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了眼房门：“小爱呢？”
“去她同学家玩了，说是明天才回来，”王大妈看了看天色，雨势不减反增，“小阮走路怪不方便的，天都黑了，要不你们就在这里住下吧？”
自己毕竟和这里不熟悉，林渺求助似地看向阮明月，听到她很快回答：“不用了，明天还得起早录节目呢，到时候人家找不到人就麻烦了。”
两个人帮着王大妈凑合收拾了收拾——虽然她根本不让她们动手，又道了好几句谢才离开。
林渺一边扶着她一边念叨：“怎么受伤了还能走这么远的？”
阮明月说起来的语气也很无奈：“慢慢悠悠地走了有一阵，哪知道一个不注意就这么远了。”
狂风大作，两个人几米的路就走的磕磕绊绊，山间人家不多，仅有的灯光在瓢泼大雨中也几乎不可见，她们勉强靠着手电筒的灯光照明，幸好这段路还算熟悉。
阮明月几乎是将全身都靠在了林渺身上，偏偏旁边人还没觉出什么异常来，只是将她揽得更紧了些，嘴里还叮嘱着：“你注意着别用力，这种天气伤口也容易严重吧？”
“哪有你说的这么可怕，”阮明月调整了下姿势，想让林渺轻松一点，哪知道人又马上把她按了回去，“真不累啊？”
“那当然，就是有点冷，”林渺说着握住她的手，“你手也怪凉的。”
阮明月决定不再说话，因为现在出声的话反而会破坏心中升腾起来的几分喜悦。她能感觉到冷风像砂石般划过脸颊，随后又有及其微弱的温热气息将她捂紧。
她其实是比林渺高上一些的，但现在因为脚受伤的缘故，两个人堪堪平视，让她一转头就能看见她分外明亮的双眼。
林渺把手贴近她的脸，对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恍然不知：“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这种环境居然也能走神啊，真是心大。”
阮明月赶紧低头：“没事，就是有点冻懵了。”
林渺不疑有他，想着说两句话安慰一下伤员：“据我估计应该快到了，再拐个弯然后……”
‘哗啦’一声巨响，她下意识止住话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下一秒冰凉的雨点就砸在脸上，她只来得及撞上阮明月难得有些心虚和带着歉意的眼神。
“抱歉，手一时间没劲了，没握住……”
风确实很大，握不住也合情合理，两个人为了方便只拿了一把伞，现在再把伞捡回来估计也没法用，更何况她们连伞在哪里都不知道。
林渺手上用劲，几乎让阮明月整个人离了地：“那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反正怎么都是淋雨。”
“等等，等等，”阮明月被她的举动惊得一颤，又走出好几米才说出话，“我有外套，还是挡着点吧。”
挡着是吹风，不挡是淋雨，但脱外套需要时间，林渺衡量一番，一边拉着人快走一边回道：“浪费那点时间不值得——你看，民宿还亮着灯呢，有不了几步路了。”
两人几近小跑，可能是雨声太大，林渺喘气的声音并不明显，阮明月清楚自己哪怕再瘦好歹也是个过了一米七的成年女子，速度这么快还要保证她不受伤，可见旁边人用了多大的力。
因着运动的缘故，阮明月的心跳急速上升，在雨夜冰凉潮湿的氛围中显得更加猛烈热情，周围的事物在她眼里都像打了马赛克，她忍不住说：“我是不是疯了？”
林渺没听清，但又想回复她的问题，只好加大音量问：“你说什么？”
“我是说，”阮明月最后还是没把刚才那个问题重复一遍，而是说道，“我居然觉得现在这样还有点浪漫。”
林渺憋住笑：“如果你没受伤，我还打着伞，那现在的氛围应该更浪漫，你要是真喜欢，以后我们可以挑个下雨天试试。”
阮明月笑着转回去，看着近处的灯光还有点感慨：“第一次觉得这个地方这么温暖。”
“先进去再说。”反正这是阮明月的房子，她本人现在也被雨淋的不成样子，两个人索性直接进了屋里才等着身上的雨水滴落。
林渺还不忘问阮明月有关保洁的事：“明早会有人收拾吧？”
“保洁阿姨天天六点过来，没事。”
“那就行。”她们勉强把那一块整理了下，随后双双钻进了阮明月的屋子。
穿着阮明月从衣柜底下翻出来的小一码的厚家居服，林渺端着热水杯窝在小沙发上，终于觉得整个人又重新活泛起来，她掏出手机想看看有什么遗漏的信息，却发现安云在这期间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
估计是音量调太低再加上雨声的干扰，也不知道有什么急事，林渺当即反播回去，还不忘把免提打开。
事实证明，这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安云有些急切的声音传出来：“你去哪了？打好几个电话也没人接。”
“我……”
“算了，”安云只是想见到人，对打探人的隐私也没什么兴趣，见她支支吾吾明显是一下子说不口，直接道，“你赶紧来房间，我有事跟你说。”
林渺下意识看了眼坐在床上喝热牛奶的阮明月，小声道：“那我先走了啊。”
“嗯，”阮明月神色淡淡，等到她快握上门把手才喊住人，“等一下，你还是提前吃点感冒药，不然又要生病。”
林渺转身握住那板胶囊，被‘嘎吱’的生意逗得莫名想笑，她开心起来：“你也是。晚安。”
“晚安。”
林渺每次都会在这种时候感受到阮明月的成熟，是一种特有的温柔与平静，她忍不住又回头望，人还是站在那里，与刚刚的表情别无二致。
她突然安心下来。
刚放下的心在看到安云的表情时又提了起来，她们俩认识了得有两年多，安云毕业刚进公司就被安排给了林渺，虽然因为林渺后续没工作一直在公司里做行政，但私下的联系从来不少。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安云脸上看到这种表情，犹豫、困惑、还夹杂着几分焦急。
“怎么了这是，”林渺将声音都放轻了一些，“出什么大事了？网上有人骂我，还是骂你？难道是我俩一起被公司开了？”
“不是这些，”安云有些焦急，这其实根本不算什么大事，但对于林渺就是，毕竟这样的选择很难兼顾多方面，“我把截图发你微信上了。”
林渺打开聊天，边看边小声念叨：“在两个剧本里挑一个，记得多劝劝她……选那部电视剧，班底好选角好投资高，平台很看好，估计之后的档期也不错……”
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这不就是个选剧本的工作吗，顾珂肯定有自己的倾向，而且电影那边也不敢完全保证开拍顺利主角就是她。
她点开文档，是剧组提供的一小段剧本，原本平静的面容在看了几行之后眉头越皱越深：“这年头还有人写这种角色呢？”
安云苦哈哈道：“这话你就在咱俩私下说说得了——虽然我也是这么觉得。”
顾珂肯定不会害她，这个没脑子的恶毒女配虽然不是什么好角色，但戏份应该堪比女二，现在观众还是把角色和人分的比较清楚，不会无脑骂演员。
但这个角色也忒不讨喜了些，本身塑造就是一个极其扁平无脑的人物，身为大小姐却一点智商都没有，让人怀疑编剧的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林渺果断放弃：“我选电影。”
要是说看到剧本之前安云还犹豫要不要劝劝林渺多考虑一会，现在她可是真的赞同且支持她的选择，只是自己这边与上面沟通肯定会难做些。
林渺看出了她的难处，直截了当道：“我自己和顾珂说。”
现在是晚上八点，对于顾珂这样整天加班跑来跑去的事业女强人显然不算晚，林渺拨了电话过去，一阵忙音之后才听见顾珂冷静的声音，比她这个主动打电话的人还要：“林渺？剧本看到了？”
“看到了，但我还是选电影，这个电视剧实在是……”
“好的，没问题，我只需要知道你选什么就行。”
顾珂回答得很快，而且丝毫没有劝她的意思，她好像正在签什么文件，还能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过了一会才道：“这个剧本我不评价，但按照圈内大众的评价来看，它所能带来的流量与价值绝对高出一部低成本电影几倍不止。”
林渺握住手机的手忍不住攥紧了些，顾珂好像轻笑了一声又道：“不过公司也不缺演这一个角色的演员，人各有志，林渺，我已经逼过你一次，这次就不会再逼。你的选择只要自己不后悔就没问题。”
顾珂电话挂得更快，和她的一通交流兴许只是繁忙工作中最不起眼的一项，她愣在原地，还是听不到两人交谈内容的安云走上前问话才回过神。
“答应了？”
“答应了，”林渺这才把手机放下，“也没什么多余的话，就是……”
她努力寻找着适合的词语，最后也只能感叹似的说一声：“怪不得顾珂姐能坐到那个位置。”
安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见事情解决也没有留下的必要，只是犹豫一会还是提醒了一句：“你和陈泽宇的组合，估计观众不会太看好，过两天看到节目评论不要太在意。”
林渺根本没想到这一层面：“没事，反正我也不经常看，大不了提前设置好微博自动发送然后退网。”
看她完全不在乎，安云总算放下心：“行，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是室内，也不用起太早。”
林渺当然知道，可惜她太早吞了感冒药，万万没想到副作用如此强烈，还来不及多复盘几件事就昏睡过去，一直到闹铃把她吵醒。
整整十个小时，她直到刷牙的时候才感觉自己的四肢彻底醒过来，她倒是不困，努力活动了下，身体也没什么异样，看来对感冒的预防还是很有必要的。
之前的化妆师暂时有事，今天来了个新的化妆师，动作几乎是快了一倍，让不过二十分钟化完全妆的林渺连连感叹自己还能再多睡半小时。
阮明月不甚惊奇，只是瞧着林渺：“今天要录好多东西，你吃什么？我帮忙点外卖吧。”
林渺不在意地挥挥手：“不吃都行——我要吃上次那家饭店的鸡蛋羹。”
“好，”阮明月对她这种言行不一的行为只觉得可爱，“别的事晚上再说吧，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别的事是什么事？林渺刚想就这个问题细想就被拉去录制，一通问题下来这件小事就被埋在了思维深处。
阮明月只看林渺刚刚的表情就明白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这就是让人惊奇的部分，一个人居然能把明天自己的生日给忘记。
不是不提想等待惊喜，而是真的忘了。
阮明月忍不住想，她莫非是把9月30那天当成自己生日过了？
正好今天林渺忙，她一如既往的清闲，和节目组的人随便打个招呼就可以出去闲逛，生日礼物早就买好了，一直寄存在王大妈家里，上次去本来就想取回来，没想到林渺来了，为了隐藏也只好继续放在那里。
阮明月到的时候王大妈不在，小爱在客厅写作业，见她到了就问：“小月姐是来取那个礼物的吗？”
她点点头，等着小爱从里屋把东西拿出来，小孩子的表情藏不住事，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看着小爱忍住不问的表情，阮明月笑着说：“这是一个发箍。”
“发箍？”小爱歪着头想了想，“还挺适合小林姐的。”
要是林渺也能这么想就最好了。其实这礼物是在两人刚确认关系就买下的，只是快递出了问题一直到现在才送到，两个人倒还真是默契，礼物全买的发饰。
可是一直到了晚上，阮明月睡了个午觉伸着懒腰从屋里走出来，整个节目组却不知所踪，给安云发了消息才知道，今天晚上不远的县里有烟火大会，节目组临时起意拉着全组人要去看烟花，一天能录两天的素材。
阮明月正想着今晚卡零点祝林渺生日快乐，结果这么一来一回，还要看烟花，零点肯定赶不回来，她急匆匆换了衣服拿着车钥匙，跟着导航的路线往烟火大会的方向赶。
林渺正忙着和工作人员搬东西，安云从旁边凑过来：“诶，阮明月刚刚跟我打探消息了，你没告诉她？”
林渺一脸懵：“她说让我忙我的，平常工作的事也不是全都说啊。”
“这不是节目组临时想的吗，”安云惊讶于林渺在某些时候惊人的迟钝，“她估计一会就要到了。”
“啊，”她猛地转身，“这么远，她来干什么？”
安云恨铁不成钢：“还能干什么？当然是过来第一个祝你生日快乐啊。”
林渺站在风中静思了数秒，才想起明天是自己的生日来。
安云不可置信的表情历历在目，她就这么一直沉默到了阮明月车灯亮起的瞬间，特意背过的车牌号不会出错，林渺眯起一只眼，看着阮明月从车上下来。
她穿着大衣裹了围巾，有些自然卷的头发大片地垂在肩头，等走进了才能看见手上还拿着一条同款式的围巾，马上就落在了林渺脖子上。
林渺终于感觉到冷，吸吸鼻子：“你怎么这么快？”
“路上凑巧没堵车，可能是我的意念力量起作用了吧。”阮明月轻笑，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几点开始？”
“九点十点零点都都有，可惜我们没赶上十点的，现在只能等零点了。”
阮明月特意戴了手表，她低头一看：“居然都十一点多了，明天应该得给你们放假吧？”
“是啊，”林渺这才跟她吐槽起自己居然不记得过生日的事来，还不忘问上一句，“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
“你猜？”阮明月调皮地眨眨眼，惹得林渺忍不住挂在她身上，长呼一声：“暖和。”
两个人说说笑笑，离节目组的其他人不远不近，但烟花马上要放，林渺还是得回到队伍里等着录制，她灵机一动，把阮明月拽到自己左边：“我站最左边，到时候把路人全打码就行。”
‘路人’笑的控制不住，但也只能服从安排：“好。”
其实在多数时候，很多人看烟花最多的时候都是在过年，但在烟花绽放的那一刻，阮明月突然觉得现在这个时间才是欣赏烟花的好时候，天气逐渐转凉，但手心还是温暖的，星星和月亮都清晰可见，和烟花的光亮交相辉映。
她勾勾手指，右边的人感觉到后微微侧目看过来，视线交汇之际，两个人都不知作何表情，阮明月垂眸后又抬眼，努力扬起嘴角，在下一朵烟花绽放时用气声说：
“林渺，生日快乐。”
希望你以后再看烟花的时候，都能记起今天的这个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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