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鸣的警报声让谢晚凝的耳膜几乎碎裂,好吵。这个东西在和谁说话?怎么感觉像是自己的头骨在出声?见鬼了。
什么npc、男主角,快从老子的脑袋中滚出去,谢晚凝不客气地骂骂咧咧在心里驱逐道,直到手臂传来拉扯感,她才从恍惚中大梦初醒,她对上姜初含情脉脉的双眼,欲言又止。
“怎么了?”
姜初小幅度地歪过脑袋,关心地柔声询问面前似乎在宕机重启的谢晚凝,她感受到对方握住自己的手反复地松开又禁锢,像是在确认什么。
程安则是难以理解看着两个人暧昧的牵手方式,他记得姜初不喜欢夏天牵手,因为会有粘腻的汗液在手掌之间让她觉得不适和厌烦。所以现在算什么呢?况且谢晚凝还有如此特殊的身份。
他站在原地被隔绝在外,像是目睹故事发生的旁观者,姜初的眼神更是刺痛他,有点近视的姜初为了看清事物时常会半眯眼,目目垂怜人间;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恍若云上观音。让他疯狂地沉溺、痴迷,不知天高地厚地想要占有甚至于亵玩。
谢晚凝也被望的怔神,眼前人温柔又冷漠,她不是慈眉善目的菩萨,在她眼里确实有着众生平等,但不是平等的包容,而是平等的厌恶。谢晚凝打了个哆嗦,她看不进姜初的心底,因为她的眼神有种难以言喻的空洞感,试图探究的结果就像把一粒小石子扔进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天堑,迟迟不闻回音。
“没什么。”
谢晚凝不自然地抽出手,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听见吗?什么叫npc自由意识?那时冰冷的机械声音让谢晚凝的脑袋几乎快要爆炸,嗡嗡地听不清也记不得原句。她有点理不清这乱七八糟的现象,只能痛苦地晃了晃头,姜初担心地追问道,
“真的没问题吗?”
“管你什么事?”
突然,谢晚凝猛地抬首,恶狠狠地回道,和刚才要和姜初甜甜蜜蜜牵手的她判若两人,程安一把将姜初拽到身后,好心当作驴肝肺的女人,他斥责道,
“你怎么和姜初说话的,人家关心你一下用得着这么冲吗?”
谢晚凝眼眶中噙满泪,她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能哭,碰一下泪就和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哗哗地流下来,也太不争气了吧,谢晚凝腹诽自己,好歹定位是个美式辣妹呢。
“程安,她和我才见几次啊,就知道关心我,你呢?我们在一起整整十五年!十五年!这十五年被你吃了吗?”
谢晚凝将近撕心裂肺的咆哮着,引来了行人的看戏。啊?自己这么疯的吗?谢晚凝一向觉得自己情绪很稳定呢。但似乎不久前,她才刚参加完自己父亲钱荣的葬礼,精神脆弱点也可以理解。谢晚凝自顾自的想着,丝毫没有一丁点的悲伤和波动,意识到这一点后的谢晚凝愣住了。
她对自己父亲的印象也好模糊,只知道他是入赘谢家的,平时总是喜欢带着黑框平面眼睛,穿着整洁的衬衫和西装裤,头发有点自然卷,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下班回来的时候,会开心地掏出小礼物逗尚且年幼的自己,还会抱起她举高高,拿鼻子蹭自己软嫩的脸颊,称呼都是甜腻的“宝贝女儿”。
谢晚凝很喜欢钱荣,他把父亲这个角色扮演的很好,尽职尽责,但毕竟男女有别,随着谢晚凝的逐渐成长,她和钱荣的关系也淡漠起来,十五岁那年被送到国外去后,居然再也没有和钱荣联系过。
后来,回国的时候,父母的感情表面看起来一如既往,可谢晚凝还是察觉到一丝的不对劲和诡异,也不知道是因为女儿已经长大还是什么,貌合神离的夫妻不再委屈自己演得相敬如宾,钱荣肉眼可见地阴郁,但还是对谢晚凝百般宠溺。谢鸢也放飞自我不再当家庭主妇,全世界游玩,把烂摊子交给还懵里懵圈的女儿。
奇怪的酸涩感情似乎有回潮,刚才还平静的谢晚凝伴随着回忆也忍不住鼻头泛酸,毕竟是陪伴了自己很久的父亲,他是病死的,谢晚凝在公司收到消息的时候,是已经咽气了的,谢鸢居然告诉她是因为怕打扰到她的工作,所以在一开始进医院抢救的时候没有通知,原本以为可以救回来就不想让谢晚凝分心,他们也知道那时候至源制药集团大厦将倾,谢晚凝在力挽狂澜。
真是荒谬。谢晚凝现在回想起来,才察觉出整个谢家对钱荣的冷漠和忽视,其实说到底还是觉得他高攀,他身份低贱,打心底瞧不起他。谢晚凝到现在还不知道,父母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结婚,他们两个割裂的爱让谢晚凝从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总之不可能两个人都同时开心,但谢晚凝不得不一碗水端平。
童年的记忆非常零碎和稀少,不是说想不起来,而是似乎根本没有那一段,她皱皱眉,也没有多想出一点出来。
程安很显然习惯了谢晚凝间接性的崩溃状态,他无可奈何地收敛自己的脾气安抚道,
“好好好,我们先冷静一下好不好?”
又是冷静,谢晚凝触及到不好的回忆,吐槽道他们就不能换个词吗?让她闭嘴也行啊,说不定这样真的能唬住自己。
风景区人满为患,又是大夏天,谢晚凝真搞不懂自己的狗屎想法了,热的人简直要蒸发掉,才走一小会儿,她的额头上就布满细密的薄汗,拼命地拿手扇风,这个破湖有什么好看的?倒是程安和姜初兴致勃勃地在前面交流,他们就着湖的历史故事侃侃而谈,谢晚凝翻个白眼。
湖里是满满当当的荷花,它们交叠着,错落着,被阳光所照亮,鲜明、洁净、馨香。在这个日益被污染的世界,唤醒脑海中那些美丽的字眼。谢晚凝还算给面子地驻足欣赏,前面两人似乎压根忽视了自己的存在,嘈杂的人声让她听不见两人的窃窃私语,他们并肩而立,有一说一,背影还是有点般配的。
“小姑娘,方便给我们拍个照片吗?”
一个中年男人举着手机礼貌地拦住谢晚凝,他指了指湖边在那里已经摆好拍照姿势的一大家子,莫约六七个人左右,谢晚凝欣然同意,
“准备好了哦。”
男人连声道谢,匆匆地跑到家人边,挽过一个中年妇女的肩膀,两人依偎在一起,男人笑得张扬,女人也明媚中带着羞涩,真好啊——谢晚凝一边摁下快门一边在心里慨叹着,有的祝福就是发自内心的。
她连拍几张,结束后比了一个“ok”的手势,那一大家人就松懈下来,而后就是此起彼伏、还夹杂不同口音的谢谢。谢晚凝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姜初和程安站在桥上俯瞰自己,扑面而来的宿命感,他们就在人流中简单一站,不需要任何哗众取宠的动作,就那么的与众不同。
姜初缓慢地对身边人说着,
“她不是个坏孩子,我也不想太为难她。”
程安注视着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什么的朝着这边走来的谢晚凝回答道,
“嗯,一切都按照你的想法进行。毕竟,这是你的事。我支持但不干涉。”
身边人一如既往的理解,姜初颔首,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谢”,程安别过头看着姜初恬静的侧脸,这么美好的女生属于自己,他满意地伸手将姜初耳鬓的碎发别到耳后,又问道,
“那个男人女人还在骚扰你吗?”
姜初眼神闪烁一瞬,她叹气道,
“嗯,不知道他们从哪里知道我现在的联系方式。”
程安想到那些人丑恶的嘴脸,忍不住嫌恶地皱眉,
“如果需要的话,我会去处理他们,你的身份确实不方便。”
谢晚凝在不远处就看见两人蜜里调油地暧昧互动,她真是作孽,两人锁死好了。他们等到谢晚凝走到身边,程安开口道,
“天气太热了,我们去哪个店里坐一会儿吧。”
说到休息谢晚凝要死不活的精神气就振奋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刚才那里有一家西餐店!我们去那里吃吧!”
小女孩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姜初突然就明白即使程安对谢晚凝烦不胜烦,但还是下意识地满足她不过分的小要求,就像对可爱的妹妹一样宠溺的情绪,毕竟也是待在一起将近十五年的青梅竹马,原本姜初是有点膈应的,她不是很喜欢嚣张跋扈的大小姐,没有距离和分寸感,更何况她还曾用过敏源想要害死自己,但是她总觉得谢晚凝和过去的她有点不同,尽管说话还是带刺和阴阳怪气。
兴许是钱荣的离世对她的打击有点大,就姜初来看,钱荣还是很爱她女儿的。
三人居然还算融洽地一路聊到西餐厅,谢晚凝发现自己是真的和旁边两个人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他们聊的全是诗词歌赋,高雅的不像两个正常人。就像文艺片里不学无术的男女主一样,做着浪漫的工作享受最离谱的自由,还无端抑郁。
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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