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挂断了。
整个房间里一片安静, 在场所有人都看着姜乔。
而姜乔，表情微微恍惚。
全息影像消失了，她眼前似乎还能看到那片莹润洁白的青花瓷碎片。
她不会看错的, 那色泽那质感, 以及古典的青色缠枝花纹，只有从前的华夏才能烧制出来。
在那个遍地是原始种的地方，发现了华夏瓷。
姜乔没有任何借口不去一趟。
姜镜恨铁不成钢：“是谁说自己脑子清醒？”
他还是放心太早！
胡说仔细观察姜乔的表情：“大小姐，你看到了什么？”
姜乔勾起嘴角, 居然笑了。
她说：“瓷片, 只有华夏才有的青花瓷。”
胡说了然：“是和虫巢发现的那些花纹类似吗？”
当时，姜乔的反应和现在也差不多。
姜乔猛点头：“对对对。”
胡说若有所思：“那大小姐应该是必须要去的了。”
姜镜：“狐狸！你也纵着她？”
他是真有些生气的，眼镜都取下来不戴了。
“疯人团, ”姜镜屈指轻敲桌面，“那些人都是不讲道理、不按套路来的疯子！”
“他们和庇护所的人不一样，你能各种手段操控庇护所的人，但那些手段对疯子没用！”
他严厉的说着，说完还扯了扯发紧的衬衣领子。
姜乔没吭声，但也没当众反驳姜镜的话。
狐狸从黄三背后跳到桌上，他趴下来前肢搭着。
众人就听他说：“疯子咱们就按疯子的路数来, 不管那种人都有弱点。”
姜乔黑眸微微发亮：“我肯定在自身安全保证的情况下, 才会有所行动的。”
她又没昏头，也不是傻子, 华夏复兴大业未完成，她不会以身涉险。
听了这话，姜镜表情稍微好了些。
他问：“现在怎么打算？”
姜乔沉吟：“疯人团现在是个针对我的陷阱, 而且放下了苟旦这个诱饵，不过我不太明白, 他们为什么这么执着我？”
虽然小十的任务，是同时抓捕姜乔和姜镜。
但是，在苟旦这里，主要的针对人选变成了姜乔一个人。
这是个十分微妙的变化。
姜镜问小十：“小十宝，他们为什么要你来抓乔姐姐？”
小十看看姜乔，又看看姜镜。
她呆了一会才慢吞吞的说：“乔姐姐虫巢，疯子，加入。”
说完后，她点点头：“加入。”
他们要乔姐姐加入呢。
姜镜挑眉：“你去虫巢就是疯子预备役了？所以抓你回去加入？”
接着，他又不满意的说：“我不也去虫巢了吗？怎么不是让我加入？”
一众人怎么都没想到，疯人团的这几次针对，居然是想姜乔加入。
姜乔扭头问黄三几人：“我长的像疯子吗？”
黄三咧嘴憨厚一笑：“他们对大小姐有什么误解？”
胡说换了只前爪搭：“既然如此，一切就都好办了。”
狐狸站起身，抖了抖浑身赤红皮毛。
小十看的眼睛发亮，如果不是姜乔牵着，她就要跑过来捉狐狸尾巴了。
胡说：“大小姐进入疯人团营地之前，咱们先逮个疯子做做实验。”
几人齐声问：“什么实验？”
胡说用一种你们怎么这么蠢的眼神扫射：“当是大小姐提出来的，幽灵菇2号对疯子的影响实验了。”
姜镜一言难尽：“狐狸，你觉得靠谱？”
那不是姜乔随口说的吗？
狐狸跺前爪：“大小姐的计划就没不靠谱过！”
姜镜：“……”
胡说：“大小姐聪慧睿智，每次危机之时都能出奇制胜，从没失手过。”
“幽灵菇2号具备独特的药性，连虫群的攻击性都能减弱，且让人躺平就感觉到快乐幸。”
“这特性，简直天然克制疯人团，谁能做到这一点？”
胡说：“没有人！只有大小姐可以！”
这有理有据的，姜镜眼神都动摇了。
他看了眼姜乔，开始自我怀疑，难道姜乔真的大智若愚？是他平时对她太缺少关注，才一点都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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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乔绷着脸，面无表情极了。
仿佛狐狸说的那个人，和她毫无关系。
姜镜问：“如果幽灵菇2号不起作用呢？”
胡说瞥他一眼：“你不是在召集人手吗？咱们的浮岛上的人，不也是有战力的吗？”
末了，狐狸施施然又补充了句：“我们不缺能量条，但疯人团一定缺能量的。”
只要能量管够，这座浮岛虽然没有配备武器系统，可真要砸下去，死的还不一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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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镜眉心一直跳，总觉得太草率：“我们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
这话才落，已经飞快扫描并侦查完营地的嘟嘟：“侦查到，疯人团目前人数三百五十人，根据浮动预算，不超过利四百人。”
黄三一下就嚣张了：“四百人不到啊。”
嘟嘟：“三百五十人里，有三百人经过机械义体改造，并且畸变值平均90%以上。”
嘟嘟电子眼看向黄三：“也就是说，这三百五十人，随时可能畸变成半人半机械的异种怪物。”
黄三：“……”
“我有个小玩意儿，”这当竹贰举手，摸出个鸡蛋大的金属球，“这个叫磁吸器，一开启扔出去，所有的金属都会被牢牢吸附住。”
他示意了下，一按金属球中间的键，金属球咔的一下四散出蓝色的光柱。
嘭。
嘟嘟和小115当场就被吸附到一块，两只机器人怎么都挣脱不开。
“啊。”软嫩的小嗓音响起，小十的机械臂也不受控制的往嘟嘟身上贴。
竹贰飞快关了磁吸器，有些心虚的说：“它会敌我不分。”
胡说狐狸眼一亮：“这东西你有多少？”
竹贰上下刨着：“挺多，一箱子五六十个吧，以前星盗团时爱玩这个。”
打架的时候，猛地丢一个出去，阴人特别好使。
“够了。”胡说抬了下爪子，他回头看姜镜，“你还有什么问题？”
姜镜心累：“……”
你们觉得行就行，他去召集人手。
姜镜退了通讯，立刻马不停蹄的和各大庇护所联系，利用幽灵菇原液为筹码，把能打的人以最快的速度集合起来。
他们从庇护所出发，晚了姜乔几天，必须要加紧时间。
姜乔这边，再次联系了苟旦。
她同意去营地，不过以不认识路为由，需要人去接应。
苟旦没想太多，姜乔真的会来，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机会了。
疯人团营地里，立刻就派了一人出去接应。
这中间还有两天的时间差，姜乔做足了准备。
她又种了一批新鲜的幽灵菇2号，并全部提炼成原液，命名为2号原液。
2号原液是浓缩的精华，理论估计效果是非常好的，但由于疯人团接应的人还没到，就还缺乏实践效果。
另一方面，竹贰将嘟嘟身上的探测器改造后，放出去侦查。
这探测器是军部的最新科技，不仅成图高清，还自带地下扫描透视功能。
于是，源源不断的疯人团营地情报，传输到姜乔和姜镜手里。
大片大片长着草的平坦地，看着像是辽阔的草原，实则隐隐的水光，彰显着这是一片凶险的沼泽。
依附腐烂草根、树木生长的幽灵菇，像夜幕上的星星，稀稀落落的点缀其中。
另外，嘟嘟还发现了食人鱼畸变种群的踪迹。
高清的全息地图，投射在桌面上。
嘟嘟圈出几个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出现了疑似食人鱼畸变种群。”
姜乔讶然：“畸变种群？离疯人团的营地这么近？他们没被攻击？”
嘟嘟摇头：“没有拍到攻击的画面，但根据畸变种群的活动轨迹，它们和疯人团相安无事。”
这个结论，另众人惊讶。
众所周知，畸变异种怪物是要吃人的，不可能和返祖者和谐相处。
姜乔在首都星地面，更是亲身经历了畸变种群的攻击。
那一次，姜清曼差点畸变了。
胡说面色凝重：“只有一种解释。”
所有人不自觉看向他，狐狸声音非常严肃：“疯人团在喂食畸变种群，他们形成了短暂的喂食关系。”
喂食关系，是基于食物的稳定供给，达成的一种表面和谐的关系。
喂养的毒蛇，在食物充足稳定时，不会对食物供给人下手，是同样的道理。
姜乔皱眉：“疯人团拿活人在喂食人鱼畸变种群？”
胡说点头：“十有八O九，别忘了G所怎么覆灭的。”
G所在孵化季结束后，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遭到了疯人团的攻击。
并且，不留活口。
想到这里，一众人的视线，不自觉落到了小十身上。
矮矮的小幼崽，满脸懵懂无辜，她抓着狐狸的尾巴长毛，认认真真编小辫子。
哪里像是不留活口的小怪物？@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过，” 胡说又开口了，“当食物供给出现不稳定，这种‘和谐’就会被打破。”
黄三神色一振：“这对我们来说是个机会！”
狐狸赞许的看他一眼：“是的，必要的时候，食人鱼畸变种群也可以变成我们的助力。”
姜乔看了眼人身鱼头的照片，那青灰色的皮肤，被水泡到起一层层的褶子，看着就起鸡皮疙瘩。
正在这时，竹贰一声兴奋低吼：“来了来了，疯子实验体到了！”
众人齐齐一振，该藏的藏该准备的准备，全都各就各位。
狐狸带着小十，直接溜进了向日葵地里。
十分钟后，一中等身材的男人登上浮岛。
他穿着斜襟的宽袖狩衣，头上斜斜顶着张圆眼怒目的狰狞面具，腰别细窄的长刀，踩着木屐，一走路就哒哒哒的响。
“这身打扮……”姜乔沉默了。
她想起了古蓝星时期，某个小日子过的很好的邻国人。
嘟嘟一扫描：“姓名小野郎，稀少的人类血脉返祖。”
姜乔皱眉：“哪个人类种族返祖？”
人类血脉的返祖，远比动物基因返祖高级，天赋上也更偏种族性。
嘟嘟：“古扶桑种族，天赋为辐射污染。”
“污染？”龇狗表情凝重，“大小姐，天赋带污染后缀的，都是非常厉害的天赋，不好对付。”
确定了对方的种族，姜乔只觉浑身血液都在开始升温。
刻印在华夏基因里的民族之魂，嗤啦熊熊燃烧起来。
她冷笑一声：“没有不好对付，是必须要对付！”
掷地有声，字字如冰。
龇狗诧异的看她一眼，只见姜乔深邃黑眸灼亮如许，像是有两簇火焰里燃烧。
磅礴的斗志，轰的一声从她身上爆发。
乌发飞扬，面容冷酷。
那是比帝王buff更强大的民族之魂，在姜乔体内苏醒。
她冷着脸，抬脚就往外走。
浮岛上，小野郎右手握住刀柄，他扫视一圈傲慢的踏进了姜乔的蔬菜地里。
那片地栽种的进化生菜，虽然是进化种，但经过姜乔多次共调后，口感上已经非常接近原始生菜了。
这一小片的生菜，是浮岛上所有人的日常供给，以满足日常赶路的蔬菜摄入需求。
小野郎一木屐踩烂一颗：“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接引他上来的黄三笑容一僵：“你在干什么？”
小野郎冷嗤，弯腰随手摘了一颗生菜，就那么往嘴里塞。
他一口下去，将最嫩的菜芯啃了，剩下的直接丢了。
“就这味道的？”他几口吞了非常嫩的生菜芯，还很嫌弃的吐了两口唾沫，接着又去拔第二颗。
黄三额头青筋直冒：“阁下最好现在就停手，不然后果自负。”
小野郎第二株生菜，同样只摘了菜芯，剩下的全丢了。
他这样的浪费态度，嚣张至极。
“停手？”他哈哈笑起来，上唇人中处留的一小撮黑胡份外显眼，“你在叫个疯子停手？”
话音未落，他竟是突然铿的拔刀。
“啊嗬！”他大吼一声，举刀对着一地的生菜就乱砍，“嗬啊嗬喝！”
那怪叫的声音，令黄三愣了下，等他反应过来，三分之一的生菜不是被砍烂就是被踩烂了。
黄三龇牙裂目：“狗东西你找死！”
他抬手化为兽爪，就要冲上去。
“黄三低头！”
冷不丁，姜乔的声音响起。
身体的反应快过脑子，黄三想都不想，直接一个就地卧倒。
轰隆。
他的余光里，一架非智能的重型机甲机械臂一扫，锋利的铲子一拍。
“啊啊啊啊！”小野郎瞬间倒飞出去。
黄三抬头，厚重的阴影覆盖下来，是姜乔！
她开着那架非智能重型老式机甲，背后展开八只机械臂，机械臂握着各种铲子、锄头、钉耙等农具。
她站在机甲里，黑眸亮的喷火：“毁我田砍我菜，该死！”
唰唰唰。
八只机械臂舞的密不透风，轮番打向小野郎。
铿！
小野郎支撑着武士刀站起来：“混蛋！你敢对一个疯子动手，你完蛋了！”
“这座浮岛上的所有，鸡犬不留！”
嗡嗡嗡。
他双手持刀，踩着木屐，大喝一声朝姜乔劈砍过去。
姜乔冷笑：“动手打的就是你这个狗东西！”
重型机甲锄头一挥，那速度快的竟是挥出了残影。
嘭嘭嘭！
武士刀和锄头架上，小野郎阴森一笑：“吃我辐射污染。”
这话一落，一股强烈的、黑色的污水，从小野郎背后咆哮席卷而来。
龇狗脸色大变：“是污染后缀的天赋技能，大小姐快退！”
狐狸背着小十蹿出来：“怎么回事？不是说好先用幽灵菇2号实验的吗？”
“龇狗你怎么让大小姐亲自动手了？”
龇狗也没办法：“大小姐一看见这人，就冲出去了，我拦不住。”
当时姜乔那模样，就像是和对方有着深仇大恨一般。
胡说赶紧说：“全体戒备，这个人不行就弄死。”
眼看那滔天的污水，胡说又补充了句：“上机甲，别用身体接触。”
浮岛上，除了姜乔那架种田的机甲，另外还有几架智能机甲。
竹贰将浮岛驾驶权限转移给嘟嘟，他跳上机甲嗷嗷的就冲了上去了。
哪知，他还没靠近，就被姜乔一钉耙勾住甩开。
姜乔：“别碍事。”
咔咔咔咔。
她的机甲背后伸出一根软金属长管，照着那呼啸的辐射污水就是一喷。
滋滋滋。
水雾喷洒出去，混杂在辐射污水里，再落下之时已经化成了一粒粒的雪珠子。
小野郎震惊：“这是什么技能？”
姜乔冷嗤：“喷农药没见过？”
她边说边又一铲子过去，将小野郎脚下的连人带土一铲，再往天上一抛。
小野郎不受控制的飞了起来，脚不粘地，无法控制身体。
不等他落地，姜乔又是一铲子过去。
嗖嗖嗖。
几铲子连击下去，小野郎一直都没法落地。
这期间，姜乔的锄头钉耙等农具轮番上阵，整个浮岛上就只剩下小野郎的惨叫声。
干看着的黄三等人：“……”
竹贰蹲边上：“大小姐这用的什么招？刚才一下就把我勾住了。”
他在星盗团里，虽然实力不是第一，但也没到谁都能钩住的地步来着。
龇狗：“什么招？不是平时钩肥料袋子的动作么？”
黄三点头：“你看，大小姐在铲土、翻土，有次晒谷子我看大小姐就这么来回钩拉的。”
竹贰：“……”
看着被铲的下不来地的小野郎，竹贰突然就同情他了。
他问：“他怎么得罪大小姐的？”
黄三来气：“他毁了生菜田，踩烂砍烂，还只啃菜芯。”
竹贰和龇狗：“！！！”
呸，打死这个狗东西！
胡说眼看姜乔没危险，也蹲一边看热闹。
他看了会说：“大小姐的速度是不是越来越快了？”
刚才，他还能看清，现在只看到一片残影。
龇狗：“大小姐这是怎么回事？从刚才见到这人就不对劲。”
几人想不明白，只是看姜乔似乎越打越上头的架势。
嘭嘭！
机甲钉耙一甩，小野郎狠狠的被砸进土里，整个砸出人形坑。
他口吐鲜血，脸上青紫：“别打……别……”
姜乔睨他一眼：“你求饶？你怎么能求饶呢？你的祖先可是输了都要切腹的。”
小野郎眼神一震：“！！！”
这么打他不算，还要他输了就切腹！
这哪里钻出来的疯子！
“坏我的田，砍我的菜，你那股嚣张的劲呢？”她说着，一锄头挖下去，正正挖在小野郎头顶。
小野郎瑟缩了下：“不不敢了……”
“你们有什么不敢的？”姜乔简直想一脚踩死了，“不是喜欢喷辐射污染吗？你继续喷继续别停。”
小野郎都要哭了：“我……我错了……”
听到这话，姜乔更生气：“没骨气的东西，你返祖的武士精神呢？”
小野郎真不干了，跌跌撞撞爬起来就跑，也不管跑的是哪个方向。
这他妈有个疯子！有个这不行那不行的疯子！
姜乔也没追，就慢悠悠的跟在他身后，看他想往哪里跑。
哒哒哒。
小野郎木屐掉了一只，一脚又踩进田里，正要下第二脚时，他突然想起什么，猛然低头一看。
生菜！
一颗水灵灵的、黄中带绿的生菜就在他脚下！
“唰”的一下，小野郎飞快后退。
他退到田埂，不敢再往田里跑，只顺着田埂一径往里狂奔。
他边跑边往后看，并超大声的说：“别过来！你这个疯婆子别过来啊！”
跑出十来米远，小野郎终于看到人影了。
好几个人站在罗马柱边，似乎在往这边看。
小野郎心头一喜，脚下跑的更快了。
他越跑越近，先是看到了黄三，接着他表情一僵。
再然后，他看到了个熟悉的矮小身影。
矮矮的、小小的，无比眼熟的白色连衣裙。
那小人低着头，站在只赤红皮毛的狐狸身后，手里拿着个眼镜蛇面具。
眼镜蛇面具！
小野郎狂喜，眼镜蛇面具只属于小怪物。
那是，小怪物！
小野郎跑的更快了：“小怪物救命！小怪物快救我！”
小十慢吞吞抬头，她看到有个不认识的人朝自己跑来。
小十歪头想了会：“疯人。”
她的机械右臂动了动，像毒蛇一样游动。
小野郎已经很近了，距离小十只有五米远。
他脸上的喜色眼藏不住，指着姜乔对小十说：“小怪物他们都是猎杀任务，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唰。
机械右臂暴起，像蛇一样攻击过来。
噗嗤。
机械蛇头咬住咽喉，并死死的缠绕住。
小野郎只觉脖子上一痛，他咔咔转头看着没戴面具的小怪物。
他张了张嘴：“小……”
下刻，他就看到那追杀的疯子，从机甲上跳下来。
她赞许的对小怪物说：“小十干的漂亮。”
其他人还说：“没见过命都不会逃的人，蠢的往敌方跑。”
“就是，他还跟小十求救呢。”
“小十可是我们的小妹妹哦。”
小野郎眼前一黑：“……”
艹！
第052章
小怪物叛变了！
这是小野郎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下刻, 他人软趴趴的栽倒在地，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十，”姜乔从机甲上跳下来, “你没把人弄死吧？”
这还要留着试试幽灵菇2号的效果呢。
小十懵懵摇头, 机械臂婆娑游动，像潮水一样退到她身后。
黄三上前，把人提拎起来晃了晃：“大小姐放心，小十没注入蛇毒, 只是把人勒晕了。”
姜乔懒得多看小野郎一眼：“带下去, 你们看着处理。”
她抬脚就往蔬菜田里去，毁坏了那么多的生菜，都要重新补种。
小十抬脚就想跟来, 被竹贰一把拉住了。
他对小十摇摇头，很小声说：“别去，乔乔姐心头有火气，心情不太好。”
黄三几人点头，龇狗疑惑问：“刚才我就想说，自从这个疯子来了，大小姐就不对劲了。”
黄三冷哼：“他踩了大小姐的蔬菜田, 是我我也不对劲。”
龇狗摇头：“不是, 在踩田之前，大小姐看了这人一眼, 情绪就不对了。”
胡说看看昏迷的小野郎，又看看在田里补种的姜乔，脸上露出若有所思。
不过, 他只是说了句：“把人带下去，按计划的处理, 别再让大小姐看到。”
姜乔不喜欢，就没必要舞到她面前来。
当天晚上，小野郎就醒了。
他被关在一间四面透明的隔离室里，前后左右都悬挂着监控器。
他躺在地上，只觉得全身轻飘，身体很重精神很轻。
“好奇怪，”半晌，他吐出三个字，半个手指头都不想动，脸上不自觉露出了笑容，“这种感觉……”
他舒服的眯起眼睛，整个人像是泡在棉花里，又像是回归了母体般的自在开心。
小野郎记得来浮岛的任务，但是任务什么的，不做又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是，当下的快活更重要！
另一个房间里。
“攻击性持续下降，精神趋于平和状态……”
“理智清醒，无中毒上瘾负面反应。”
“脑中枢垂体多巴胺分泌缓慢增加，此人目前精神积极温和，导致畸变值呈下降波动……”
……
综合所有数据，嘟嘟得到结论。
——“幽灵菇2号特性，100%适配疯人团。”
并且，只会对他们产生好的积极作用。
疯人团倡导恣情纵谷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以畸变成异种怪物为目标。
通常，大部分的疯子通过虐杀、折磨等病态的方式，用鲜血和死亡来刺激高阈值，以此获得扭曲的快活高氵朝。
但人的本质，不管是痛苦还是快活，都是为了感知自我的存在，都是为了追求一种“想要”。
现在，幽灵菇2号就可以让这群疯子什么都不干，光躺着就能感受到想要的“快乐”。
只要是有理智的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幽灵菇2号，对正常人来说有点太过了，可对这群疯子而言，这种变异的稳定效果，却刚好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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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乔看到数据报告，神色淡淡的说：“把仓库里的幽灵菇2号，全部提炼成原液。”
“注意点，戴上防护面罩，别直接接触。”
唯恐浮岛上的库存不够，姜乔连夜将悬挂的菌棒，全部换成了幽灵菇2号。
不仅如此，她还下了浮岛，从沼泽外围就开始试验。
先是往草丛里洒一把兵虫虫灰和火山灰的混合肥料，接着是丢一小撮菌丝下去。
她将周边区域的幽灵菇全摘了，换上幽灵菇2号的菌丝。
如果幽灵菇2号能在这里长出来，姜乔会省很多事。
隔日，苟旦的通讯又来了。
营地里没收到小野郎的回信，他生怕姜乔反悔不来了，一大早就催人来了。
姜乔只说，她的浮岛要休整，过几天就进营地。
姜乔挂了通讯，回头就看到小野郎手提两桶水，哼哧哼哧往田浇水。
这人昨晚上服用了幽灵菇2号，今天好像老实不少。
狐狸背着小十晃悠过来：“幽灵菇2号效果不错，出乎我们的意料。”
姜乔神色淡淡，没有表情的嗯了一声。
胡说看她：“今天早上，我们告知了小野郎幽灵菇2号，他立刻就老实了，把营地的情况全说了。”
包括，疯人团一共有多少人，哪些是很能打的？哪些是有特殊天赋的，一点不漏的交代了。
姜乔表情还是很淡，嘴角微微勾起，有些嘲弄的意味。
她这样的表情和反应，胡说还是第一次见。
他索性直接问：“大小姐，你从昨天第一次见到小野郎，表情就不对劲，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身为贴心的下属，当然要掌握上司的所有喜好。
姜乔瞥了眼干苦力的小野郎，黑眸更冷淡了。
她说：“没什么，民族宿怨而已。”
狐狸懵：“？？？”
姜乔又叮嘱了句：“进了营地，就把人给我扔下去。”
胡说条件反射的点头，他想了半天，适才想起姜乔的种族是华夏。
狐狸思考了会，还是没懂华夏和扶桑有什么恩怨。
他一个通讯问姜镜：“华夏和扶桑有民族恩怨？”
忙的头大的姜镜：“？？？”
胡说遂略过这茬，将幽灵菇2号对疯人团的效果说了一遍。
末了，他问：“你的人手召集好没？什么时候上路？我估计最多五天，大小姐最多只能再拖五天。”
姜镜：“五天够了，几个庇护所的人都齐了，A所那边来了维京狂战士，我这边的人手是现成的。”
狐狸放心了，必要的时候，姜镜就是姜乔的后路。
两人交换了信息，姜镜偏头就看到狐狸背上的小十。
毒蛇的眼神，一下就柔和了。
姜镜：“小十，最近好吗？有没有想哥哥？”
小十坐在狐狸背上，揪着脖子处的毛毛没吭声。
狐狸侧头：“小十，跟你哥打个招呼。”
这话一落，小十身体一歪，从狐狸身后探出身来，冲姜镜软糯糯的笑了下。
姜镜惊喜：“小十，再笑一个。”
然而，小十对他话充耳不闻，还把脑袋埋狐狸毛毛里。
狐狸又说：“小十，再给你哥笑一个，笑完我带你去摘向日葵。”
最近，向日葵成熟了，茎秆泛黄，花盘沉甸甸的，一粒粒的瓜子壳也硬了。
于是，小十又抬起头来，翘起小嘴巴对着姜镜笑了笑。
姜镜终于品出不对来了：“狐狸，小十为什么只听你的话？”
狐狸驮着小十，慢条斯理的往向日葵地里去。
他瞥了眼全息投影：“你有毛吗？能给她撸吗？”
暴击！妥妥的暴击！
姜镜捂着心脏：“狐狸你有没有节操，小十还只是个孩子。”
狐狸抖胡须：“要你提醒？你不如带着人赶紧过来接应大小姐。”
他说着，啪叽就挂了通讯。
狐狸扭头，看了看背上一脸无辜的小幼崽。
这段时间，小十和狐狸相处融洽，晚上她连自己房间都不回了，抓着狐狸毛跟胡说挤一张垫子。
胡说把人叼回去过几次，但小幼崽抓着狐狸尾巴不松手。
无奈之下，胡说只好不管了。
好处就是，整座浮岛上的人，除了姜乔以外，小十最听狐狸的话。
狐狸低声问：“怎么不理你哥？他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了。”
小十把脸埋进狐狸毛里，小胳膊搂住狐狸脖子。
过了好一会，胡说才听见她用很小的声音说：“疼，看见他就疼……”
胡说顿了顿：“所以不是不想理他，是一接触就觉得疼？哪里疼？”
小十没说话了，只摸了摸尺寸不适合的机械右臂。
狐狸懂了，小幼崽是心理创伤。
他甩了甩尾巴，岔开这个话题：“走，我带你摘向日葵，晚上让大小姐炒五香瓜子嗑。”
小十那双漂亮的灰瞳唰的就亮了，像蒙尘的灰晶被清水冲刷过，显露出它特有的剔透来。
晚上，胡说将小十心理创伤的事，给姜镜提了下。
姜镜那边沉默良久后，只发来四个字：“我知道了。”
那晚上，姜镜坐在黑暗的办公室里，罕见的点了一支烟。
猩红的烟头，在黑暗里明明灭灭，辛辣的烟味，充斥整个房间。
他一晚上没睡，脚边全是熄灭的烟头。
第二天一早，姜镜打开保险箱，从里面拿出军用信号设备。
他开启设备，点开光脑通讯，给姜仲发去了两条信息。
“我要一条右臂，小十基因的新鲜右臂。”
“幽灵菇孢子和原始植物消息，我用其中一个来换。”
……
早上九点。
姜镜穿一身作战服，从房间里出来。
B所二区的人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姜镜一声令下，立刻往疯人团营地出发。
吕助理上前汇报：“镜大人，我们二区此次有三百人，A所的维京狂战士阿拉尔带了八十人，各个都是好手。”
“D所和H所那边，来了六百人，我们一共召集了九百八十人。”
“不过，一区那边没有人来。”
“另外，我准备了半吨的物资，你看够不够？”
姜镜看了眼清单：“粮食减少一半，武器装备多带点。”
吕助理犹豫：“可要是没粮食……”
姜镜：“姜乔的浮岛上多得是粮食。”
闻言，吕助理放心了，只要有姜乔在，就不可能饿肚子。
他赶紧重新去调配物资，确保此行一举剿灭疯人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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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镜看了眼待命的这九百八十人，人数已经是疯人团的两倍了。
姜镜简单说了几句：“这次绞杀疯人团，各位都会很辛苦，所以一路上的食物，我们绝对能保证。”
“另外，凡是现在站在这里的人，不管这次功劳大小，保底一朵幽灵菇。”
“幽灵菇”三字一落，八O九百人立刻就躁动了。
姜镜大手一挥：“现在就发。”
当即，一袋袋的幽灵菇搬出来，菌杆上带着新鲜的泥，一看就是刚采摘不久的。
每朵幽灵菇大小差不多，肥厚的伞盖，水灵灵的看着就喜人。
有人拿到当场就啃了，片刻后表情狂喜。
“哈哈哈，我的畸变值稳定了！”
“我的也是，不仅稳定了还下降了一点。”
“真的是幽灵菇，效果比我用过的稳定剂还好！”
“镜大人，疯人团我们干了，你说怎么干都行。”
……
姜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脸上带着亲和的笑容：“信仰会庇佑诸位。”
“信仰庇佑！”
“信仰庇佑！”
……
“姜镜！”
正在这时间，喧闹的人群里，有人缓缓走过来。
姜镜眯眼看去：“鸠羽？老师？你们怎么来了？”
鸠羽搀扶着智者，从分开的人群里走出来。
智者背部佝偻，干瘦苍老，可最近用了幽灵菇原液，精神还不错。
鸠羽视线扫过干瘪的袋子，又看了看众人拿着的幽灵菇。
他痛心疾首：“阿镜，你怎么把这么多幽灵菇送出去了？你知道这是多珍稀的资源？”
说完，他又看向智者：“老师，你劝劝阿镜，这么多的幽灵菇这么多袋啊，那得要多少能量条买？”
智者撩起松弛的眼睑，幽幽的看向姜镜：“阿镜，你现在遣散这些人，剩下的幽灵菇不要再发了，今天的事我不追究。”
姜镜扶了扶眼镜：“老师，这些幽灵菇是H所种植师姜乔的，并不是我的东西，恕我不能做主。”
鸠羽眼皮一跳：“阿镜你别找借口了，你说实话老师不会怪你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姜镜表情冷了：“我说的就是实话，另外……”
他停顿了下，眼神冷然的看向智者：“老师，剿灭疯人团这件事，对整个黑星都有益无害，我也只是受了姜乔的雇佣。”
智者跺拐杖：“那你退出，其他人他们自己看着办。”
闻言，姜镜轻笑了声：“老师，你这是要我当言而无信的小人了？这有违我的信仰。”
智者还想在说什么，就听姜镜说：“老师，我认为您还是应该继续回营养舱躺着。”
智者心头一惊，那边吕助理已经点了两人，从鸠羽手里接过智者，强制搀扶着他往回走。
鸠羽惊骇：“阿镜你这是要干什么？你怎么可能这么对老师？”
他表情焦急万分，实则心里在暗喜，只盼姜镜做的再过份些。
智者挣扎不开：“姜镜！”
姜镜神色淡淡：“送老师回去休息，吕助理再让人送二十支幽灵菇原液过去，给老师用的不用吝啬。”
二十支幽灵菇原液！
鸠羽眼皮一跳，姜镜哪来这么多？
智者也不挣扎了，他只是看着姜镜，眼神恨铁不成钢。
“我说过，”他跺着拐杖，“什么尔虞我诈，什么疯人团，这些在攻击潮面前，都不值一提。”
“你一夜孤行我也拦不住，希望你别后悔就是了。”
说完这话，智者甩开搀扶的人，自行大步回了居所。
鸠羽顿感不妙，抬脚就要溜：“老师等等我……”
“鸠羽，”姜镜蓦地开口，“来都来了慌什么？”
他这话一落，那些召集的人立刻围拢过来，堵住了鸠羽的去路，让他没法离开。
鸠羽心脏狂跳，讪讪笑道：“阿镜，是我格局小了，既然剿灭疯人团是大事，我也赶紧回去召集点人来，为整个黑星出一份力。”
姜镜慢条斯理走过来，他扯了扯黑色的手套：“刚才过去了十五分钟。”
哒。
黑色的皮靴落地，姜镜抬头，金丝边眼镜闪过冷光。
他说：“鸠羽，你耽搁了我十五分钟。”
鸠羽试图往后退：“我……阿镜你……”
这话还没说完，姜镜扬手就是一拳头挥过去。
“噗”的一声，拳头到肉的闷响。
“啊！”鸠羽惨叫一声，趔趄两步，捂住半边脸震惊的看着姜镜。
姜镜甩了下五指：“我现在就告诉你，要是姜乔因为这十五分钟出了事，回来我活剐了你。”
鸠羽眼神惊惧又震怒：“姜镜你无法无天了，大庭广众你敢打人，我要告诉老师！”
“嗤，”姜镜嗤笑一声，“多大的人了，还搞告状这一套，嗯？”
一众人大声哄笑，朝着鸠羽嘘声不断。
姜镜一把拧住他衣领：“从前不跟你一般见识，你以为我没脾气？”
鸠羽浑身都在颤抖，他的视野里，姜镜的影子里，一条更粗的机械蛇尾在摆动。
姜镜：“这里是黑星，下次学乖点，别再来惹我。”
他松开鸠羽，还斯文的帮着整理了下抓皱的衣领。
姜镜嘴角含笑：“记住了，我不是动不了你，我是不屑懒得，再有下次小心点你的脖子。”
嘶嘶！
他说着这种威胁的话，盘在肩膀的眼镜蛇，应景的朝着鸠羽张开肉颊，露出尖锐的毒牙。
那一瞬间，鸠羽浑身发冷。
姜镜最后看了他一眼，和他擦肩而过。
他高举右手，那条眼镜蛇顺着胳膊爬到他手背上，高昂起蛇头。
啪！
姜镜打了个响指：“出发。”
嘶！
那条眼镜蛇也吐着信子，朝着他指的方向鼓起肉颊。
一时间，整个二区广场上，口哨声、嚎叫声、高喊声……各种声音交织成一片，浩浩荡荡出了庇护所。
鸠羽呆立在原地，他看着车队离去的背影，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姜、镜！
他似是很不甘心，抬脚又去了智者那边。
智者注射了一支新的幽灵菇原液，他屏退所有人，对鸠羽招了招手。
鸠羽心头微动：“老师。”
他委屈的将红肿的侧脸露出来：“我不知道阿镜竟是变成了那个样子，我……”
智者抬手：“剿灭疯人团不是件容易的事，一时半会阿镜回不来。”
鸠羽眼神闪烁：“您的意思是？”
智者：“趁这段时间，你如果能将二区收拢，往后整个B所，就都是你的。”
听闻这话，鸠羽心脏狂跳：“老师！”
他按捺不住的狂喜：“老师，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B所一定会成为最强大的庇护所。”
智者摇头：“不需要最强大，做好武器资源的置换，以及囤粮囤无数的粮食。”
他喘息了口气：“我有预感，攻击潮要来了。”
B庇护所必须在这之前，做好万全的准备！
唯有足够多的武器和粮食，他们才能存活到最后！
毕竟，这次没有五十年前的那位不可说力挽狂澜了。
@
另一边，沼泽外围。
姜乔的浮岛，经过慢吞吞的赶路，终于在第三天靠近了沼泽外围。
这段时间里，经过反复实验，姜乔发现凡是长幽灵菇的地方，洒下混合肥料，就一定会长出幽灵菇2号。
更甚至，她都不需要2号的菌丝和孢子，只需要洒一把混合肥，幽灵菇自己就会发成异变。
异变的幽灵菇，伞盖更大更肥，伞盖下长出小褶子，一朵朵的完全没有干巴巴的模样了。
浅淡的菌丝雾，缓缓融入到空气里，现在浓度很低，倒没让任何人察觉。
嘟嘟每天监测空气情况，并及时汇报菌丝雾浓度。
既然幽灵菇2号能种，姜乔也就不慌进营地了。
她一边稳住苟旦，一边开着浮岛，以营地为中心，半径四百米的区域移动。
小野郎也发了消息回去，还信誓旦旦说很快就会把姜乔带回去。
一时间，整个疯人团营地，竟无一人怀疑，也压根没人出来查探。
于是，没有人催促，姜乔就放开了手脚，围着营地一圈，疯狂往沼泽里洒混合肥。
她一个人劳力有限，浮岛上所有人都帮着洒，连小十都拎着肥料袋子洒肥料，狐狸背着她跑动，两人合作倒也速度很快。
这时候，就体现出姜乔爱囤东西的好处来了。
浮岛上储存的兵虫虫灰和火山灰，根本就用不完！
两种灰烬经过机器全自动配比好，姜乔几人只需要抗着袋子，不停往沼泽里丢就是了。
等到第五天，营地外围方圆四五百米的地方，全都被洒了一遍混合肥。
姜乔看到，原本长出来的幽灵菇，也开始发生异变，往外飘着蓝紫色的菌丝雾。
嘟嘟发来警报：“注意，全体注意，空气菌丝含量达到20%，外出请注意面罩防护。”
这个时候，姜乔决定进营地了。
浮岛没有直接开进去，而是悬停在营地两百米的地方。
黄三等人也没和姜乔一起去，他们要留在浮岛上接应。
姜乔本来只想带嘟嘟，但小十扯着她袖子要跟着，姜乔只考虑了一秒就把人带上了。
营地里，小十比她熟。
进营地的这段路，小十很熟悉。
她牵着姜乔的手，率先走在前面，嘟嘟跟在两人后面。
至于小野郎，昨晚上姜乔就把人赶回去了。
一路上，姜乔都在默默观察。
走了一百米后，姜乔突然停住了，小十疑惑的看着她。
姜乔：“不慌，等我先挖一铲子。”
她反手摸出把小铲子，直接蹲下身就哼哧哼哧开挖。
在外围种幽灵菇2号的时候，姜乔早挖过一圈了。
很可惜，她没找到任何原始种子。
姜乔大概挖了四十公分深，没挖出种子来，她立刻换个方向继续挖。
小十站在边上等她，一直到姜乔第三个洞挖完，还是没有一粒种子，她才起身继续往里走。
接着，她往里走了不到五十米，居然又停下了。
在营地里的一众疯子全都不明所以。
“她在干什么？为什么挖洞？是老鼠返祖吗？”
“她是疯子嘛，疯子做事需要理由吗？
“对哦，疯子做事不需要理由，那我也挖个洞。”
……
对众人的议论，姜乔完全没当回事。
她一边走一边挖洞，走过的路上全是坑坑洼洼的洞。
“怎么没有？”姜乔皱眉，“明明苟旦一挖就有，我都走到这里了什么都没挖到。”
原始种子没有。
华夏瓷片也没有。
终于，姜乔走到了营地大门口，一座残破的拱门断壁残垣，只要跨过去就是疯人团的营地了。
姜乔站起身，她已经看到了装扮奇特的各类疯子们了。
小十扯着她衣角，站在拱门残垣外。
营地里的人看到小十，又看看姜乔。
“嘻嘻嘻，她还带了个小孩子来呢。”
“好嫩的幼崽，小胳膊小腿的，一扯就会断的哦。”
“嘿嘿小幼崽裹上蜂蜜，放架子上一烤，哇唧唧的又哭又香……”
姜乔黑眸冷然，从这几个人身上扫过。
她侧头问：“他们都不认识你了？”
小十有点懵，她以前从不摘下面具，现在也不爱把机械臂露出来。
竹贰见她总拖着，给机械臂做了收缩，调整了尺寸，平时小十都缩起来藏在背后。
这一群人，硬是一个都没认出来。
唯一知道小十身份的小野郎，选择冷眼旁观。
姜乔捏了捏小十的手：“走吧。”
不管是龙潭还是虎穴，总是要进的。
然而，两人才跨出前脚——
哗啦哗啦。
一群群的食人鱼畸变种群，从左右水沼里跳出来，形成一道障碍。
人身鱼头的食人鱼畸变种，眨着死鱼般的眼睛，长满鲨鱼齿的尖牙，咔嚓咔嚓的张合。
它们不怀好意的盯着姜乔，只等身后的那群疯子信号，就会凶残的扑过来。
“哈哈哈哈她吓傻了吗？”营地里面，有人在大声问着。
“她是不是和之前的种植师一样，被吓的尿裤子了？”
……
有人说：“种植师姜乔？想加入我们，必须经过试炼。”
姜乔挑眉：“它们就是试炼？”
那人回：“当然。”
姜乔转着小铲子：“谁说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众人一愣，有人问：“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霎时，姜乔眼神睥睨，冷冷一笑。
——“我当然是来抢地盘的。”
第053章
“我当然是来抢地盘的。”
这话相当的狂妄, 但对这一群疯子说，又显得很滑稽。
于是，营地里的所有疯子, 愣了一下后, 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听到了吗？她不是来加入的，而是来抢咱们地盘的。”
“疯！果然够疯！这种气劲我喜欢！”
“嘿嘿，是不是种植师的脑子，都比咱们都还正常？”
“来抢！老子就站在这里, 有本事你连人一起抢啊。”
……
各种嘲笑和奚落, 伴随着怪异的笑声，在整个营地上空回荡。
站在最后面的小野郎，看着营地外站着的一大一小, 他再看众人，脸上闪过轻蔑的冷色。
他冷嗤了声：“蠢货，全都是一群蠢货。”
没人注意到小野郎，此时全都被姜乔吸引住了视线。
姜乔没将一众疯子的嘲笑放在心上，她扫视了圈，没在营地里看到种植师苟旦。
她问：“苟旦呢？”
这么一问，有人当即跳出来说道：“想知道那个胆小鬼种植师去哪了？怎么你是要救他吗？”
“救？人都被食人鱼给吃进肚子里了, 她要怎么救？”
“哈哈哈哈, 当然是和那只小幼崽一起，被食人鱼吃下去救人咯。”
……
说着, 有个四肢都是机械义体的疯子，抬起右臂变形成木仓管，朝着小十就开了一木仓。
姜乔黑眸一眯, 她身后的嘟嘟眼疾手快，机械臂一钩一捞, 就将小十带到了身后。
砰。
子弹射进土里，正正是小十刚才站的位置。
姜乔冷白的面容一冷，往前踏半步，乌发无风自动。
轰！
凛然的气势，从她脚下陡然爆发，磅礴威压。
帝王buff！
众人只觉巨大的压力倾轧下来，那气势强大的竟让人膝盖发软。
他们在看姜乔，只觉她尊荣睥睨，眉目不怒而威，贵气的令人望而生畏。
姜乔开口：“朝个孩子出手，持强凌弱很有成就感？”
没人回答，姜乔也不需要任何人回答。
她缓缓抬起右手，冷厉的视线扫过每个人：“既然你们这么喜欢凌弱，那么……”
她勾起唇角，眼神高高在上，带着俯视蝼蚁的不屑。
众人心脏狂跳，全都不自觉屏住呼吸，聆听她接下来的话。
姜乔：“别求饶。”
别求饶……
一众疯子懵：“？？？”
谁求饶跟谁求饶？
咔咔咔咔。
一阵机械变形的声音，从乌发黑眸的少女身后传来。
众人循声看去，下刻眼瞳齐齐紧缩——
——军用级的屠杀机器人！
那只圆桶无害的保姆机器人，眨眼就变成了全身军用级火力的，屠杀型机器人！
它身高两米，棱角分明的金属头颅，眼窝里闪烁攻击状态的红光，份外冷酷。
在它身上，前后左右上下，全都是各种大小不一的木仓管和炮筒。
最酷炫的，是在嘟嘟背后，一对长四米的金属翅膀神展开，那翅膀上每一根翎羽都是黑森森的炮管。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攻击范围！
此刻，它站在少女身后，巨大的阴影投落下来，将少女和幼崽都庇护在羽翼下。
“锁定，全部目标锁定。”
冰冷的机械合成音，带着童音的清脆，像一道催命符，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众人就见姜乔动了动指尖：“开火。”
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哒。
……
像无数的鞭炮齐响，又像是焰火同时燃起来。
那两米高的机器人，完全成了一台移动的炮火堡垒，所过之处，血肉和火光横飞，尸体和死亡共存。
几百米外的浮岛上。
竹贰看着从嘟嘟电子眼传过来的高清全息画面，他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乖乖，嘟嘟的完全体居然这么猛！”他睁大了眼睛，脸上表情逐渐兴奋。
嗷嗷嗷，又酷又帅！
其他人也从没见过嘟嘟真开火的时候，这阵仗全都惊呆了。
黄三抹了把脸：“大小姐是不是不用我们接应了？”
龇狗猛点头：“嘟嘟一个人就干翻全场。”
他还记得，姜乔初初迫降黑星的时候，嘟嘟变形过一次，当时这小保姆还警告“你们一群都被我包围了”。
龇狗狠狠的咬了口爪子：“我一直以为它在开玩笑。”
狐狸一尾巴把狗子抽开：“咬你自己的爪子去，别咬我的爪子！”
此时，嘟嘟的声音响起：“我这副身体，是清曼少尉花重金改造的，火力按军部最高标准配置。”
“不过，要是没有乔乔的能量条供应，我发挥不出100%的性能。”
众人了然，这么高的火力消耗的能量也是很恐怖的。
整个黑星也只有大小姐养得起。
这话间，嘟嘟的第一轮攻击结束。
“咔咔咔”几声，它缩回四肢和身躯上的炮管，唰的扬起后背的机械翅膀。
一排排拇指大小的脉冲管对准了所有人，这些脉冲弹打出去，威力堪比微型导弹。
烟火逐渐散去，飞溅的尘土和水雾，慢慢落下来。
整个营地里，所有的人全趴在地上，像趴了一地的尸体。
在营地门口，拦路的食人鱼畸变种群，这会全被打成了筛子，人身鱼头的尸体横七竖八，鲜血将营地那片土，染成了鲜艳的猩红色。
周围的水沼和草丛上，全都被染成了深浅不一的红。
食人鱼畸变种群，全灭！
姜乔踩着畸变种的血，抬脚跨进营地。
俯趴的一众疯子，一一抬起头来，他们脸上表情或惊惧或亢奋或战斗磅礴。
姜乔没杀他们，只是灭了食人鱼畸变种，立了下马威。
场中，姜乔和小十是唯二站着的人。
她扫了眼狼狈的众人，摸着小十的头教育：“小十记住了，穷则战术穿插，达则用火力给我炸。”
“能火力覆盖，就绝不哔哔。”
矮墩墩的幼崽，左手扯着姜乔的衣角，看着起身的众人歪了歪脑袋。
她似乎在思考，蓦地呆毛一挺：“懂了。”
随后，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小十猛然抬起右臂。
一众疯子无比熟悉的机械右臂，泛起幽蓝的流光，婆娑游动如条条毒蛇。
所有疯子：“！！！”
小怪物！
妈的，这只幼崽是小怪物！
咔！
机械臂照着嘟嘟的模样，有学有样的变成木仓炮。
哒哒哒哒哒哒。
子弹出膛，木仓口喷出明媚的火光。
刚刚爬起来的众人，立刻膝盖一软，啪叽又趴地上了。
哒哒哒哒哒哒。
子弹就射击在身边，或地上或机械义体上，或直接射中血肉。
小十的木仓炮，是软管四散的木仓口，一射击像天女散花，并没有嘟嘟的精准锁定。
她站在尸体和鲜血中间，机械右臂对准营地里的人，哒哒一通胡乱射击。
耀眼的火光里，她弯起漂亮的灰瞳，眼睛亮亮的笑了。
直到三分钟后，机械臂能量耗尽，小十才停手。
她小脸红红的看着姜乔：“乔姐姐说的对！”
火力覆盖，绝不哔哔！
姜乔完全没想到，这无心之举，竟造就了往后战场上有名的火炮小怪物。
人狠话不多，最爱火力覆盖。
当然，眼下的小怪物，机械臂还是更适用毒蛇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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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仓声炮声再次停了，趴地上的一众疯子，迟疑的抬起头来。
一众人有的中弹了，有的被流弹擦中，更倒霉点的，直接被小十射中脑袋，一命呜呼。
众人惊惧的看着小十的机械右臂，又偷摸打量她的脸。
没戴面具的小怪物，原来长这样的啊。
年纪真小，完全就还是只幼崽的样子……
不对！
“小怪物你背叛营地了？”
“小怪物，你叛变疯人团了！”
“小怪物叛变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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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十看了众人一眼，又蠢蠢欲动的举起了机械右臂。
姜乔一脚踩上去，精准踩中四肢都是机械义体的那人。
她狠狠的踩在那人后脖子上，将对方的脸碾进土里。
就是这个人！
就是这个人刚才朝小十开木仓！
姜乔神色冷厉：“还要我试炼吗？”
没人敢在应声，她背后的那尊两米高的机器人，压迫感太强了。
更何况，还有个小怪物站在她身边。
嘭嘭。
姜乔抬脚踩踏：“幼崽皮肉嫩，还想让食人鱼吃了她吗？”
一众疯子：“……”
幼崽就是小怪物，谁他妈敢拿她喂鱼？不被小怪物拉去喂蛇都是万幸了。
姜乔冷笑一声，抬脚踹在那人面门，动作很冷酷的要把人踹飞。
然，她一脚下去，表情就僵住了。
那人四肢和双脚都改造成了机械，体重好几百斤。
姜乔没把人踹飞，她的脚……疼了……
“哈哈哈哈，”浮岛上，竹贰不客气的哈哈大笑，“乔乔姐何必自己动手嘛，你的返祖天赋又不是力气。”
黄三几人脸上都浮起了笑意，动手这种事，还真不是姜乔擅长的。
姜乔耳朵里的传感器传来几人的笑声，耳朵尖腾的就红了。
那人疑惑抬头，对上姜乔的黑瞳。
姜乔绷着脸：“滚！”
那人爬起来，顶着一脸的泥，忙不迭的就滚了。
姜乔冷冷的看过所有人，她什么话都没说，只让嘟嘟将这处收拾出来。
她就在营地最靠近门口的外圈，居然安营扎寨了。
众人盯着她看了会，发现那机器人又恢复成勤快的小保姆，飞快在干净的空地上，收拾出相对舒服的帐篷。
它还摸出了小桌子、小炉子和遮阳伞，并给热上了可口的饭菜。
所有疯子：“……”
这当疯人团来郊游的？
不过这些人看了会，也没敢上前来打扰，双方泾渭分明，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和平。
总归，姜乔灭了食人鱼畸变种群，这也算通过了试炼，怎么看都像是加入了疯人团。
这么一想，不管姜乔在营地里做什么，都没人来管。
于是，姜乔继续在外围挖洞，找原始种子和华夏瓷片。
小十则跑回去看蛇坑了，她走了好些日子，都很想念蛇蛇呢。
营地里的画面，清晰的传回了浮岛上。
姜乔低声问：“你们认为怎么样？”
黄三几人说不好，遂齐齐看向狐狸。
胡说观察了圈：“他们应当基本认可了大小姐，把你看成一伙的了，只是没有任何信任可言，也随时都能翻脸。”
姜乔一边挖洞一边点头：“我也这么认为的，这些人畸变值高的脑子都不太正常。”
胡说：“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不要离开嘟嘟的保护范围。”
竹贰补充：“刚才我看了眼嘟嘟的能量消耗，只剩20%了，我一直遥控无人机给嘟嘟补充能量条。”
“对了，乔乔姐你晚上休息，可以把磁吸球放几个在帐篷外面。”
姜乔应下，她没在外围挖到种子，便看向了营地更里面。
她看了眼最里面的山洞，低声问：“那个山洞里面有动静吗？”
竹贰看了眼数据：“没有动静，就好像是普通的山洞。”
但姜乔和众人都知道，那不是普通的山洞，疯人团的首领大怪物就在里面。
“奇怪，”姜乔往里挪了一米，继续开挖，“营地里这么大的动静，大怪物为什么没动静？”
他不担心，姜乔灭了所有疯子？还是他有后手？
胡说回道：“情报太少，嘟嘟的探测器进不去，在姜镜的人到来之前，大小姐不要靠近那里。”
铛。
小铲子一震，姜乔终于挖到东西了。
她回了胡说一声，接着飞快往下挖。
须臾，一破烂的金属臂甲挖了出来，姜乔失望的转手一丢。
姜乔站起身，她看到靠近山洞的地方，有几个挖出来的土坑。
她和苟旦通讯的时候看到过，那几个都是苟旦挖的。
现在，土坑边上还残留着几粒原始种子，那枚青花瓷片不见了。
最为奇怪的是，苟旦也不见了。
姜乔也没找人问，她收了小铲子不打算挖了。
她看出来，只有靠近山洞那边，才有原始种子和瓷片。
当天晚上，姜乔和小十的晚餐，是嘟嘟将就热的炒饭。
粒粒分明的白米饭，全出自原始水稻，配上金黄的鸡蛋碎，加上橙黄的玉米粒，还有颗颗都很香的肉粒。
喷香的炒饭被垒成小山的形状，再一点爽脆的泡菜萝卜皮下饭。
整盘炒饭所有的食材，全都是出自浮岛上的原始作物。
小十最近吃的很习惯，拿着勺子大口大口的吃，盘子都光光。
两人吃饭也没避着营地里的疯子，就在帐篷里，门帘半开的吃饭。
那股食物的香味，热气腾腾的饭菜，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清新味道，都勾的所有人躁动不已。
有人默默走开了，有人蹲在黑暗里，想看能不能捡漏。
也有人忍耐不了，当下就想动手。
但嘟嘟往帐篷外一站，所有的躁动都被淋了一盆冰水，什么心思都没了。
吃完了饭，姜乔摸出一点茶叶，冲泡了沸水，悠闲的喝了起来。
小十闻着香，就着姜乔的杯子抿了一小口，顿时被茶水的涩味苦的皱巴起整张小脸。
她吐吐小舌头，乖乖的喝嘟嘟专门给她泡的奶。
姜乔捏了捏她的小脸，坐在帐篷外面看天。
沼泽平坦，天也就格外辽阔。
繁星点点，没有月亮却也很亮。
偶尔，姜乔觉得神奇，这都进入星际时代了，黑星也不是古蓝星，可在天空上，一样能看到星星和月亮。
姜乔不太懂是怎么回事，不过她没听人提这些，也就不好奇了。
一夜无事，甚是平静。
隔日一早，阳光还没洒下来，姜乔就开始劳作了。
她就着帐篷前面的区域，带上嘟嘟开垦田地。
帐篷后面，本是一面残壁，爬满了红黄色的进化植物。
姜乔直接推了，联通后面的沼地。
至于前面，姜乔也开垦出了几块田地，起了土垄，挖出低沟，并且她还升起了隐匿天幕。
她这番动静，吵醒了营地里的疯子们。
这些疯子从来都幕天席地，根本就没人修建房屋，食物不是抢来的压缩粮食，就是直接啃利沼泽里的动物生肉。
这群人每天有进有出，出去的自然的都是混物资，不出去的则另有手段。
但像姜乔这样的，他们还从未见过。
于是，姜乔当着一众人的面，大大方方的种幽灵菇2号。
她在土里洒上混合肥，再从浮岛拿来菌菇帮，放到遮阴的低沟里。
帐篷后面的沼地，她也没放过。
这次，姜乔没有往沼地里洒肥，而是直接将菌棒做成扁平状，然后丢到草丛里。
劳作的时候，连小十都是要帮忙的，小野郎也想帮忙，姜乔根本不搭理。
所有的菌棒到位，姜乔一脚踩土里。
精神共调。
精神屏蔽。
浅金色的光芒，以她脚尖为中心，往四周扩散出去。
在她身后，古朴威严的巨龙光影，盘踞出现。
【催生、异变特性增加……】
营地里，所有人就都看到了神奇的一幕。
一朵朵的菌菇，像雨后的春笋，蹭蹭的生长出来。
由小变大，由寡变多，一丛从一簇簇。
肥厚的伞盖，笔直的菌杆，上有小小的褶裙，隐约的、浅淡的蓝紫色雾气，从伞盖上弥漫出来。
无比梦幻的一幕。
金色的精神技能下，淡淡的蓝紫色像一笔不经意的彩带，划过梦幻的弧度，飘渺不真切。
“收。”姜乔一声轻喝，共调结束，身后的巨龙虚影化为光点消失。
那蓝紫色的雾气，似乎也不见了。
众人回神，再看到菌棒上长出来的菌菇，适才感觉刚才不是梦。
姜乔并未将幽灵菇2号完全催熟，只刚到成长期她就停止了。
接着，她飞快摸黑色面罩戴上，不仅自己戴，还给小十也戴了。
所有人：“？？？”
这又是搞什么鬼？
姜乔扫视一圈众人，冷酷的在土地外画下一条线：“里面，不准进。”
这话一落，立刻就有人不满了。
“这里都是营地的地方，凭什么不让进？”
“我今晚就要进来，你能把我怎么样？”
……
每个人天生就有逆反心理，姜乔越是说不让进，这群疯子还都想进去。
然而，姜乔只冷笑了声，转身回帐篷了。
是夜，果然有人坐不住了。
小野郎是第一个坐不住的！
他在浮岛上吃过幽灵菇2号，姜乔一种出来，他就认出了2号。
当时，那种躺平就很快乐的感觉，什么都不想做的幸福感，一直令他怀念。
在此之前，他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四处喷辐射污水，看见干净的东西被自己污染成黑色，那种肆意的破坏，才让他多少感觉到微末快意。
可是，幽灵菇2号带给他的，远超破坏行为带来的快活。
所以，天一黑他就坐不坐了。
小野郎没避着其他人，只避过嘟嘟的监控，偷摸溜到帐篷后面的沼地里。
他没动前面的幽灵菇2号，而是薅了沼地里一条菌棒。
月黑风高的晚上，他像只鬼祟的老鼠，抗着菌棒就跑。
帐篷里。
姜乔表情尤为冷：“便宜他了，禀性难移的狗东西，下次给我打断他的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全息投影画面里，胡说无奈：“大小姐不生气，他本来就是颗棋子。”
姜乔还是不高兴：“换棋子不行？”
胡说：“……”
黄三赶紧岔开话题：“我看到好几个人跟上去了，今晚上幽灵菇2号就会在营地里传开了吗？”
胡说点头：“是的，有些东西只要品尝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竹贰兴奋搓手：“那我们什么时候一网打尽？”
胡说悠闲的甩尾巴：“不着急，今晚是初尝，我没料错的话，明晚上大小姐就可以放上磁吸器，把所有人的人打尽。”
如此说，姜乔心里才算好上一些。
只要幽灵菇2号不是被糟蹋浪费的，她都不介意。
翌日。
果真像胡说说的那样，姜乔看到有少数人懒洋洋的，都在盯着田里的幽灵菇2号。
这些神色懒散的人，就是昨晚上在小野郎带领下，偷吃了幽灵菇2号的人。
他们已经品尝过了2号的特性，这些都被其他人看在眼里。
今天晚上，就会有一场规模更大的偷盗行动。
姜乔佯装没发现，还又对幽灵菇2号催生了一波。
趁机，她在土里面埋下磁吸器。
几枚磁吸器下去，那些改造了机械义体的疯子，一个都跑不了。
至于没改造的，还有嘟嘟和小十在侧。
当晚凌晨一点整。
嘟嘟提醒：“来了。”
监测回来的画面里，姜乔和胡说等人都看到了，整个营地的疯子都像饿死鬼般，全扑到菌棒上啃食幽灵菇2号。
姜乔面无表情的看着，心里在默数。
一、二、三、四、五……
当她数到十的时候，猛地按磁吸器遥控。
嗤啦，嗤啦，嗤啦。
四枚磁吸器同时裂开，投射出蓝色的光柱，巨大的磁吸力从其中散发出来。
嘭嘭嘭。
啪嚓啪嚓啪嚓。
“啊啊啊啊啊！”
四枚磁吸器相互吸引，嗖嗖的紧紧吸附到一块。
一同被吸附的，还有身上有机械义体的疯子。
一个个的完全都没反应过来，有的人手里还捏着幽灵菇2号，有的人正往嘴里塞。
全都磁吸器的吸力牵引，哗啦啦的吸附过去，死死的贴在上面。
眨眼间，四枚磁吸器就变成了一颗巨大的人肉球，凡是改造了机械义体的，没一个跑掉。
“我艹！我的机械腿，谁他妈压着我了？”
“哎哟喂，把你们的脚从我铁脑壳上拿开。”
“卧木曹！这鬼东西吸着我的义体不松啊！”
……
怒骂声，呻口今声，挣扎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混乱的像杀猪场。
嘭！嘭！嘭！
东西南北，四盏射灯打开，将帐篷这片区域照的透亮。
乌发黑眸的少女，一身寒气的从帐篷里出来。
偷菌菇的一众人噤声了，有心虚的也有不知悔改的。
姜乔站到人球面前：“偷我东西？”
少数几个没被磁吸器吸附的，也让小十全绑了。
嘟嘟并不靠近磁吸器，远远的提供了金属的捆绳。
小十的机械臂上缠了绝缘的布料，她绑人像蛇缠人，从上脖子缠到脚脖子。
然后往磁吸器上一丢，铛的就吸附上去了。
姜乔：“看来是都不认错了。”
有那骨头软的，当即大喊：“我认错我下次不敢了我认错。”
姜乔拿绝缘布一蒙，将人撕下来。
她冷淡的说：“我也不为难你们，你们去挖二十粒原始种子回来，这次的事我就既往不咎。”
那几人一听，立刻摸爬滚打的跑去挖种子了。
姜乔搬了凳子坐帐篷前，她捧着茶杯慢悠悠的说：“不仅种子，挖出来的东西除了废弃义体，我都要。”
这样一直到天亮，那几人挖够原始种子回来。
另姜乔失望的是，她没有在种子里看到瓷片。
不过，她仍旧按照约定，放了这几人。
她施施然摸出一小管幽灵菇2号原液：“想要吗？这个比你们吃的效果还好。”
那几人立刻双眼放光：“要要要！”
姜乔笑了：“挖原始种子和其他的东西来换。”
这下，不仅是最先妥协的那几人乐意干，就是磁吸器上的一堆疯子，也都争先恐后的愿意。
目的达到，姜乔也很好说话。
她关了磁吸器，让所有人挨个排队，嘟嘟负责登记管理。
这些疯子里，大部分想要幽灵菇2号，就还算听话。
可总有少数反骨刺头，趁嘟嘟登记不备的瞬间，伸手就来抢夺。
姜乔眼睑一撩，根本就不追。
她只淡淡的说：“谁追讨回来，那管原液就是谁的。”
轰隆。
所有的疯子像恶狗一样扑过去，简直像是争夺肉骨头的场景。
姜乔又说：“谁揍他一顿，一朵幽灵菇2号。”
这话落下，那些没抢到的疯子，盯着那抢夺的刺头，狞笑着扬起了拳头。
姜乔在边上看：“很好，黄毛揍了一拳头，记一朵2号。”
“肌肉大块头打断了他的腿，记一朵。”
“平头哥返祖背后偷袭，记一朵。”
“刺猬疯子扎的满身包，记一朵。”
……
分分钟时间，那反骨的刺头，就被揍的奄奄一息。
姜乔站到他面前：“还抢不抢？”
这哪里还敢抢，只怕才一动手，就会被举报到姜乔面前领赏。
这一番，营地里的所有疯子，都唯姜乔马首是瞻。
透过嘟嘟的电子眼全息投射，清晰看到这幕的浮岛几人深呼吸。
黄三大喝一声：“我就说，大小姐最会训狗的。”
被训的龇狗：“……”
竹贰嘿嘿的笑：“这算什么，在虫巢的时候你们是没看到，大小姐驯那条母虫，指哪打哪乖的像条蚕宝宝。”
胡说摇头失笑：“是我小看大小姐了，大小姐能力十分出色。”
这一趟的疯人团营地之行，他们都没上场的机会。
一晃眼，又是三日过去。
姜镜的人马，紧赶慢赶终于进了沼泽。
等到八O九百人顺着姜乔留下的记号，如临大敌的摸到营地时——
“大小姐，我今天挖了五十颗种子，能换一管原液一朵2号菇吗？”
“大小姐我挖到瓷片了，是不是这个？”
……
营地门口，那群穷凶极恶的疯子，此时乖乖排着队，兜着满是泥巴的土块，眼巴巴的等着姜乔检验。
姜镜：“……”
其他支援的人：“……”
第054章
“所以, 他们吃了幽灵菇2号，就全都不疯了？”
姜镜难以置信的问。
狐狸甩了下尾巴：“嗯，不仅不疯了, 还整天想方设法讨好大小姐, 企图能多分点幽灵菇2号。”
现在的疯人团，哪里还是穷凶极恶的疯子，说是一群哈巴狗差不多。
姜镜怔然，不自觉看向一边的姜乔。
姜乔在整理今天换到的原始种子, 有沾了土的要小心擦干净, 然后确定种子情况，再行做处理。
该烘干的进行烘干，该储存的储存, 该泡水的泡水。
另外，还需要分门别类，蔬菜种和水果种子，以及观赏性植物种子，全都要分开。
每一种都装进单独的罐子里，贴上写了名字的标签。
在她身后的墙壁架子上，密密麻麻的已经摆放了一墙的种子。
这些原始种子, 全都是这段时间疯人团的人, 费力挖出来的，用来姜乔这里换幽灵菇2号。
短短几天的时间里, 姜乔的收获颇丰。
这效率远比之前她自己去挖种子高多了，现在整个营地里，地面都是坑坑洼洼的, 有些土洞还重复挖了很多次。
这些疯子们就差没把营地整个翻转过来了。
原始种子是姜乔看中的，当然她最想要的还是瓷器。
不过很可惜, 这么多天过去，她拿到的瓷片少的可怜。
姜乔整理好了种子，让小115帮着放架子上。
她开始戴上手套，一点一点的擦拭拼凑那些瓷片。
莹润洁白的青花瓷片，看图案和形象像是大花瓶身上的。
还有粉釉的彩瓷，以及没有刷釉的半成品土陶的碎片。
姜乔皱着眉头，每一片碎片都认认真真看上很多遍，疑似相同花纹质感的，她试图拼凑过，但碎片太少，完全拼不起来。
姜镜：“她就天天这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胡说脑袋搁爪子上：“嗯，整理种子和瓷片，以及和疯人团兑换。”
姜镜扶了扶眼镜：“我增援的人都带来了，总统九百八十人。”
现在，这接近一千的人马，都暂时驻扎在营地外面。
狐狸叹了口气：“谁能知道大小姐加上嘟嘟，他们俩直接就摆平了。”
哎，上司太能干，当下属很有压力啊。
姜镜：“……”
现在摆在面前的是这个问题吗？
姜镜干脆直接问姜乔：“姜乔，增援的人都来了，疯人团还剿不剿？”
姜乔理所当然：“疯子都听话了还剿什么剿？”
不过，都是一群畸变到脑子有问题的家伙而已。
姜镜舌尖顶了顶后槽牙：“不剿了那现在怎么办？我拉着人出来团建的吗？”
白跑这么一趟，物资消耗是个问题，空手回去那群增援的人肯定也会多有不满。
这不利于往后的管理。
姜乔摸着瓷片想了想：“种植师苟旦失踪了。”
她突然说这句话，姜镜愣了一下。
姜乔：“我来了这么多天，没见到苟旦的踪影，这很奇怪。”
狐狸不自觉严肃了：“他死了？
姜乔摇头：“那些疯子是说喂食人鱼了，但我觉得不像。”
理了理思绪，姜乔慢慢的说：“我没进营地的时候，苟旦几次三番联系我，很明显他很着急担忧，怕我反悔不来了。”
“按小野郎的话来说，苟旦能不能活，全看是否可以骗我来。”
“最后一次通讯，”姜乔回想起那天，“苟旦更焦躁了，我注意到他频繁的看向大怪物的山洞，还不停地在身上抓挠。”
现在回想，种植师苟旦就很异常，他明显在忌惮大怪物的山洞。
说到这里，姜镜神色一凛：“那个山洞最近有什么动静？”
姜乔摇头：“不管我在营地里怎么折腾，就算把营地翻的底朝天，山洞里都没有动静。”
狐狸补充说：“最奇怪的也是这点，疯人团全员，几乎已经拜倒在大小姐的幽灵菇2号下，墙角都被挖了，大怪物也没动静。”
姜乔面色凝重起来：“那个山洞里，我问过小十了，她确定大怪物就在里面。”
听闻这话，综合所有的信息，姜镜屈指轻敲桌面。
他说：“大怪物要么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要么就是根本不在意疯子们的死活，他另有目的。”
姜乔点头：“很可能苟旦知道一些，但他失踪了，我没在营地里发现他死亡的任何蛛丝马迹。”
即便是被食人鱼吃了，多少碎布肉渣会留下一些，但营地里干干净净的，干净到就像从没苟旦这个人出现过般。
所以，姜乔判定的是失踪。
姜镜和胡说沉吟了会，两个都是聪明人，一时间就想了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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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扭头看姜镜，两人对一眼。
刹那，所有的心思交换，并达成了共识。
胡说、姜镜：“探索山洞，找出大怪物。”
这是两个人刚才考虑的结果。
姜镜面容冷酷：“现在疯人团不足为惧，我们还有九百八十名增援团，大怪物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
他想着小十戴过的眼镜蛇面具，冷笑了声：“我不信，我们这么多人弄不死他。”
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姜乔也点头：“山洞要探，我还有一些问题想不明白。”
如果谁能解答，她估计只有那个大怪物了。
贴心的狐狸问：“大小姐是想不明白这些种子和瓷片的来历吗？”
姜乔没有否认：“原始种子，只在靠近山洞的附近才能挖到，营地其他地方没有，这就说明不是自然遗落的，而是有人刻意埋在那里的。”
她举起一片青花瓷碎片：“在古华夏，我们有用瓷器储存的习惯。”
干燥储存进瓷器里，在进行各种密封后，只要不打开，这些原始种子不管过多少年，仍然保持活性。
当年，太阳磁暴后，幸存者全都转移到地下生活，那几年里很多人都是这么储存东西的。
再后来，她登上玄鸟宇宙航母，在航母专门的储存室里，也存放着很多瓷器封装的种子。
但现在，姜乔在疯人团营地发现了这些痕迹。
三千年了，她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当年的哪一批。
如果是地下生活的幸存者那批，那么黑星为什么会出现他们的踪迹？
如果是玄鸟航母上的，那问题就更大了！
姜乔不太敢去深想，可又不得不找出真相。
大怪物，必须找到！
“那就三天后，”姜镜雷厉风行，“三天后，我们先点一批人手，率先进入山洞。”
姜乔没有问题，狐狸也同意。
姜镜便离开了浮岛，匆匆回到增援团营地，他拿着花名册看着每个人的天赋技能，谨慎的挑选合适人选。
姜乔那边，她整理完后，又回了营地帐篷。
那群疯子，如今只认姜乔，连嘟嘟都只能用火力威慑。
姜乔随便说一句话，比嘟嘟的火力都管用。
姜乔一踏进营地，看到她的疯子，立刻都懒洋洋的打招呼。
疯人团的人或躺或靠或坐，也不讲究地方，吃了幽灵菇2号，直接就地一趟，就快活的根本不想动。
“大小姐，”一身高两米的光头，憨厚笑着上前来，“大小姐，我又找到一块瓷片，不过这次的很完整。”
姜乔回头看了眼，一巴掌大的金边小盏，被个机械大手小心的握在手里。
“哪里找到的？”姜乔呼吸一凝，飞快接过小盏。
与其说是小盏，不如说是某个瓷器的盖子，不过手提的把手断了，边缘有小缺口，但已经是最完整的瓷器了。
光头左右看了看，很小声的说：“大小姐，这是在山洞口找到的。”
姜乔黑眸沉了沉，她看了眼仍旧毫无动静的山洞。
光头紧张的舔了舔嘴巴：“没有命令，我们不能随意进出山洞，我偷偷在洞口捡的。”
“捡？”姜乔把玩着瓷盖，“里面很多？”
光头点头：“很多，但是大小姐你别去，首领会生气的。”
姜乔若有所思：“我这几天动静闹得大，首领会不会已经生气了？我要不要去道个歉？”
姜乔认识眼前的光头，天赋是巨力，是营地里的老人了，在小十之后进的营地。
据说，当时整个疯人团只有十个人。
光头哈哈大笑：“不用，大小姐都是自己人，首领对自己人很宽容。”
姜乔眸光闪了闪：“如果我要进去山洞呢？”
闻言，光头面色一整：“那只能祝大小姐可以活着出来。”
姜乔斜睨他：“你不阻拦我？”
光头耸肩：“谁要进去，我们从不阻拦，更何况都是疯子嘛，谁疯谁去。”
这群人就不能以正常人的逻辑来猜测，一个个的都不按套路来。
“大小姐，”光头不提山洞了，他搓搓手，“这个能换一支2号原液吗？”
姜乔侧头：“嘟嘟，给光头换一支原液。”
光头脸色一喜：“谢谢大小姐，改天我再给你带个来。”
姜乔笑了笑没说什么，光头这种人，能在营地里活这么久，或许他够疯，也或许他更理智。
不过，是个有意思的人，并且他还是小十为数不讨厌的人。
然而，当天晚上就出事了。
半夜。
“啊！”一声凄厉惨叫，打破沼泽夜晚的宁静。
姜乔披上外套出来，嘟嘟立刻说：“是增援团那边。”
增援团在营地外面扎营，和营地相聚一千米有余。
前几日，两方井水不犯河水，疯人团的人忙着跟姜乔换幽灵菇2号，增援团又都很警惕。
所以，一直相安无事。
可现在出事了。
等姜乔过去的时候，姜镜脸色难看：“死了个人，分肢虐杀，内脏器官到处都是，现在还不清楚有没有少身体部位。”
姜乔没亲眼看到，可嗅到了空气里浓郁的血腥味。
她刚想问是谁干的，冷不丁就听到一声熟悉的怒吼。
“都说了，人不是我杀的，我他妈不在营地享受2号原液，大半夜跑来你们这边杀人，是他妈有病吗？”
——是光头！
姜乔往里走几步，就看到大块头的光头。
增援团有人在说：“你本来就是疯子，谁知道你是不是有病。”
光头：“……”
他脸上表情烦躁：“反正不是我杀的。”
姜乔问姜镜：“怎么说？”
姜镜眼镜折射冷光：“嫌疑很大，他在凶杀现场，并且死者肢解的残躯，有被巨力碾压的痕迹。”
这一两句间，光头已经不耐，握起拳头就要杀人。
大半夜的，这动静闹的太大，增援团的人和疯人团两方都被吵醒了。
一时间，两边的人马都荟聚起来，并且以一条沼河为分界线，冷冷的对峙。
姜乔：“不能让他们动手。”
姜镜借着夜色，往山洞的方向看了眼。
他皱着眉头说：“有没有可能是山洞里的那个？”
姜乔摇头：“不清楚，先把人分开安抚。”
那边，疯人团各个都不是善茬，虽说吸食了幽灵菇2号，攻击性减弱，但并不是没攻击力。
懒洋洋晒肚皮的大猫，再是收了爪子，那也顶级掠食者。
而增援团那边，人数是疯人团的两倍，一旦真动起手来，能不能控制还真不好说。
光头身上的机械义体，在悄无声息的拆解变形。
他的脸上闪过狠辣和嗜血：“杀一个是杀，杀两个老子也是杀，但是没杀就没杀。”
增援团那边：“早知道你们都是一群疯狗，套上了狗圈那也是疯狗。”
光头：“哼，那今晚上就让你们见识一下，疯狗到底有多疯。”
他的视线，扫过每一个人，跟他站一起的疯子们，也全都笑了。
似乎，嗅着血腥味的空气，他们那被幽灵菇2号稀释的疯性又冒了出来。
“来吧，老子有段时间没开荤了。”
“我的木仓炮，已经对鲜血饥O渴难O耐。”
增援团里，有人的爆能木仓悄悄对准了光头，并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快若闪电，朝着光头的眉心去。
然，光头不闪不避，脸上带着狞笑，任由那枚子弹打在眉心。
铿！
火花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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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头眉心的皮肉绽开，露出皮下的金属头盖骨来。
他的笑容越发恐怖：“很好，先动手了是吧？”
他这么说完，突然朝着姜乔的方向大声说：“大小姐，现在可不是我们动的手，你可不能断了我们的幽灵菇2号供应。”
所有的疯人团哈哈哈大笑起来，铿锵声不绝于耳，全都拉开架势，就等着这个机会大开杀戒。
那率先开木仓的人脸色白了白，增援团里很多人也都浑身警惕。
“给我死！”光头怒喝一声。
他像只人猿泰山，猛地跺脚高高跃起，举起寒光闪烁的机械拳头，朝着最近的人打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姜乔往前一步，金色的浅光从她脚下绽放。
一众人就听她清喝：“精神屏蔽，重力增幅。”
嘭！
跃至半空的光头，唰的一声掉了下去，哐啷咋进沼河里，溅起巨大的水花。
他睁大了眼睛，条件反射的憋足了劲，想要冲出来，但浑身肌肉鼓胀，脸都憋红了，不仅没冲出来，人还在往下沉。
光头幽怨的看着姜乔：“……”
其他疯子见姜乔出现，立时蹭的收了武器，一个个的脸上狞笑一转，立刻就换上了憨厚和气的笑容。
简直，乖的像一只只大金毛！
亲眼见证变脸速度的增援团：“……”
这他妈还是一群疯子？
姜乔无奈：“有话好好说，大半夜的动什么手，吵到我睡觉了。”
闻言，那群疯子脚下一转，跟姜乔打着哈哈，转身就往营地跑。
被丢下的光头：“……”
艹，一群烂心肝的狗东西！
姜乔撤了精神屏蔽，磅礴的重力消失，光头闷闷的从沼河里爬出来。
姜乔随手递给他一张帕子：“大晚上不睡觉，你跑来增援团干什么？”
对姜乔，光头有问必答。
他好脾气的解释：“我刚想用原液，在营地外面看到个眼熟的身影在这边晃荡，我没多想就跟过来了。”
结果，倒霉的撞上凶杀现场，还成了嫌疑人。
姜乔：“是谁？营地里的人？”
光头点头又摇头：“之前出去了就没再回来的一个人，我也很久没见他了，还以为他死了。”
具体的姜乔没再问了，她当着增援团的面对姜镜说：“再查查，光头看到的那个人很可疑。”
光头想了想又说：“那个人胳膊以前有太阳纹身，常在外面打野食。”
他脸上露出鄙夷的轻蔑，解释完了还特意跟姜乔说：“大小姐，我没杀他们的人。”
姜乔微笑点头：“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短短的四个字，令光头怔了下。
他对上姜乔深邃黑眸，随后绷着脸点了点头，转身飞快就跑了。
有姜乔问出来的信息，增援团的人没闹了。
“我记得一个胳膊有太阳纹身的人，”蓦地，狐狸驮着小十走出来，“当初和苟旦勾结，在野外截杀我的那个疯子。”
他利用幽灵菇，引动了食人鳄畸变种，让他们相互残杀，无比惊险的捡回一条命。
胡说以为，那人已经死了。
姜镜表情都沉了：“排查所有人，就是把整个沼泽翻过来，也也好把人给我找出来。”
这一变故，打乱了姜乔进入山洞的计划。
她回了营地这边，看着黑暗涌动的山洞，神色莫名。
倏地，她竟是抬脚，径直往山洞走去。
光头靠坐在断壁边，他服用了2号原液，懒懒的扭头看姜乔走近山洞。
再然后，光头蹭的一下，惊的站起来。
——姜乔前脚踏了进去！
第055章
此时, 整个营地里光线昏暗。
那位于营地最里侧的山洞，洞口高两米，凭肉眼看过去, 只能看到翻滚的未知黑雾, 并不能清晰的看到里面。
疯人团的首领，也是创始人大怪物，就在山洞里面。
整个疯人团三四百人，没有人真的见过大怪物, 他们都只能听到从山洞里传出来的声音。
有传闻说, 当年大怪物捡到小怪物，所以只有小怪物见过他。
但没人敢去问小怪物，更何况她向来话少, 像个哑巴，更不怎么理会营地里的其他疯子。
疯人团这些年来，活跃在黑星，臭名昭著，但这些疯子没人对山洞好奇过。
或者说，好奇的疯子，早就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营地里了。
久而久之, 疯子们也就不管了, 毕竟首领其实也不怎么管束他们。
是以，有人看到姜乔往山洞走去, 不过吸食了幽灵菇2号，这会正是快活的时候，也就没在意。
唯有懒洋洋的光头一个激灵, 他蹭的从地上站起来，双目紧盯着姜乔。
一步, 两步，三步……
姜乔越来越靠近山洞，终于——
她前脚踏进了山洞！
光头眼瞳骤然紧缩，双手猛地握成拳头，连呼吸都屏住了。
哒。
姜乔前脚落定，踩在了什么东西上，发出一声轻响。
她低头挪开脚，借着营地里的微光，看清那是一枚没有上釉的黄色粗陶碎片。
姜乔嘴角一抿，抬头往山洞里看去。
下刻，她黑眸一沉。
——瓷片！
——肉眼可见的山洞口里，竟是一条无数瓷片铺成的路！
姜乔身躯颤了颤，这么多，这么多的瓷片。
这意味着，她得到的那些原始种子和碎片，真的是人为！
人为！
姜乔粉白的唇抿成了直线，她的手不自觉用力，指甲在掌心里掐出月牙的痕迹。
这点疼痛，令她逐渐冷静下来。
姜乔深呼吸，深深的看了眼黑雾翻滚的山洞内部，就那么缓缓后退。
光头松了口气，缓缓又坐回地上。
没进去就好。
姜乔一直退了五步，没人看到她在黑夜里的眼瞳，深邃幽寒，像是结了冰霜的古井。
尔后，她眸光深沉的看了眼山洞，倏地转身远离，飞快回了帐篷里。
片刻后，狐狸和姜镜同时收到了姜乔的消息。
——“计划不变，后天进洞！”
她有耐心，但不多。
隔日，增援团的排查无果，那名凶手没有找到，姜镜那边也毫无线索。
这种超出掌控的意外，令姜镜很不喜欢。
增援团和疯人团的关系敏感，现在双方又离得很近，且在随时都可能有畸变怪物的沼泽，任何一个“意外”，都可能造成失控。
姜乔不想被个目的不明的凶手拖延时间，既然姜镜毫无办法，那么就按她的手段来。
“十支幽灵菇2号原液，谁抓到凶手，就是奖赏。”
重赏之下整个疯人团都是勇夫。
一时间，营地久违的喧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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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疯子对找同类一把好手，而且他们还熟悉沼泽。
于是，当天晚上姜乔就见到了凶手。
一个已经畸变了的异种！
它的身体臃肿，像是拼凑的缝合怪，双脚变成了山羊腿，背部长着两坨肉瘤，六只手能像蜘蛛在任何地形攀爬，其中一只胳膊上，确实有太阳纹身。
整个身体已经看不出人样了，唯有脑袋还是人的样子，不过半张人脸半张却是机械脸。
姜乔皱眉：“它杀的人？”
光头兴奋点头：“对，他吃了死者的心脏，今晚上还准备下手的，被我逮到了。”
畸变异种！
整个疯人团所有人的终究目标。
狐狸面容很冷：“看来，他一直跟着增援团。”
畸变异种吃人，增援团人又多，还在野外没有能量盾庇护，简直就是肥美的羊群。
姜乔打量了会，突发奇想：“你们说，幽灵菇2号对它有效果吗？”
光头愣了下：“没吧，畸变稳定剂和幽灵菇都对畸变异种无效。”
毕竟，异种已经算是返祖基因畸变了。
畸变不可逆。
姜乔有了点兴致：“试试？”
光头倒没意见，他一巴掌下去，捏碎异种下巴骨，直接往它嘴里灌了一支原液。
哪知，那异种阴冷残忍的视线落在姜乔身上。
它竟是条理非常清醒的说：“你给我吃了什么？我只喜欢你的鲜血温度和心脏，你的心肯定特别甜。”
这话一落，姜乔没多大反应，狐狸和光头脸色唰的就变了。
狐狸：“你还有保有理智？”
异种眯眼：“上回没弄死你真遗憾。”
光头更惊了：“居然还有清晰的记忆！”
胡说面色凝重：“大小姐立刻杀了它，马上清除！”
说完，他不信任的瞥了光头一眼：“让姜镜来动手。”
比起光头，姜乔肯定更听狐狸的话。
她让嘟嘟绑了异种，亲自送去给姜镜，并录制下清除视频。
光头耸耸肩，识趣的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帐篷里，只剩下狐狸和姜乔。
姜乔看向他：“怎么回事？”
狐狸那张毛脸很凝重，他踩了踩前肢说：“大小姐，小心疯人团。”
那群疯子一个个都是高畸变人群，虽然现在有幽灵菇2号安抚，但保不齐哪天就畸变了。
而且，最大可能畸变成刚才那种有理智、有记忆的异种。
胡说：“返祖血脉种类繁多，天赋更是各种各样，有些人畸变成异种后，会因天赋或者其他原因，仍旧保留理智和记忆。”
“在黑星，这种畸变的我们称之为异种，通常那种畸变了没理智的，我们一般叫怪物。”
一个纯粹兽性的怪物，一个却是能像人类思考的异种。
异种天然强于怪物。
胡说：“联邦那些人，真正忌惮的是畸变异种。”
“异种有人类意识和记忆，唯独没有人类的感情，并且每个异种都极端仇视人类。”
说到这里，狐狸面露嘲讽：“异种甚至认为，它们才是高人类一级的完美进化体。”
姜乔若有所思：“畸变成异种的几率很低？”
狐狸点头：“比如说长生，天赋是长寿，他如果畸变十有八九就是异种，而且还是那种老不死的异种。”
异种、长寿，这俩buff叠加，长生真畸变了，实力会非常恐怖。
“大小姐，我要说的是，”胡说眼神更凝重了，“在黑星除了几座庇护所，以及野外零星游荡的畸变怪物外，其实还有一个区域。”
姜乔眼皮一跳：“异种？”
狐狸点头，爪子一拉投影出黑星地图。
他刨拉几下，猛地点着某个地方说：“这里，有一个异种监狱。”
“异种监狱三百年前还处在联邦高压监管下，可是后来未知变故，监狱脱离监管，反而成了异种的基地。”
姜乔睁大了眼睛：“异种会攻击庇护所吗？”
胡说摇头：“不清楚，至少这三百年里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姜乔立刻就有危机感了：“种原始植物！疯人团的事情结束，我就回去种原始植物，让长生加大资源的收集。”
卧榻之处就有猛虎，这太没安全感了。
胡说：“大小姐不必太担心，几座庇护所现在是共同进退状态，我担心的是这只畸变异种，把其他异种引来。”
“而且，”狐狸缩起爪子农民揣，“以后大小姐的原始植物，肯定是要面世的，到时候整个黑星都要地震。”
换而言之，早晚会惊动异种监狱里的那些东西。
姜乔皱眉：“太乱了，营地山洞还没探明，我在洞口看到里面有很多瓷片，也可能里面有更多的原始种子。”
闻言，狐狸眼神闪了闪：“我曾经听过一个传说。”
他的尾巴盘了起来：“在黑星有失落文明的遗迹存在，异种监狱地下更是有一整个遗迹。”
狐狸看向姜乔：“有无数原始种子，也有古人生存痕迹。”
姜乔腾的站起身：“你是说，营地里的原始种子和瓷片，和异种监狱有关？”
胡说抖了抖毛耳朵：“信息太少无法推断，不过等见过大怪物，估计就清楚了。”
说完这些，他站起身抖了抖：“探明山洞的事，要带上小十吗？”
毕竟，听其他疯子说，只有小十进过山洞。
姜乔问：“她想去吗？遵循小十自己的意见。”
目前而言，他们并不清楚小十对大怪物有无感情。
狐狸倒是问过，但小十只一脸茫然，好像不太记得了。
她对大怪物的记忆，和对姜镜的一样，都只有很零散的记忆片段。
狐狸点了点头：“我建议不带她，先探明大怪物的情况再定。”
如果大怪物对小十只有纯粹的利用，那问出情报后直接杀了了事。
如果大怪物对小十有恩情，倒时候小十愿意见就见。
姜乔点头：“可以。”
第三天一晃就到。
这天一早，整个营地还处在水雾濛濛中，姜镜带着五人精锐小队进了营地。
这五人里有三人是姜乔认识的，分别是竹贰、维京狂战士阿拉尔，水豚莫急，还有一对很默契的双胞胎。
这对双胞胎的天赋非常好，一水一火，能攻能守，是庇护所里少见的强者。
姜乔这边，她带了狐狸和嘟嘟，黄三、龇狗和小115要看守浮岛和营地。
当一行人站到山洞口，姜乔率先抬脚往里走时。
一道熟悉的人影，从山洞黑洞里缓缓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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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站到洞口，两米高的块头锃亮的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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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容呆板的说：“谁都不能进去。”
——是光头！
第056章
“谁都不能进去。”
两米高的大块头, 身上肌肉充满爆炸性力量的鼓起，堵在山洞口十米远的地方，像是一座小山。
姜镜皱眉, 不自觉看向了姜乔。
这是疯人团的人, 他们目前最听姜乔的话。
姜乔黑眸微眯：“光头，我必须要进去。”
她记得，光头说过不管谁进入山洞，都不会有人阻拦, 毕竟没有首领允许, 进去的人都不能再出来。
但是，光头现在却拦在众人面前。
光头表情木讷，他像是没听到姜乔的话, 依旧重复说：“谁都不能进去。”
狐狸仔细观察：“他的状态不对，像是……”
“傀儡。”姜乔吐出来两个字。
姜镜一点下颌，维京狂战士阿拉尔往前一步：“我来。”
他手往背后一抹，一对沉重的斧头在手。
呼啦。
双板斧带起呼啸的破空声，朝着光头就砍下去。
光头仍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紫红色的纹理，像浮出皮肤的毛细血管, 密密麻麻爬上他的脸和脖子。
光头猛然举拳格挡, 整个人肌肉鼓胀，硬生生架住了阿拉尔的斧头。
阿拉尔眼睛一亮：“好！”
他脚一跺, 立刻周围的瓷片碎成粉碎。
天赋：狂战士！
他浑身激荡出可怕的气场，力量蹭蹭往上提升，痛快的和光头战在了一起。
姜镜眼镜闪烁冷光：“我们走。”
姜乔抿唇, 视线在光头身上的紫红色纹理上扫过。
她从阿拉尔身后走过去，很轻的说了句：“他身上有古怪, 不要贸然靠近。”
水豚莫急看了眼兴奋的阿拉尔，慢悠悠的说：“大小姐莫急，阿拉尔有数的。”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两米多高的山洞昏暗蜿蜒，每一脚踩在瓷片上，都发出轻微的咔嚓声响。
竹贰受不了这寂静，很小声的嘀咕：“怎么这么多瓷片，谁铺在这里？”
疯人团的首领？
他又哪来的这么多碎片。
嘟嘟走在最后，竹贰帮它将一只电子眼改造成了特殊的探测器。
它仔细扫描瓷片，以及地底：“乔乔，山洞里只有瓷片，没有原始种子的气息。”
姜乔并不意外，她看向翻滚的黑雾，眸光幽深如许。
洞外的原始种子，也许一开始就是……钓鱼的诱饵！
眼下，姜乔就是那条被钓的“鱼”。
她勾起嘴角，表情有些冷：“不用探测了，这里不会有种子。”
被钓的“鱼”又如何，一切都没露出水面，钓鱼的人也不会知道，自己钓的究竟是小鱼还是一条鲨鱼！
十分钟过去，山洞仍旧蜿蜒曲折，只能感觉到是在往下，却丝毫看不到尽头。
水豚莫急忽然说：“可见度变低了，黑雾浓了。”
不用说，一行人已经察觉到了。
姜乔身边的人，条件反射将脖子上的面罩拉起来。
经常种植幽灵菇2号，一众人都养成了习惯。
唯有不熟悉的双胞胎和水豚愣了下。
水豚莫急眼神微闪，想了想还是撕下袖子，稍稍捂住点口鼻，虽然不是专门的防护面罩，但聊胜于无。
“我们都走了这么久了，这些黑雾没事吧？”双胞胎里的火面露迟疑。
他说着这话，觉得后颈有点痒，伸手挠了几下，将后颈那那片皮肤挠的通红。
姜镜瞥两人一眼：“你们注意点。”
于是，队伍继续往前。
又十分钟后。
“我们在原地打转。”姜乔驻足突然说道。
狐狸看了眼角落：“确实在打转，这是我刚才爪子挠的痕迹。”
姜乔喊了声：“嘟嘟有发现吗？”
嘟嘟电子眼闪了闪：“没有发现异常，我的扫描显示我们一直在往下走。”
“不对，”姜镜的脚下的黑影里，机械蛇尾探出，每一片蛇鳞都张开，感受空气的流动，“这里磁场古怪，蒙蔽了我们的视觉和嘟嘟的探测器。”
他闭上眼睛，跟着空气流动的方向走：“跟着我。”
众人就见他往前走了几步后，居然直接撞上洞壁。
然，下刻那洞壁激荡出水波涟漪，姜镜的身影消失在里面。
姜乔抬脚跟上，随后是狐狸和竹贰，接着是水豚莫急，最后是双胞胎两人。
一行人穿过去后，竹贰回头看。
“我明白了，”食铁兽少年的声音爽朗，“这里原本就是岔路口，洞口这里布置了磁场扭曲装置，蒙蔽了我们的视觉。”
说着，他手一挥，熊爪落到洞壁上。
噼里啪啦。
洞壁里一阵电火花闪过，山洞壁闪烁几下，一道洞口果然显露了出来。
那正是姜镜带着他们穿过的洞口。
在洞穴两旁，散落着森森骨架，显然都是迷失饿死的人。
姜乔了然：“怪不得光头之前说，不被允许的人进来都再没出去的。”
那些人一直原地打转，找不到出口也找不到入口，最后生生被困死在里面。
姜镜推了推眼镜看向洞穴深处：“这么精心布置，我越来越好奇这位首领了。”
几人顺着新出现的洞穴，继续往里走。
落在最后的双胞胎，其中的火慢慢驻足。
双胞胎里的水觉得身上有点痒，发现火不走了，她奇怪的看过去。
“你们，”火低着头，在若隐若现的黑雾里看不清表情，“不能进去。”
不能进去……
话音落下，走在前面的姜乔几人心生不好的预感。
水睁大了眼睛：“火……”
火慢慢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布满紫红纹理的脸，那些纹理像是活物，顺着他的脖颈不断往脸上蔓延。
姜镜当机立断：“控制住他。”
话音甫落，耀眼的火光，轰的在洞穴里喷涌而出。
火成了傀儡！
水豚莫急反应最快，他反手掏出一物往前一顶。
嘭。
火焰撞上去，牢牢的挡住了。
那是一把黑色的伞！
莫急面色凝重：“莫急着动手嘛，好好说话不好吗？”
他的口吻平淡温吞，但手下的动作可半点都慢。
水扬手打出一团冰：“火你清醒一点。”
姜镜皱眉：“怎么回事？火什么时候被控制的？”
狐狸看了眼翻滚的黑雾：“这些黑雾有问题，我们一行人里，只有双胞胎没注意防护。”
水豚莫急是A庇护所的人，同样也是星盗团的人，他信任姜乔。
所以，在看到姜乔几人戴上面罩时，也不自觉就控制了呼吸和注意防护。
但双胞胎不是，他们是姜镜雇佣的返祖者。
竹贰离双胞胎最近，他眼睛很尖：“水脖子上也有紫红色的纹理。”
姜镜惊讶：“那是什么东西？”
在不知不觉间，就让人中招了。
姜乔面无表情：“嘟嘟扫描他们。”
五秒钟后，嘟嘟：“紫红色纹理是活物，分泌一种未知的毒素，直接作用大脑。”
闻言，一众人全都皱起眉头。
姜乔却是冷笑一声：“直接作用大脑，是不是很熟悉的效果？”
她挥手抓了把空气一样的黑雾：“这黑雾如果换成蓝紫色，你们是不是也很熟悉？”
姜镜和狐狸，以及竹贰异口同声：“幽灵菇2号！”
姜乔点头：“你们应该叫它幽灵菇3号。”
“这些黑雾是菌丝雾，光头和双胞胎被菌丝寄生了。”
换而言之，幽灵菇3号的菌丝，能将人体血肉直接作为“菌棒”，汲取血肉营养生长。
非常霸道、歹毒。
胡说语速飞快：“幽灵菇2号是大小姐共调种出来的，这幽灵菇3号理应同样是共调出来的。”
姜镜声音低沉：“种植师苟旦？”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谁还有种植师的本事。
精神共调，是天赋为种植的种植师独有技能。
姜乔什么都没说，只冷冷的看了眼洞穴深处。
她对双胞胎的水说：“菌丝如同种子，在低温下会进入休眠。”
除却喜寒植物，绝大部分植物种子在极温下，都会进入休眠状态。
姜乔：“我会找到祛除的方法。”
水脸上闪过坚定：“谢谢大小姐。”
说完这话，她张开双臂扑向火，从掌心到臂膀逐渐凝出冰霜。
滋滋滋。
冰霜和火焰相遇，消融和蒸发，无数的水汽蔓延出来，还没散开又被水吸附过去，再次凝结成冰霜。
咔咔咔咔。
水抱住火，从她身上涌出无数冰晶，迅速把两人包裹住。
眨眼之间，一座相拥的人形冰雕矗立在洞穴里，不断往外散发着白雾寒气。
温度太低了，姜乔率先打了个喷嚏。
周围的黑雾，自觉绕过冰雕，不再萦绕过去。
姜镜眸光深沉，这才没走多久，双胞胎就折损在这里。
那洞穴深处呢？
姜乔率先往前走：“继续。”
不管前方是什么，她都要走到底。
接下来的路程，没有人再说话，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密切注意洞穴里的一切。
一个小时后。
嘟嘟：“我们已经在地下三十米深的地方。”
竹贰挑眉：“才三十米？”
嘟嘟点头：“洞穴弯曲呈盘旋的椭圆，有很多弯路。”
姜乔站在具半腐烂的尸体面前：“这是我们遇到的第三十具尸体了，尸体越来越新鲜。”
从一开始的枯骨，到现在的半腐烂，尸体和骨骼上，无一例外全都缠绕着紫红色的菌丝。
那具半腐烂的尸体上，甚至长出了艳丽的菌菇。
肥厚的伞盖，洁白的菌杆，团团簇簇，生长的十分旺盛，远比沼泽地里的幽灵菇长的好。
幽灵菇3号！
汲取血肉生长的菌菇。
姜乔摸出匕首，挑开红色的菌菇，削掉腐烂的皮肉，看到下面密密麻麻的菌丝。
她忽然说：“你们知道吗？古蓝星时有个理论，有人认为族群都存在看不见的网络。”
“比如，当你注视某个人，那个人即便背对着，也立刻就会感知到。”
“当你闭上眼睛，偶尔会产生第三视角，脑海里看到自己和周围的环境。”
“因为古蓝星时，有人在人体上培养菌菇，通过菌丝连接，试图研究出这种感知。”
姜镜说：“在联邦，这就是精神感知网。”
看不见摸不着，但却真实存在的精神。
姜乔挑起一点菌丝：“是，这就是精神感知网，人类之间存在，植物之间更存在。”
细长的菌丝，从尸体上蔓延到洞壁里，一直生长到洞穴深处。
“菌丝，”姜乔眉目冷意更盛，“就是族群的感知网络。”
每一朵菌菇就是一个节点，通过无数菌丝连接成恐怖的感知网络。
精神就是水流，在这些感知网络里畅游。
一行人脸色大变，后背生出寒意。
竹贰搓了搓臂膀：“我们一直都被监视着？”
或者说，整个疯人团营地，整个沼泽地，只要是有幽灵菇3号菌丝的地方，就都在感知之下。
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
姜镜推了推眼镜：“哼，见不得光的老鼠，也只敢这么鬼鬼祟祟。”
姜乔站起身：“准备好。”
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弯曲的山洞壁上，突然现出三个新的洞口。
洞口出现，几人刚好就站在岔路上。
唰唰唰。
诡异的声音，伴随越来越浓烈的腐臭传来。
姜镜镜片一闪冷光，身后的机械蛇尾，唰的猛然弹射而出。
轰隆。
碎土飞溅，一道道摇晃的紫红色身影出现。
那是——被控制的尸体！
竹贰大惊：“卧木曹！活死人啊真他妈恶心！”
他不敢接触，拔出爆能木仓哒哒爆头。
然而，根本没用！
这些被菌丝控制的活死人，本身就已经死了，即便没有脑袋一样能行动。
且，还不能接触靠近。
竹贰骂骂咧咧，满脸的烦躁。
水豚莫急嘭的张开大伞，他挡在姜乔面前。
三道洞口，都有活死人冲过来。
姜镜表情冷肃，机械蛇尾就像是死神的镰刀，一尾巴抽下去，能把活死人拍成肉泥。
机械蛇尾不属于血肉，菌丝无法寄生。
他道：“你们先进去，我断后。”
狐狸掉头就往其中一个洞里跑：“这边是往下的方向。”
火红的身影跑的飞快，水豚旋转着大黑伞撑在前方。
胡说不能直接接触活死人，但它可以尾巴抽在伞面上，隔空打牛突围出通道来。
姜乔看了姜镜一眼，掉头就往前跑。
很快，他们跑的不见踪影，只剩姜镜仍站在分叉口没有挪动。
在他周围，直径一米外，全是蛇尾抽扁的血肉，以及蔓延的菌丝。
洞穴岔口处，黑雾远比任何区域都浓郁。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五分钟，也许十分钟。
哒哒哒。
很轻的脚步声被风传进来，一直没有表情的姜镜偏头。
他眯眼，指尖一动，一把尖锐的毒牙落入掌心。
哒哒哒哒。
黑雾蠕动，慢慢的一道矮小的身影出现了。
姜镜眼瞳骤然紧缩，他死死盯着那道身影，挂满的紫红菌丝的蛇尾不自觉停顿了下。
唰！
一条机械蛇头猛的蹿出黑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姜镜身后。
攻击凶猛，森冷毒辣。
然，姜镜仍站着不动。
嘭。
机械蛇头擦着姜镜侧脸，落到他的身后，死死勒住他背后的一具活死人，并恶狠狠的甩出去。
姜镜勾唇：“小十你不该来。”
话是这样说，但他脸上却浮起了笑意。
他声音温和的说：“我不会有事，他们伤不到我。”
五米外，矮小的身影又戴上了眼镜蛇面具。
这张面具能隔绝黑雾和菌丝。
她慢吞吞走过来，姜镜看不到她的脸，但能感觉到她有点不开心。
姜镜心尖都软了：“我不想你这个时候来的……”
他和姜乔还有狐狸都商量好了，等见过疯人团首领大怪物，确定了他对小十的态度，才会告诉小十。
小十摇摇头，她右臂一抽地面，整个人轻盈弹起。
下刻，姜镜感觉背上一重。
小十趴到了他的背上，她伸出细细的左手，犹豫了一下，轻轻环住了姜镜的脖子。
咔。
姜镜耳边听到一声轻响，小十那条尺寸不合的机械右臂自动脱落。
它像一条游动的小蛇，窸窸窣窣爬上姜镜的机械尾巴，宛如溪流汇入江海，软化成水银状，融入进了乌光冷凝的机械蛇尾里。
姜镜浑身一震，侧头震惊的看着小十。
他喉头滚动：“小十你……”
小十将脑袋埋到他脖子里，很轻的蹭了下：“还你。”
大蛇蛇更厉害。
纵使有些记忆还是零散的碎片，纵使一靠近大蛇蛇，断去的右臂旧伤就还是很疼。
但是，她还是想像现在这样，贴在大蛇身上，感受着暖和的体温，听着他的心跳。
她不记得，但心里想，从前她应该是最喜欢这样的吧。
姜镜肌肉紧绷，一动不敢动。
重新完整的机械蛇尾，硬生生又长了两米，并且每一道机械蛇鳞上，都泛出森寒的幽蓝点光。
蛇尾一扬，唰唰唰蛇鳞炸开，像一场细碎的火花绽放，将每一具活死人都切割成指甲盖大小的碎渣。
菌丝亦然。
这才是姜镜的真正实力！
金丝边眼镜后，姜镜垂眸，他缓缓伸出右手，背身后搂住那小小的一团。
“嗯，”他应了一声，“我会治好你，无论是什么伤……”
身体的旧伤，心理上的创伤，无论要付出什么，他都会治好她。
小十看了眼断臂创口，有点热热的，好像没那么疼了。
……
姜乔移动的很快，她被嘟嘟的两只机械臂举着，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
狐狸跑在最前面，接着是辅助他的竹贰。
水豚莫急在姜乔后面断后。
嘟嘟：“扫描的地图显示，前面就是尽头了。”
很快，几人就看到了尽头。
那是一堵洞壁，整条洞穴就是死路！
竹贰咬牙：“撞过去！”
磁场扭曲。
轰。
几人飞快往前冲，接着同时撞上山洞壁。
姜乔条件反射的闭眼，她只感觉到身体一轻，尔后被嘟嘟放下了，脚尖落到了地面。
她睁眼，视野豁然开朗。
“啊，你们快看。”竹贰的惊呼声传来。
姜乔循声看去，立时黑瞳骤然紧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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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双臂伸展，被高高挂在洞壁上的“人”。
山洞的尽头，是一处宽阔的洞穴。
洞穴很高，依稀有稀薄的光线，从最顶上的裂缝渗透进来，将整个洞穴照亮。
整个洞穴壁上，全是厚厚的紫红色菌丝。
这些菌丝就像是密密麻麻的数据线，虬结成一大片，将那个人束缚在三米高的地方。
他只剩下个脑袋，脖子以下和菌丝融合，再深深的吸附到洞壁上。
仿佛献祭在十字架上的神明，没有气息不知生死。
在他的脸上，尚且完好的皮肤下，朵朵很小的红色菌菇顶破皮肤，像斑纹一样生长。
整个洞穴，呈诡异的紫红色，有种扭曲的瑰丽和变态的美感。
秾丽的腐烂，靡艳的紫红。
竹贰头皮发麻，他靠近姜乔很小声的问：“这就是疯人团首领？”
难怪从不出山洞，这压根就出不去啊！
姜乔眯眼：“嘟嘟扫描。”
水豚小心翼翼挪动，每一步都踩在干净的地方，和紫红菌丝保持安全距离。
他观察了会：“大小姐，这个人的骨骼改造成了机械义体，但血肉拿来养菌菇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与此同时，嘟嘟得到了扫描结论。
嘟嘟：“没有人类的心跳，初步判定心脏死亡，也不存在脑波动。”
“这个人是个死人。”
竹贰立刻松了口气：“死人啊，那就不用怕了。”
说着，他往那人面前走了几步。
“竹贰回来。”狐狸厉声道。
竹贰想也不想，唰的就后退。
“大小姐，”那边的莫急又有了发现，“这个人的脚下，堆积了很多原始种子。”
“这里还有个小水坑，里面好像也有种子……”
“咦，这枚原始种子发芽了。”
莫急没伸手去捞，而是离的远远的，用弯曲的伞把去勾。
就在这瞬间——
一道虬结的紫红唰的扑向莫急。
温吞淡定的水豚，反应快到极致。
黑伞往后一甩，再猛然撑开。
嘭。
一声闷响，那道紫红菌丝抽在黑伞上，巨大的力道将莫急推的后退两步。
“啪”的一声，他一只脚踩进了水坑里，正正踩在那枚发芽的种子上面。
轰。
整个洞穴的菌丝都活了过来，蠕动纠缠，像被惊醒的巨兽。
“嘀嘀嘀”嘟嘟的扫描器发出尖锐警报：“检测到心跳，检测到脑波……”
嘟嘟的合成音都变了：“那个人活了！”
不用嘟嘟说，姜乔已经看到了。
三米高的那人，缓缓抬起头来，银色的发丝飘动间，那张脸上睁开了眼。
一双冷漠的、无机质的灰白眼睛。
他一睁眼，整个洞穴的菌丝，张牙舞爪的扑腾，就生长的更快了。
姜乔：“莫急回来。”
竹贰一个微型□□丢到莫急脚下，飞快跑到姜乔米面前。
莫急收伞纵身一跳，人跃至姜乔头顶，再猛地撑开伞。
轰隆。
□□爆炸，无数菌丝炸裂成碎渣。
噼里啪啦。
黑色的大伞笼罩住姜乔极、竹贰和狐狸，菌丝碎渣打在伞面上，发出急促的声音。
须臾，没有动静了。
姜乔往外一看，正正对上那双灰白的眼睛。
那人俯视，没有张嘴却发出了冰冷的合成音。
他说：“你们，该死。”
莫急谨慎的挪开黑伞，几人看到□□爆炸的地方，覆盖着山丘一样厚的菌丝。
无数紫红菌丝炸裂后，那山丘就像是被削平了尖。
不过，菌丝覆盖的小水坑，倒是没受影响。
莫急低声说：“他很看重那枚发芽的原始种子。”
闻言，姜乔黑眸微闪。
她抬头，冷白的脸上没有表情：“自我介绍一下，种植师姜乔。”
出奇的，那人说：“我知道你，如苟旦所说，你确实种出了有意思的东西。”
姜乔扫了圈将洞穴包围的菌丝：“没有你种出来的这些菌丝有意思。”
她的视线最后落在那人身上，那些本该是人类身体的部位，此时已经看不到轮廓，只有厚厚的菌丝。
这个疯人团的首领，像是从菌丝长出了脑袋。
都说疯人团的人是疯子，可姜乔现在觉得，所有人的疯狂都不及面前的这个人。
她眼底有冷色：“我倒没见过，在自己身上种植物的种植方法，大怪物先生。”
对，这个人不仅拿别人的血肉种植，还在自己身上种！
大怪物眼神毫无波动：“很快你们就会见到，并亲自感受到。”
说着，磅礴的菌丝像一张巨毯，当头就朝姜乔几人头上罩来。
莫急心头一凛，抬手就要再撑开黑伞。
然而，姜乔的速度更快。
她脚尖往前一点，金色的光圈乍现：“精神共调。”
光圈以她为中心扩大，像激荡的涟漪，不断扩散出去。
昂。
威严的巨龙虚影，清晰的在姜乔身后显现。
姜乔的返祖值，之前就提升到了88%。
她黑眸冷厉：“加速生长，枯萎……”
凡金色光圈过处，所有的菌丝飞速昙花一绽，并眨眼就进入枯萎期。
紫红变成灰白，直至最后腐烂。
菌丝大面积的枯萎，姜乔所站之处，呈一种深浅不一的灰黑色。
而大怪物那边的菌丝，则呈秾丽的紫红。
两种不同颜色对峙，整个洞穴形成了诡异的一幕。
大怪物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你比苟旦要强。”
能抢夺他操控的菌丝，并压过他的精神，强行进行二次共调，这绝非一般人能办到的。
姜乔的脸似乎更白了：“过奖了。”
乌发飘动，她身后的巨龙凝实的像是活物。
但此时，没人注意到。
姜乔盯着大怪物：“我只想知道，那些原始种子哪来的？洞口的瓷片又是哪来的？”
说完这话，她又补充了句：“我无意与你为敌。”
大怪物丝毫不意外：“种子对种植师而言，毫无抵抗力。”
当然，苟旦那种人除外。
“不过，”他扬起头颅，“你也没有资格拥有。”
这话落下，紫红色的菌丝一个迅猛反扑。
恐怖的压力拍过来，姜乔闷哼一声，喉头泛起血腥甜味。
“穆森，”一直没动静的狐狸突然吐出个名字，“你是黑星第一位种植师穆森。”
那个多年前，忽然消失无踪的穆森，苟旦之前的D所掌控者。
狐狸扬了下光脑，刚才他和黄三确认了。
大怪物愣了一下，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穆森”是他曾经的名字。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他看向姜乔几人：“你们很有胆量，也很聪明，但也仅此而已。”
无论是穆森还是大怪物，知道他的身份无济于事。
“是吗？”姜乔淡淡反问。
她举起了手，两指之间捏着枚发芽的原始种子。
穆森扭头看向那个小水坑，只看到浑浊的水纹，以及双手湿漉，但笑的很得意的食铁兽少年。
竹贰甩甩手上的水珠：“什么仅此而已，偷家懂不懂？”
竹贰从小混在星盗团，并且天赋还是机械改造，行事不拘一格，怎么灵活怎么来。
他趁穆森愣神的时候，偷摸将水坑里的那枚种子偷了出来。
“你们敢！”穆森大怒，翻滚的菌丝压的更低了。
姜乔转着芽种：“我说过，无意与你为敌。”
她的指尖，时不时划过嫩嫩的洁白小芽。
无声的威胁。
穆森紧盯着姜乔：“那是唯一一株发芽的原始种子。”
姜乔回以同样的话：“也仅此而已。”
发芽的原始种，也仅此而已。
姜乔一点都不在乎，竹贰几人更不在乎。
穆森投鼠忌器，整个洞穴都在发出嗡嗡的闷响，像是他的愤怒。@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气氛僵持住了。
穆森脸上露出犹豫，姜乔绷着脸，黑瞳幽深看不出情绪。
忽的，一声稚嫩的软糯小嗓音响起。
“大怪物？”
“乔姐姐？”
所有人回头，就看到昏暗的洞穴里，高大的身影踏进来。
是姜镜。
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从他肩膀探出来，取了面具了，眨巴着大眼睛看向洞穴里。
姜乔：“小十！”
穆森：“小怪物！”
那张无机质的灰白眼瞳，第一次流露出急色。
紫红菌丝化为巨掌，直接朝姜镜抓去。
镜片一冷，狰狞的机械蛇尾，蹿过幽蓝点光，狠狠的拍带菌丝上。
轰轰轰。
菌丝被抽散，姜镜也后退了一步。
无数的菌丝碎渣，像瓢泼大雨洒落下来。
小十唰的举起眼镜蛇面具，挡在她和姜镜脑袋上。
比面具更快的，是宽大粗壮的机械蛇尾，扬起遮挡在头顶。
姜镜眼底掠过笑意，宽大的蛇尾尖垂了垂，轻轻蹭过她的发顶。
看到这幕，穆森怔然了。
他不自觉问：“小怪物你没有被挟持？”
小十歪头，慢吞吞的说：“大蛇蛇，乔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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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森再看姜镜，眼神更冷了：“大蛇？你就是吃掉她右臂的哥哥？”
吃掉……
姜镜心脏剧烈的被扎了一下，他眸光穿透镜片就更冷了。
他道：“你就是往她头上焊死面具的疯人团首领？”
狐狸补充：“也是黑星第一位种植师穆森。”
姜镜站到姜乔身后，和穆森形成对峙。
小十看看穆森，又看看姜镜和姜乔，再看看狐狸，察觉到气氛不对，闭上嘴巴没吭声了。
洞穴里，菌丝越来越多，每过一秒钟就在不断生长。
姜乔精神共调的区域在收紧，四面八方都是压力。
“看来，阁下是不想善了。”姜乔大拇指间压着嫩芽，逐渐往下用力。
这举动，令所有的菌丝一顿。
穆森似乎更生气了：“苟旦高看你了，毁种的人不配为种植师。”
姜乔捏住种子：“不，是你一直在毁种。”
不等对方说话，姜乔径直又道：“你想种出原始植物？你脚下的哪些种子，远不如外面挖掘出来的饱满有生机。”
“你已经催生过很多次了吧？结果除了这枚莲子发芽，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穆森：“莲子？会开出荷花的莲子？”
姜乔眸色闪动，都发芽了穆森竟然没认出来？
她说：“一个拿人类血肉种植的人，怎么可能种出原始植物。”
“你很清楚，这枚芽种在枯烂。”
姜乔一眼就看出来，无论穆森怎么种，即便这枚莲子发了芽，也长不成一朵荷花，更结不出莲藕。
“胡说八道！”穆森像是被戳中了痛脚，“我种出原始植物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
他脖子以下覆盖的菌丝，出现剧烈的起伏。
灰白色的眼睛，愤怒到像是在燃烧。
穆森：“联邦最后一株原始植物，那株绿萝就是我种出来的。”
这话一落，姜镜等人没表情，姜乔却有些惊讶。
不过，她情绪丝毫不露，甚至还冷笑了一声：“你怕不知道，那株绿萝大半年前就死亡了。”
穆森还真不知道，他怔忡片刻，脸上闪过浓烈的怨毒和快意。
他莫名大笑起来，笑声里带着浓烈的报复感。
“死得好！死得好！哈哈哈哈哈！”穆森的脖子上，逐渐蔓延起紫红色的菌丝。
菌丝再以他的身体为基床，仍旧在生长。
“报应！全都报应！”
“至此，全联邦再无一株原始植物！”
“哈哈哈哈哈，全联邦再无人会种植……”
……
“你错了。”
姜乔的声音，浅淡如冰水的响起。
穆森：“我哪里错了？联邦谁还能……”
剩下的话，像卡壳的磁带，穆森的合成音泛起滋滋滋的电流声。
他灰白的眼睛瞪大，目不转睛的死死盯着姜乔的手。
莲子在长！
那枚发芽的莲子竟在生长！
不知何时，姜乔将精神共调集中到了手上。
她黑眸幽深，侧头对着威严的巨龙虚影。
她对上巨龙紧闭的龙目，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哦。”
虽然手上的是莲子不是五谷，但意思到位就行了。
于是，姜乔开始共调催生莲子。
这是第一次，她将精神技能作用到原始种上。
以往，她种植的原始作物，为了避免发生基因异变，从来没用过精神共调。
她用的种植方法，仍旧是从前蓝星的原始耕种方式。
但是现在，姜乔决定赌一次！
她注意力集中到莲子身上：“催生、加速、湿度、光照……”
每一个条件，都绝对适宜莲子的生长。
姜乔葱白的指尖，逐渐挂上湿漉漉的水滴。
第一片翠玉的荷叶尖逐渐舒展，眨眼长成一片圆形的荷叶。
第二支荷杆生长出来，第三支……
清新的荷叶香开始在洞穴里蔓延，那是说不上来的好闻味道，那是纯粹自然的气息。
翠色的荷叶摇摆，晃荡之间荷叶上凝出晶莹的露珠。
露珠荡漾，顺着荷叶尖滴落。
滴答。
姜乔手一翻，刚生长出来的一株荷落地。
无数的水滴从空气里凝结出来，再滴落到荷上，很快就在根部汇聚出一洼水坑。
于是，那株荷生长的更好了！
姜乔的脸更白了，她咬住下唇肉，舌尖品尝到一点血腥味。
太阳穴突突跳动，姜乔感受到精神像流水一样淌出去。
她的精神在枯竭，大脑传来尖锐的刺痛。
极限了吗？
脚下的那株荷，长出了第三片的叶子，但能孕育花苞的茎秆，尚才颤巍巍的从根部冒头。
不够，只差一点点了！
她眼前阵阵发黑，呼吸也变的艰难。
姜乔本能感觉到，如果不开花，这株共调的莲将在下刻就死去。
它需要一个完整的生长周期，这迥异与进化种。
进化植物通常生长周期断，生命力顽强，姜乔共调催生，停止在任何一个生长阶段都可以。
但，原始植物不行！
小小的花苞，逐渐露出了水面。
滴答。
水滴坠落的声音。
姜乔眉心一跳，一股未知的、温和的、磅礴精神力涌入她的大脑。
枯竭的河流重新奔腾，头疼瞬息退却。
姜乔黑眸猛地一亮：“开。”
藏在翠绿荷叶下的花苞，缓缓的剥开绿萼，洁白的花瓣徐徐绽开，娇嫩的鹅黄花蕊显露出来。
霎时，莲香弥漫，无穷无尽。
那株莲开花了。
姜乔收回共调，她抬头黑眸锁定穆森。
众人就听她说：“你错了，不是无人会种。”
她的背脊笔挺，苍白的脸上似没有表情，但又有某种坚定。
姜乔轻声吐出两个字：“我会。”
她会种原始植物。
小水洼里，摇曳生姿的莲花，翠绿如碧玉，花香沁人心脾。
没有发生基因异常，没有任何进化种的模样。
那完完全全就是一株原始植物！
穆森呆滞了。
姜镜等人，也被怒放的白莲吸引了心神。
如此美丽，如此脱俗，漂亮的无法形容。
最关键的，还是呼吸进体内的莲香，不断冲刷着返祖基因，洗涤着心灵。
洞穴里，所有人失语。
姜乔侧头，看了眼身后的巨龙虚影。
隐约间，她似乎瞥见巨龙眼睛动了动。
待她要细看时，巨龙虚影啵的消散成光点。
姜乔：“……”
总有种落跑的意味。
“我小看你了，”穆森找回声音，他的视线从莲花移到姜乔身上，“苟旦说你会种原始植物，我以为他在撒谎。”
姜乔：“他是在撒谎。”
只不过，这个谎言恰好戳中真相。
穆森点下颌，一股紫红菌丝，唰的游动过来。
姜镜的机械蛇尾一动，昂起就要拦截。
穆森：“不是攻击你们。”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疲倦，那股菌丝飞快缠绕上白莲，像啃食桑叶的蚕，片刻就把整株原始莲花蚕食干净。
姜镜机械蛇尾虎视眈眈：“你这是什么意思？”
蚕食完莲花后，那股菌丝主动退开。
不仅如此，整个洞穴里的菌丝，重新安静的吸附到洞壁上。
穆森看着姜乔：“联邦谋划三千年，居然真的有你这样的种植师存在。”
姜乔心脏重重一跳：“什么谋划？”
穆森眼神意味深长：“失落的文明，全员天赋种植的民族……”
第057章
失落的文明……
全员天赋为种植的民族……
这两个信息一出, 姜乔黑瞳骤然紧缩。
她心脏狂跳，快的似要突破胸腔了般。
但只一瞬间，她的脸上就毫无表情, 黑瞳深的不露半点情绪。
姜镜几人还在震惊之时, 就听姜乔嗤笑了声。
她说：“撒谎也编个有可信度的，首都星的德鲁伊教授明确说过，联邦就不存在人人都会种植的民族，更没有这种血脉返祖。”
德鲁伊教授, 目前联邦种植协会的首席种植师之一。
绝对的权威, 绝对的种植技艺精湛。
哪知，穆森轻蔑抬头：“德鲁伊？一个脑子死板的木头，他懂个屁的种植。”
“我种出原始绿萝的时候, 他还不知道在哪。”
这般的奚落，姜乔那张冷白的脸上，竟是带出明显的怒意。
姜镜在她身边，很小声的说：“当年穆森名声大噪的时候，德鲁伊教授确实还没返祖。”
姜乔粉白的唇抿成直线，看着穆森没有说话。
穆森继续道：“你不是想知道这些原始种子和碎片哪里来的？”
姜乔指尖一动，尖锐的嘲弄回去：“哪里来的又怎么样, 你照样种不出来, 但我刚才种出来了。”
这样的拉踩，压根就是往穆森痛脚踩。
他脸上长出的拇指大的菌菇抖动, 颇有几分气急败坏。
“我种的出来！”他的声音不自觉大了，像是野兽的不甘低吼，“如果我的种植天赋还在, 这些失落文明遗迹里的原始种子，我一定全都种的出来。”
失落文明遗迹里, 挖掘出来的原始种子！
姜乔套出了第一条的信息。
她忍耐住急切想知道一切真相的焦躁，鄙薄轻蔑的看着穆森。
穆森分明不需要呼吸了，此时仍旧发怒到浑身菌丝起伏。
他的一身骨骼早改造成了机械音义体，只负责维持生命和大脑的活性，血肉舍弃，用来种植了菌菇，培养出可怖的菌丝网络。
他盯着姜乔，紫红色的菌丝下，是有某种液体流转的幽蓝机械点光。
“终有一日，”他几乎是咬着牙齿吐出的字音，“你会如我一般，甚至不如我。”
他重新扬起下巴，灰白的眼睛睥睨着姜乔。
穆森：“我的昨日会是你的未来……”
姜乔眸光微闪，穆森的话里藏着很重要的信息。
她顿了顿，余光扫了脚边的狐狸一眼。
胡说眼睛一眯，猛地拍爪子怒道：“少胡说，我家大小姐早就种出很多原始作物，她跟你不一样！”
狐狸尾巴一扫：“你冒着危险才弄到这么些种子，大小姐都能种出来。”
“你的昨日，可配不上我家大小姐。”
穆森接连冷笑：“优秀的种植师，为了种子不惧任何危险。”
狐狸看他一眼，对外面的人来说，整个黑星都很危险。
可对黑星的人来说，危险的地方有且只有一个！
赤红的蓬松尾巴扫过姜乔脚踝，毛茸茸带来轻柔的触感。
姜乔心领神会，立刻补刀：“至少，我不会拿人的血肉来种东西，这和吃人有什么区别？”
红色菌菇是从人的血肉上长出来的，姜乔没有丝毫想研究的兴趣。
即便是种东西，有些行为也该有不可逾越的底线。
同样八百个心眼子的姜镜，扶了扶眼镜：“当年，种植协会首席种植师穆森被流放黑星，这个新闻轰动全联邦。”
他看向穆森：“毕竟，他可是靠伪装的种植天赋，混成首席的，至今仍被视为协会的耻辱。”
“穆森，他根本就没有种植天赋。”
……
这话一落，整个洞穴的菌丝都在震动。
嗡嗡嗡，窣窣窣。
穆森灰白的眼睛上泛出骇人的血红，菌丝从他脖子生长到下巴，并且还在继续往上。
他这个半人半机械半植物的状态，越发的不像个人了。
“是他们剥夺了我的种植天赋！”他大声怒吼声，在洞穴里激荡出一声声不绝于耳的回音。
“剥夺！”他眼角猩红，像是有血浸出来，“哈哈哈哈，你也逃不了，能种出原始植物的种植师都逃不了……”
“你以为自己真的是种植天才吗？”
“可悲！可恨！可怜！都一样所有人都一样！”
“容器，都是实验出来的天赋容器，等到成熟之时，就是剥夺收割之日。”
……
他的话全部都是对姜乔说的！
说完之后，他大声而扭曲的笑起来，笑着笑着就真的流下了血泪。
菌丝已经覆盖了他的半张脸，那些小小的红色菌菇也在慢慢长大。
他越发的没有人样了。
姜乔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穆森，黑眸深的如寒潭。
“天赋剥夺。”
“天赋容器。”
“所有人都一样，没人逃得了。”
这三句话一出，姜乔想知道的，全都知道了。
聪明如胡说和姜镜两人，相互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无比的凝重。
姜乔能随意种出原始植物的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至少，目前不能！
五分钟后，穆森没了呼吸。
他仰着头，菌丝已经爬满他的整张脸，只有那双血红的眼睛能勉强看到一点人的影子。
他就那么抬着头，像是在看什么，又像是在回忆什么。
半晌之后。
姜乔几人再次听到了他滋滋的合成音：“当然，你要跟我，便不用再担心。”
姜乔摇头：“你快要死了。”
说完这话，她抬脚转身离开。
穆森眼睛转了转，看着姜乔离开却也没阻拦。
他确实快要死了……
胡说看穆森，带着竹贰和水豚莫急，警惕的跟在姜乔身后离开。
姜镜本也想走，小十突然从他背上滑下来。
矮矮的小幼崽往前走几步，抱着眼镜蛇面具，无措的喊了声：“大怪物……”
姜镜皱眉：“小十回来。”
小十回头看了看姜镜：“大怪物？”
姜镜试图解释：“他活不久了，菌丝在吞噬他。”
小十干净的眼瞳里，立刻泛起了一层湿漉漉的水雾。
穆森低下头，似乎轻笑了声：“既然找到了就跟他走，不要再回来，你也不是个小怪物了。”
愿意取下眼镜蛇面具的小十，不再是个自闭的小怪物了。
从今往后，她会有家人关爱。
小十仰起小脸：“大怪物……”
她朝他伸出幼细的左手，从前大怪物牵过她的。
穆森摇了摇头，他僵硬的转动了下眼珠，视线落在姜镜那条机械蛇尾上。
粗壮的机械蛇尾，泛着金属凶器的乌光，但在片片蛇鳞下面，又有一闪而过的幽蓝点光。
既狰狞，又有种别样的美感。
接着，他的视线对上姜镜的。
两人什么话都没说，在这一眼后，姜镜弯腰抱起小十。
他低声道：“说个再见，我们该走了。”
小十回头看看姜镜，又看看穆森。
穆森朝她点头：“小怪物再见。”
小十呆呆的回：“大怪物再见。”
姜镜抱着她走进来时的洞穴，小十趴在他肩上，直直的注视着穆森。
最后的一眼，她看到——
穆森彻底被菌丝覆盖、吞没。
菌丝长进他的口鼻里，长进他的眼睛里，最后什么都看不到了。
隐约间，有微风从洞穴里吹出来，伴随模糊的低语。
“种植……秘密的地方……种原始……植物……”
“……秘密的地方……”
……
姜镜脚步一顿，只一瞬间立刻又加快了步伐。
昏暗的洞穴里，他感受到脖子上收紧的小胳膊。
他摸着小小的后脑勺低声问：“十宝难过吗？”
那低问里，带着酸涩的心疼。
小十摇了摇头：“大怪物早说过。”
她想了想：“变成菇菇。”
大怪物说过，他会变成红色的菇菇。
姜镜垂眸，那张脸在昏暗里看不出表情，他应了一声就什么都没说了。
出去远比进来更省时间，一个小时后，姜镜抱着小十重见天日。
@
早上进的山洞，再出来已接近傍晚。
天边，层叠的火烧云铺泄千里，在蔚蓝的背景色下，艳丽明媚。
姜乔站在帐篷前，黑眸眺望远方，那秾色的云彩，将她的眼瞳也然染出了漂亮的颜色。
然而，她的表情很冷沉，单薄的背脊，乌发轻飘间，似乎某种非常沉重的东西，压在她的背上，叫她情绪怅然。
姜镜看了眼狐狸，露出询问的眼神。
胡说摇头，竹贰机灵的拉着莫急等人离开了，连嘟嘟都不上前来打扰。
“老胡，”蓦地，姜乔开口喊了声，“黑星最危险的地方在哪？”
狐狸抖抖胡须：“我跟大小姐提过的，不过我建议大小姐不要贸然前去。”
姜乔吐出四个字：“异种监狱。”
狐狸点头：“是，异种监狱是黑星最危险的地方，穆森说的失落文明遗迹就在那里。”
那些原始种子和瓷片，多半也是从那里弄出来的。
傍晚金色的余晖，洒落在姜乔的脸上，以她小巧的鼻梁为界线，投出一道浅淡的阴影。
光影交织，令她的表情更明灭不定了。
她说：“监狱，整个黑星本身就是一座监狱，当年的联邦为什么还要在监狱里再建一座监狱？”
监狱中的监狱，难道不是多此一举？
狐狸表情一震，这个问题居然从没有人想过。
姜乔勾起嘴角，眉眼凉薄又嘲讽：“这个世上，没有巧合的事，也没有多此一举的事。”
监狱中的监狱，那必然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姜镜走过来：“即便如此，姜乔没有万全的安全保证，你也不能去异种监狱。”
姜乔点了点头：“你们放心，我很惜命不会不当回事。”
她有的是时间，慢慢搞清楚所有的事。
狐狸和姜镜对视一眼，稍稍放心了。
小十情绪不高，姜镜要带她回增援团休息。
临走之时，他想起穆森最后的话：“姜乔，穆森说原始植物要在秘密的地方种植。”
言下之意，不能叫人知道了，特别是联邦那边。
姜乔脸上的嘲意更盛：“秘密的地方？星际存在秘密的地方吗？”
狐狸毛脸凝重：“没有，联邦就没有秘密的地方。”
炼狱黑星，已经是相对闭塞不通的星球了，外宇宙一圈混乱磁场，导致星网不通。
可是，谁又能真正确定，黑星就真的和联邦无法联系？
至少，姜镜是能联系上姜仲的。
长生能冲破混乱磁场，不受联邦监管出入黑星。
黑星也不是真正秘密的地方。
姜镜皱起眉头：“那只有做好保密工作，加强戒备，不大范围种植。”
姜乔摇头：“不大范围种植，怎么囤起粮食？”
姜镜：“你是说……”
姜乔看了眼发困的小十：“吃下原始作物结出的粮食，抚慰效果增幅十倍不止。”
小十的高畸变值，就是这样靠吃降下来的。
这是件矛盾的事，既要隐秘种植，那就无法大规模的种。
种植不上规模，原始种粮食果蔬等就供应不上，畸变值就无法有效果的降低。
没有解决办法。
姜乔早就考虑过了：“终有一日，我种的原始植物亮相联邦……”
狐狸迎着余晖蹲坐：“在实力不足之前，就在相对隐秘的种植。”
从各方面降低风险，抓紧时间快速壮大，才是正确的方向。
一时半会商量不出好办法，小十又困的厉害，姜镜便先离开了。
帐篷前，只剩下姜乔和狐狸。
一人一狐就那么看着落日，好一会都没说话。
忽的，胡说心头一动，蹲坐的狐狸身影逐渐拉高细长。
胡说恢复成人的状态，他握了握五指，细碎的红发从额头耷拉下来，落在眉骨间。
他看了看姜乔：“大小姐，穆森说的天赋剥夺一事……”
这件事才是狐狸最在意的。
他压低了声音说：“我掌管胡氏集团的时候，和军部有过深度合作，不过都是军工方向。”
“不过，我曾听说，军部和联邦研究院有个SSSS级的机密项目。”
“这个项目组存在了很多年，具体研究什么不清楚。”
现在想来，很可能是返祖天赋以及基因方面的生物研究。
姜乔眼神都没波动半分：“穆森说了两点信息。”
“第一，异种监狱有失落文明遗迹，和种植相关。”
“第二，联邦有个存在了三千年的谋划，凡是能种出原始植物的种植师，都会被联邦剥夺天赋。”
“这样的种植师，被称为天赋容器。”
说到这里，姜乔垂眸，在心里补了第三句。
第三，失落的文明遗迹就是华夏，联邦所谋划的是会种田的华夏人！
这一点，才是最至关重要的。
胡说神色很凝重：“大小姐，我会加速发展势力，绝对不会让联邦得逞。”
姜乔摇了摇头：“目前我在黑星，暂时还算安全。”
至于往后，当原始植物出现在联邦的那刻起，就将会是腥风血雨。
胡说眯了眯眼：“现在全联邦都没有一株原始植物，也没人能种的出来，越来越高的畸变值增涨，令绝大多数民众都很绝望。”
“所以，”他勾起嘴角笑了，“大小姐我们其实很有胜算。”
只要运作好了，届时整个联邦民众都能成为大小姐的木仓和盾。
姜乔扯了扯嘴角：“嗯，你去休息吧，我没事不用陪着。”
胡说望了她一眼，随后点了点头适才离开。
姜乔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她转过头，嘴角那点弧度立刻平了。
黑眸幽深，并冷寒如隆冬。
她心里想的，永远不是自身的安危和天赋。
她要做的，是重现华夏！
他们将华夏定义为失落的文明，那么身为火种，她会重新燃起那把燎原的星星之火！
届时，烧遍整个星际！
最后一丝余光落幕，苍茫的夜色无声的笼罩下来。
嘟嘟摆好热气腾腾的饭菜：“乔乔，你站了很久了，应该来吃饭休息。”
姜乔缓缓的呼出口气，像是要将心口的那股郁气吐出去般。
她坐到帐篷里，沉默的用着白米饭和清炒玉米粒，时不时用片裹着烤肉的生菜。
嘟嘟电子眼担忧：“乔乔，数据显示你的心情很不好，你可以跟嘟嘟说。”
姜乔用完最后一口饭，动作斯文的拿纸巾按了按嘴角。
她直接说：“是有点不好，但我不想说，睡一觉就没事了。”
说完这话，她早早的就躺到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腹部，躺的笔直的闭上了眼睛。
姜乔不愿意说，嘟嘟不能勉强。
它将帐篷里收拾了，把整体的光线降低，电子眼慢慢变暗，跟着进入了休眠状态。
黑暗里，姜乔睁开眼睛，她瞥了嘟嘟一眼，复又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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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闭眼的下刻，整个人就被拉拽进了梦里。
最神奇的是，她的意识清晰，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她站在广袤的荒原上，抬头就看到垂的很低的白色云朵。
云朵层层叠峦，随风飘动。
她盯着看了会，蓦地一点金光从云朵里折射出来，隐约间有高昂的吟鸣声传来。
姜乔心头一动：“巨龙？是你吗？”
上一回，她梦见过巨龙。
这一次，那种熟悉感涌了上来。
昂！
高昂的龙吟，由远及近的响起。
伴随的风起云涌，不见首尾的金色的龙身，在云雾间盘踞游动。
呼呼呼。
风越刮越大，姜乔的乌发飞扬，她不得不用一只手捂住点头发，抬起头眯起眼睛往云层里看。
闪烁的金色，威严的龙躯，一闪而过的五爪……
和姜乔想象中的东方巨龙，一模一样！
忽的，她就有点高兴了。
那种高兴，是在陌生的星际，见到熟悉故知的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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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高兴，是在未知联邦，不是孑然一身的高兴。
虽然姜乔清楚的知道，这条巨龙和华夏有关，但又可能没关系。
但只要看着它威严的外形，姜乔就是开心的。
于是，她大声喊：“你在云上我在地面，我看不清楚你，离的太远了。”
云层里游动的巨龙一顿，它似乎朝着地面一个摆尾。
霎时，狂风大作。
姜乔被风卷着双脚离地，她条件反射的闭上眼睛惊呼了声。
下刻，她就发现自己站在了云朵上面。
前方不远处，云层半遮掩处，飘动的龙须若隐若现。
巨龙在云后面！
姜乔试探的往前迈出一步，像是走在平坦的地面。
她走近那朵云，并未伸手拨弄开，而是朝那飘动的龙须抓去。
龙须很粗，姜乔一手抓不住。
她伸手摸了摸，手心微凉，像摸在玉石上面。
“共调莲花的时候，是你帮了我么？”她隔着那朵云问。
云后面没有声音，唯有折射的金光鳞光。
姜乔继续说：“我知道是你帮了我，我的返祖值没有100%，精神力不够。”
在大脑剧痛，精神枯竭之际，那股陌生的、温和的精神，浩瀚如海洋，倒灌进江河里，滋润干涸的河床。
那会，她只是顺便祈了一声，甚至没有上贡品。
姜乔忍不住说：“在古蓝星，每个华夏人都喜欢你的，如果大家都还在，会给你很多贡品。”
“风调雨顺，来年五谷丰登，人畜兴旺……”
她垂下眼睑，长卷的睫羽轻轻颤动，那眉眼间，一股不在人前显露的苍白脆弱浮了上来。
她细细的指尖，在那根龙须上来回摩挲。
“如果，”姜乔的声音低哑，“如果你真的能庇佑我，那就祝我早日挖出真相，找到其他火种或者同族。”
没有华夏的星际，没有同族的联邦，她像是没有根的浮萍。
呼。
清风拂面，那朵云浅淡了两分。
一只长着尖甲的龙爪，从云里探出来。
龙爪通体金色，闪烁锋利的寒光，但姜乔并不怕。
她站着没动，那龙爪缓慢的点上了她的眉心。
滴答。
似一滴水珠落入湖面，一声轻响，一圈圈的涟漪。
瞬刻，姜乔脑子里就听到很多嘈杂的声音。
“后勤保障到位！”
“所有寻种人员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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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体都有，第一批归乡寻种先锋队，共计五千人全部就位！”
“宇宙航母，玄鸟二代启航……”
……
模糊、嘈杂、吵闹……
仿佛是跨越了无数时空，又像是信号很不好，那些声音断断续续的，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但无一例外，全是纯正的华夏语！
姜乔睁大了眼睛，黑浚浚的眼瞳里，满是难以置信。
龙爪一点就要缩回，姜乔猛地抓住那根爪子，用力往眉心凑。
爪子太尖太锋利，只轻轻一戳上，就将姜乔眉心的皮肤戳破，渗出殷红的血珠。
那血珠凝而不落，像是最艳色的花钿，衬的苍白的脸，漂亮出尘的要命。
龙爪不敢动了，但蜷缩起了尖甲。
姜乔黑眸很亮，表情如梦似幻：“我在做梦？刚才的是梦还是……”
她呼吸一下就急促了，听清楚的少数字眼里，既熟悉又陌生。
“玄鸟二代”什么是玄鸟二代？
姜乔盯着那朵云：“到底是不是梦？”
巨龙抽回爪子，再没其他的任何动作了。
姜乔垂下手，歪头沉默了会。
倏地，她突然伸手拂开那朵云。
呼啦。
风一下就大了，姜乔眯了眼睛，再睁开时眼前凤云变换。
巨龙从她身边游动过去，巨大的尾巴轻轻摆在云上。
姜乔一阵晃动，整个人往下栽倒。
不等她真落到地上，半空中龙爪再次探出，拎住了她的后领。
姜乔喘了口气，小脸更白了：“下次能先打个招呼吗？”
她按住跳动过快的心脏，低头往下一看。
熟悉的D所小木屋，熟悉的后院……
土洞！
密密麻麻的土洞！
那么大一片后院，全他妈钻出了数不清的土洞！
姜乔怒：“我的田……”
她怒视云端，隐约看到一道颀长的人形身影。
巨龙……
“我的田！”
姜乔大叫一声，手脚乱挥，蹭的就从床上坐起来。
她大口喘气，脸非常的白，鼻尖还冒出了热汗。
她惊魂未定，又惊又怒：“我的田！”
嘟嘟递上一杯温水：“乔乔你做噩梦了，一会喊巨龙一会喊你的田。”
姜乔猛灌一杯水，从床上起身，双脚踩着地面她才生出实感。
回想梦境，她喃喃的说：“确实是噩梦……”
我那么大一片田土，全他妈变成了洞！
“太恐怖了太恐怖了。”姜乔捧着第二杯热水。
她坐在床边想了会，等到心跳稳定了，闭上眼睛沉入意识。
“精神共调。”她低喝了声。
脚下扩散出金色的光圈，但在她身后却没有巨龙虚影浮现。
姜乔不死心，又试了好几次，巨龙虚影依然不出来。
姜乔冷哼：“有胆子在我田里钻洞，在梦里吓我，现在没胆子出来了？”
觉是没法睡了，更何况天也亮了。
姜乔联系了浮岛上的黄三，让他找个信任的人去木屋后院看看情况。
片刻后，姜乔得到回复：木屋进不去！
她的院子和木屋，压根就没人能走进去！
这下，姜乔还有什么不懂的。
就是那条龙在捣乱！
奈何，一时半会疯人团的事还没彻底了结，她一回去疯人团必乱。
姜乔咬牙：“你给我等着！”
他敢毁她田，她就敢屠龙！
于是，这一天原本还担心的胡说和姜镜，就看到姜乔更雷厉风行了。
那饱满的精神，超强的行动力，哪里像是情绪低落的样子？
胡说、姜镜：“……”
白担心了。
四天后的早上。
轰隆！
营地里的山洞，传来轰轰的闷响，连营地的地面，都一阵阵的起伏波动起来。
阵仗像是地震，不过只持续了十秒钟。
紧接着，隆隆几声，洞穴口垮塌了。
哗啦啦哗啦啦。
滚落的碎石和泥土，将整个洞穴彻底封死了。
所有人都看着堵死的洞口，一时间竟是谁都没说话。
姜镜神色复杂：“穆森死了。”
以自身血肉种植菌菇，蔓延的菌丝终将他最后的生命也吞食掉。
从此以后，他那一身残躯，机械义体的骨骼，都将掩埋在厚厚的菌丝下面。
他和泥土融合为一体，彻底成为菌丝网络的一部分。
“你们快看，幽灵菇在枯萎！”
有人大喊了声，分拨开沼地里的草丛，那些依附生长的幽灵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朵朵的凋零。
成熟期的幽灵菇，刚刚长成的幽灵菇，还有散落的菌丝，全部都在枯萎死亡。
姜乔：“光头和双胞胎应该没事了。”
随着穆森的死亡，紫红菌丝往后再没主枝，再消耗掉他的最后一丝血肉后，没了生长的“沃土”，于是走向了毁灭。
沼地里的幽灵菇，和紫红的菌丝，像是共生的关系。
穆森死亡，紫红菌丝死亡，幽灵菇也随之死亡。
从今往后，这片沼地里，将不再生长出幽灵菇。
姜乔视线随沼地延伸，也许她可以种点其他的。
“大小姐，”有两人背着东西过来，“首领吩咐，这些东西都给大小姐。”
两口袋东西落地，是各种各样的原始种子。
还能种出来的，干瘪的腐坏的，全都混杂在一起。
姜乔：“他说给我的？”
那两人点点头：“昨晚上首领交代的。”
“大小姐！”
一直昏迷不醒的光头从地上坐起来，他皮肤上的紫红菌丝褪去，整个人都恢复了清醒。
他看到姜乔，眼底迸出光亮。
“大小姐，” 他抖着手，从怀里摸出块巴掌大的金属圆饼，“首领说，如果洞穴塌了，这个就给大小姐。”
银色的金属圆上，两面阳刻着太阳图案。
姜镜讶然：“这是疯人团的首领印，传言在谁手里，谁就能号令疯人团。”
太阳首领印，现在在姜乔手里。
光头点头：“确实，谁有首领印我们就听谁的，不过首领印必须首领自愿传下来。”
换而言之，抢夺的首领印，并不能号令疯人团。
姜乔面无表情：“为什么给我？”
光头摇头：“首领的考虑我们不懂，不过从现在起，我们就是大小姐的人了。”
一句“大小姐的人”，立刻就让营地里的欢呼起来。
姜乔当首领，竟是众望所归。
光头摸摸脑袋，嘿嘿笑起来：“以后跟着大小姐有肉吃。”
他倒是想说，有幽灵菇2号啃，不过嘛话说好听些，总是没错的。
姜乔勾了勾嘴角：“跟着我没肉吃，还要开荒种田的。”
疯人团的一众愣了下，光头带头大声道：“没问题！大小姐说干什么都行，一统黑星都不是问题。”
姜乔倒没这么大的野心，她轻踢了踢脚下的两袋种子。
“第一件事，”黑眸扫过所有人，姜乔翘起嘴角，“把种子给我分类出来。”
于是，从来都虐杀为乐的一群疯子，竟是像小学鸡一样，每个人都分到一大捧的种子，挨个仔仔细细的观察了，将相同的种子分到一起。
姜镜摇头，只觉戏剧性。
他召集无数人手，还担心姜乔在疯人团面前吃亏，结果谁能想到，姜乔凭一己之力，就将疯人团收服了。
姜镜准备回城：“疯人团现在都听你的，我明天就带着人回去了。”
在这里多呆一天，物资消耗都是哗啦啦的。
姜乔看着沼地地图，还拿电子笔圈圈画画。
听了这话，她头也没抬：“路上小心，如果报酬幽灵菇不够，直接找明媚给你结算。”
这次行动，承诺给增援团的幽灵菇，是从姜乔这边出的。
至于粮食的消耗，同样会折算成能量条，姜乔统一支付。
反倒是一开始担心不够的武器物资，根本就没怎么消耗。
姜镜点头，他看了眼在田地里追着狐狸跑的小十。
他忽然低声说：“来之前，我联系了姜仲。”
姜乔电子笔一顿：“所以？”
姜镜扶了扶眼镜：“我说用幽灵菇或者原始植物消息，换一条小十基因培育的右臂。”
姜乔放下笔：“当年，是你……”
尽管不想提，姜镜还是说：“是我。”
他取下眼镜，低着头慢慢擦拭：“机械改造意味着血脉大量流失，改造者会在瞬间失去理智，进入畸变状态。”
他开始擦第二面镜片：“我当年畸变了，只有小十在我身边。”
“失去血脉，就会本能的要补充血脉。”
“小十和我同父同母，她的基因序列和我最接近……”
他反复擦那枚镜片，一直没有抬头，姜乔看不到他的脸。
“我吃了小十一条胳膊……”
姜镜如此说，声音很轻很低。
姜乔的视线落在他擦拭眼镜的手上，指尖发白在轻颤，手背青筋还鼓了起来。
“等我清醒过来，小十不见了。”
并且，带走了他的半截机械蛇尾。
再次有小十的消息，就是G所被疯人团覆灭的时候。
姜镜不需要同情或安慰，于是姜乔说：“不是你的错，是姜仲做的孽。”
姜镜戴上眼镜，哂笑了下：“我一心离开姜仲，接受了他放我来黑星的安排。”
“我当时唯一的要求，是要带小十一起走。”
姜仲的对子女的血脉异化，控制是绝对的。
“我可以成为他异化的棋子，”姜镜脸上冷意更盛开，“但小十不行。”
小十太特殊了。
无比强大的精神，却孱弱无比的身体。
这样的存在，无疑会成为姜仲的实验品，为姜仲诞下更完美的第三代子女牺牲。
“我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姜镜遂带着小十离开。
可到底还是遭了姜仲的算计，他改造引发畸变，小十失去了右臂。
姜乔重新拿起电子笔：“早晚会跟他清算的。”
姜镜轻咳一声：“姜仲一定会选择原始植物消息，如果他……”
“我给你一颗原始芽种。”姜乔打断他的话。
姜镜挑眉：“你不担心姜仲查到你的身上？暴露你会种植的事？”
这也是他提前跟姜乔通气的缘由。
姜乔笑了：“从前种出过原始绿萝的穆森，他种出来的芽种，关我姜乔什么事？”
穆森确实种出来一颗莲花芽种，这都是真事。
姜镜低笑出声：“确实，穆森种出来，我无意间得到的，跟任何人都没关系。”
如今，穆森更是死了，这叫死无对证。
姜乔眉眼弯了弯，上下审视的打量他。
姜镜：“看我干什么？”
她不吝的说：“你现在倒是像个当哥哥的模样。”
知晓爱护手足，照顾妹妹，这就是好的。
姜镜不怕死的说：“那你喊声哥哥，让我听听。”
姜乔斜他一眼：“你这话等曼曼来了再说一遍，我敢喊你敢应？”
想起那条阴狠的烙铁头，姜镜嘶了一声。
王蛇不见王蛇，才是最好的。
正在这话间，食铁兽竹贰冲进营地。
他一眼看到姜乔就兴奋大喊：“乔乔姐，长生爷爷回来啦！”
姜乔笔尖一顿，黑眸一亮：“真的？长生在哪？”
竹贰抬手一指天：“正在穿越混乱磁场带。”
众人抬头看天，隐约间，似乎看到一抹巨大的黑影，正在逐渐接近中。
外太空。
星盗头子赛德：“长生爷爷，护盾能量提升到最高了。”
宽敞的中枢驾驶室里，呈环形的驾驶台前，三两人一组，正在相互配合驱动。
透明的驾驶前窗外，是灰蒙蒙的混乱磁场层。
无数细小的紫色电流，不时流蹿过，引起磁场的更混乱。
环形的混乱磁场层，像一条飘带，圈着整颗炼狱黑星，让任何信号都无法传导。
最高处的主驾驶位上，身穿笔挺西装的长生，没有表情的时候，那张娃娃脸显出几分威严来。
“赛德头儿，联邦巡逻舰快追上来了。”
“他们发来了信号，要不要接收？”
独眼赛德看向主位上的长生。
长生点头：“听听。”
操作员接收信号，立刻声音就传了出来。
“这里是联邦A553号巡逻舰，请你方浮岛立刻停下，并呈报通行序列号。”
长生冷笑一声，点开光脑，极熟练的拨了号码出去。
通讯甫一接通，严肃的长生立刻大喊：“小烙铁头救命！”
那喊声带着慌乱和可怜，简直无助极了。
赛德：“……”
操作员们：“……”
狗屎的可怜无助！
通讯那边，立刻传出来一道低哑的声音：“来了。”
下刻，炼狱黑星外太空，唰的飞出五架隐藏了标识的歼星机。
其中一架里，穿着一身黑色防护衣的姜清曼眯眼。
她一边飞快打开武器系统，一边有条不紊在队伍里下令。
“左右翼攻击拦截，前方骚扰巡逻舰。”
“为浮岛争取进入磁场层的时间，各位注意安全。”
另外四架歼星机里，同时传来应答的声音。
立时，一场小型星际空战爆发！
明艳的火炮，炸裂在巡逻舰身上，拦截它追击浮岛的路线。
巡逻舰猝不及防，被迫掉头后撤。
趁这功夫，庞大的浮岛，宛如一颗巨石，轰隆栽进混乱磁场层里。
姜清曼看了眼长生的通讯，受磁场影响，已经自动断掉了。
不过，通讯断掉的前一秒，长生发了个小乌龟爬爬的表情包过来。
姜清曼无声的笑了笑，她扭头盯着窗外的炼狱黑星看了几眼。
炼狱黑星，姜乔就在那里。
尔后，歼星机一个漂移摆尾：“掩护任务完成，撤退。”
五架歼星机，同时开启超空间引擎，在巡逻舰反击之前，用超光速N倍的速度，咻的消失在茫茫宇宙里。
只剩悬停在原地，完全没反应过来的巡逻舰。
而在黑星上，那抹巨大的黑影越来越清晰。
半个小时后，姜乔就看到了一座超大型的浮岛。
长生开着浮岛回来的！
胡说站在姜乔身边，眼底带笑意。
——“大小姐，您的私人天堂、秘密种植基地到位。”
第058章
天堂浮岛, 目前联邦最大的浮岛。
它几乎有半个黑星球体大小，尚未彻底降落下来，就遮蔽了半边天空。
远远眺望, 浮岛整体像是倒过来的金字塔, 底部没有做装饰，能看到各种冷硬的机械银光。
整座浮岛的驱动核心，就在下部分。
竹贰兴奋的脸都红了：“好大的浮岛！虽然没有团里的堡垒大，但长生爷爷能开出来也超厉害的！”
他一阵噼里啪啦, 飞快掏出一大把细碎的零件。
“嘟嘟借你的信号配件用用。”他蹿到嘟嘟身后, 拿着零件就往保姆机器人身上拼凑。
嘟嘟电子眼眨了眨，站在那里就不动了，随便竹贰动它的圆脑袋。
竹贰眼睛晶亮, 十分快出残影，飞快构架好一个信号放大器。
他拨弄信号，通过嘟嘟的军用级配置，把信号传到浮岛。
天堂上。
星盗头子赛德表情一震：“长生爷爷有信号了，竹贰传信号来了。”
长生一直半低着头，视线落在光脑的通讯界面上。
随着浮岛穿越混乱磁层，光脑就接收不到联邦星网的信号, 自动切换成黑星的信号波段。
通讯上, 姜清曼的头像灰了下去，两人的聊天界面, 仍旧停留在他发的小乌龟爬爬的表情包上。
“嗤，”长生低笑了声，“都不回复一个, 真是高冷的一条蛇。”
他收回了光脑，撩起眼睑下令道：“悬停到信号发射地。”
竹贰在传信号, 自然姜乔也就在那里。
赛德应道：“是，立刻减速启动悬浮磁冲。”
巨大的浮岛，呼啦一声下降的速度骤减，但那恐怖的惯性和重力，仍旧将云层冲散，露出十足的压迫感来。
浮岛缓缓朝着沼地挪动过来，竹贰搓搓手：“乔乔姐，这座天堂我也可以帮你改造！”
目前姜乔用着的那座小浮岛，上面的种植设施等等，全都是竹贰改造的。
姜乔仰着头，黑眸倒映着天堂，巴掌大的脸上不自觉带出了笑容。
她嗯了一声：“还是你来。”
竹贰的改造，都很合她的心意。
胡说略微无奈：“大小姐，天堂设施齐全，是可以一辈子都生活在上面不下来，可供改造的地方并不多。”
“不过，大小姐要种植，倒是需要重新规划分区。”
说到这个，姜乔的脸上就浮起了期待。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浮岛，却很小声的对胡说道了句：“谢谢。”
那两字轻若浮羽，且很快就散落在清风里。
胡说轻笑了声：“身为大小姐的私人财务助理，我整个人都是大小姐的，更何况一座浮岛。”
他永远记得，畸变生死之间时，是姜乔开着那座小浮岛强势来救。
明明，她那么重视小浮岛，上面还种了她最喜欢的原始植。
所以，他的人他的人都是大小姐的。
天堂浮岛实在是太大了，不能低空悬停，只能停滞在两千米以上的高度。
那样的庞然大物，停的太低了，就会在地面投落下巨大的阴影，遮蔽了光线，影响农田里的作物生长。
长生只好将浮岛又拔高，并联系姜乔。
天堂浮岛的这番动静太惹眼，整个黑星有眼睛的都看到了。
A庇护所：“是长生爷爷弄回来的吗？那没事了看个热闹。”
B所一区鸠羽：“姜镜？增援团就在那个方向，来人给我查，姜镜一定和外面有联系！”
B所二区：“这么大的浮岛，从外面进来的？是谁这么有能耐？”
D所黄三等人：“这是？老胡说过的天堂？”
明媚笑：“大小姐能种植的范围又扩大了。”
从肥沃的农田，到火山虫巢，再到凶险沼泽，现在又是更大的浮岛。
明媚感慨：“大小姐走到哪里就种到哪里，简直没有地方是她不能种的！”
就，太厉害了！
而在黑星的另一面。
高耸的金属城墙，高有百丈，宽有百米，黝黑的金属沿着地平线一圈，就像是矗立的天堑鸿沟，将整个黑星分隔成了明暗两处。
监狱！
那是一所监狱！
在监狱巍峨的金属城墙上，某个存在缓缓睁开眼。
城墙内沉眠的物种，在这刻都被惊醒了。
这些存在苏醒抬头，目色不明的盯着天上的浮岛黑影。
“……外面……外面进来……”
“……外面的人……”
“……吼吼吼吼……外面……”
……
这些引来的注意，姜乔一行人并未多考虑。
此时，姜乔从长生那里拿到了姜清曼的视频。
全息影像投出来，明艳的五官，冷野的金色竖瞳，穿着军装的姜清曼，活灵活现的出现在姜乔面前。
她轻勾嘴角：“姐……”
很小声的一个字，还是让姜乔捕捉到了。
冷白的脸上，缓缓绽放出笑容，深邃的黑瞳里，像是盛开了朵朵冰花，破开了以往的淡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姜乔很开心。
没见过姜清曼的胡说几人，不禁多看了几眼全息投影，将姜清曼的相貌记住了。
姜清曼的话不多，简单的说了几句，并让姜乔不用担心，在黑星照顾好自己。
姜乔笑着点头，明知这只是提前录下来的影像，她也忍不住接连点头。
她还说：“嗯嗯，曼曼出任务也要注意安全。”
姜镜多看了几眼，镜架垂落的细链子微微晃动，折射出点点冷光。
他在一边淡淡的说：“这条烙铁头也不知道录个全身像，让你看看她瘦没瘦。”
闻言，姜乔心神一动，这才注意到姜清曼只录了半身像，腰身以下她都没看不到。
“机械改造会失去大量血脉……”
“瞬间进入没有理智的畸变状态，会本能的补充血脉……”
“姜清曼，早晚也会和我一样……”
……
从前，姜镜说过的话，蓦地就在姜乔耳边响起。
姜乔黑眸深了深，她转头看向长生：“长生，下回让曼曼录个全身视频，我想看看她那条白尾巴。”
长生不自然的一僵，他抬手摸脖子掩饰了下，摸到两个很小的疤。
他歪头笑着问：“你还想念她的尾巴不成？”
姜乔翘嘴角：“曼曼的白尾巴很漂亮，高兴的时候会打蝴蝶结。”
长生点了点头：“行，我下次跟她说。”
说完这话，他余光掠过姜镜。
小烙铁头啊，不是我不帮你瞒，这压根就瞒不住呢。
姜乔看完了视频，光脑上保存了一份，就不再过问姜清曼的事了。
接着，胡说和长生交换信息。
长生：“这次带的新品种甜瓜出去，卖是好卖不过打通上层渠道，不太够格。”
“所以，我跟那些权贵允诺了幽灵菇原液。”
他目光灼灼的看向姜乔：“他们都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初步完成了第一阶段的渠道搭建。”
说到这里，他啧了一声：“开着这么大的浮岛，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一个在联邦秘书处的客人，帮了一点小忙，加上姜清曼的掩护，有惊无险。”
这就是人脉的好处！
长生利第一次体会到了权贵便利，跟以往混星盗团很不一样。
胡说想了想：“第二阶段，重点推广幽灵菇原液。”
在原始植物推出之前，幽灵菇就是积累资本的重要筹码。
胡说看向姜乔：“大小姐，我建议销往联邦的幽灵菇原液，分几个档次出来。”
“第一次提起的原液，60%的纯度，销给中产客户。”
“二次提纯，纯度稍高70%，销给权贵客户。”
“最纯的精华液，纯度可达到90%，这是给重量级的客户准备的。”
单单幽灵菇原液，落到胡说手里，分分钟就玩出不同花样来。
胡说自负一笑：“大小姐种植技术厉害，60%纯度的原液，效果也比兑了水的稳定剂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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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他慢悠悠的补充了句：“等幽灵菇市场饱和度达到70%，积累下来的人脉和资本，足以让大小姐在联邦横着走。”
“到那会，”狐狸眸光闪亮，“我们再推出原始种植物。”
引爆联邦，看谁还敢动姜乔！
长生：“奸商。”
姜镜：“奸商。”
黄三：“奸商。”
姜乔：“奸商。”
……
胡说右臂横胸弯腰：“多谢夸奖。”
长生哼哼：“胡奸商，这次去拿天堂浮岛，你家那些人不同意，于是我就拿龟壳小小的砸了下。”
他摆手：“你不用感谢。”
胡说眼神闪了闪：“我不谢，以后我带你去胡氏老宅砸个高兴。”
两人隔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对了，”长生一拍手，“我这次带了一批武器物资回来，各种都有。”
“另外，在小烙铁头的帮助下，和军部签订了合同，订购了几艘商舰。”
胡说皱眉：“商舰不能配备武器系统，买来有什么用？”
长生意味深长的笑了：“军部标准，对外的订单只能是商舰标准，不过咱们可以另外渠道改装嘛。”
闻言，胡说懂了，以商舰的标准购买，私底下会悄悄进行改装。
他打开全息投影：“单兵外骨骼装置，智能机甲，冷热武器，极光脉冲木仓炮，你们想要的全都有。”
“小姜乔，这些是联邦先进的种植机器，一体化的播种收割机，二十套种植系统，十套隐匿天幕。”
“哎呀，反正和种植相关的都在这了，有些我也搞不懂。”
……
姜乔黑眸发亮，扒拉着长生传过来的资料，埋头就看了起来。
她分化后，一心忙着逃离首都星，都没来得及好好了解联邦的种植。
后来迫降黑星，这里资源匮乏，连种植系统都是稀罕物。
至今为止，姜乔就没一套像样的种植装备。
她一个个看过去，不太懂的就问嘟嘟。
那边，长生还在和胡说商量第二阶段的发展计划，姜镜不时补充几句。
两个小时后，胡说三人商量妥当。
他大概跟姜乔汇报了一下，第二阶段重点在幽灵菇，为第三阶段的原始植物铺垫的同时，迅速积累资本。
姜乔听完后想了会说：“联邦分化中心，安排人渗透进去，如果发现黑发黑眼，疑似华夏血脉的人，都尽量的掌握信息。”
她没忘记，要在星际找到华夏同胞的事！
“另外，”姜乔皱起眉头，“穆森死的时候说，联邦有个谋划了三千的阴谋，和会种植原始植物的种植师有关系。”
姜镜表情认真了：“他提到了天赋剥夺、天赋容器、收割这些关键字眼。”
长生眯眼冷笑：“天赋剥夺我知道，五十年前我老大突然畸变，被迫陷入沉眠。”
“他在那年回了一趟联邦，再回来就失控了。”
“他们，”向来爱笑的娃娃脸上，此时是罕见的厉色，“对他进行了天赋剥夺。”
这话一落，偌大的休息室里鸦雀无声。
姜乔拧眉：“后来怎么样了？”
长生闭眼又睁眼：“畸变，失控，沉眠。”
一直到现在，下落不明。
姜乔抿了抿唇：“天赋怎么剥夺？”
这种看不到摸不到，并不在物理层面存在的东西，如果剥夺？
长生摇头：“我不清楚。”
说到这里，他眼底再现冷光：“小姜乔你是全联邦唯一会种原始植物的，按照他们一贯的风格，确实会盯上你。”
长生思考了下：“这件事我会当成重点来查。”
姜乔又说：“从种植协会的德鲁伊教授入手，我来黑星之前，他的项目组分到了我催芽的原始水稻种。”
“另外，绿色系的进化植物，他应该也能种出来了。”
“现在的联邦，”姜乔黑眸幽深，“德鲁伊教授是最有可能种出来原始水稻的。”
长生记下来了，侧头对赛德吩咐了几句。
桩桩件件的事，众人一直商量到天黑。
不过，天色暗了丝毫不影响天堂。
能量盾一开，电力系统启动，整个天堂浮岛顿时亮如白昼。
姜乔往外眺望，视野之外，根本看不到浮岛的边界。
天堂比首都星的东区浮岛都大，起码两个东区加起来，堪堪能比得上。
胡说低声询问：“大小姐，需要我带你参观一下吗？”
姜乔眼睛亮的像溪水冲刷过的宝石：“不，我自己逛。”
胡说笑了笑，抬手招来个引导机器人：“那让它给你代步，浮岛太大天亮都走不完。”
姜乔踩上轮板，引导机器人立刻伸出半圆形的机械操作台。
合成音说：“请主人抓住方向环，我们立刻出发。”
姜乔抓住身前的方向环，轮板下面喷出气浪，整个就飞滑了出去。
引导机器人尽职尽责：“天堂浮岛分为四个大区，分别是娱乐区、休养区、森林区以及刺激的角斗区。”
一道地图光屏弹出来，四个大区以不同颜色标准，代表姜乔的小红点正在往娱乐区移动。
姜乔立刻说：“先去森林区看看。”
引导机器人重设路线，一个拐弯往区域面积最大的森林区去。
引导机器人：“天堂森林区，拥有全星际最接近原始植物的物种，品种繁多，是最好的游览去处。”
姜乔懒得听它介绍，直接翻起森林区的植物种类来。
既然以“森林”命名，这片区域里，最多的就是各种树木，辅以颜色艳丽的进化植物和花卉。
各种颜色搭配组合，经过特意的设计后，确实还是好看的。
然而，这些艳丽的色彩里，唯独没有绿色！
姜乔看着大片大片的树木皱眉，森林占地太广，她想种原始植物就有点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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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进化树木太能长了，整片森林郁郁葱葱，茂盛的和原始森林似的，这还是定期修剪的结果。
砍掉。
姜乔指尖在光屏上一圈：“这一片树木都砍掉。”
她要种果树！
红彤彤的苹果，饱满多汁的雪梨，还要种一大片的葡萄用来酿葡萄酒。
葡萄酒……
姜乔眨了眨眼：“对哦，我有五谷了，我可以酿粮食白酒啊！”
她差点把这茬给忘记了，赶紧拉出备忘录，把酿酒的事记下来。
引导机器人飞进森林小径：“森林里还有其他的耐阴植物和鲜花，以及各种苔藓。”
姜乔瞥了一眼，就不感兴趣了。
她又画了几个圈：“这里还有这里，都给我开垦出来。”
除了果树和葡萄园，她还要种片玫瑰花海。
穆森留下的原始种子种类很多，各种果蔬鲜花种都有。
姜乔还愁没地方种，现在有天堂了，她想怎么种都可以。
森林区太大了，引导机器人飞了半个小时也没到尽头。
姜乔干脆全部重新规划，只保留了少数一部分进化植物，用来做增色。
她以往的对照组试验里显示，原始植物和进化植物混种，对进化植物影响很大，会种出绿色的进化植物。
一个小时后，姜乔飞速逛完了森林区。
接着PanPan，她又去了娱乐区。
这座浮岛，当年是胡说亲手打造，专门用来捞金的，说是销金窟都不为过。
娱乐区里，各种高科技的娱乐设施应有尽有，看的姜乔眼花缭乱。
代入感巨真实的超梦，高AI仿真陪伴机器人，全息模拟社区……
只有姜乔想不到，没有找不到的。
姜乔看的瞠目结舌，玩还是星际人会玩。
娱乐区隔壁是休养区，里面有温泉、种植等各种项目，主打一个慢节奏的悠闲度假。
姜乔甚至在这里看到了一片浅海沙滩！
碧蓝的干净海水，在海风下冲刷上细白的沙滩，沙沙沙的景色份外优美。
姜乔眼睛一亮，这里可以种热带水果和椰子！
第四个区域，则是热血刺激的角斗区。
这个区域通常男性游客更多，同步开设了赌盘，输赢非常大。
星际的角斗，已经不用真的动物和人，而是各种机械怪兽，利用神经元波段和选手连接。
选手和机械怪兽同频后，选手就可以直接控制怪兽下场角斗。
这种技术对选手没有生命危害，最多就是厮杀的太剧烈，选手实力不够，会对脑部形成一定冲击。
角斗，在联邦非常受欢迎。
姜乔摇摇头，不太理解但有点震撼。
隔日，姜乔规划的森林区，一上午时间就清理出来了。
姜乔立刻带上种子，钻进她那架非智能的老式机甲里，哐啷哐啷往土里丢原始种子。
她最先种的这片是葡萄园，所有的种子和厌光虫灰洒下去，姜乔兴奋的跳下地。
“精神共调。”她清喝一声。
霎时，耀眼的金光在她脚下绽放，像激荡的水波，朝四面八方扩散。
昂！
威严的金色巨龙游动盘踞，再次出现在姜乔身后。
一瞬间，黑色的土壤上，啵啵生长出翠绿的葡萄苗苗。
小苗挺拔茁壮，努力伸展着嫩嫩的绿叶，颤巍巍的抽出嫩茎。
那嫩茎卷住早插好的木架子，分明是柔弱无力的，可在金色光点的照耀下，蹭蹭的往上攀爬。
须臾，一大片的葡萄园，初见葱茏的雏形。
尽管不是第一次见了，可众人依旧对这一幕惊叹不已。
姜乔的种植，宛如神迹！
第059章
巍峨如山岳的金属墙, 像一道蜿蜒的天堑，矗立在荒芜的平原上，将地平线隔绝开来。
风过不去, 连热烈的阳光亦照射不进去。
金属黑墙之后, 天空终年都是阴霾灰沉的。
没有声音，没有动静，没有活物。
异种监狱，宛如死地。
在高大的黑墙之内, 阴潮的黑暗像苔藓生长, 并带出一股腐烂的臭味。
有风掠过，吹动墙根干枯的野草，泄露出森森白骨。
啪嚓。
一只兽爪模样的大脚踩过去, 那白骨立时粉碎，骨粉飞扬四下散落。
那白骨居然腐烂到风化！
种植师苟旦惊恐的睁大眼睛，前几天那具白骨还有个人样，虽然半死不活，好歹是有气的。
但十天不到，不仅没气了血肉高度腐化，现在连骨头都风成渣渣了。
这样的情形, 发生在高墙内的每个角落。
随时都有死亡, 随处都是骸骨，随地都是骨粉。
苟旦挠了把发痒的脖子, 挠出一手的紫红色菌丝。
他将自己蜷缩的更紧了，藏匿在暗影里，不叫任何人发现。
他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只因在他的视野里，墙内数不清的畸变异种在游荡。
厮杀、吞食、鲜血和死亡。
前一刻才从他面前走过去的异种, 下一刻就被生撕成两半。
哗啦啦。
血雨缤纷，淅淅沥沥洒落下来，浇了苟旦一头一脸。
他惊骇的脸色惨白，只有紫红的菌丝在脖子上肆意蔓延生长。
他连大气都不敢喘，哆哆嗦嗦摸着手腕处的光脑，小心翼翼打开信号接收器。
呜呜呜呜救命！
呜呜呜呜，姜乔救命啊！
他被疯人团的人丢过来，唯一还可能联系上的，就是浮岛上的那枚无人智能摄像头。
他死死的闭着眼睛，越发的蜷缩起来，将自己更藏进暗处，不敢叫任何人发现。
此刻，他如此绝望，只能寄希望与那枚摄像头接收到信号，祈求姜乔能接他的通讯，祈祷能得救。
除此之外，他毫无生路！
……
彼时的姜乔，在天堂到来后，小浮岛就成了附属卫星岛。
岛里之前囤的粮食姜乔没动，田地里种植的作物，姜乔也没动。
她只将虫灰混合肥搬了三分之二去天堂，另外所有的原始种子也挪了过去。
天堂森林区的改造，是个很大的工程。
头一天，姜乔只弄出了葡萄园，其他区域还在清理之中。
姜乔也不着急，扭头就对沼地下手了。
沼地平坦，水源充足，但土壤基质少，更多的黏糊糊的淤泥。
黄三劝姜乔：“大小姐，咱们所里已经开垦很多农田了，这些沼泽根本就不能种，何必费力气？”
姜乔黑眸灼灼：“这世上，就没有华夏人种不了田的地方。”
她翘起嘴角，自信斐然：“冰川、太空、沙漠都能种出菜来，更何况这片沼泽。”
说着，她在沼地地图上规划起来。
疯人团占据的这片沼地，面积一点都不比天堂小。
姜乔神采奕奕：“沼地水源充足，具备先天优势，我们完全可以垒成垛田，垛上最适合种瓜菜。”
“水里就搞成莲花海，荷叶之间再丢点鱼虾鹅鸭进来，养殖也搞起来。”
姜乔越计划越觉得可行：“夏天荡小舟赏荷，采莲子掰嫩藕，等到虾蟹肥美的时候，一打捞全是美味！”
简直……太棒了！
姜乔说干就干，当天下午就从一众智能农具里，挑出可陆可水的农用机甲。
农用机甲只有基础的AI，参数自行设置，从播种到收割都能实现全自动。
不过，姜乔只拿农用机甲来垒土垛。
悬浮到水面上的农机，咔的弹出铲子模样的机械臂，狠狠的往水里一戳。
再抬起来时，便是一大坨的泥浆和杂草。
姜乔操作着农机，将泥浆杂草堆到地势稍高的地方。
如此几次后，那片就垒出了平整的土垛，高出水面一米以上。
她再往土垛田上洒下厌光虫灰混合肥，一小块的垛田就成形了。
对无法堆积的地域，姜乔用木桩、木架先打骨架，再塞上泥浆和水草，覆盖上一层土壤，就又是一块垛田。
这种沼地里垒成的垛田，天然土壤疏松、土质肥沃，排水性还很好，最适宜果蔬的生长。
姜乔垒出两块垛田后，光头带着疯人团的人，分成两人一组，每组一架农机，有学有样的垒起来。
人多力量大，三四天时间这片沼地大变样。
从半空中俯瞰，原本荒芜凶险的沼泽，此时已变成了漂浮着一块块垛田。
垛田平整大小不一，每块面积不大，形态各异，四面环水且各不相连，像是海上的小岛。
畅通的水面，或撑船或磁浮板，都能里面自由穿梭。
非常神奇的一景。
原本只是跟着现任首领姜乔劳作，没有多想的各疯子们，此时看着这一景色，全都惊呆了。
“这是……这真是我们垒出来？”
“卧木曹！除了杀人我居然还有种植天赋的吗？”
“总觉得，有点骄傲荣耀是怎么回事？”
“这种感觉……这种心跳……比吸食了幽灵菇2号还满足啊……”
……
疯人团的一众，平生第一次，体会到劳作的充实感。
那种充实，平和而满足，带着无法形容的愉悦，比杀人快活多了。
于是，当姜乔要在垛田上择种育苗的时候，疯子们比谁都积极。
姜乔也没阻拦，疯人团不杀人了，改跟她一起种田也挺好。
“这袋种子是各种瓜菜，我设置好了农机，你开去一号垛田种。”
“这里的是发芽的莲子，需要种到水里的，光头负责。”
“这是……”
姜乔挨个吩咐下去，疯人团的人有序的领到农机，按着吩咐将农机驾驶到指定区域。
接下来的播种，只需要掌握方向，一切都有农机来播。
姜乔准备将H所和D所的果蔬种植，全挪到垛田来，往后这片区域，就是整个黑星的果蔬供应基地。
她留了个心眼，果蔬品种共调选育的，都是最接近原始种口感，不过还是进化种。
但种下去的莲子，则混杂了一半的原始莲子。
如果原始莲子没引起太大的注意，那她就可以慢慢将果蔬替换了，逐步的先让自己人知晓原始作物的事。
至于H所外的农田，则主要种植粮食作物。
D所就可以腾挪出来，全力栽种幽灵菇。
一应的虫灰和火山灰混合肥，火山虫巢那边可以提供。
这样的分配，能最大程度的将土地利用起来。
毕竟，不管是粮食还是幽灵菇，这俩都是重要的资源，只能多不能少。
最后，天堂浮岛姜乔要打造成移动的原始植物乐园！
移动的种植基地，机动又灵活，在羽翼未丰之前，就是最安全的。
只要她的能量条够多，随时都能开着浮岛就润去外太空。
茫茫宇宙，谁能找得到她？
而天堂上，胡说说了资源自给自足，完全可以活一辈子不下来。
七天后，沼地垛田里，已经有果蔬生长的旺盛。
条条河道里，种下的莲子倒还没反应。
在这短短的几天里，从亲自垒出垛田，再到播种育苗，尔后看着作物茁壮生长。
一众疯人团的人每天都处在三观重塑里。
从惊讶到惊喜，再到难以置信，接着是震撼。
那一株株的蔬菜，水灵灵的生长在齐整的垛田里，迎着耀眼的日光，每时每刻都看得见在长。
这种付出就有收获的幸福感，叫一众疯子杀人狂魔，分分钟变成勤劳的农夫。
每天一大早，都能看到蹲守在垛田边，醒来第一眼立刻去看自己种的菜长高没有。
要是谁种的菜长势最好，一定被所有人羡慕嫉妒！
姜镜等人，看着疯人团这样的变化，再看姜乔皆是一言难尽。
好了，从今往后黑星没疯人团，只有农夫团。
营地里，已经不需要增援团了，姜镜在第四天就带着人回去了。
唯有卫星浮岛和天堂，还悬停在沼地高空。
垛田成了气候，有小荷冒出水面，露出可爱的小尖尖。
黄三带着人去野外捉了鱼虾河蟹，还捕了一群野鸭子，全都放到垛田河道里养起来。
有疯人团的人在，这些牲畜根本就跑不了。
眼看一切都上了正规，竹贰在营地搭建了信号塔，又给三四百人弄了简易板房居住。
姜乔将沼地的管理交代给光头，并简单叮嘱了众人几句。
临走之时，免得这些疯子又乱起来，姜乔专门在沼地中央开辟了一小块垛田，搭上块遮阴的隐匿天幕，种上幽灵菇2号。
每半个月，胡说会派人来沼地查账目，蔬菜成熟时，黄三也会带人来收割。
姜乔也不让疯人团白干，给每个人都发工资，自由选择能量条、武器装备、幽灵菇2号原液来结算。
光头拍胸脯保证，绝对带着大家好好种菜，不出去搞事杀人，让姜乔放心。
如此，姜乔开着两座浮岛，慢悠悠的回了H所。
她记挂着小木屋的后院，上回梦见后院被土洞毁了，还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四天后，H所上空，巨大的天堂浮岛阴影头落下来。
所有人都抬头往天上看，浮岛顿了顿，以很快的速度升高，半隐进云雾里。
卫星浮岛悬停的低矮一些，且停在庇护所外面郊区。
那一刻，所有人都知道，姜乔回来了！
姜乔脚尖落地的瞬间，拔腿就往木屋跑。
所里的人刚张嘴招呼，“大小姐”三个字还没喊出来，姜乔已经跑的没影了。
嘭！
姜乔推开木屋后门，放眼看去——
松了口气！
平整的后院，地面完好，那土洞没有丝毫变化，她走之前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
姜乔顿了顿，走到土洞边。
她蹲土洞面前往里面看了看，过了会说：“吓我？”
谁知，土洞里吹出一股清风，一团泥巴丢了出来，砸到姜乔脚边。
姜乔挑眉：“还有脾气？”
她说着，捡起那团泥巴，啪叽丢回土洞里。
土洞：“……”
姜乔拍着手站起身，看了圈后院的田土。
这次，她久没回来，上回收割了原始水稻后，水田还荒着。
“浪费浪费啊。”姜乔摇头晃脑，一时手痒抓着锄头就下田。
星际AI智能发达，农业种植上，实现了完全一体化的智能种植。
方便是方便，不过姜乔偶尔会觉得，站在机器面前修改参数，总没有赤脚踩田里，亲自耕种挥洒汗水来的痛快。
她正在翻地间，长生摸了过来。
他和姜乔一样，先是去看了看土洞，接着拿了锄头，帮姜乔一起翻地。
啪叽。
一条暗黄的条状物，唰的从湿泥里蹿出来，正正落到姜乔面前。
姜乔看了眼，拎起来抖了两下：“长的够肥了呢。”
她边说边一甩手，那小臂长拇指粗的“蛇”，哧溜一下就落进了埂上的水盆里。
姜乔浑然没在意，挥着锄头继续翻地。
她却是没看到，长生瞪圆了眼睛，娃娃脸唰的就绿了。
他看了看姜乔，又看了看在水盆里游动的“蛇”。
隔了会，他实在憋忍不住，随便找了个借口走了。
路过水盆时，长生趁姜乔没注意，眼疾手快捞起那小蛇揣怀里就跑。
他走了后，没多久姜乔又挖出一条“蛇”。
她眯起眸子：“上回黄三不是只丢了一条黄鳝进来？现在长一窝了？”
她照例把黄鳝丢水盆里，点了点光脑，通知胡说和黄三，以及竹贰和长生几人，邀他们晚上过来吃饭。
姜乔看了看水田：“今晚上就弄个红烧鳝段，没进化长歪，味道应该不差。”
她嘀咕着，边翻土边捉起黄鳝来。
却说长生那边，一跑出姜乔的小木屋，四下无人之时，他鬼祟的掏出怀里的黄鳝。
娃娃脸的龟龟，捧着黄鳝就哇哇大哭：“老大老大，你怎么缩水成这样子了？”
他是真哭，眼睛红的像兔子：“你看看你，身上颜色都不亮了。”
“不过，老大你放心，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好好养着你的。”
于是，小木屋聚餐的当天晚上，姜乔等人就看长生精细捧着个小水盒。
水盒里，是一条正在游动的黄鳝。
一众人表情各异，面面相觑。
长生还有这个爱好？
不过，尊重个人隐私，姜乔等人也没过问，只当没看见。
但是，等到一大盆红烧鳝段端上桌的时候，长生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脸上表情精彩纷呈，看看桌上的菜，又看了看水盒里的黄鳝，整个人都在抖。
姜乔不忍：“那个不然这道菜咱们不吃了？”
尊重尊重。
“啊！”长生大叫了一声，腾的站起身，抱着水盒就冲出了小木屋。
姜乔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全都沉默了。
这到底，吃还是不吃？
“蠢货。”
一道轻飘凉薄的声音传进夜色里，将长生惊了一跳。
他抱紧水盒：“谁？”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蠢货。”
那声音又骂了一次。
这回，长生听清了，声音是从脚下传来的。
他低头一看——
筷子长短的一条“东西”，高昂着小小的脑袋，努力盯着他骂。
那“东西”细细的一条，半截身体沾了土，根本看不清是什么。
只是它一身金灿灿的，像鎏金打造，一看就很……贵！
长生看看水盒里的黄鳝，又看看那个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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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刻，他把水盒一抛，噗通四肢着地的趴到地上。
他努力和那小东西视线齐平，眼泪水巴拉巴拉的掉。
“老大老大，你怎么更缩水了？”
这回他没认错，这小小的“东西”才是他家老大。
超小的迷你金龙，哼哧哼哧挣了挣，身体绷紧成一条线，还是没把尾巴拽出来。
长生犹豫的伸出根手指头一戳一掏，连土带龙挖出来。
小金龙烦躁的甩甩龙尾，爬到长生手心里。
那凉薄冷感的声音响起：“我把畸变的血脉分割出去了，所以变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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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里带一点懊恼，显然他也没想到会这样。
长生双手捧着，小心翼翼的问：“那还能恢复吗？”
小金龙看他一眼：“不知道，我忘了。”
长生睁大了眼睛：“诶？”
小金龙理直气壮：“分割后那部分丢失了，我的记忆也丢了很多。”
好在巨龙血脉，生而知之自带传承。
长生：“那还需要找回来吗？”
小金龙盘起来，困倦的打了个呵欠：“要找……”
他昏昏欲睡，还不忘提醒：“把我放姜乔身边……”
长生纠结的皱起眉头：“老大你先别睡，我……”
他话还没说完，背后就响起熟悉的声音。
姜乔：“咳咳咳，那个长生你喜欢黄鳝的话，我们商量了一下，以后不当你面吃。”
长生腾的站起来：“不是，我不是我……”
几人的视线落到他手里，顿时齐齐恍然。
姜乔：“我尊重你的爱好。”
黄三：“尊重你。”
龇狗和胡说：“尊重。”
竹贰一言难尽：“长生爷爷，你放心我是有孝心的，往后送你一箩筐的黄鳝，活的。”
长生低头，手心里的小金龙呼呼大睡了，哪里还有鎏金溢彩的模样，这会灰不溜秋的确实很像黄鳝。
长生大声说：“这不是黄鳝，是我家老大，金龙金龙！”
几人表情更沉默了，这想老大都想出病来了。
真可怜呢。
长生：“……”
哦豁，解释不清了。
@
异种监狱！
说是监狱又不像监狱，除却阻拦的金属高墙，里面没有监牢，更没有监管的看守。
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平坦荒原，冷风呼啸，时而游荡过人不人鬼不鬼的异种。
苟旦没等到信号回复，他不敢靠近荒原中心，只敢在墙根下躲藏。
越是强大的存在，就越是在中心。
哒哒哒哒。
轻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缓缓朝高墙靠近。
苟旦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前方。
哒哒哒哒哒。
一道颀长但瘦弱的身影，缓缓从稀薄的灰雾里走出来。
越来越近了，苟旦紧张的手心出了汗。
哒哒哒。
灰雾自他左右退开，身影清晰了，那是——
一个人！
一个头上长着对金色弯角的人！
黑色的长发，微微凌乱的耷拉在额前，掩住了眉眼。
不见日月光线的苍白皮肤，高挺的鼻梁下，是寡情的薄唇，猩红如饱饮了鲜血般。
他半垂着头，慢慢的走着，却目标明确——高墙。
哗啦，哗啦。
另一道三米高的异种，斜刺里走出来，正正挡住了青年的路。
那只异种，后背脊椎长着一溜的锋利骨刺，胳膊和手背亦然。
遇上青年，骨刺异种张嘴咆哮：“吼！”
哒。
青年驻足，黑发被冷风吹的飘动起来。
他连头都没抬，左脚往前一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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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一声爆炸的响，三米高的骨刺异种炸裂成肉渣和血雾。
坚硬的根根骨刺，碎成一节节的粉末，冷风一刮，就扬起一场盛大的洁白雪景。
苟旦眼瞳骤然紧缩，想也不想死死捂住嘴巴，连呼吸都不敢发出来。
异种监狱，皆为有人类意识的异种。
完全人形的异种，那是顶级的返祖血脉！
他甚至都没看清，青年什么时候、怎么出的手，那压迫感强烈的利骨刺异种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哒哒哒。
青年继续往前走，踩过殷红的鲜血和雪白的骨粉，一步一个脚印，逐渐走到高墙之下。
他慢慢抬起头，盯着笔直的金属墙壁看了会。
随后，苟旦就见他举起右手。
骨节分明的修长五指，指骨拉长变形，指甲尖锐的生长。
眨眼间，一双漂亮的人手，变成了一只金色的鹰爪。
说是鹰爪并不准确，爪背生鳞片状坚硬角质，每一片都折射出金色的锋锐金光，五爪末端长爪钩，尖锐的堪比神兵利器。
铿！
兽爪一出，抓挠到金属高墙上，发出耳膜发酸的刺耳摩擦声，以及噼里啪啦的火花。
苟旦看的胆战心惊，躲在黑暗里一动不动。
嘭嘭嘭。
青年苍白无血色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他挥动着右手，一下下的攻击在高墙同一个地方。
终于——
“噗嗤”，兽爪在黑墙上抓出了指洞。
青年以兽爪固定，咻的就往高墙上飞。
苟旦情不自禁探出半个脑袋去看，青年飞高三丈，重复用兽爪在光滑、坚硬的墙体上，抓挠出指洞来。
他就那么一步步顺着高墙往上爬，速度不快，但砰砰撞击的声音不绝于耳。
撞击的声音，从白天延续到黑夜，又从黑夜到第二个白天。
直至，苟旦只能模糊听到。
他眯起眼睛，死死盯着黑墙上的那个点，他已经不怎么看得到青年的身影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疲倦的眯眼打起盹来。
倏地，轰隆一声惊雷炸响。
滋滋滋滋。
臂膀粗的紫青色电流，像夏日闪电，嗤啦嗤啦在巍峨的高墙之巅流蹿。
超强的电压，将灰暗的墙内映照的亮如白昼。
高高的墙头上，更是整个闪电的中心。
恐怖的电压，让空气里都变了，只叫人头皮发麻。
烈风呼啸，灰雾迭起，以那电压为原点，形成了肉眼可见的龙卷风。
漩涡中间，苟旦清楚的看到一道很小的人影。
那人影站立在金属高墙之巅，恐怖的电流不断击打在他身上，狂风猎猎，誓要将他吹下高墙。
异种监狱，只有死人没有越狱！
然，青年纹丝不动，任何电压流过全身。
他高高仰起头，朝着那座悬停的天堂伸出了手。
他想上天堂！
苟旦整个人都在发抖，此时此刻，他已经分不清是害怕还是激动了。
越狱！出去！
轰隆隆！
恐怖的雷电，带着撕裂黑夜的恐怖威能，重重落在青年身上。
尔后，那道身影僵立几息，缓缓的缓缓的往下栽倒。
他掉了下来！
“唰”的一下，苟旦猛然站起身。
同他一般动作的，还有整个异种监狱的异种。
各种各样的异种，像一只只等死的怪物。
但在此时，不约而同的仰头盯着高空，盯着天堂浮岛的方向。
吼吼吼吼！
昂昂昂昂！
监狱彻底暴动！
无数道模糊的声音，被冷风挟裹着，传遍整个异种监狱。
“……原始植物……气息……”
“……植物……原始植物……去那里……”
第060章
长生不对劲了。
所有人都发现了, 不过默契的没点明。
比如此时，他鬼祟的躲在门后面，悄悄偷看正在插秧利的姜乔。
“老大, 你真的不跟我吗？”他小声嘀咕问道。
筷子粗细的小金龙, 甩尾巴抽了他手心一下。
凉薄的声音满是嫌弃：“你会种原始植物？你吃的是原始饭菜？”
长生幽怨：“我都五十年没见你了，上次带着原始绿萝回来找你，你自己不见了。”
小金龙冷酷的吐出三个字：“我忘了。”
他自己是怎么跑出来的，压根就不记得了。
长生又瞥了眼, 姜乔慢悠悠的往水田里丢下翠绿的秧苗, 她动作悠闲，说是劳作不如说是享受。
“老大，小姜乔她好像不喜欢宠物, ”长生一脸纠结，“真不告诉她你的身份？”
小金龙像被戳中了痛脚：“不准说！”
长生瞄他一眼，小小的一条，还金灿灿的，其实很漂亮。
他嘟囔：“小姜乔不会介意的，她对身边的机器人都很好……”
啪！
小金龙尾巴，啪啪抽在长生拇指上：“不准说就不准说, 你别多嘴我有计划。”
一听“计划”两字, 长生立刻就不提这点了。
不说就不说吧，他重新想个理由就行了。
长生还躲在门背后观察姜乔, 准备找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再将小金龙给姜乔养。
那边，他浑然不知, 自己的一切早被姜乔看在眼里。
“还躲着在看？”姜乔侧头，问捏着把秧苗的竹贰。
食铁兽少年皱起眉头, 脸有点微红。
他不好意思的点头：“乔乔姐，长生爷爷年纪大了，我听人说老人家脑子会糊涂，他要干了什么你别放心上。”
姜乔古怪的看他一眼：“他要是知道你这么说，保管打的你满头包。”
长生是年纪大，可以龟科血脉的寿命来算，他正是年轻得很。
啪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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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乔丢下秧苗：“你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竹贰拿余光扫了下：“古里古怪的……”
这话间，长生似乎找着了机会。
他从门后跳出来，若无其事的笑着招呼：“小姜乔插秧啊。”
姜乔点点头，冷白的脸上没多少表情。
长生像没看到竹贰一样，自顾自说：“小姜乔整天种田不枯燥吗？你妹妹可是很关心你的。”
姜乔做出聆听的姿态，等着长生继续说下去。
“咳咳，”长生轻咳两声，“那什么上回小烙铁头说，可以给你找个宠物，主打一个陪伴。”
他说出“宠物”二字，袖子里的小金龙张嘴咬了他一口。
放肆，谁家宠物是龙？
长生抖了下，两指一捏袖子，正正掐住了小金龙的尾巴。
小金龙：“……”
姜乔意味深长：“所以？”
长生眼睛一亮：“我在联邦的时候，见到有种新玩意儿，很多人养非常有意思，给你带了条回来。”
他冲姜乔招手：“小姜乔快过来。”
姜乔和竹贰对视一眼，她拍了拍手，从水田里走上埂。
长生搓搓手，莫名有点兴奋。
他往袖子里一掏，当着姜乔的面，掏出了一条——
黄鳝！
姜乔沉默了：“……”
长生也沉默了：“……”
小金龙努力昂起脑袋，盘着尾巴尖，摆出威严的模样。
长生赶紧解释：“小姜乔你听我说，他其实很漂亮的，你养养就金灿灿的。”
姜乔毫不心动：“不养。”
说完，她重新跳进水田里，表现的没有半点兴趣。
长生捧着小金龙一个转身，那灰扑扑的小龙，像擦干净了的金子，立刻又变的金灿灿的漂亮起来。
长生痛心疾首：“老大，你这是怎么回事？我好不容易跟小姜乔开了口，你怎么在她面前就灰成黄鳝了？”
小金龙耷拉了，闷闷的吐出几个字：“血脉自带的伪装被动技能。”
当实力太弱小，无法自保时，伪装技能自动触发。
他恹恹的摆了下龙尾，有点无精打采的。
长生：“没办法解决？你要是漂亮点，小姜乔可能就要你了。”
小金龙白他一眼：“我不想吗？除信任的人以外，任何人面前，伪装技能都会生效。”
闻言，长生大为感动：“我竟然是老大最信任的人吗？呜呜呜呜我绝对不辜负老大的信任！”
“老大你放心，今天晚上我拼了老命，都把你送到小姜乔的房间里。”
“让你成为她的宠……”后一个字长生及时吞了回去，“人！当她的人！”
实在太感动了，长生看着金灿灿的小龙，没忍住贴贴。
小龙：“……”
滚！
小龙尾巴狠狠一抽，扇在长生眉心，被贴贴恶心到了。
不过，长生又说：“老大，小姜乔可以信任，她不算外人。”
现在，大家都在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小龙睨他：“我知道。”
但不晓得怎么回事，他没有不信任姜乔，伪装技能在她面前依然生效了。
小金龙烦躁：“晚上再看看。”
是夜，月明星稀。
小木屋外面，龇狗变成拟态，照旧趴石头上守门。
木屋里，姜乔已经休息了，嘟嘟和小115也进入了充能休眠。
吱吱吱。
窗外，虫鸣声声，夜风送爽，后来的作物就传来轻柔的沙沙声。
就在这时——
啪！
一声很轻的响动，从窗外传来。
紧接着，一只乌龟探出脑袋，在它的头上，一条筷子长短的小龙扭动了两下，咻的弹射进房间里。
月光轻薄，似飘忽的细纱。
小金龙啪叽一下，落进房间里。
它僵着没动，整条身体都藏匿在暗影里。
隔了好一会，确定没惊动房间里的人和机器人，小龙慢吞吞爬动起来。
他的目标就很明确——姜乔。
十五分钟后，小龙缠着床柱子，终于爬上了床头柜。
借着浅淡的月光，小金龙清楚看到沉睡的姜乔。
冷白如玉脂的皮肤，整张脸都不大，精致的眉骨，小巧的挺鼻，落在金龙眼里都小小的很好看。
她的唇色，向来都是浅淡的粉白色，似乎是从前身体病弱，即便现在好一些了，唇色也红润不起来。
小龙视线不自觉顺着粉白的唇往下看，线条柔和的下颌……
下刻——
“啪叽”，一只大手突然蹿出来，一把就捏住了小金龙。
小龙懵：“？？！！”
姜乔睁眼，黑眸冷然的坐起来。
她问：“你是谁？”
少女的嗓音，在夜色里透着沙质感的微哑，像是冰沙摩挲过指尖，别样的好听。
小金龙一个悸动，浑身龙鳞都张开了。
他努力睁圆了龙目，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灰溜溜的。
怎么也不能再像黄鳝了。
姜乔捏着小龙凑近，黑眸眯了起来：“长生的黄鳝？”
小龙摆尾，咬紧嘴巴不敢开口。
姜乔看了眼窗户，她也没开灯，只悄无声息的站起来。
长生趴在窗户下面，等了半天没听到任何动静。
他实在忍不住，抬头往窗口一探。
冷不丁，豆眯大的乌龟眼睛对上了一双黑瞳。
长生：“……”
大乌龟默默缩回去，将脑袋四肢都缩进龟壳里，自欺欺人的当自己是透明的，天太黑姜乔看不到。
小金龙：“……”
怂货！
姜乔拎着小龙，干脆开口道：“长生进来。”
龟壳晃了晃，传来长生闷闷的声音：“这不好吧，大半夜的孤男寡女，你还是小烙铁头的姐姐……”
姜乔挑眉：“不进来我就把这条黄鳝扔出去。”
“进！”蹭的一下，字音还没落下，长生已经站在了木屋里。
嘟嘟自动从休眠中醒来，点亮了屋里的夜灯。
晕黄的浅光里，姜乔将小龙盘成一圈放到桌上。
她坐下，屈指轻敲：“你是自己交代，还是我逼问？”
长生瞥小龙一眼，它整条都被盘的晕乎乎的，丝毫不清醒。
他干笑一声：“就是想送你个宠物……”
黑浚的眼瞳微微一挑，长生就说不下去了。
姜乔倒了杯茶推过去：“你要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直接说就行了，没必要遮遮掩掩。”
她和长生在首都星就认识，这么长时间，也算比较了解了。
长生戳了小龙一下，索性直接说：“就是……就是希望你养他段时间。”
至于身份和原因，没允许长生还真不敢说。
姜乔捏住小龙尾巴，倒拎起来看看：“养？丢水田里就是了，一条黄鳝有什么好养的？”
她表情狐疑：“还是说，它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小龙在姜乔手里倒吊着，扭来扭去，整只更晕乎了。
“当心，别这么拎他都晕了。”长生紧张伸手，飞快从姜乔手里将小龙接过来。
他宝贝的摸着小龙脑袋，一脸的心疼：“喝水不？”
姜乔就看他拿了个很小的杯子，倒了几滴茶水，确定不烫嘴，才把小龙放上去。
茶水是原始茶树上的嫩芽炒制，三株茶树总共没炒出两斤新茶。
沸水一冲泡，热雾氤氲，茶香四溢，大股大股的原始植物气息瞬息弥漫。
仿佛是从缺氧的高原，骤然来到高浓氧气的盆地，小金龙醉氧了。
它趴到小杯子边缘猛吸茶水，长生赶紧拽着龙尾巴，免得他栽进去了。
姜乔的视线，在小龙身上打了两圈，又落到长生身上。
她淡淡的说：“这么在意还是自己养最好。”
长生幽怨的瞥着她：“小姜乔你养吧，他跟着你最好。”
这话里有话啊。
姜乔沉吟片刻：“我能种活菜，但养不活宠物。”
长生眨眼，似乎不太懂这话的意思。
姜乔：“小时候我养过动物，全养死了。”
闻言，长生和小金龙齐齐震惊。
姜乔看了眼小龙：“如果是因为原始植物，我可以给你一盆绿萝，宠物我就不养了。”
她是真养不活小动物，养一只死一只。
长生和小金龙对视一眼，小龙卷起尾巴尖抱住，朝他摇了摇头。
长生无法：“不然先试养几天？”
说完这话，不给姜乔再次拒绝的机会，他直接丢给她小龙，大乌龟一个跳窗就跑。
小龙：“……”
姜乔：“……”
两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
片刻后，姜乔随手把小龙转了两圈，挂在床头向日葵花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警告道：“不准爬我床。”
小龙呆了呆，随后咬着向日葵花瓣，爬来爬去。
谁家宠物能听懂人话？他什么都不知道。
姜乔看了它一会，随后关灯睡觉，暂时不管了。
至于长生，终于将老大拜托给了姜乔，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忍不住又担心。
小姜乔好像真的不会养宠物的样子，会不会把老大真养死了？
这种担心持续到第二天，长生看到姜乔见肩上挂的小龙，还活蹦乱跳的，他才彻底放心。
从这日里，所有的人都发现，姜乔身边多了一条灰扑扑的“黄鳝”。
姜乔在哪，那黄鳝就在哪。
一众人只当姜乔养了一只宠物，倒也没过多关心。
又一段时间过去，天堂上森林区的原始种子，终于陆陆续续的都长了出来。
除了姜乔共调催生过的葡萄园外，她种下的果园和花海，都生出翠绿的小苗来，成果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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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园郁郁葱葱，连绵的木架子回廊，葡萄藤缠绕其上，已经结出了黄豆大小的果子。
一串串的垂挂着，小小的青色的，看着就令人欢喜。
葡萄园呈S形的回廊，往外延伸则是等距的苹果树、梨树、荔枝等等。
炼狱黑星其实是非常适宜种植的星球，土壤肥沃，光照长久，气温不冷不热，几乎一年到头都是春夏季。
这样的环境，几乎适合绝大部分作物生长。
那些水果种子，姜乔种下后就没怎么管理，此时也争相长出幼苗。
姜乔给果树苗加肥，顺便除草和补种。
她拿着小锄头，每个幼苗一把混合肥，幼苗长的细弱不健康的，她直接拔掉重新下种。
小金龙盘在姜乔肩头，看着她又拔掉了一株长歪的苹果苗。
姜乔小锄头刨个小坑，将饱满的种子丢进去再掩埋上。
至于长歪的苹果树苗，只有丢掉不要了。
小龙顿了顿，趁姜乔没看见，朝那棵树苗张嘴吹了口气。
长歪的小苗抖了抖，蹭的提拔笔直，变成了一棵好苗子。
小金龙偷摸做完这事，装模作样的卷起那棵小苗，哼哧哼哧从姜乔面前爬过去。
姜乔：“？？？”
她抓住树苗，连苗带龙一起提起来。
黑眸对上小金龙，姜乔疑惑：“长直了？我苗掐错了？”
小金龙莫名心虚，佯装什么都听不懂，爬啊爬的抱住尾巴尖转圈圈。
姜乔将小龙重新放回肩膀上，挖个坑将树苗栽回去。
她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盘好别掉下去了。”
天堂森林区很大，小龙又细又短，掉下去就找不到的。
小金龙伸出很小很小的爪子，悄悄抓紧了姜乔的外套。
他扭头看姜乔，少女侧脸冷白，皮肤细腻的看不到毛孔。
丝丝缕缕的细软黑发，拂过她的耳廓，莫名有种安宁温柔的味道。
有淡雅清新的发香，时不时随风扑面，是说不上来但却很好闻的味道。
这真是个好人！
小龙如此想着。
下刻，他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好人少女说了句——
“风调雨顺。”
这四个字，像是刻入了身体本能，小龙想也不想，张嘴就嗷呜一声。
噗叽！
一团小小的白色水雾喷吐出来，还没落到地就消散了。
吐了个寂寞。
小龙浑身一僵，整条身体都硬了。
它不敢去看姜乔，尾巴一摆蹭的就要跑。
但姜乔的速度更快，两根指头一捏，轻松卡住小龙头，令他动弹不得。
小龙：“……”
长生龟龟速来！
“会吞云吐雾，嗯？”姜乔举着小龙，黑眸幽深，嗓音危险，“还会什么技能，入我梦？”
她一共做过两次和巨龙有关的梦，第一次还好说，第二次这小东西吓唬人得很。
姜乔仔细打量手上的小龙：“我果然没猜错，能让长生小心谨慎的，除了他家老大还能有谁？”
身份暴露，小龙也不装了。
一道低沉冷感的声音响起：“是我。”
姜乔晃了两下：“不装了？”
小龙沉默，将畸变的部分切分出去，不仅是连很多记忆没了，好像智商都跟着受了影响
姜乔又问：“你一定要跟着我有什么目的？原始植物？”
小龙点头又摇头：“跟着你能更快恢复。”
在姜乔身上，他不仅仅是感知到很舒服的原始植物气息，更重要的是血脉。
她体内流淌的血脉，令他亲切舒服，不自觉就想靠近。
姜乔一手拎着小龙头，一手拉着龙尾巴，将小龙拉成一条直线。
这就是传说中的“龙”啊！
丝毫不威武！
小龙不太舒服，不过也没挣扎，随便姜乔揉捏。
姜乔好奇问：“你不是金色的巨龙吗？就我精神体那么威武的样子？现在怎么这样了？”
小龙将切分了畸变，遗失部分的事大概说了遍。
姜乔只是道了句：“你玩的真花。”
小龙怒：“我不切分出去，根本就醒不过来。”
姜乔把小龙团巴团巴，放到肩膀上：“上次你入梦，然我听到的华夏声音怎么回事？”
她半垂眸，很介意当时听到的“玄鸟二代”这些字眼。
小龙呆了呆：“我忘了……”
姜乔语塞：“你名字呢？不能名字也给忘了吧？”
小龙焉了：“也忘了……”
姜乔面无表情：“喊长生来，我要弃养。”
小龙一把抓住姜乔外套，坚决赖着不松。
姜乔瞥他一眼，过了好一会才说：“敖，暂时就叫敖吧。”
“敖？”小龙重复这个读音。
姜乔黑眸闪过柔和：“嗯，华夏龙姓敖。”
小龙点了点头：“那就叫敖。”
轰隆！
话音方落，一道晴天惊雷，猝然炸响在两人头顶。
瞬息，姜乔肩上一沉。
她一扭头，就对上了半米长的金灿灿的一条龙。
那龙头生双角，腹生五爪，浑身鳞片闪闪发光，一看就和金子一样贵。
接受名字，眨眼长大。
与此同时，姜乔背后金光绽放，巨龙虚影再次浮现。
这刻，敖和巨龙虚影共鸣。
姜乔返祖值，立时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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