在这只猛禽的脖子上，
“走，出发。”
就这样，胡微酒乘上雕鸮，踏上了市（huan）场（you）调（shi）研（jie）的旅途。
“先去哪里好呢……”
要行商的话，当然得选最繁华的地段，要不先去周国国都看看？
胡微酒冥思苦想了一会儿，然后选择放弃。
他对雕鸮说：“算了，你随便飞吧，飞到哪儿，我们第一站就去哪儿。”
无需过多纠结，开盲盒也有开盲盒的乐趣，不是吗？
雕鸮是猛禽，飞行速度本来就快，再加上胡微酒的法力加持，几乎可以算是日行千里。
这日，雕鸮来到了启国。
胡微酒闲适地半卧雕鸮背上，他前几站都是小国，其中最小的都比不上别人一个村，在诸国里夹缝求生，显然不是开店的好地方，他就匆匆一眼掠过，而启国却是比较繁华的，在诸侯国里也排得上名号，得好好逛一逛。
“嗯？那不是……”胡微酒忽然挺直身体，往某个方向眺望过去，“那小家伙叫什么名字来着……姬……姬………”
他绞尽脑汁想着，忽然见下方的人群混乱起来，胡微酒微微坐直身体，对飞行中的雕鸮说：“停。”
凝眸旁观了一会儿，他拍拍雕鸮：“我们下去。”
……
……
启侯生辰宴上发生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朝堂，许多人心思活络了起来，包括几个世家在内，纷纷往苍岭君府上递礼物。
以往苍岭君府上也一直很热闹，每天都有意图结交或投靠的人，不过这次，他们想见的不是苍岭君，而是姬墨。
“送回去吧。”姬墨逢遭剧变，并没有兴趣结交他国朝臣，说到底，他把面粉献给启侯的初衷也不是为了功名利禄。
这几天他已经拒绝了好几批人，范管事早知道他会这么说，对下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把礼物都带下去，自己对姬墨躬身道：“公子，您打听的异族商人有消息了。”
“真的？”姬墨抬起头来，赶不及地放下木简就往外走，“快带我去。”
“公子不可。墟集脏乱，以您的身份怎好亲自去见那低贱的商贾。”范管事道，“公子您要什么，跟下边的人说，让他们去买便是了。”
“不，范叔，我要去。”他想去找甘蔗，那是神女传授于他的，他不想假手于人。
范管事劝了一句，见他坚持，便不再阻拦，出去安排犊车。
墟集上人声鼎沸，农民、工匠、行商聚集在此交换物资。为了不让这些人冲撞到公子，随从们谨慎地护在犊车周围开路。
但其实他们的这个动作有点多余，在见到犊车时，墟集上的人们已经自发地噤声，恭敬地退到了两旁。
这年头，犊车基本上是身份的象征，瞧那前头拉车的牛，皮毛黑亮，一看就比他们吃得还好，瞧那车上精美的丝绸，也就只有贵族才用得起。
人们一边猜测着这位贵人是谁，一边伏下身去跪拜。
姬墨拉开绸帘，对随从说：“去让他们都起——”
“抓住那个小贼！”
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铺子被撞倒了，豆子、农具、布匹，乱七八糟滚落了一地，刚还安静有序的墟集立刻变得乱起来，充斥着“哎哟哎哟”的哀嚎和各种叫骂，逐渐向这里接近。
随从们警戒起来，看到一大群人追着一个少年跑过来，少年灰头土脸，干瘦干瘦的，衣服只堪堪蔽体，他跑在最前面，死死护着怀里的果子，但体力终究比不过成年男人，他踉跄一下摔倒在地，后面的人立马涌上来。
“该死的小贼，叫你偷东西！”一脚踩下去，还碾了碾，男人恶狠狠道，“叫你偷东西！”
他们对着少年拳打脚踢，当中的少年蜷缩着，一声不吭，姬墨皱皱眉，想下车去，被随从拦住：“公子，让奴去吧。”
姬墨点头：“去看看，别让他们把人打死了。”
“喏。”
随从朝姬墨躬了躬身，走到那群人面前：“几位——”
“砰！”
一柄本该落在少年身上的石锄，半空转向，正中随从面门。
随从的声音戛然而止，一个字都说不出，仰面倒下，已经没了声息。
这变故只发生在转瞬之间。
人体倒地的声音像个讯号，原本对少年拳打脚踢的人全都朝姬墨的车架冲来，连那少年也一骨碌爬起来，手握着把锄头挥来。
姬墨这次出来带的人不多，大部分还是不会武的普通随从，唯二的护卫第一时间挡到了犊车前面：“公子小心——”
“砰砰砰！”
武器交锋的声音刺激着鼓膜，人们愣了愣，才后知后觉到发生了什么，纷纷尖叫着四处奔逃。
刺客们的动作被这些奔逃的人群阻了一下，给姬墨等人争取到一点时间，一个护卫转头扯着嗓子喊道：“公子快走！”
姬墨看着他背后：“小心！”
护卫转身欲挡。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刺客的斧子已经劈至面门，护卫的瞳孔里映出对方狞笑扭曲的面孔。
就在这时，变故又生。
一个黑影从天边飞下来。
“那是……”那东西速度太快了，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刺客已经丢掉了斧子，手捂眼睛嗷嗷惨叫。
他的指缝里，有殷红色的血液留下来。
这变故让刺客们猛然一惊，黑影风驰电掣，接着，第二、第三个人也砰砰倒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1”有人疼得在地上翻滚。
护卫瞳孔一缩，他看清楚了！那只是雕鸮！在啄刺客们的眼睛！
“妖怪，妖怪啊！”刺客们大骇，再顾不上什么任务，纷纷扔下武器转身就跑。
“公子趁现在！”护卫们也冲回去，牛车在狭小的墟集不方便调头，两个护卫分出一人，背起姬墨先跑。
雕鸮发出凶戾的叫声，眼睛紧紧锁住自己的猎物。
逃走的刺客一个接一个倒下，有的被啄去眼睛，有的被撕去血肉。
雕鸮身上沾血，鸟喙和利爪上尤其多。留在原地的护卫紧紧握住武器，戒备地盯着它，他们要留在这里拦住这猛禽，给姬墨争取逃走的时间。
然而，雕鸮却像是对他们没兴趣一般，在空中盘旋一周，飞走了。
他飞去的方向，姬墨看到一抹曳地红衣。
那红色鲜艳华丽，他只在一个地方见过。
“等等！”姬墨叫住护卫，“回墟集！”
第25章
“去去去。”
雕鸮身上沾了血, 胡微酒嫌弃那味道，拿袖子掩住口鼻，叫它自己找个有水的地方洗干净了再来。
一转眼瞥到姬墨等人去而复返, 胡微酒现在还不想与他打照面，便又把雕鸮叫回来, 施了个法诀洗去它身上的血迹。
“算了先这样吧，我们走。”
找了个没人的小巷, 他变回原型，乘上雕鸮。
……
……
刺客的身份很快查明了。那些人有的是启国的地痞无赖，也有他国来的商人，据他们所说，他们根本不认识姬墨，是收了那个扮作小偷的少年的钱才来刺杀的。
至于那个少年, 在苍岭君的人赶过来之前，就已经不见了。
“他从头到尾用黑泥涂着脸，无人看清其面容。”苍岭君说，“据一个行商说, 听他的口音像是周人。”
周人啊。
姬墨垂下眼睑。
如果是周人, 那幕后主使就是天子了——他的父亲。
逃亡到启国的这一路, 他也遇到过好几批这样的刺客。
苍岭君说完后, 沉默了片刻，说：“不要多想, 一切等抓到那个少年再做定论，安全起见, 这几日你先不要出去了, 需要什么东西吩咐下人便是。”
姬墨想到那些保护他而死的护卫，想到墟集上那位随从, 眼神黯淡，带着对自己能力不足的懊恼和悔恨：“舅舅，对不起，是我给您添——”
苍岭君抬手止住他的话，他看着姬墨，眼神温和，手落到他肩上拍了拍：“好了，我要入宫一趟。”
苍岭君走后，姬墨一个人坐着出神。
遇刺到现在，他其实没怎么想刺客的事情，反而有另一件事——昨天他好像看到一个熟人……也不能说熟，是在神女酒馆见过的……男子？
他觉得是女子，可神女说他是男子。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昨天等他赶去之时，那个转角后空无一人。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公子，樵在外面求见。”
姬墨蓦然回神，捏了捏鼻梁，振作精神，说：“让他进来。
那日他从神女的酒馆带回来两盒馒头，一盒献给了启侯，另一盒他拿回府，分给了厨子们——当然不是赏他们吃的，而是要他们研究烹制方法。
……
樵是苍岭君府中的厨子头头。苍岭君乃当今启侯的兄长，能伺候苍岭君，并且成为领班，他的厨艺在启国自然是数一数二的。
樵对自己也非常有信心，脍和炙这两种烹饪方法都会，尤其擅长棒炙，不爱荤腥的启侯吃过，都赞他做的炙肉“含浆滑美”，有时启侯没食欲时，宫里还会把他借去为启侯做膳。
所以，樵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已是厨工巅峰了，是天下厨子憧憬的存在！但是，樵永远不会忘记吃到馒头时的心情，那种绵软似云朵的东西竟是小麦所制？
樵觉得自己错了，大错特错！能把八珍做得好吃并没什么大不了的，能如公子墨这般，想出把坚硬粗糙的小麦做成如此美味，才是真正的大成者！那可是化腐朽为神奇啊！
他们的言语偶然被公子墨听见，公子墨却解释说这些东西并非他所想，而是神女所赐。
神女啊！
樵非常激动。
那位神女定是与彭祖有关之人！否则怎么能想出诸如馒头，水饺、面条、面疙瘩……等等美味佳肴呢！
樵又非常感动。
这位年轻的公子墨，本是顶顶尊贵之人，却愿意近庖厨，还无私地将神女所授之物再传授给他们！
今日，他们做出了肉夹馍，与馒头的绵软口感不同，烤过的馍外层香松酥脆，内层吸饱肉糜的滋味，一口咬下去，口感丰富，这又是一道不一样的佳肴！
姬墨接过樵呈上来的肉夹馍，咬了一口，细细品尝，他没有吃过肉夹馍，不知道樵做的这个对不对。
他按照神女说的把石磨做好，磨出来的面粉虽然及不上神女那儿的又白又细，但用它做出来的馒头倒也尚可入口，比麦饭好太多了。
将口中食物咽下去，姬墨用清水漱了下口。
樵垂首立在殿中，虽然对自己的肉夹馍很有信心，但此时也不免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听到小鼎放到桌上那轻轻一声“咚”，他心里也跟着咚一声，紧张地等待点评。
上首安静了片刻，他听到公子墨问道：“你认为，若这些吃食推广至民间，可能增加小麦的种植？”
樵答得不假思索：“公子，此等美味佳肴，只有如您这般尊贵之人才能享用啊！那些平民怎配吃！”
姬墨听后，又沉默下来，樵心里一紧：“公子……可是奴说错了话……”
姬墨不置可否，说：“你下去吧，肉夹馍做得很好。”
“喏。”樵得了夸奖，松一口气的同时又大喜，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殿里重新安静下来，姬墨一人坐在这里沉思。
这段时日，厨工们用小麦烹饪出的菜肴也陆续送入宫中，朝堂为面粉推广这一事争论了好几天，谁都知道，掌握面粉制法的人将获得巨大的利益，他们谁都不愿放弃这摆在眼前的利益，
当然，官员的事情那不能说是吵架，除了最初的两天，后来他们也不再提到“面粉”，而是互相使绊子明嘲暗讽——这个曾经贪污过多少钱，那个的儿子骑牛车撞死过百姓等等等等，此类黑历史全被挖了出来。
每天的折子启侯照单全收，却从不置评，官员们越来越摸不清启侯的想法。
又过两日，启侯才终于宣布：“既然面粉是公子墨献上，此时便全权交给公子墨罢。”
“君上，此事不妥，臣以为——”
“至于爱卿们近日所提贪污等事，”启侯透过珠帘，黑沉的目光看着下方臣子，一字一顿道，“全部彻查。”
这几天最跳的几人听到启侯前半句话的臣子们正想反对，话未说完听到了后半句话，一个个瞬间铁青着脸色石化在那儿。
其余人则面面相觑，明白过来启侯其实早就决定了让姬墨来做这事，至于为什么拖这么多天才宣布，大概一来是为了给姬墨准备时间，二来嘛……他们悄悄抬眼，暗戳戳的视线描写脸色难看的几人。
有人要倒霉喽！
散朝后，苍岭君被二公子拦住了。
“三叔留步。”
苍岭君回身。
二公子左右看看，正是散朝时候，官员们按照品阶出来，耳目众多，二公子说：“三叔，可否借一步说话？”
苍岭君颔首：“二公子请。”
二公子把苍岭君带到殿后一处回廊，四下无人，他开门见山道：“三叔这几日在朝上从未开口，不知三叔对面粉有何看法？”
苍岭君把问题扔回给他：“二公子以为呢？”
二公子说：“不管推广至民间还是卖于他国，面粉的制法绝不能握于他国之人手中。”
“二公子所说的’他国之人’是指墨儿？”苍岭君了然，又道，“但这面粉本就是他献出的。”
“三叔，我就直说了，”二公子道，“我非常尊敬您，天下谁人不知您的才名，这面粉其实是您想出来的吧，当日为了替公子墨解围，您才……”
“二公子此言差矣。”苍岭君说，“面粉是墨儿献给君上的惊喜，连我都未曾告诉。”
苍岭君始终温温和和，不紧不慢，二公子却瞬间黑了脸。
这是生辰宴时，他为了不让苍岭君站出来替姬墨解围而说的话，如今，他竟然拿他的话来堵他！
“三叔，他终究是周人，您就执意要帮一个外人吗？”二公子没忍住扬声问道。
苍岭君闻言一时没有说话。
他望着面前的少年，目光里隐隐流露出一丝失望，但很快消逝。
垂了下眸，他轻道：“二公子若无事，臣便退下了。”
……
……
第二天，棠月里很早就起来了。
她挂心那几粒刚种下的小麦，又因为太过兴奋，一直到早上四五点才睡去，等醒过来一看，自己才睡了两小时不到。
枕头边放着个小盒子，是她昨天种出来的作物，打开看了看，红薯、土豆还有金灿灿的小麦都在里面安静地躺着。
棠月里站起来，昨天她开垦了100个格子的农田，而现在，很多没有种植作物的格子已经变回了未开垦状态。
这点倒是和游戏里一模一样。
种了小麦的那几个格子还没有动静，棠月里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普通种子不会如游戏里那样一分钟成熟，但她用机器检测到，这些种子都活着。
不仅活着，还隐隐有了出苗的迹象，今天之内大概就可以看见绿苗了。
要知道，普通小麦从种下到出苗可是需要7到10天的时间啊！
太好了！昨天的一切都不是梦！蓝星真的真的复苏了！
棠月里激动得溢于言表。
“凤煌！”
话一出口棠月里才想起来凤煌已经晕回游戏里去了。
环顾四周，这个地方只有她一个人。
满满的喜悦充盈在胸口却找不到分享的人。
棠月里抱着盒子安静地站了几秒，坐下来打开光脑，登上一个账号。
【女娲】。
……
【女娲】是一家出售定制AI的小店，TA家的AI闻名全星际，其中尤以格斗机器人最为出众，是许多大牌都比不上的。
这样的店铺，自然是订单无数，但其老板却有个古怪的规矩，每月只接一单，当月出货，不接受排队预约，加钱也不可以。
对于这种有钱不赚的行为，星际网民们一边在心里恨得牙痒痒，一边又毫无办法，因为这位老板十分高冷，除了每月月初接单时会出现，其他时间就一直处于查无此人的状态，也从不回评论私信。
今天，网民们照常刷着光脑，消息栏里突然跳出一则提示。
您的【特别关注】-【女娲】已上线。
他们懵逼了几秒，揉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转而打开日历去看日期，24号，没错啊，新的一月还没到呢，TA竟然上线了！
有人还在诧异，有人反应很快地想老板是不是要提前接单，立马不断刷新页面等待链接，刷着刷着，三四次之后，网页加载速度变慢，很明显有很多人挤了进来，服务器开始爆满。
页面以龟速加载，当人们心中的焦躁快要达到顶峰之时，加载条到100，终于进去了。
他们看到老板发布的消息。
【女娲】：今晚21:00，在留言中抽一人接单（不算在下月的订单中），参与抽奖的扣1，不用转发不用关注。
“卧槽？！”
“卧槽？！”
“卧槽？！”
短短几秒，评论区已经有了上百条留言，在一排卧槽之后，人们总算找回了语文能力。
“1我是谁？我在哪儿？过年了吗？”
“1看我刷到了什么！！早八人狂喜！！”
“1111111111【举手】【举手】【举手】，让我来当分母！顺便提前对那位被翻牌子的欧皇说一声，苟富贵——”
“进行一个1的扣，竟然有抽奖，老板是遇到什么喜事了吗？”
“扣1，觉得老板大概率脱单了。”
“脱单不至于搞这么大，我觉得是结婚了。1”
“分母+1。祝老板新婚快乐。”
“111老板新婚快乐，给个机会让我送份子钱吧【拜托】【拜托】！！”
“后排围观各位土豪大佬，学生党买不起【大哭】，只能等以后了，祝老板新婚快乐，希望老板多多结婚！”
“呜呜呜新进社畜也买不起，只能等攒够钱再来了，请老板务必多结几次婚！”
“乖巧扣1，虽然买得起但也祝老板多多结婚！这种抽奖活动当然越多越好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26章
棠月里发完那条抽奖通知后就去洗漱了, 回来一看，留言的走向往奇怪的方向一去不复返，棠月里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当然, 除了那些撒娇卖萌的，也有很多阴阳怪气的人, 如说评论区里全是舔狗，说她搞饥饿营销, 这些言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此，棠月里一概无视。
她每月接一单并非要立什么人设搞噱头，只是她平时一个人呆在蓝星，自产自足，不愁吃不愁穿, 也没别的什么物欲，主要的花费就是为她地下城那些仪器做养护，每月一单赚的钱已经足够了。
越来越多的人闻风过来，有扣1参与抽奖的, 有人来撒娇卖萌混眼熟的, 她的小店又变得卡了起来, 棠月里喝完一管营养剂, 关闭光脑，她再次看向脚下的这片土地。
【生命树枝桠的复制品】散发着点点淡绿色的荧光。
从昨天到现在, 不可思议的事情太多，她总算从兴奋的情绪里抽离出来, 有了点实感。
原本她想第一时间把昨天种出来的作物拿去做实验, 可现在她改变了主意。
既然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以后她能在这片土地上种出非常非常多的作物——不止作物, 还有绿树与鲜花。而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棠月里返回地下城，把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小麦、玉米和红薯，轻轻摆在父母的墓前。
她的父亲是科研人员，蓝星对别人来说或许是噩梦，但对于父亲那样的科研人员来说，探索并复苏这个地方，是一件具有挑战性的非常美妙的事情。
而母亲……棠月里慢慢回忆着从前，天气好的时候，母亲会开着机甲去外面寻找能用的资源，无法出行的时候她则在图书馆里整理书册，补全史书上因年代久远而损坏或遗世的部分。
她发现母亲对于复苏蓝星的愿望比父亲更甚，几乎可以说是执念了，棠月里不知道出身帝国的母亲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执念，也不知道母亲从哪里了解来的那些连书上都未曾记载的历史。
——这些都无关紧要。
爸爸妈妈，你们没有做完的事情，我会继续下去，直到——直到我们团圆那一天。
她望着墓碑，无声地说。
微风徐来。
吹拂在耳畔。
仿佛从遥远的彼方带来了父母的细语。
……
【您升级了，当前等级：lv.17】
【您获得了：黄瓜种子x10，桃树种子x10，桔子树种子x10，猪崽x1。】
【矿场开放了。】
“领主大人！”
“阿芙萝？”棠月里一上线，就见魅魔少女抱着水壶冲她挥手，头上挂着虚弱debuff却不自知，她一惊，“你一直在工作吗？”
越到后面，升级所需经验就越多，她下线前还只有14级，这会儿竟然已经连升三级。
阿芙萝兴冲冲地跑过来，听出棠月里语气中并没有夸赞，脚步一顿，不知所措道：”恩……嗯。“”我不是在怪你。“棠月里放柔了声音，洋娃娃一样的女孩子露出这样的表情，任谁见了心都要融化了，她摸摸魅魔少女的脑袋，拉着她坐下，”快，吃个早饭，休息一下吧。“”谢谢领主大人！“阿芙萝双手捧着三明治，小口小口咬着，吃相很乖。
她真的太可爱了，棠月里忍不住又摸摸她的脑袋。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跳出来。
【您的客人已到达。】
阿芙萝也听到了，她快速把三明治塞入口中，说：“是我把营业中的牌子挂上去的，领主大人，阿芙萝去招待。”
“欸等等。”棠月里叫住她。
阿芙萝的体力已经回到了30，再吃几个三明治就能回满，但棠月里已经知道员工们并不是一串编写的数据——这农场里大概只有她自己捏的小人是串数据，而员工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啊不，是妖，正常妖的身体状况可不是由几个游戏数值说了算的。
“你先休息，我过去。”她可不是要求员工24小时工作的黑心老板啊！
阿芙萝小声道：“……好。”
魅魔少女转过身，垂下的眼眸微微黯淡，有些失落。
棠月里没注意到阿芙萝的神情，她快速感到酒馆，见来的客人还是位熟人。
——苏昉。
不过这次他穿的可不是女装，而是一身华服，衣作绣锦为缘，象牙笄，组佩玉……苏昉原本就长相风流俊美，这一身更衬得他面如冠玉。
“仙子。”他向她作揖。
棠月里记得苏昉和姬墨一样，也在被周王追杀。逃亡途中可穿不上这么一身衣服，看来他的境遇已经有所改变。
“欢迎光临。”她道，“请进。”
苏昉走进酒馆后，直奔吧台。
“这……迷毂木！”上次那一大块已经令他不敢相信，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苏昉摸着吧台，犹如梦中，心道这里果真是仙界，“敢问仙子还有多少这样的迷毂木？”
棠月里：“你还要买？”
苏昉怔了一下，眼神逐渐清醒过来。
默了一默，他道：“不，上回仙子赠予我的，已经足够。”
棠月里觉得今天的苏昉有点奇怪，第一次见到的他，虽然处境艰难，但他整个人散发的气场都是落拓潇洒的，可今天……他像是有什么心事。
“我还有很多，你若想买，价格不变。”棠月里说，“一个故事。”
苏昉聪慧至极，一瞬就明白了她愿意做倾听者的用心：“多谢姑娘。”他说，“不过，昉今日想尝尝仙子的菜肴。”
棠月里闻言便不再多言，正要去拿谱递，苏昉微微抬起脸，似乎在空气里嗅了嗅，说：“好香，请问仙子这是什么菜肴？昉想吃这个。”
棠月里愣了一下。
游戏画面再怎么精美，也没办法把嗅觉还原出来，她当然是闻不到酒馆里有啥味的。
——等等！棠月里脑中电光石火地一闪，她拉出系统消息框，看上面记录的一条条她下线期间阿芙萝干的活。
阿芙萝非常勤快，棠月里一目十行，从一大堆记录里挑出她做的料理。
空气里残留香味，说明这道料理刚做完没多久……
她锁定了一个目标。
“这个吗？”她拿出一碗面条。
“没错没错！”苏昉眼睛登时亮了，他一进来便被这股味道吸引，“它叫什么？”
“葱油面。”棠月里递过去，又转身去接了杯水，回来后见苏昉仍盯着葱油面，深深闻着，却好像无从下手。
棠月里把水搁下，教他：“要先拌一下再吃。”
“拌？”苏昉不解。
棠月里取了双筷子给他做示范，手指按在屏幕上转圈，屏幕里她的小人便站在吧台后拌面。
苏昉看懂了，自己上手。
炸过的葱花在翻动间，香味随着热气一起飘散开来，裹满了油和酱汁的面条滑溜入味，还有微微的甜味提鲜，却不会喧宾夺主。一口下去——
这里果真是仙界啊，苏昉再次感叹。
他参加过无数王孙贵族的宴会，他敢肯定地说，那些菜肴，不一能比得上眼前这道葱油面！
太好吃了。
太幸福了。
“有幸品尝仙界佳肴，昉死而无憾啊。”
“不不不太夸张了。”棠月里说，“这并非仙界之物，小麦而已。”
“小麦？”
“就是用小麦磨成粉……”棠月里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她索性拿了个馒头出来，递给苏昉，“小麦可以做很多东西。”
苏昉拿着馒头，吃了一口。
刚才还因为吃到美食而几乎热泪盈眶的他，忽然就沉默了。
棠月里看着他的表情：“不合口味吗？馒头口味是简单了点……”
“并非如此，”苏昉摇摇头，“非常好吃。”
“我只是没想到……”苏昉垂下眼帘。
他永远记得梨国那一年大旱，大巫们想了许多办法都求不来雨，大旱之后便是饥荒，粮食颗粒无收，只能从他国买粮。
他上谏过无数次叫父亲购买小麦，小麦便宜，只要大家省着吃，他们也许就能撑过去。只是，享乐无度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世家和王孙们又怎么会愿意去吃那野人之食，他们挥霍着本就不充盈的国库，买来五谷珍馐，他们听不到百姓们的哀嚎，钱不够了就再从百姓身上征税……
如果那时人们就知道小麦能做出如此美味的东西，贵族们同意买小麦……说不定就不会出现……易子而食，析骸以爨，尸横遍野……那些惨象。
……
苏昉前脚刚走，后脚，胡微酒就回来了。
【恭喜您完成成就：派遣员工完成1次行商。获得奖励：积分x200。】
胡微酒走进酒馆，微微抽动了下鼻子，回身看向门外逐渐散去的白色浓雾。
“人类的味道，刚才有客人？”
“嗯，是苏昉。”
苏昉是酒馆开业后的第二位客人，按理说后来的胡微酒是没见过他的，不过棠月里想到了什么，拉开苏昉的面板。
【姓名：苏昉
资料一：公认的乐师第一人，多国座上宾，王孙贵族们的攀比内容是有无邀请到他入府演奏，阿宅们常常出游只为了和他来一场偶遇。有机会的话听听他的琴音吧，琴圣，不会令你失望。
资料二：现正被大周通缉，昨夜遇上追兵，逃跑过程中被一位绝色美人所救，绝色美人自称是是他的粉丝，但苏昉显然不知道——月黑风高夜、野外荒林中遇到的绝色美人，不一定是“人”……】
“——这上面说的绝色美人是你吧？”棠月里问。
“绝·色·美·人？”胡微酒一个字一个字细细品味，不知从哪儿变出一面小镜子，揽镜自照，颇为沉醉。
这眉眼、这鼻子、这皮肤……他收好镜子，肯定地点头，“那必然就是我了。”
棠月里：“………………”
“领主？领主？”胡微酒叫了几声没得到回应，抬手在她面前挥了挥，说，“这次行商的报酬，我都放储存箱里了。”
棠月里闻言，连忙打开行商面板。
不用特意去翻储存箱，面板上已经把胡微酒的交易记录——什么时候、在哪里、卖掉了什么、买入什么，一笔笔都写清楚了。
棠月里惊讶地发现，短短15个小时，在他的位面过了约半个月，胡微酒已经走了近十个大大小小的国家，
胡微酒说：“我们那儿没有店铺，只有集市，人类早上去赶集，晚间便散去，偶尔才会出现几个自异国而来的商客。”
“我就装作异族商人，卖了点水果。”
棠月里点头：“嗯嗯。”
她的货物都是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食物，但古代人都没见过，之前她想过卖盐，可商城里的盐和古代盐也是完全不一样的，拿出来未免太过引人注目，综合考虑之下，卖水果确是个很好的选择。
而胡微酒给水果的定价也很有意思。
他在周国，把水果卖给一位贵族，获得的货币总数兑换成积分有7000多。
同样的水果，在别的国家卖给农民，则换了苋菜、韭菜、菽、莲和枣树五种种子。
胡微酒说：“赶集的人类以农民和匠人为主，他们都很穷，彼此之间更习惯以物换物，所以我便自作主张换了种子。”
胡微酒换的种子都是现在游戏里还没有解锁的，只要把它们种出来，以后就可以直接到游戏商城里买到，还可以拿到现实中种在她的蓝星上。
棠月里非常高兴：“不不不这怎么能算自作主张呢，这些种子正是我最需要的！”
第27章
“那便好。”胡微酒弯了弯眼睛, “至于适合开店的地方，就我走过的这些国家来说，小国生存艰难, 大国里……比如周国，财富全部掌握在上层手中, 王室贵族享乐无度，平民很穷。”
周国集市上的那些个人类, 人人脸色蜡黄，骨瘦如柴，冷漠麻木得犹如行尸走肉，毫无信仰。
乱世里，这样的情况并不止周国一个。
“盐国临海，是个产盐大国, 国家富得流油，但盐业掌握在世家手里，普通人……想都别想去碰。”
胡微酒话锋一转：“不过我们不是普通人啊领主。”他说着说着又两眼放光跃跃欲试起来，“领主, 让我去那些世家面前晃一圈, 保证把他们都变成我的狗, 届时别说开盐店, 直接让他们奉上所有财富都不在话下。”
棠月里：……宁咋还是对这种事念念不忘呢，我们可是个全年龄向游戏啊。
胡微酒：“而且盐国渔业也发达, 但他们做的鱼真的真的针对不敢恭维！简直是对鱼的亵渎！”胡微酒微微蹙眉，适时作出个“美人呕吐”的表情, 接着道, “领主只要去随便开家烤鱼、酸菜鱼、鱼火锅，绝对能赚翻！”
棠月里：“……还有别的吗？”
“别的？”胡微酒想了想, 一拍手掌，“砂锅鱼！”
棠月里：“……”
棠月里：“我是说别的国家？”
“哦……”胡微酒说下去，“季国近来来暴征暴敛，赋税一年比一年重，对待商人更是严苛。隔壁乌国重武轻文，乌公武将出身，一大爱好御驾亲征，二大爱好迁都，常常打到哪儿迁到哪儿。”
胡微酒略作思忖：“这么算下来，好像只有你小迷弟在启国了。”
“迷弟？”从一只古代狐狸嘴里听到这么时髦的词汇，棠月里有一瞬的愣怔。
“就是粉丝的意思，姓姬的那小孩。”胡微酒却没觉得有哪里不对，还给她解释了一遍，接着道，“他受这间酒馆启发，也决定开一家店，卖馒头。”
“那小孩很聪明，他不仅想到了要开店，还想到要整一条商业街，只是他的想法刚有个雏形……”
“叮铃”——
门口风铃的声音打断了胡微酒的话语，同一时间，棠月里收到系统消息。
【您的客人已到达。】
她和胡微酒一齐抬头看去。
说曹操，曹操到。
姬墨来了。
……
姬墨走入酒馆，乍然对上两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他惊得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
直到听到那句熟悉的“欢迎光临”，他才按了按受惊的小心脏，迟疑地迈动脚步。
“今天要吃些什么？”棠月里问。
经过前次，姬墨知道酒馆里有许多美食，滋味全在馒头之上，但他还是照例点了馒头，因为馒头对他的意义是不同的。
点完餐，他犹豫了一下，拿出一卷丝帛，说：“姑娘，可否帮忙看下此物？”
“什么？”棠月里疑惑地接过来，把丝帛展开，发现上面写的赫然是胡微酒刚刚说的“商业街雏形”的一些构想。
姬墨对棠月里合揖行礼，说想请她给些建议，当然，他会付钱的。
棠月里爽快地答应了。
……
“地段”、“税收”、“租金”、“雇佣”、“工钱”、“市场”……
一个个令人头秃的词语从酒馆内传来，阿芙萝坐在酒馆门口，听着里面三人的交谈，手里无精打采地揪了根杂草绕着。
她觉得自己好没用，什么事都做不好。
身为魅魔，却勾不到一个裙下之臣，被赶出族群。面对酒馆的客人，紧张得话都说不好，最后还要领主大人自己来招待客人。帮领主大人种田，却害得领主大人担心……
她什么时候可以像凤前辈、像胡姐姐那样，帮上领主大人的忙？
阿芙萝垂头丧气地抱住膝盖，脸埋到臂弯里。
自己真是个废物。
她沮丧地想。
……
酒馆内，三人的商议已接近尾声。
其实还有很多细节没有讲到，棠月里只给姬墨提了一个粗略的框架，姬墨赶时间，自从知道“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后，他就不能在酒馆呆太久，不然舅舅又要以为他失踪了。
不过，即使没来得及谈细节，神女说的每一点已经给了他很多启发，听说神女有意在他的商业街开一家店，姬墨当即表示不需要神女付钱，一个铺面，就当作是今日的报酬了。
于是，宾主尽欢。
……
酒馆门前，不知何时凝起了一团白茫茫的雾气。
阿芙萝一怔，唰地站起来。
有客人来了！
她转头望了望酒馆里，领主大人仍然在和姬墨交谈。
那么这位客人得由她来招待了！
这次一定要做好！不能再出差错了！
阿芙萝握了握拳，隐去犄角翅膀和尾巴，目光坚定地看向雾气。
白色雾气里逐渐显现一个黑影，逐渐走近。
不知道那会是一位怎样的客人，是男是女，会不会不好相处。随着黑影越来越清晰，阿芙萝心脏紧张地怦怦跳起来。
她深吸口气，闭上眼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阿芙萝，加油，你可以的！
给自己打完气，她睁眼：“欢迎光——”
然后她僵住了。
“你你你、你是……”
清冷而圣洁的银色长发流泻而下，如湖般流淌，六角形的雪花凝结成冰晶，碎钻一般点缀在长睫上，随着他微微眨眼，光华流转，晶莹剔透。
“魅魔？”来人说。
那是世界上最优雅动听的语言，然而听他一开口，阿芙萝在深渊里磨练出的战斗本能与身体的防御机制瞬间作出反应，她迅速后撤与他拉开距离，蝠翼张开，犄角、尾巴统统冒出来，身上每一处都进入备战状态。
“冰霜精灵，”她森冷地开口，“真是讨厌的味道。”
白皮肤的精灵是光明神的宠儿，与她这种生活在深渊里的种族天生势不两立。
阿芙萝又戒备又诧异，她认出了眼前的这只冰霜精灵：“是你！”
他的事迹由吟游诗人传遍大陆，他的名声不亚于光明神，是无数少年少女的幻想对象，连姐姐们也曾拿着他的画像想象着将他拖入深渊，想象他那头长发被浸染成同深渊一样的黑色时的模样——但也只是想象，因为他……他明明是几个魔法纪元以前的传说中的人物啊……
阿芙萝脑子里很乱，迎面而来的光明气息照得她极度不适，露在外面的皮肤一阵阵战栗，她盯着冰霜精灵，戒备提升到了极点，小鹿一般的眼睛已经变得猩红一片，属于黑暗生物的暴虐即将压抑不住。
千钧一发之际，棠月里的声音响起。
“因古兰特？”
冰霜精灵闻声，停止与魅魔的对峙，转身向棠月里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棠月里眼睛发亮：金主爸爸！！！
如果这是动画片，棠月里的眼珠一定已经变成了两根【生命树枝桠的复制品】。
他来得太是时候了！
她身旁的姬墨脚步一顿。
棠月里：“欢迎光临，请进请进。”
棠月里连忙走过来，不着痕迹插入两位剑拔弩张的精灵和魅魔之间，心里纳闷，前有凤煌，后有阿芙萝，怎么她的员工对因古兰特敌意都这么大，还好因古兰特没有介意。
阿芙萝看着棠月里的背影，顿时觉得有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被冰霜精灵身上的光明气味激发出的战意瞬间冷却下来。
她意识到，自己又搞砸了。
“领主大人，我……”阿芙萝讷讷，碎金般温暖美丽的长卷发变得黯淡无光，尾巴耷拉着，垂头丧气。
“没事。”棠月里拍拍她的肩，带着安抚意味，而后对因古兰特道，“非常抱歉，刚才阿芙萝……”虽说因古兰特没有生气，但这个歉还是要道的。
“没关系。”因古兰特不在意地摇摇头。
“姬公子，这边请。”
另一头，胡微酒送姬墨来到时空隧道之前。
姬墨回神，收回投在因古兰特身上的目光：“那是……”
“与您一样，是我们的客人。”胡微酒微笑道。
客人……吗……
姬墨眼睑微垂，忽然问胡微酒：“怎么才能留在这里，成为员工。”他记得胡微酒原本也是客人，他也想留在神女身边帮忙。
“这个嘛……”
对方沉吟着，却没了下文，姬墨忍不住抬眼看他。
对方也正看着自己，那眼神里似乎带着什么深意。
姬墨并非普通少年，他在吃人的周王宫长大，从很小的时候起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如何在那些凌厉威严的贵族前不动声色。可不知为何，在面对胡微酒的目光时，他呼吸一紧，感到从未有过的压力。
下一刻，周身压力一松，对方已移开了视线：“招收员工的事情，我无法做主，你——”他又看了他一眼，“跟我来。”
胡微酒把姬墨带到棠月里面前，将他有意应聘员工的事情说了。
棠月里听后非常高兴：“可以可以！当然没问——”
她打开姬墨的面板，下滑到招募界面，却发现那个键是灰色的，旁边括号里备注“不可招募”。
棠月里声音顿住。
她记得，从其他位面的客人中招募员工需要满足两个条件，一是对方必须是回头客。二是该客人的用餐体验达到1次【非常满意】。
姬墨明明都满足。
可为什么不能招募？
胡微酒靠过来，扫了一眼界面，轻声提醒她：“领主，这儿是妖怪农场，”他强调道，“妖、怪。”
“不是，这游……怎么还搞种族歧视呢？”棠·人类·月里不满了。
胡微酒笑了一下：“并非领主想得那样。”
他转身看向像等待审判一样紧张的少年，说：“姬公子，您来过几次，应该已经知道，这里的时间和你的世界不一样。”
姬墨脸色微变，随后眼睛黯了下去。
胡微酒说：“在这里工作上半天，你的世界就过去了十天半月，你能接受吗？”
第28章
姬墨无法接受。
姬墨离开了。
望着他逐渐没入迷雾的背影, 胡微酒向棠月里解释：“人类寿命太短，牵挂太多，还有自己给自己添加的责任, 注定无法留在这里。”
棠月里在胡微酒问姬墨那句话时就已经明白了，她想：这游戏策划想得还挺……周到？
她看向另一张桌子前坐着的因古兰特。
人类不能招募, 那冰霜精灵总可以的吧！
似乎感应到她的视线，冰霜精灵抬起了眼睑, 银色长发顺着肩头落下。
“我没有铜币，可否用此物支付？”他合上菜单，玉白的手腕一转，手中就多了根树枝。
毫无疑问，是她心心念念的【生命树枝桠的复制品】！
“可以！”原本就准备要跟他谈笔生意的棠月里顿时点头如捣蒜，“当然可以！”
她已经迫不及待把这根新的树枝拿到了游戏外, 一入手，就感觉到了浓郁的生命气息，棠月里手里握着它，对准光脑麦克风问因古兰特：“请问您需要些什么？”
因古兰特说：“一份水果拼盘。”
“好, 请稍等！”
水果拼盘这种没有难度的料理系统做起来很快, 在等待读条的间隙, 棠月里为因古兰特倒了杯水——非饮水机里的普通水, 而是农场边浇灌农田用的井水，上次因古兰特来时就表现出喜欢这井水。
“领主。”胡微酒摸入后厨, 说，“我得早点回去和你小迷弟一起准备开店的事情。”
“好, 麻烦你了。”棠月里点点头, 把胡微酒拖入行商系统。
他走后没多久，水果拼盘的读条结束了。
棠月里把它们放上托盘端给因古兰特：“您的水果拼盘和水, 请慢用。”
“多谢。”
冰霜精灵的用餐礼仪是能当作模板写进教科书的，肩平腰直，却又非军人那样的板正，而是自然放松的，手握刀叉，轻起轻落，除了用餐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与声响，每一根头发丝都在述说着优雅与美丽。
这么好看，肯定是个SSR。
棠月里想。
棠月里的海王之心又开始蠢蠢欲动，想收冰霜精灵做她的员工，但遗憾的是……因古兰特还没有满足条件。
他的交易评价没有达到【非常满意】。
那么问题来了，该怎么提升他的用餐满意度呢？
水果拼盘说白了就是把几种水果切开再摆盘，味道……就是水果的味道，上限摆在那儿，再怎么也做不出花来，冒不出金光，也无法让人爆衣联想到星星月亮天空彩虹大海宇宙，所以必定无法让人达到【非常满意】。
“请问您还有别的需要吗？”在因古兰特吃完最后一块后，棠月里拿出菜单，翻到炸鸡薯条那一页，疯狂暗示。
碳水炸弹是最容易令人提升幸福感的食物！
然而因古兰特的目光却直直掠过那些诱人的碳水炸弹，落到最后的【甜品】上：“一份水果刨冰，打包。”
希望落空。
棠月里：“……好的。”
因古兰特：？
因古兰特美丽的眼睛里露出疑惑，不明白面前的女孩为什么突然低落下去。
想了想，因古兰特又变出一根树枝，递给她。
棠月里：！
棠月里：“哎呀您真是太客气了。”
棠月里握住树枝，棠月里心花怒放。
她想，真不愧是那什么……“最后的冰霜精灵”、“雪域大祭司”、“暴风雪中的狂战士”、“精灵族的守护神”……SSR随手就拿出来，他真的太壕了！
陈列柜上就有水果刨冰，但那都是用普通水做的，棠月里去厨房重新做了份井水特制版的，还是豪华分享装，盛入打包盒。
暂时做不了员工不要紧，来日方长，她的地比较重要！
棠月里把打包盒交给他：“谢谢惠顾，欢迎再来！”
一定要再来啊！
……
……
【矿场：致富第一步——挖矿！快乐吗，你家也有矿啦！】
【消耗50积分进入矿场，可随时退出，重新进入将继续上一次进度，也可以再花费50积分，重置进度。】
“领主大人，我们等胡姐姐回来再去吧。”
矿场在地下，要从矿井乘电梯下去，说是电梯，其实只是一个简易的吊篮，很小，只站得下两三个人。
阿芙萝飞在矿井口，谨慎地往下望了望。
下面一片漆黑。
“你怕黑吗？”棠月里也探头看了看。
“不是……”阿芙萝欲言又止。
原本，她最不怕的就是黑暗，但是继三番五次办砸事情后，阿芙萝就自己失去了信心，怕自己下去会拖累棠月里。
“那就没事了。”棠月里揉揉魅魔少女的脑袋。
棠月里玩过很多游戏，种田游戏的矿场里，一般除了矿石，还是boss。
在矿场开放之后，阿芙萝的面板上就多出了一条信息。
【员工：阿芙萝[SR]
工作额外加成：在矿场中，攻击、防御、速度增加20%。】
每个员工都有【基础】和【额外】两种工作加成，【基础加成】是种田、建造、砍树等速度增加，并且加成数值会虽信赖度等级的增加而增加，其中SSR的基础数值比SR高。
【额外加成】根据每个员工的特性而定，比如凤煌是火属性，所以他能在烹饪的时候再度提速。
但棠月里觉得系统说的不对，凤煌的加成应该在钓鱼概率上（bushi），像她十次里六七次钓出破靴子，而凤煌捉鱼一捉一个准。
说起钓鱼，现在凤煌昏迷，她可怎么办……
胡微酒作为现有员工中唯一的SSR，他的基础加成最高，不过因为阿芙萝现在的信赖等级高于他，所以他的各项基础加成都比阿芙萝要低一点。
而他的额外加成则是，在店里招待客人时，增加客人满意度。
恩……就，人人都是颜控，没毛病。只是不知道这加成在面对同样是颜值天花板的冰霜精灵时有没有效果，下次因古兰特再来酒馆的时候，把胡微酒拉过来招待试试吧。
……扯远了，总之，矿场是阿芙萝的专场。
阿芙萝不相信自己，但她无条件地相信棠月里，听棠月里说她可以，她便相信自己可以，当即不在迟疑，跟在棠月里身边乘上电梯。
【电梯看起来已经很旧了，你一站上去，它就狠狠摇晃了几下。
【随着不太顺滑的齿轮声，电梯启动，越往下光线越暗，厚重的尘土气息扑面而来。
【底下深不见底，你不知道下降了多少米，也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到达目的地。】
“哐当！”
bgm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黑暗里突然传来一阵巨响，齿轮被卡住，电梯猛地晃动起来，光脑嗡嗡直震。
“领主大人！”阿芙萝反应迅速地张开翅膀，抱着她飞起来。
在她们双脚离开电梯的一刹那，吊绳不堪重负，一下子崩断，电梯直直坠落下去。
“砰咚！”
又是一声巨响，电梯四分五裂，扬起大片灰尘。
阿芙萝慢慢降落，把她放到地上，仍然惊魂未定：“领主大人您没事吧？”
“我没事，不用担心。”在看到系统跳出那几句阴间字幕的时候，棠月里已经有了要出事的预感。
【电梯已损坏。】
不出意外，修复电梯需要花费积分和材料。
积分当然是不够的，材料也是没有的。
她说怎么这游戏画风突变，从温馨种田一秒变恐怖游戏，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想骗她氪金。
可惜策划这次要失策了，她有阿芙萝，会飞的阿芙萝！
可怜的电梯，注定要死不瞑目了。
棠月里绕过电梯的尸体往前走。
底下很黑，看不清路，右上角小地图上记录了她走过的地方，还会显示周围两三步距离内的东西，棠月里就靠着这个找路。
她不着急往深处去，而是贴着墙壁往返，完成这块区域的地图，再一点点推进。
走着走着，她踢到了一个宝箱。
【您获得了[安全帽]x1，[初级铁剑]x1。】
前者加防御，后者加攻击，都只加1点，聊胜于无。安全帽上还有个灯，虽然光线微弱且照不到多远，但总算方便了点。
棠月里继续往前走，看到一扇门。
【是否进入[矿场·第一层]？】
“是。”
【黑暗滋生魔物。】
【这座矿场许久不曾有人前来，已经成为了魔物的巢穴。】
前方的路越来越窄，只容一人通过。
“领主大人，我走前面。”
门一打开，阿芙萝就闻到了异样的气味，不等棠月里说话，她已经越过她，一头没入黑暗。
棠月里“哎”地唤一声，说：“带上灯！”
她摘下安全帽想给阿芙萝，阿芙萝没接，指指自己的眼睛，说：“阿芙萝能看见。”
她的话音未落——
【您击杀了[史莱姆]，获得积分x1。】
刚把安全帽重新带回去的棠月里：？？
发生了啥？
她抬眸，魅魔少女甜软的声音刚刚落下，纤秀的手指扔指着自己的眼睛，面对棠月里的视线，她歪了歪头，眼神无辜。
而她的脚边，桃心状的尾巴尖正从一滩史莱姆里慢慢抽出，悄悄隐入黑暗。
棠月里：……原来你是这样的人设吗？原来魅魔的尾巴不止负责涩涩。
——没用的知识增加了。
棠月里蹲下身，在阿芙萝尾巴抽走后，地上死去的史莱姆变为一颗珠子，咕噜噜滚了过来。
她把珠子捡起来，珠子是透明的，里面盛着与史莱姆同色的不明液体。
【您获得了[史莱姆粘液]x1。】
【史莱姆粘液[武器][炼器材料]：
把它扔出去，沾到粘液的生命体移动速度-1%。】
“阿芙萝。”棠月里说，“下次慢点出手。”她也想试试战斗系统的乐趣。
“好的。”阿芙萝乖巧点头。
第29章
矿洞里幽深曲折, 像个迷宫，有很多岔路。
棠月里依然像之前一样，采用推进式往前。
“领主大人, 这里！”阿芙萝的夜视能力极好，不需要光亮就能看清黑暗里的一切, 她走在前面开路，也帮棠月里寻找可以开采的矿石。
发现了矿石, 她第一时间转身朝棠月里挥手。
棠月里拎着镐上前，采矿时只需要长按【互动键】，游戏里的小人就会举起镐，一下一下敲击大石头，石头上面冒出一个3秒的倒计时条。
叮、叮、叮。
清脆的声音在矿洞内回荡。
两双期待的目光紧盯着矿石。
叮、叮、叮。
当3秒的倒计时结束，大石头就会嘭地一下变成几小块矿石。
【您获得了[石块]x3。】
“又是石块啊……”阿芙萝眼睛黯淡下去, 这是她挑的矿石，结果只是几块石头，领主大人一定会失望的……
“这只是第一层，可能只有石块吧。”棠月里安慰她。
按照此类游戏的一般套路, 第一层通常是最简单的, 而后越往下地图越复杂, 怪的等级也越高, 好东西就越多。
对，没错, 一定是这样的！绝不可能是自己太非！
“也对！”听了她的解释，阿芙萝重新振奋起来, “那我们快到下面去……啊小心脚下！”
阿芙萝飞快伸出手扶住她。
在听到阿芙萝示警的那一刻, 棠月里手中的光脑一震，脚边踢到了什么东西。
游戏里的小人当然不会因为踢到障碍物而绊倒, 棠月里松开移动键，调整一下视角，操控游戏小人低下头，好让安全帽上的灯光往地上照去。
【损坏的铁轨】
当她看清了地上的东西，游戏在此时插入一段动画。
镜头随着铁轨一路通向矿洞深处，这条铁轨上锈迹斑斑，枕木腐烂、断裂，钢轨塌陷，其中有时间留下的痕迹，也有被魔物攻击造成的损毁。
整个画面阴森而压抑。
这时，镜头一转，来到一个与她所见的截然不同的矿场。
墙壁上每隔几米就有一个烛台，火焰幽幽，为深邃的矿洞笼罩上一层暖光，叮叮当当的开采声此起彼伏，像一首欢乐的乐曲，小矿车沿着轨道一呼而过，上面是收获的满满的矿石。
动画结束，回到游戏。
【支线任务；探索[矿场·第一层]，完成后可进入下一层。
1、探索本层地图（52%）
2、修复本层轨道（0%）
3、收集本层全种矿石（1/4）】
第一层竟然有四种矿石？
棠月里看看任务，再看看自己挖了老半天挖出的几块石头。
……怎会如此？
“领主大人？”阿芙萝觉得棠月里表情不对。
棠月里吸了一口气。不要方！地图才刚走完52%，还有一半呢，另三种矿石肯定在后面！
“阿芙萝，我们继续走。”
不知道剩下三种矿石是什么，修复轨道需要用到木材和铁，所以其中之一肯定是铁。
棠月里给自己和阿芙萝补了体力，继续往前完成地图，遇到史莱姆就打，看见矿就采。
地图探索率60%，石块+33，其他矿：0。
地图探索率65%，石块+19，其他矿：0。
地图探索率70%，石块、石块、还是石块。
地图探索率73%，她终于看见了一块长得不一样的矿。
棠月里如释重负——果然不是她脸黑，而是更珍贵的矿都在后面啊！她拎着镐走过去，对准那块矿石，敲下去。
叮叮叮的采矿声有种催眠的效果，棠月里昨晚本就没怎么睡，现在困意上涌，半阖起眼，脑袋放空，安心等待读条结束。
没想到在最后一秒的时候，矿石突然“嘭”地一下爆开了。
一坨黑影咻地飞出来。
【您受到了[巨大蟑螂]的攻击，血量-20。】
垂死病中惊坐起。
卧槽为什么石头底下会蹦出这么一个丑东西来啊！棠月里惊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突然窜出个这玩意儿的惊悚程度丝毫不亚于恐怖电影里看主角走着走着突然冒出一只鬼——不对！蟑螂比鬼，恐、怖、多、了！
还好这游戏不是全息，否则她绝对忍受不了一只蟑螂飞到脸上……卧槽你不要过来啊！！
“领主大人！”阿芙萝听到动静，立刻赶过来。
一过来，就看到棠月里手臂上有一道显眼的口子。
阿芙萝瞳孔倏地一缩。
她低下头，刘海垂落下来。
“竟敢……”
棠月里主要是被怪物一点铺垫都没有地突然跳出来给吓到了，现在已经缓过来，一边在心里问候游戏策划，一边朝蟑螂扔出史莱姆珠子，准备挥剑一顿猛戳。
就在这时，她看到系统消息。
【您的员工[阿芙萝]处于狂暴状态。】
【请多多关注员工的心理状态，及时给予治疗。】
魅魔少女的眼睛陷在阴影中，漂亮的金发如活物一般疯长、狂舞，周身漫出缕缕不祥的黑气。
“竟敢——”
“阿芙萝？”
“竟敢伤害领主大人！！！”
魅魔少女猛地抬头，嘴里发出不似人的尖啸。
虹膜变成幽暗的红色，獠牙和指甲变尖变长，犄角如匕首，蝠翼如钢刀，尾巴如长枪。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棠月里只看到一片残影，阿芙萝已经冲至她身边，蟑螂被切成了两瓣、四瓣、八瓣、十六瓣……
没了，化成灰了。
【您击杀了[巨大蟑螂]，获得积分x10。】
哇、哇哦。
棠月里目瞪口呆。
她不由自主回想起了阿芙萝的面板资料里有句话：“在被她吸引的同时请不要忘了，她，来自深渊。”
来、自、深、渊。
原来是这个意思。
即使外表再柔弱娇软，她也是从危险重重的深渊里走出来的——恶魔。战斗力不可小觑。
魅魔少女打完怪，渐渐清醒过来，猩红的颜色从眼中退去，她看到自己尖长的指甲，轻呼一声：“呀！”
她连忙把双手藏道身后去，收起所有不属于人类的部位。脸上浮起羞怯的红晕。
“……”棠月里默了默。
她现在脑子里还无限循环着阿芙萝那句又狂气又病的“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见过深渊版的她，再看看眼前这个满脸写着纯良无害的软萌少女。
棠月里：“…………”
“领主大人，您的伤……”阿芙萝走到她近前。
“啊不用担心，已经好了。”棠月里强行掐停脑中的声音，伸出手，把刚才受伤的地方给阿芙萝看。
“那就好！”
阿芙萝松了口气，随即又想起自己刚才的样子……那种样子，竟然被领主大人看到了……她飞速垂下眼眸，长睫微微微微颤动。
“那……”她抿了敏唇，指尖在裙角绞着，“阿芙萝……帮上领主大人的忙了吗？”
面对那双眼睛没有人能说出“不”字！被可爱的女孩子洗了眼睛，蟑螂的画面全部从脑子里清除，棠月里重重点头：“嗯！”
管她是不是从深渊来的呢，她家阿芙萝就是最可爱的，震声！
在发生了刚才的事后，阿芙萝说什么都不愿离开棠月里半步。
棠月里让她返回去看看走过的路上有没有刷新出别的矿，阿芙萝也坚持跟在她身边，帮忙打怪。
地图探索率达到100%的时候，棠月里一共获得石块x311，煤x2。
铁矿没看到，还有另外一种矿也没见到影。
她原路返回，一路上看到的还是只有石头。
“也许是我看漏了，我们再找找吧。”阿芙萝提议道。
棠月里想了想：“不。”她指指矿井口，“阿芙萝，带我飞上去。”
她要出矿井，然后重新来。
【是否花费50积分，重置进度？】
“阿芙萝，你来。”棠月里挪开几步，让阿芙萝走前面。
“啊？”阿芙萝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她重置进度，飞入矿井，打开矿场的门，然后出来接棠月里：“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多此一举？”
“这个嘛……”棠月里高深莫测地笑笑。
采矿点会刷新，也就是说矿场内的矿永远挖不完，根本不需要重置进度。
她之前也奇怪游戏为什么要加个这么鸡肋的功能，现在明白了，这完全是给像她这样偶尔运气不那么好的时候准备的。
这次换成阿芙萝先进去，所以，能不能挖到剩余两种矿，就全看阿芙萝欧不欧了！
两分钟后。
阿芙萝抱着一块铁矿：“领主大人，看！”
棠月里：“……”
棠月里心情复杂。
阿芙萝眉眼弯弯：真好，又帮上领主大人忙了！
……
……
晚上八点不到，很多人提前打开了【女娲】的店铺页面。
经过几个小时，留言量已经达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虽然高端的智能机器人很贵，抽奖仅仅是给一个下单的名额而并不免单，但留言区里依旧有了密密麻麻一大片扣1参与抽奖的人。
所有人都怀着一股不知从哪儿来的“自己绝对会被抽中”的自信，守在光脑前刷新页面。
慕斯乘坐的星舰还没有抵达首都星。
虽说他一只抱怨二皇子搞出的那破事搅黄了他的假期，但少年人精力旺盛，一天不训练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要生锈了。
军部的人都在伺候二皇子，他和二皇子两看相厌，一个人进训练室训练。
“嘀嘀嘀嘀”。
提前设定好的闹钟响起。
慕斯动作一顿，从器械上跳了下来，双腿肌肉微微紧绷，呈现出劲瘦匀称的线条，膝盖微弯，落地的声音接近于无。
他一手抓起条毛巾往头发上一盖，另一只手拿了瓶水补充水分，径直走到角落拿起光脑。
一打开，便看到自己后台多出了很多私信，全是陌生人发来的，他随手把它们删掉，然后回到首页。
关注动态里也多出了些消息，最上面那条赫然是——
【女娲：恭喜用户@不吃蛋糕获得本店下单名额， 平台官方唯一抽奖工具对本次抽奖进行监督，结果公正有效。公示链接……】
咕咚。
慕斯咽了咽口水。
转动眼珠，从左往右，把这条消息从头到尾看了两遍，确认是自己。
是！自！己！
啊！
慕斯颤抖着手，怀着无比激动又无比虔诚的心情在下面留下一排感叹号。
不吃蛋糕：！！！！！！
不吃蛋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吃蛋糕：感谢老板，感谢分母们！
最后那条难免有些讨打了，他很快被网友们抓住，三条留言统统沦陷。
有人道喜，有人蹭欧气，也有人问他卖不卖这个名额。
私信里则大部分都是报价求购名额的。
慕斯一律不管，再次清了一遍这些新冒出来的陌生人私信，然后给【女娲】发消息。
不吃蛋糕：感谢老板！！
对面没有想寒暄的意思，也不像别的客服“亲亲”长“亲亲”短，而是直接发来一张下单表格让填写。
【AI类型：虚拟/实体。】
【AI功能：陪伴/格斗/管家/……】
【AI外形……】
慕斯点开表格，摸着下巴想了想，调到后台，打开另一个聊天软件，从联系人里找到了一个最新添加的名字。
慕斯：棠小姐，请问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啊？
陡然看到这么条令人摸不着头脑的短信，棠月里愣了愣。
这是啥？脑筋急转弯还是什么心理测试？
自加上幕、贺二人之后，他们还没聊过天，不知道为什么慕斯会突然问这种问题，棠月里顿了一会儿，拉开输入框打字。
棠月里：我不喜欢人。
“咳！”慕斯正在喝水，看到棠月里的回复，他猛地被呛了一下，“咳咳咳。”
慕斯放下水杯，拍着胸口，等缓过来后，他看着那五个字，忽然福至心灵。
慕斯：我明白了！
明白啥了？
棠月里发完后觉得自己那句话过于中二，正想撤回，现在既然慕斯已经看见了，索性就不撤了，她等了等，对面没有再来信息，棠月里便叉掉了聊天窗口。
适时【女娲】的后台有了新消息。
不吃蛋糕：老板老板，您能做小动物吗，最好是能变身成兽耳帅哥的那种！
女娲：可以，但这种只能做虚拟。
不吃蛋糕：这样啊……
不吃蛋糕：老板，这个AI我是想送给一个朋友的，她一直一个人生活，所以我想送一个有实体能摸得到的AI来陪她。
不吃蛋糕：那就做一只动物吧。
棠月里在看到第二句话时心头微动，等他最后一句说完，棠月里敛眸沉默了一会儿，切到后台打开刚才的聊天信息，与店铺聊天放在一起看。
一边的消息窗口最上方写着：慕斯。
另一边写着：不吃蛋糕。
不是吧……
棠月里看着分屏的两个窗口，支着脑袋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她认识的人（和非人）都是欧皇！而只有自己是个非洲人……
第30章
确认好机器人的种类和功能后, 棠月里再就外观、选材、AI性格等细节方面一一与慕斯进行商谈，之后，她就开始闭关造机器人。
自开店以来, 棠月里没接到过宠物类订单，不过她因为一直想养宠物, 以前自己倒是做过几只，再做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
此时已是月末, 做完慕斯的单后，新的一月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棠月里又接着赶当月的单子。
二十多天一晃而过。
棠月里把完成的机器人打包好，接下来只需等配送飞船过来就行了。
这段时间她除了造机器人就是做实验，现在总算闲下来了，棠月里伸了个懒腰, 以往每个月空余的那几天，她都会外出到地面上找找可循环利用的废弃品，上个月碰到台风没法出去，这个月……
棠月里拿着笔, 在空白的纸张上点了点, 这本笔记本是她记录实验数据用的, 因为数据要录入到光脑里, 笔记本就记得非常随心所欲，大概只有她自己才看得懂。
父亲改良过的种子和普通种子都已经种植成功, 不过在成熟时间和产量上有些差别。棠月里把本子往前翻了几页，从头开始看了一遍这段时间的数据, 这次实验她只用了小麦种子, 因为蓝星上只有这个，她想, 下一步可以试试更多的品种了。
她在考虑去趟帝国，亲自去挑选一点植物来培育。
但她又有点抗拒去那个地方，或者……还是在星网上订购一点算了？
棠月里盘腿坐在地上，捧着光脑浏览购物网站，一页页翻下去，每家店的宣传图都拍得很漂亮，实在无法通过这些图片来判断种子的优劣。
棠月里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这段时间除了工作还是工作，脑子像过载的机器，使她思考什么都要慢上半拍，这个时候不适合做决定，还是先放松一下吧。
棠月里重又拿起光脑，久违地打开了游戏。
【您有309090mb的更新，是否立即下载？】
棠月里愣了一下，点击【是】。
【正在下载更新……】
【正在解压（此过程不消耗流量）。】
【更新完成。】
【公告】：
【亲爱的领主：
恭喜您拥有了第一家分店。
您可以通过【行商】界面，查看员工的行商路线。
您可以通过【分店】界面，去您的分店视察了。】
分店已经开好了？
也对，二十几天没上线，胡微酒那边应该已经过了一年多了。
棠月里关掉公告，进入游戏。
【支线任务；探索[矿场·第一层]（已完成），[矿场·第二层]已开启。】
【支线任务：探索[矿场·第二层]（已完成），[矿场·第三层]已开启。】
【支线任务：探索[矿场·第三层]
1、探索本层地图（100%）
2、修复本层轨道（95%）
3、收集本层全种矿石（8/8）】
【恭喜您完成成就：开设1家分店，奖励积分x1000。】
【恭喜您完成成就：分店卖出商品10000件，奖励积分x2000。】
……
【当前等级：lv.28。】
一连串的消息框冒出来，棠月里一个个点掉，看着这些完成的任务和成就，还有提升了一大截的等级，棠月里莫名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领主大人！”
一个带着惊喜的声音响起，下一刻，棠月里的小人就被阿芙萝抱住了。
“呜呜呜呜，领主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阿芙萝穿着她送的小裙子，特效樱花与裙摆一起飘动，她紧紧抱住她，似乎害怕她又消失不见，背后的蝠翼也展开，一起环住了她。
棠月里摸了摸魅魔少女的头。
【每日任务：给员工撸毛1次（1/1）（已完成）】
“阿芙萝。”
“呜呜呜，领主大人，阿芙萝好想您……”
【阿芙萝心情+20。】
看着抽泣的魅魔少女，棠月里感觉有些内疚。
她独自生活在蓝星上，每次回到地下城，中央系统的AI都会模拟着母亲的声音对她说“欢迎回家”。
但那是AI，它没有感情，也不懂“家”的含义，并不会在她离开地下城后期望她的归来。
棠月里早就习惯了AI那冷冰冰的语句，从而忽略了和它不同的阿芙萝。
她想起来，每次自己一上游戏，阿芙萝都会高高兴兴说一声“您回来了”，而在她之前，棠月里几乎已经忘记了被人想念着是什么感觉。
……哦不对，在阿芙萝之前，凤煌也说过“你回来了”。
但是凤煌那阴沉沉凶巴巴的语气，哪有小甜妹来得让人心软呢！
在那一刻，棠月里有了决定。
“阿芙萝，过几天，我带你出去玩。”
“出去玩？”魅魔少女从她肩头抬起头，含着水雾的双眸眨了眨，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我可以见到领主大人了吗？”
“嗯。”棠月里摸摸她的头。
【召唤员工】的技能CD已经好了，她召唤过凤煌，这次该轮到阿芙萝了。
端水大师绝不能厚此薄彼！
不过经历了凤煌之后，她可不敢再在蓝星上用这个技能了，再说蓝星上什么都没有，还是去一次首都星吧，顺便可以带阿芙萝玩一圈。
思及此，棠月里说：“阿芙萝，我要离开一会儿。”
“不……”刚刚转悲为喜的魅魔少女闻言，立马又紧紧抓住了她的衣服，眼看着眸中又有水雾积聚。
棠月里拍拍她：“就两分钟，马上回来。”
“真的？”
“嗯。”
得了保证，阿芙萝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棠月里退出游戏，查看去首都星的飞船航班。
蓝星这种地方，当然是不会有载客航班来的，她发快递都是自己给物流公司加了好多钱才专门开了一条线通过几次转运才到目的地……要去首都星的话，她得先自己到帝国边境，然后再换乘几次。
但每颗边境星都是帝国的要塞，连普通的帝国公民都不一定能去，更别说她这种身份了。
棠月里选好航班，打开通讯录，她的通讯录里除了新加的贺存和慕斯外，只有三个人——爸爸、妈妈和……
最后那人的头像是系统默认的，用户名是个“A”，个人资料里一片空白，很明显是个小号。
棠月里点开它，发了条消息过去。
棠月里：我想去一次帝国。【链接】
链接里是她看好的航班。
发出消息后，棠月里便退出了消息框，她以为对方在忙，要过一会儿才会回复，但对面几乎秒回。
A：好。
棠月里的目光落在这个字上，左滑消息框删除了这段聊天记录，切回游戏。
农场已经大变样了，她不在的期间，阿芙萝为各个建筑升了级。
酒馆大了一圈，从原本的两套桌椅升为六套，农场中麦浪迎风，已经有了些片头动画里的影子。牧场是最热闹的地方，牛羊悠悠踱步，小鸡小鸭们在比它们还高的牧草里穿梭，她经过时，有5只小鸡崽掉转了头跑过来，亲昵地蹭蹭她。
变化最大的是她的小屋，升了级的小屋也大了一圈，腐朽的木头焕然一新，一条鹅卵石小径通向门前，两旁栽着丛丛鲜花。
花朵是随处可见的野花，颜色淡雅，小小的点缀在这里，使从前那座灰扑扑的鬼屋变成了童话里的温馨小木屋。
阿芙萝说：“这些花是胡姐姐带回来的。”
“嗯，”
棠月里已经从系统的农场日志里看到这段时间的事：阿芙萝从矿场中采到鹅卵石，胡微酒带回了花种，她们一起种下鲜花。
“胡姐姐隔段时间就会回来一次，今天……在领主大人回来前不久刚刚来过。”阿芙萝有些遗憾，“不知道他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恩……”棠月里想起了更新的新功能，“那就由我们过去找他吧。”
她从系统菜单里调出分店面板。
【拥有分店：1】
【分店名称：蓝星早餐铺】
【分店店长：胡微酒】
棠月里点进去，进入这家店的详情页，第一页可以看到它的外观、位置等基本信息，在店铺名称后面有一个【视察】选项，第二页是收益，可以按天/周/月/年/总来查看盈利情况。
棠月里粗略看了遍收益，回到第一页，点击【视察】。
【情选择视察角色。】
系统跳出一个选择界面，上面有她、阿芙萝、胡微酒和凤煌，后两个现在不能选，棠月里在自己和阿芙萝的角色小人上打了个勾，然后点击【确认】。
【地图加载中，请稍候……】
屏幕黑下去，底下出现“正在加载”的字样。
游戏更新后，并没有对这次新加的功能进行详细说明和引导教程，所以棠月里不知道具体要怎么玩。
不过，如果她没理解错“视察”的意思的话，应该就是可以进入分店了。
第一次的加载时间比较长，棠月里等了两份钟左右，加载进度终于到达100%，屏幕亮起来，她和阿芙萝已经不在农场里了。
这无疑是一家餐馆，比她的酒馆大得多，也热闹得多。
身着布衣的店伙计在桌与桌之间穿梭，食客们坐在一起吃饭聊天，新鲜出炉的豆浆冒着热气，门外还有很多人在排队。
她和阿芙萝身上的衣服都变成了一套典雅的深衣，她们是凭空出现的，但周围的人似乎都没有觉出有什么不对，该干嘛干嘛。
“二位姑娘，里面请！”
深衣是士族阶层的衣服，伙计见到她们，面上带了些恭敬。
“二位姑娘是第一次来吧，这是椅子，直接坐就好。”
阿芙萝跟在棠月里身边，这儿人多，她社恐又犯了，紧紧抓着棠月里的衣袖，好奇地张望了一下：“这就是胡姐姐开的店吗？”
棠月里：“嗯。”
她问伙计：“你们掌柜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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