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姜初和李科对峙着,电视、花瓶、手机,所有的易碎物都被盛怒的男人砸得稀巴烂,几乎辨不出来客厅原本的样子,他红着眼,脖颈上的筋脉涨出来,声嘶力竭地冲姜初吼道,
“钱呢?!钱呢?!”
姜初抱着手臂冷漠地回望他,李科跨步上来,一把揪住姜初的衣领逼着她连连后退,耻骨撞向坚硬的桌沿,发出沉闷的声音,但姜初本人依旧波澜不惊。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钱在哪里?!”
姜初阖眼,李科的小臂压制她的脖子,喉咙没办法动,说话自然也困难,对方的眼中布满血丝,因为激动的情绪似乎下一秒就会爆裂出来,他松开捏住姜初衣领的手,
“不说——你不说是吧——”
“啪——”响亮的一巴掌打得姜初直接跌在地上,脸上瞬间感觉被辣椒水洗过一遍,她捂住脸,缓慢地扶住桌子站起来,长发把神色盖得晦暗不明,李科不罢休地把她的肩膀掰正,迫使姜初正视他的脸。
“没钱是吧?没钱是吧?你跟我走,你跟我走!”
他反手钳住姜初的手腕,将她拽出房子,后者只得踉踉跄跄地跟着。
手机在刚才和李科的争执中,估计被踩坏了。李科打了一辆车,拉开后座将姜初大力地推搡进去,“哐当——”她砸向皮质座椅,把司机吓地往后瞅,
“看什么看!去rrosmary!”
李科没有把那个音发标准,他本身就没什么文化,又好高骛远,能和陈清子谈恋爱靠得也就是那张长得还看得过去的脸,可现在那张脸活像古时抽大烟抽骨瘦形销的病鬼,阴森可怖。
司机哆哆嗦嗦地问,
“去哪里?”
“你md听不懂人话是吧?!去赌场!去s市最大的赌场!”
司机不敢再问,忙不迭地踩下油门,李科一直在抓耳挠腮地打电话,
“喂?借点钱——”
“鹏哥……是我,诶诶诶,是是……我想借点钱……”
“方洋?你手头上还有多少?”
到目的地那会儿,姜初数着他打了17通电话,有8通没人接。
姜初很淡定从容,她知道李科需要这么多钱肯定有谢晚凝从中作梗的手笔,她不可能远在彼岸还能分身来管国内的李科,所以肯定是委托给朋友或者合作对象,只要把谢晚凝的身份搬出来,她不会受到太多的威胁,就云淡风轻地欣赏起路上的风景。
春天的晚霞没夏天的灿烂,太阳此时此刻已经落了,一片极美的明雾的余光里染红了天,下面一线薄雾,映出地上的惨寂,更显出天上的光荣。李科在前面的喃喃自语传进姜初的耳中,
“三十万……三十万……”
仿佛只要够虔诚,三十万就能从天而降似的。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rrosmary的灯光已经奢侈地全开,李科站在门口又在给人打电话,半晌,就有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过来接他们,男人们上下打量着姜初,把正欲抬腿的她拦下来,
“她是谁?”
“她是三十万——放她进去。”
李科狂妄地拨开男人的手臂,就把姜初拉进去。
她都没有听清门口前台的话,就被稀里糊涂地拉到电梯,坐到底下负三层,华靡阔气的暗沉大门被两边的服务员拉开,
“欢迎光临,祝您万事顺意。”
门才拉开一条缝隙,筹码砸在桌上的声音就伴随欢呼声如拨雾见天明般争先恐后的钻出来,背头抹油的庄家眼神在众人之间逡巡,
“showdown——”
脸上挂着邪笑的男人不甚在意地推倒面前垒起的筹码,
“raise——”
漂亮高贵的女人妖媚地翻开压在桌上的扑克,
“twopairs~”
一桌桌的赌局让姜初目不暇接。
人类自古以来,赌博经久不衰,从斗蛐蛐、赛马这类“动物”游戏,到老虎机、扑克、牌九这些“桌面”游戏,人们陶醉于“掌控命运”的快感。随机性是赌博的核心要素,因为在结果出来之前,一切都是未知的,但对于千术来说,却命中注定。
李科快步地在人群中像鱼一样灵活地穿梭,姜初都被路过的连撞好几次肩膀,险些要找不到前面领路的人,
“程少爷!”
李科推开一间包厢的门,里面一个男人坐在赌桌上百无聊赖地洗着扑克牌,在和坐在椅子上的娇俏女人聊天,女人手里夹了根香烟,吞云吐雾。
里面的人不多,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就是坐在沙发上聊天的三男两女和站着的似乎担任保镖角色的魁梧壮汉,大家似乎等得都心焦,听见这声呼喊后,就立刻行注目礼,所谓的程少爷和女人同步地扭头,程西乾跳下桌,赵思礼目光接触到姜初的那一刻瞬间滞住,好像……怎么会那么像,她猛地吐出烟,抬手慢悠悠地挥开氤氲,眼前的女人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又不像了,那人就算是头被砍下来,身子都该是笔挺的。
这会儿功夫,程西乾已经踱步到李科的面前,微勾嘴角,
“我还以为你跑路了呢?”
“哪里哪里——”
李科干笑,连连弯腰点头,和那时候的程安一模一样,姜初仿佛和身后的看客是同个处境般漠然地欣赏他们,程西乾向后退一步,看着两手空空的李科,蹙眉道,
“钱呢?”
“这儿呢——”
李科殷勤地拽过一边的姜初。
“呵……”
程西乾被气笑了,他甚至没有看旁边的姜初一眼,瞪大眼歪头伸手把李科的脸拍得“啪啪”作响,好笑地说,
“我要钱,你们两个便宜货——卖了都没有三十万。”
李科头发被打得抖动,在程西乾抽他的过程中,他没有说话,直到对方无语地停止,李科才忙不迭地拉过姜初,让她挡在自己前面,
“她金主很厉害的,他有钱,她肯定有三十万!”
姜初对上程西乾的眼睛,对方抿起嘴,双手插进兜里,嗤笑道,
“哦?我倒要看看,什么金主,能让你拿出来压我程西乾一头。”
程西乾?姜初残存的记忆被唤醒,她认得这个名字,程安提及过,好像是他的侄子?
“说啊?”
程西乾不耐烦地呵斥道,姜初皱眉,盯着他,一字一顿地开口,
“谢、晚、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初感觉周围人呼吸都没声了,李科愣住,谢晚凝这怎么听也不像是男人的名字……而且怎么有种熟悉感。
“噗嗤……”
俏媚的女人忍俊不禁,打破了鸦雀无声的氛围,随后便是不知何源的一阵爆笑,
“程西乾你脸都绿了——哈哈哈哈哈……”
“没想到啊人家还真能压你一头!”
“你放p!”
程西乾朝那帮哄笑的人梗着脖子叱骂,又转过头对姜初恶狠狠地说道,
“你知道谢晚凝是谁吗?听个名字就乱用,你信不信我把你舌头……”
“程西乾你电话——谢晚凝打过来的。”
赵思礼将来电显示大喇喇地展现出来,笑眯眯地说着,
“来问问吧——看看能不能把人家舌头拔了。”
“哈哈哈哈哈……”
程西乾夺过赵思礼捏住的手机,摁开电话,没好气地似乎要找回面子,
“找你爸爸做什么?”
谢晚凝纳闷地听着对面嘈杂的声音和程西乾突然发疯的问候,
“你发神经?”
“有话快说……”
谢晚凝咽下一小口饭,瞅瞅正在给自己盛汤的谢鸢,压低声音问道,
“李科去你那里了吗?”
“就在跟前。”
“他拿钱了吗?”
程西乾语气兴奋起来,得意地向谢晚凝分享着刚才的新鲜事,
“没——但你知道他带了个什么过来了吗?——哈,你的小情人,说你有三十万——”
程西乾听着对面人说话,放下手机,冲姜初喊着,
“喂,你叫什么名字?”
“姜初。”
“她叫姜初……嗯?行——你过来——”
程西乾朝姜初招招手,她听话地上前,对方把手机递给自己,
“接电话。”
“喂,谢晚凝?”
众人屏气凝神,似乎恨不得个个都贴在姜初身边去窥探两人的对话,毕竟谁不爱吃八卦?
“还真是你——怎么回事?”
姜初时隔好久再一次听到谢晚凝的声音,变了但又说不上那里变了,虚弱稳重嘶哑,好像久病初愈,
“我被李科拉过来了,给你打视频你没接——你声音不太好,是生病了吗?”
谢晚凝愣住,眨眨眼,细窄的泪好像淌在玻璃上顺滑地溜出来,后知后觉到凉意才发觉自己是哭了,谢晚凝短暂地空出脑子,完蛋了,长时间的熬夜让她大脑已经对情绪迟钝成这样了吗?谢鸢马上要转身,她胡乱地抹把脸,
“没事——你把电话还给程西乾吧。”
“好……”
谢晚凝听出了姜初的犹豫。
“喂——”
程西乾接过手机重新和里面的人说起话,姜初突然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拽了拽,是赵思礼,小女孩狡黠地wink,示意姜初靠近自己,姜初冲她友好地笑笑,程西乾把手机收起来,将头发从后脑勺往前缕,朝一边的保镖勾勾手指,
“小谢总大发慈悲,送你三十万筹码——不过,只是筹码——你得把你的三十万现金,赢回来。”
程西乾瞥眼姜初,
“会发牌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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