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凝放假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九点,她拖着简单的行李雀跃地行走在自己的小区里,像喝了苦中药又得了蜜饯一样,长时间路途的疲乏里夹杂即将和所思所念人见面的甜蜜,谢晚凝回来的事情没有告诉谢鸢,她也不过只能在国内待两天。
临近自己的公寓,谢晚凝有点紧张地在门口深呼吸,她想了一路姜初见到自己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她害怕对方会漠然置之,也害怕对方会不胜其烦,谢晚凝下定决心,如果姜初出现以上一种情绪,哪怕只有一丝,她摆头就走,回自己家住。
但当谢晚凝打开房门后,空无一人,但是沙发靠背上搭着的衣物显示出有人来过,桌子上也放着正在烧的水壶,谢晚凝好奇地四处寻找,在次卧面前听到了淋浴声,她的心又放回去,屋子被打扫的很干净,意外的是主卧和书房也被简单的整理过,还弥漫一股奇妙但舒服的香味。
谢晚凝轻松地躺倒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看得出来姜初也不是很会生活的人,除了电视机旁边堆放的杂乱鲜花,没有太多日常用品的堆叠。谢晚凝突然坐起来,去翻看那些靓丽漂亮的花,玫瑰占大多数,爱意呼之欲出,目的昭然若揭,上面的卡片甚至还没有被拿下来。
似乎都是姜初的追求者送的,谢晚凝一一翻过,熟悉的名字撞进视线里让她兀自笑起来,程安的花束也被一视同仁地扔在其中,楚楚还真是冷漠和不念旧情,谢晚凝腿蹲麻了,碰巧水也烧开,发出尖锐的报警声,她顺势撑着膝盖站起来,去拔掉电源,将水转移到玻璃壶中,抬眼的瞬间跌进姜初湿漉漉的眼眸中。
她似乎有点着急地裹着浴巾就出来,堪堪遮到大腿根,头发被凌乱地夹起,絮发无规律地散落在脸颊脖颈处,手部摁住的地方酥.胸半露,反倒有点欲盖弥彰,浑身上下浮着一抹淡淡的粉,好似稍纵即逝的晚霞,也如同那般让人目不转睛和惊艳词穷,沐浴露争先恐后地向谢晚凝跑来,尽管被空气纠缠的不剩一点,但辨得出来是香甜的味道。
两人面面相觑,谢晚凝庆幸自己盖住耳朵的头发遮住了自己的窘迫,姜初也有点尴尬地欲言又止,进退两难,
“你怎么回来了?”
姜初的声音带着沐浴后的庸惰以至于有点沙哑。
“我想你了……”
谢晚凝除掉自己的私心想念,其余的理由全吓忘了。拚命追忆,只像把筛子去盛水。一着急,注意力集中不起来,思想的线索要打成结又松散了。隐约还有些事实的影子,但好比在热闹地方等人,瞥眼人堆里像是他,走上去找,又不见了。心里正在捉着迷藏,迟迟不见下文,姜初还是忍耐不了漫长的等待,本来就被谢晚凝冒出的四个字弄得脸红心热的,
“我先去穿衣服。”
“啊?哦哦哦。”
谢晚凝磕磕巴巴地放行。
姜初穿戴好衣物,谢晚凝正在从冰箱里拿酒,她发现酒的种类还不少,低度酒、利口酒各式各样,姜初这么好酒的吗?谢晚凝觉得挺惊喜的,不过倒也是佩服,姜初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事情,所有的爱好只是浅尝辄止,恶习也是,哪怕嗜酒,也不会酩酊大醉,甚至在上次那样的氛围中,姜初也依旧是清醒和理智的状态。
她拿长勺百无聊赖地搅着杯中的冰块,手支着下巴,注视着姗姗来迟的姜初,对方期待的目光中又夹杂羞窘,看得出来情绪纷杂,
“你怎么来了?”
与刚才一模一样的问句。
谢晚凝给姜初拉开自己身旁的椅子,调笑地说着,
“说了是因为想你啊——”
“不正经。”
姜初嗔道,说起来她一直给谢晚凝的定位是玩世不恭的富二代,以为她对自己的挑拨也不过是顺手牵羊的事。
“说老实话。”
谢晚凝真的痛心疾首,天地良心,她说的就是一半真话,另一半是因为担心姜初出事,便想着当面过来打听。
谢晚凝委屈地撇嘴,毫不犹豫地诚挚表达自己的心意,她从不扭捏,秉持“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的想法活了二十年,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确实还有一个原因啦。”
姜初自以为是地露出了然的神色,洗耳恭听,谢晚凝故意凑近,在她的耳际暧昧地吐气道,
“因为担心你——”
然后又迅速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双手交叉在胸前,一本正经地问道,
“你为什么突然搬出去,发生什么事情了?”
姜初本来在手机里还能敷衍过去,如今面对颇有点咄咄逼人意味的谢婉凝也束手无策,她只好笼统地说着舍友和她起冲突了,谢晚凝倒信以为真,嘀咕说道,
“原来是这样,和室友有矛盾很正常啦——”
两人就这么似是而非地对酌,突然姜初想到了上次给自己面试的那个女人,
“上次给我面试的到底是谁啊?”
谢晚凝把才贴近嘴巴的杯子放下,诧异地眨眼,她没有料到姜初真的没看出来,
“额……我一个长辈。”
谢晚凝支支吾吾地还是没把谢鸢交代出来,她怕姜初平生无端心思,对方若有所思地点头,谢晚凝生硬地转移话题,
“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嗯,工作生活的都挺方便。”
谢晚凝被冰凉的酒水熨地喟叹出声,玩笑地说,
“看不出来你平时还会喝这么多酒啊。”
“累的时候喝一点还是很舒服的。”
谢晚凝赞同地颔首,姜初问着她的学业,但毕竟念书的人都会因为无休无止的课程头疼,谢晚凝也不例外,她无可奈何地扶额敷衍着,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寂,一片无话可说的空白时间,像白漫漫一片水,直向开足马达的汽车迎上来,望着发急而又无处躲避。
谢晚凝突兀地问道,
“你了解程安的家庭吗?”
现下无疑是最好的时间,茶余酒后,自己还帮助姜初一个大忙,果不其然,姜初愣怔片刻,还是出声说道,
“其实我不怎么了解。”
“那你认识她的母亲吗?”
姜初摇摇头,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母亲好像就已经去世了。”
谢晚凝不罢休地继续追问道,
“那他有和你说过关于他母亲的事吗?”
姜初刚准备开口,却用蹙眉疑惑的目光端详着仿佛急不可耐的谢晚凝,听话中有因,像黄泥里的竹笋,尖端微露,便想盘问到底。
“你怎么突然这么问?你很在意他吗?”
仔细品味,语气中还带着点酸意,
“……”
谢晚凝颇有点小心思被戳破的局促,
“我只是对他的母亲很好奇而已——你不知道吧……”
谢晚凝慌张的神色转瞬即逝,又再次凑到姜初的面前,说话低得有气无声,
“他是程家的私生子哦。”
仿佛思想在呼吸,机密得好像四壁全挂着偷听的耳朵,一面还得觑着姜初的反应,不过她一贯是那种波澜不惊的样子,想着也没什么好看。
理不直气也壮的态度让姜初以为谢晚凝确实只是个喜欢八卦的人,便没防备地说着,当然省去了他的仇人是谢家的事情,
“他没和我提及过多他家的事情,反正父母关系其实不怎么好的。”
姜初回忆着,程安表现出来的样子是很怀念和依赖母亲的,他每年都会风雨无阻地去墓园祭祀,相比之下,他对程天朗的态度就晦暗不明,更多的是有一份畏惧在里面,估计是因为私生子见不得光的缘故,程安应该和自己母亲相处的比较多吧。
“不怎么好?”
谢晚凝不想放过一点蛛丝马迹,她疑问道,姜初无辜地摊手,
“他真的没有和我提及过多关于他家庭的事情。”
“好吧……”
谢晚凝看着姜初佯装真挚的神色,要不是知道她有所隐瞒,只怕是要被骗过去了,她却还是心怀侥幸地问道,
“你知道她妈妈为什么死的吗?”
姜初坦然道,
“好像是上吊自杀,但是我也不知道具体的原因。”
谢晚凝诡异地笑笑,没有再过问。
姜初倒着早已空掉的罐子,
“早点休息吧,你也累了。”
谢晚凝闷声闷气地嗯一声,姜初对自己有所隐瞒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想到她对自己所表现出的一切情绪都可能是她的逢场作戏,只是为了接近自己这一点后,她就感觉灵魂像给蒸汽碌碡滚过,一些气概也无。
“你的房间我没有换被单……”
姜初反应过来,解释着,
“我不太好进。”
谢晚凝无所谓地耸肩,
“我睡沙发好了。”
“……”
姜初突然觉得眼前这人出乎意料的恶劣,她怎么也不会放任屋子的主人睡那种地方,只好咬着牙开口,
“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和我挤一挤吧。”
谢晚凝本来是想着可以和姜初同床共枕的,但是姜初可以那么泰然自若地对自己撒谎还是戳伤了她幼小的心脏,眼前人愈发温柔的笑意背后藏的究竟是什么?谢晚凝第一次觉得一个重生者,居然也得不到任何的优势,反到处处受限,步步为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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