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沁一向管不住这个嚣张跋扈的侄子,反正也就一杯酒,说到这份上,程安再不接茬,就不是下程西乾的脸了,而是不把程家放在眼里了。她盯着看不出心思的程安。
程安才解释着自己待会儿还要去接人,程西乾冷笑道,
“接谁?主席吗?不是主席,那就喝。”
程安平时在圈子里端的是孤芳自赏的形象,现下没人帮他开脱,谢晚凝倒是假惺惺地说着,
“兴许是舅舅怕喝丢了侄子的面子。”
程西乾听到这句话,又看到程安不苟一笑的脸,就把杯子重重地砸向桌面,
“喝。”
程西乾现在可不是好言相劝,而是逼迫的意味,他沉下眸子凝视着程安,现场安静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终究还是程沁站出来,毕竟家里人在外人面前丢脸这种事,她还是不允许发生的,家丑不可外扬。
“好了,阿乾。”
不怒自威的语气让程西乾不甘心地扫过来,对上程沁警告的目光后,悻悻地收回手,倒也玩得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啧。”
他愤愤地重新坐回位置,程沁注视着显然大失所望的谢晚凝,意味不明地激怒程西乾,目的何在?她不认为谢晚凝在国外隔绝人世的时候还在留意这些尔虞我诈。
程沁暂时不好对谢晚凝表现出太多的恶意,只好又把探寻的目光落在程安身上,今天这件事,就算她不说,程西乾也一定会大做文章,她不屑地小幅度撇下嘴角,程安这种人能把公司盘活,她名字倒过来写。
两人视线对视,程安装作无语,他拎起酒杯就往下灌,程沁满意地笑了一下,
“阿乾不懂事,做舅舅的宽容一下。”
“程安哥哥要去接谁阿?这样吧,我代你去接吧。”
谢晚凝扬起嘴角,计谋得逞让她眼神中闪着狡黠,
“程安哥哥喝了酒,也不好开车对不对?”
程安拒绝了谢晚凝的好意,眼前这个人口蜜腹剑,他不想冒风险,
“不用,我让她自己打车。”
程西乾心情被程安的妥协熨平,
“你是去接谁阿?怎么宝贵?哪家的小姐?”
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揶揄地注视着回答者。
“……”
程西乾很显然不像放过这个让程安难受的机会,继续刨根问底,
“说啊?”
程安默默地盯着谢晚凝,悠悠地吐出来,
“那就麻烦谢小姐了。”
总算聪明了一回,谢晚凝举起杯子,打破了程西乾的咄咄逼人,
“感谢大家今天抽出时间来这场宴会。”
众人也不再看戏,挨个举起杯子说着大差不差的祝福语,谢晚凝开了几句程西乾的玩笑,把对方弄得面红耳热得瞬间就忘记了刚才那一茬事。
程安喝了第一杯后,那酒就开始不间断地下肚,谢晚凝倒是独善其身地端坐在位置上,了解每个人的家庭背景以及和谢家的关系亲密。
宴会临近尾声的时候,大人们都依次过来敲门,领走各自的孩子,谢晚凝这是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看见程安的父亲——程天朗。倒不是刻板印象中大腹便便的形象,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看起来文质彬彬、和蔼可亲的,但是确实相比较他其他的哥哥姐姐,程天朗就显得局促些,他见到谢晚凝就笑着开口,
“哎呀,凝凝长这么大了?小时候还经常跟在你程安哥哥的后面玩呢!——程安有没有陪凝凝好好喝几杯?”
谢晚凝将发絮别到耳后,为程安开脱,
“程叔叔好久不见阿,我胃不好,没有多喝。”
“这样啊——那改天,改天凝凝到我们那里去吃饭。”
“嗯,有时间一定去。”
大家嘈杂地互相交流着,她看着被程天朗领着到处告别的程安,给他发消息,
——你女朋友在哪里?我帮你去接
谢晚凝可没有忘记自己的主要任务。
——不用了
——别啊,都答应下来了,再说现在时间不早了,女孩子搭车也不安全
——放心,我又没什么坏心思
这句话反倒更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
——不用了,她自己已经打车走了
——你要是再不说,我就拿个大喇叭在车上喊‘程安的女朋友是谁’
谢晚凝朝无语的程安挑眉,对方思忖片刻,他觉得谢晚凝真的会像是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只好把姜初的公司名字报给她。
姜初今天加班,程安主动提出来接自己,她踏出公司大门的时候,一辆车就嚣张地摁着喇叭提醒着她,但是姜初一眼就认出来这并不是程安的车,她有点疑惑,站在原地没有理睬,半晌,车主人打开门,漂亮贵气的女人绕出来,完全地站在姜初的视线里。
谢晚凝在车里咬手指,她居然有点紧张,虽然知道姜初不记得自己过去和她的记忆,但是……谢晚凝开始抖腿了,等姜初真正地出现在自己视线的时候,百感交集的心情骤然平复下来,好像比起看见姜初,其他任何事情都无足轻重,如果说,程安离开了异世界人的控制变得更加阴郁沉闷,那姜初就是更加的冷漠疏离了,站在那里,像雪中的梅,孑然一身。
偏法式的碎花连衣裙,裙下的褶皱抓到腰处,紧致的腰胸曲线和那张温柔中带着清冷的面貌形成致命的冲击感,谢晚凝每见到一次都要啧啧称叹姜初的好身材,她依旧安静地站在那里,不急不躁,也没有打电话催促迟迟未见的赴约者,好像在出神,夏日夜晚的风吹动女人的发丝,姜初时不时地就得伸手去打理一下,但没有露出丝毫不耐烦的神情,情绪好稳定,谢晚凝慨叹,换作是她,在热风不会察言观色的骚扰下,可能恨不得拿个剪刀把被风吹乱的头发全给剪了。
谢晚凝用手掌摁下喇叭,姜初吓得轻颤下身子,困惑地朝这边看过来,打量了一会儿,但没有上前,反而向旁边撤离了几步,
“呆子……”
谢晚凝腹诽道,无可奈何地打开车门走到姜初的身边。
“姜小姐。”
姜初和谢晚凝面面相觑,她显然没明白过来事实,近些看了,姜初才发觉谢晚凝的肤若凝脂,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双眸中的情绪过于复杂以至于晦暗不明,她启唇,
“您是?”
“我是程安的朋友,他喝多了酒,让我来接你。”
说罢,谢晚凝滑开自己和程安的聊天记录,姜初低头仔细看了一遍。
她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随着眼睛的动作扑扇着,残留的香水味弯弯绕绕,终究还是被吸进谢晚凝的鼻子中,原来从这个时候,姜初就在喷这种清冽微苦的类似于青木香的味道,乖巧地检查界面的模样,像一只单纯无害的兔子,谢晚凝忍住摸摸对方脑袋的冲动,她对姜初还是抱有过去的滤镜,有种故友重逢的酸涩感让她委屈,她很想将自己的经历无保留地告诉眼前这个女人,让她抱住自己软声软语地安慰,姜初就是有那种魅力。
“如果实在不放心,现在打个电话过去吧。”
谢晚凝看出来姜初的犹豫,她好心地建议道。对方对她的善解人意报以腼腆的微笑,拨了一个电话给程安,谢晚凝讲礼貌地后撤几步,姜初和电话里的人闷声闷气地说了几句,就不好意思地朝谢晚凝弯弯腰,道歉说,
“原来是这样,真是麻烦你了。”
谢晚凝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没关系。顺路的事情。”
姜初在副驾驶坐好后,问道,
“谢小姐是刚从国外回来吗?”
看来程安把自己的信息大差不差地都告诉给了姜初,按照时间线来说,这时候姜初和程安两人都知道了谢家对自己做的事,但谢晚凝还是很在意姜初对自己的态度,毕竟以前姜初对自己的行为可能是迫不得已,想到这一点,谢晚凝的心就有点钝痛,她在开车,没办法郑重其事地对上姜初的眼眸,
“是。”
两人是初见,也没有多少话题,姜初报着自己家的位置,是上回她跳楼的地方,这时候应该还没有和程安同居,谢晚凝想到不久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就咬牙切齿,她不要这种事情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发生!
“姜小姐和程安是大学认识的吗?你们两个好般配哦,怎么认识的啊?”
谢晚凝昧着良心套取更多的信息,她真不理解姜初到底看上程安哪一点,还是说为了复仇的计划,委曲求全?姜初温软地开口,
“嗯,见过几次面就熟悉了。”
“是程安先追的你吗?”
谢晚凝真是觉得自己说了一句废话。
“嗯……算是吧。”
谢晚凝继续问着,
“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
“大二那会儿。”
都在一起三年左右了啊,谢晚凝心情突然变得烦躁起来,就好像小时候喜欢的那个玩具被来自己家里的小孩子碰到的感觉。
正前方有一辆黑色的奔驰,谢晚凝踩下油门,企图别过去,结果奔驰主人没能让她如愿,“砰——”的一声刮擦到了,好在两辆车的速度都不是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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