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呲!’在匕首插入她心口的瞬间,安息就已经本能的抽出了藤条,本是想将悟忧给挡住,但悟忧是先一步就动了手,速度之快,下手的劲道狠厉,她硬是没能给挡住。


    不过,安息挥出的那一鞭子也确确实实的打到了悟忧,那一鞭是直朝他门面挥去的,如果是一般人,这个时候的脑袋早开花了,安息挥出的力道也是能将人给直接劈成两半的。


    但是,这一鞭子落在悟忧的身上,却只是将他的脸划出了道血痕,戴在脸上的面具倒是被劈的四分五裂,碎成了一地。


    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当悟忧脸上面具掉落的那一刻,就像是解开了尘封已久的封印,不对,应该是他的伪装被安息给无意识的撕破了。


    一道伴随着光晕的强风从悟忧的脚下腾然升起,猛烈的强风铺天盖地的向外奔袭而去,狂风大作,吹的人心头蓦然一紧,刮的地上更是尘土飞扬。


    所有人都被这风吹的睁不开眼睛,也直不起身来,纷纷只能缩着脑袋,用手挡在身前。


    卸下伪装的悟忧,瞬间褪去了人形,一头的黑发也随之变的雪白,他的脸不再是人脸,那是一张‘马’脸,他的脸上有着金色的花纹。


    他的上衣随之被撑破,雪白的皮毛上也有着金色的,就像是老虎身上那样的花纹,这张皮,俨然透着一股霸道的矜贵之气,一副很值钱的样子。


    这‘马’头人身的模样,安息一眼就认出了,这便是那神殿里,希望村这个地方供奉的那尊唯一的神像,鹿蜀,原来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只是神像上的鹿蜀不是人身,而是像马那样的身形。


    ‘噗!咳咳——’安息深吸口气,却是被涌上喉头的那股血给堵住了,她随即扭头,一张嘴便将那血吐了出来。


    她本想将涌上来的血给咽下去的,但是那血卡她嗓子眼儿了,她受不住就顺势吐了出来,难受的她猛咳了起来,硬是将她那脸都给憋红了,眼角也挂着两滴泛出的生理泪水。


    正当安息已经坐起身了,就要从地上爬起来时,只是还没待她来得及站稳,她的头顶突然就冒出了股无形的力量,一下子又将她给按了下去。


    安息双手死撑着地面,这才没让自己又趴倒在地,不过,这下让她胸口的血流的更凶了。


    露出真面目的鹿蜀猩红的眼眸里泛着寒光,只见他唇瓣轻启,声音却还是那般的温润动听。


    他单手掐诀,另一只手竖着两指抵在唇下,面无表情的念道:“遵吾之幸,听从吾命,得吾令,召之,即来——”


    话音刚落,又是卷起的狂风,只是这风是从远处奔袭而来的,这股风是有形态的,阴恻暗沉,一片浓黑,宛若滔天的巨浪,从四面八方汹涌澎湃的狂窜而来。


    这黑雾瞬息笼罩在了所有人的头顶上,硬是在这黑沉的夜里给他/她们生出了片阴影来,只是还没待他/她们反应过来,在被这阴影彻底笼罩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昏死了过去。


    安息刚想将心口里的刀徒手给挖出来,因为这匕首陷的太深了,不将它弄出来,妖就无法替她疗伤,她的血也止不住。


    只是当这黑雾将她给盖住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像是被旱住了,这一下她直接就动惮不得,掏进心窝的手就这样僵在了里面,然后涌出身体的血就更多了。


    随后,安息只觉得自己的身后,出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了她的头顶,安息的目光瞥见了笼罩在她身前地面上的阴影,那道阴影被拉的很长,但是她看见了。


    那影子有一对尖尖的耳朵,脑袋还是圆的,影子的边沿也是参差不齐的。


    安息知道它就蹲在自己的身后,随之,她的头顶上就传来了道像是对着扩音喇叭,声音尖细的带着股慵懒劲的‘喵呜——’


    此时,安息的身后,俨然的蹲坐着一只身型巨大,跟房屋比肩的黑猫。


    黑猫浑身都泛着阴沉沉的死气,这死气幽暗阴冷,黑洞洞的眼眶里没有眼球,它身如枯骨,枯糙的皮毛极其稀疏,大半的皮肉都露在了外面,仅剩的皮毛也没有一点光泽。


    负手而立的鹿蜀面向安息,他走到安息的身前来,低着头垂视着她,眼神里是对这世间的冷漠。


    随之缓过劲来的安息,先是将心窝里的手拿了出来,然后强硬的撑着头去与鹿蜀对视了眼。


    “你——”安息撑着地面,刚要开口说话,却在吐出一个字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双手无形的手给扼住了那般,令她艰难地发不出声来。


    安息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有一股说不上的无力之感,同时,她还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能量正在慢慢流失,她只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沉重的她有些抬不起动作来。


    ‘啪嗒’一滴水渍砸落在了安息的脑袋上。


    安息缓慢的扭过头去,随之便看到了贴在她身后,跟堵坚不可摧的墙似的黑猫,安息目光慢慢向上移去,就见这黑猫正长着张血盆大口,满口森森的尖牙上正挂着大滴亮晶晶的口水。


    只见它伸舌去将嘴里的尖牙舔了一圈,抬眼间,安息瞬息便对上了它脸上,深深凹陷下去的那两个惨不忍睹的黑窟窿,安息默默的跟它‘对视’了片刻。


    安息刚要往一旁闪去,却不想,刚爬起了半个身就又摔了个屁股墩,她回头看了眼,发现那黑猫竟是伸着爪子,按住了她身后散在地上的裙摆,亮出的爪尖还勾住了她的衣服。


    这黑猫身上散发的死气似乎影响了她,让她的行动都变缓了,甚至任何动作都带着股无力的沉重感,见此,安息也就懒的再动了,就这样呼吸沉重,精疲力尽的瘫坐着。


    鹿蜀垂视了安息片刻,随即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古青色的瓷瓶来,他环在胸间的手托着,将拿瓷瓶拿在手中把玩,盯着安息开口问她:“这辟谷丹好吃吧?知道它是何物吗?”


    安息不明所以的望了他一眼,幽幽的看着他手中转动的瓷瓶,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发问,但是她得承认的是那辟谷丹确实很好吃。


    只是望见鹿蜀眼神中的冷漠时,安息心头就生出了种不好的预感来。


    接着,只见鹿蜀将那瓷瓶中的辟谷丹都倒了出来,那辟谷丹都落在了安息面前的地上,安息刚要去捡,鹿蜀便走上前来,一脚踩了上去,还碾了碾。


    他捏着安息的下颌,微勾起唇角幽幽道:“这可是拿生魂炼制的,能不好吃嘛,毕竟我们都是同类啊!”


    没错,鹿蜀给安息的这个所谓的辟谷丹,便是他用他/她们那些孩子的生魂炼制而成的。


    这村里其实时常都会死人,而这些死去的魂魄都会被鹿蜀吃掉,而所有无端死去的孩子其实都是被鹿蜀偷了魂魄。


    它会先将那孩子的魂魄给拘来,而当那孩子魂魄离体后,那孩子便会出现濒临死亡的假死迹象。


    这时的孩子就变成了一具空壳,身体还会变得僵硬,不会有呼吸与心跳,就跟真的死了一样,是那种毫无征兆,就跟突然猝死的一样。


    而这个时候,村民便会将自己夭折的孩子都交给悟忧。


    不过,其实只要等到第二天,那孩子就会活过来。


    因为那魂魄是鹿蜀偷来的,如果没有躯壳做载体,那么这偷来的魂魄会在当晚就散去,然后会重新回到那孩子自己的身体里去。


    可惜,这个秘密藏得太深了,谁也发现不了,因为没有谁敢将死去的‘尸、体’留下来。


    在发现有人死去之后,是要尽快将那‘尸、体’搬到山上去,交给悟忧处理的。


    因为,在这个地方,死去的‘尸、体’如果不交给悟忧处理掉,那么那个人的家中其他人就会受到它的影响和牵连,那是会招来不幸和灾祸的,连带着家中的人都要跟着倒霉。


    同时,他们其实也在担心,那人的魂魄如果没有及时被超度,会因为生前活的不如意,特别是还与自己有过节和仇怨,就更担心它会变成不干净的东西,回来祸害他们。


    所以,这里的人都是保持着,令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自保心理,每个人都害怕惹祸上身,对于死去的人,便也就没有谁会去关心了。


    因为悟忧法师告诉他们,只有受到了他的超度,它们才能去往生,只有净化了它们的灵魂,它们才能安心的去投胎。


    并且,只有通过了他的祈愿,鹿蜀上神才能宽恕他们,也才会继续庇佑他们,所以,只要将它们交给悟忧法师去超度掉就好了。


    安息就沉默的看着他,不是她不想说话,是她根本就说不出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她的喉咙这会儿发不出声来,跟哑了似的,安息觉得,这多半都是鹿蜀搞的诡。


    只是听见这辟谷丹竟是他拿人的生魂炼制而成的,安息整个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原来这辟谷丹竟是这么来的,所以他说的珍贵是这个意思,亏她还做着堆成山的辟谷丹的美梦。


    好吧,看来白日梦只能是白日梦,当不了真,嗐!但有一说一,那味道确实好吃。


    鹿蜀并不在意安息的反应,随即话题一转。


    “如果不是因为要治这隐疾,也许你也不用死的,毕竟,我对同类还是有点感情在的,但是能用你的牺牲换来我的新生,能让它重见光明,那也是值得的。”


    他为这一刻,已经准备了太久了,不过,再久也是值得,因为他残缺的魂魄终于是可以被补全了,它也终于不用再这么藏着掖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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