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开手机，消息界面很干净，想来也是，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林渺本人也对事态的发展爱莫能助，反而不会有人来打扰她这个无法再录制下去的人。
只是其他嘉宾不是傻子，不知道她们今天录制的时候要怎么和徐昂宣相处了。
林渺有些无聊，别墅空荡荡的，今天应该是出外景，可惜她还是没赶上这一趟，公费旅游的希望彻底破灭。
正在客厅随意游荡的时候，一声门响惊得她背影一僵，转过身看到是阮明月才松了口气。
她手里提着小笼包，隐约还能看到上面的热气，“我就知道你快醒了。”
虽然对她的预测能力有怀疑的成分，但林渺依旧为女朋友陪着自己而感到开心，她们两个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扫兴的事情。
客厅的单人沙发成了林渺的专属座位，她盘腿坐在上面，其实没什么胃口，但还是硬逼着自己吃了些糖油混合物，反正这几天也上不了镜，多吃两口只有自己知道。
阮明月对她的状态有些意外：“其实昨晚我都想给你灌安眠药了。”
林渺像是听到了什么新奇的事似的捧腹大笑：“你这个词用的……反正不像你的画风。”
阮明月轻轻耸肩，这个动作被她做出来只显得随性：“反正结果也差不多。”
林渺抱住自己：“怎么说呢，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就算再意难平也不能改变什么啊，况且公司也不是白签的，这个东西摆平应该也不难……吧？”
她其实还是对结果持怀疑态度，但好歹不是自己真做了霸凌的事，还算称得上心安理得。
阮明月对她怀疑的语调很无奈：“你们公司可能会联系你以前的同学替你做担保，因为按理来说，如果一个人从幼儿园到大学都性格不错的话，进了职场是不会有什么很大的性格转变的。”
“但这顶多是侧面的证据，”林渺自己也很难说明白现在的心情，说生气吧，和这么些人生气又不值得，但遇到这种被栽赃的事情真是让人时时刻刻都想叹气，她低下头，“以后的同学会我都不好意思去了。”
眼看着人又沮丧起来，阮明月刚想说些什么，林渺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起来，顾珂的名字清晰可见。
还好自己起来了，林渺一边庆幸一边快速接通了电话，以一种有些小紧张的口吻唤道：“顾姐？”
“嗯，”顾珂的声音听不出具体的情绪，“安云那边我已经讲清楚了，但我想有些东西二次传递可能会造成信息的不准确，所以还是要跟你单独商量一下。”
“林渺，这个节目，你觉得自己还能进行下去吗？”
林渺诧异地看了阮明月一眼，不明白这种问题为什么会出现：“不是我想临阵脱逃，但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我怎么也要等澄清了再……”
她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完全澄清的日子现在还没有定数，节目所剩的时间也只有三分之一，这样的话直接退出反而更加合理。
顾珂那边好像是轻笑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她好像也不是很着急的模样，甚至还专门为她解释道：“黑红也是红，黑料永远比红料吸引人，只要不怕被骂还想要人气的话，其实完全可以在现在继续下去，不但能为节目引流还可以扩大自己的知名度——哪怕是不好的，但越是这样，以后澄清出来心疼的粉丝和路人就更多，也方便立人设。”
这种招式用好了是否极泰来，用不好就是自损一千给敌人回血八百，林渺就是死也不会想着用这种花活给自己炒热度，偏偏顾珂还有心情和她开玩笑：“我觉得你未必没有这个资质。”
虽然顾珂看不到，但林渺依旧满脸愁容：“我最清楚我自己，真的没有。”
顾珂这次是真的笑了出来，原先还算严肃的话题瞬时间轻松了不少，她回归正题：“我知道你不会这么选，其实节目组也觉得这样可行，但我们肯定还是要尊重你的想法，合同里有提到不可抗力的存在，你如果不想再继续下去，直接退出就可以。”
顾珂说完这句就没了声音，林渺眨眨眼，本来想惊喜地应承两句，但又觉得此刻表现出喜悦这种情绪不太合适，气氛一下子凝滞下来。
阮明月用口型示意她问问澄清的事，林渺立马会意，刚要开口，顾珂又问：“你女朋友在你旁边？”
林渺没想到她会问的这么直接，她有点说不出来的尴尬，硬着头皮答道：“对。”
顾珂恢复正常的声线听不出喜怒：“看来你们两个的关系确实不错。”
“还好吧……”林渺含混回道，刚想扯开话题，又听见顾珂严肃道：“公司不会拦着演员谈恋爱，更何况是你这种只想走演员路子的艺人，但你既然做出了这个行为，就要知道自己需要付出什么。”
林渺点点头后才意识到顾珂根本看不到她的动作，连忙回道：“我知道，但是我们现在真的还不想分开，而且我现在的‘黑料’，霸凌比谈恋爱的影响力大多了。”
“你自己把握好就行，最近外出你们两个都裹严实点，她比你还显眼，免得受到什么打扰。”
阮明月跟着林渺点头，这次是故意的，因为她看到了林渺调笑的眼神，仿佛在说‘你怎么也跟被老师训话似的’。
顾珂最后告诉了她近期的安排：“具体事项都通知到安云那里了，她会安排好，你先和大家告个别，电影开机时间我们会尽快提上议程，这几天先回公司上几节演技课，顺便把合同签了。”
只过了一个晚上就要接受从民宿回公司的事实，林渺有些懵，但还是顺着顾珂的话应了下来，等挂了电话才装模作样地揉了揉太阳穴。
她打电话的时候一直开着免提，阮明月想不听都不行，“你要回公司？”
“嗯，”林渺叹了口气，居然觉得现在的处境有些好笑，“我觉得自己还挺幸运的，起码遇到了个正常的公司和不错的经纪人。”
“什么时候回去？”
“还没说呢，”林渺懒懒回道，“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在这多待又没有好处，也没什么好告别的，信息时代，有联系方式根本用不着搞些煽情的东西。”
阮明月突然走过来跟她挤一张沙发，背着身子道：“连我也不？”
林渺被挤地挪了挪身子，伸手覆上她的肩膀：“我们真的要告别？”
阮明月转过头瞪了她一眼，但看到她蜷缩成一个小团的样子还是让了些位置，别扭道：“我又不能跟着你去公司。”
林渺直到这一刻才开始怀疑阮明月是不是也有些表演型人格，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她不用猜就知道她现在心里肯定跟明镜儿似的把所有都计划好了，甚至连现在委屈的样子都是演出来的，具体原因不详。
傲娇也不是这么个傲娇法啊，林渺仗着她不方便一直回头笑的肆无忌惮，努力保持语调的平静：“那你想怎么样？”
“明明是你出了事，还要问我怎么样？”
林渺这下真有点坐不住了：“你这又是闹什么呢？不会是忘了我们的三天之约吧？”
现在就还剩下一天半，阮明月愿意提前说肯定最好，两个人还能切身处地地谈一谈，避免因为隔着屏幕而造成感情缺失等问题。
阮明月嘴角不经意翘起：“我不想现在告诉你。”
林渺深吸一口气：“我也不是很想知道。”才怪。
她在身后幽怨地看着阮明月，头一次有了被拿捏的实感，想伸手拍拍她的脑袋，手却提前被抓住了。
林渺竭尽全力想找一个理由，阮明月用眼神示意她看向门口：“有人来了。”
这次外景要出个两三天，来的人果然是和林渺荣辱与共的安云，她认真看了一眼两人，确认她们一切正常后才瘫倒在沙发上。
毕竟事情因自己而起，林渺赶紧给她倒了杯水：“很忙？很累？”
安云挥挥手：“其实还好，也用不着我做什么，就是一直看评论也挺气人的。”
听到她不是因为工作烦心，林渺火速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我自己都不在意，你生什么气？别搭理他们不就得了，再说了，依据网友现在掌握的信息，错的确实是我。”
“话是这么说，”安云看着林渺云淡风轻的模样感叹道，“看见别人骂自己，你真的一点都不生气？”
林渺摊手回道：“我不会生气啊，因为我根本就看不到。”
她用下巴点点阮明月的方向，两个人的手机叠在一起放在她坐的沙发上，场面十分和谐。
“你们两个可真能忍的，我就想知道舆论现在发展到了什么程度，忍不住一直看一直看。”
“那我对你的情绪爱莫能助，”林渺突然惆怅起来，“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安云看了她一眼：“你如果愿意，我们今晚就可以走。”反正公司就在临市，从出发打车到坐高铁再到公司拢共用不了一个小时，比回家吃顿饭简单得多。
林渺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她自己也不敢正眼看阮明月，支支吾吾道：“哦……节目组还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导演倒是挺喜欢你的，其他工作人员也是，但是这种事情她们也帮不上忙，投资方那边没什么表示，可能是有徐昂宣那边的人，走了就走了呗，反正早走晚走都是走，这节目的前途也不乐观。”
林渺笑了：“就我这前途怎么好意思说人家节目的前途不好？”
她这话一出，安云倒是也不再顾着阮明月的态度，催促她道：“那也赶紧走吧，在这待着纯属浪费时间，碰到人也多少尴尬，公司那群人什么大风浪都见过，根本就不会把你这事放在眼里。而且你现在去天天打卡混混眼熟，指不定哪天哪个好资源就落在你头上了。”
林渺斜眼看阮明月，故意拉长声音，不确定道：“我再想想。”
没了其他人的别墅不会让林渺感觉到一丝不自在，看来阮明月说得没错，她自己住在这里的时候过得确实是神仙日子。
林渺看了看屋外的天气，还是套着厚外套从冰箱里拿出了果汁，尽管早有预想还是被凉的手抖，千钧一发之际，一双手从后面扶稳了饮料瓶子。
“放一会再喝吧，屋里也没有常温的了。”
林渺没有第一时间转身，反而是先把果汁放在了一侧的桌子上，而后听到身后人仿佛随口一问：“怎么还要考虑一下？”
林渺转过身，强调：“我很累。”
阮明月点点头：“我知道。”
“所以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林渺终于感觉到了恶评对自己的影响，对于阮明月这种说什么都要绕两个弯的讲话方式感到非常疲惫，“我只能这样了。”
阮明月垂下眼，没有开口，气氛一下子凝固，好像又回到了几天前。
就在林渺又开始摆弄她的果汁瓶子时，阮明月才顺着杂音说道：“其实我只是想说，你要相信我。”
林渺手上动作不停，但明显缓慢了许多。
“你不用考虑我，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如果你不信任我，那即使你回到公司，我们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你还是会患得患失。”
林渺很会把握重点：“我没有安全感是因为谁？”
阮明月丝毫不见心虚：“所以我才专门来找你说这件事，为的就是希望你能对我有点信任——你也知道吧，如果我不计划未来的话，是根本就不会给你承诺的。”
事实如此，林渺也确实承认，即使随性如阮明月，做出承诺也是十分困难的事情，甚至因为她的性格，做出决定反而更加难得，也不会再更改。
她觉得两个人的谈话又变得硬邦邦的，好像隔着一堵墙，所幸这次是阮明月先服软：“先去收拾东西联系安云吧，果汁好了我替你端上去。”
“真的决定了？”安云听着还在吃东西，说话模糊不清。
“对呀，”林渺一边夹着电话一边收拾东西，“你提前叫车吧，我东西不多，随便收拾收拾就得了，我们早点走，还能在公司食堂蹭顿饭。”
安云对于她乐观的心态既无奈又安心：“行，那一会快到了我再通知你。”
挂掉电话，林渺盯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衣柜直叹气，自己现在好歹也算个公众人物，是不是该多买点衣服搞搞搭配？也不知道网上有没有骂她土的人。
阮明月听到这个想法后手里的果汁差点洒出去：“你别乱搞了，基础款永远是最时尚的。”
“说得也是，”林渺把衣架子塞进行李箱里，“我最近还是低调点吧。”
她看着阮明月，又想起刚才厨房发生的事：“我刚才语气是冲了一些，你别放在心里。”
她不经意地鼓起嘴：“也不是不相信你，我就是觉得你好像对我要离开这件事一点都不在意，让人觉得好像这一次就是永别似的。”
阮明月笑着点点她额头：“你电影看多了吧？就算我不主动去找你，我就在这里也跑不了，你可以随时来找我算账啊。”
她趁着林渺没反应过来又火速把小手指立在她眼前：“实在不行我们拉钩。”
“小学生都不玩这些了，”林渺嘴上吐槽着，手还是不由自主地勾了上去，“谅你也不敢骗我。”
阮明月坐在地毯上帮她收拾东西，心情看起来非常不错：“就这收拾完了？”
“是啊，”林渺抬脚绕过她的腿，“我怎么瞅着你这么开心呢？”
“那你过几天会更开心，”阮明月今天是不可能把话说明白的，“走吧，一起把箱子提楼下去，需要紧急为你举办一场送别会吗？”
北京时间下午四点半，一家略显豪华的民宿里，林渺的送别会准时开始。
参加送别会的一共三人，其中两个都是要被送走的。
安云环视四周，对地上飘着的几只气球感到无语：“你们俩要不还是刷刷微博吧，虽然看多了容易乳腺增生，但感觉还是比干这些事有意思的。”
林渺给了她一记眼刀：“这你就不懂了吧？”
安云也不想懂，这个送别会最让她满意的就是阮明月现烤出来的巴斯克蛋糕，本着再不吃以后就很难吃上的态度，她一个人吃了大半，连阮明月都作势起身要给她再烤一份。
安云拍拍她的肩膀：“一次吃多了不好，以后到了隔壁市再给我烤吧。”
阮明月心下了然，好像只是随意地点点头：“那你得多等一会，我最近好像挺忙的。”
今天风大但天气晴朗，天边像热烈燃烧的焰火，林渺忍不住拍了两张照，但犹豫许久，还是没有发在任何平台。
忙虽忙，阮明月一路溜达，还是把两个人送到了山脚下，林渺这下全然没了分别的那一点伤感，倍觉好笑地把人拦下：“你再走就要到我公司门口了。”
阮明月也真的就这么停下脚步：“那算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踏入职场了——除非我自己做老板。”
林渺笑着打量了她一圈：“确实适合当老板，多努努力，以后争取当我最大的后台。”
阮明月还是帮人拎着包又往前走了两步：“那算了，还是你当我老板吧，感觉给你打工应该挺有意思的。”
“那是当然，”林渺说起来很骄傲，“等我红一点才请得起更多的工作人员，你再等等。”
但凡把时间推回半个小时前，两个人都想不到临近分别之际她们会彼此谈论这个和离别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但越是这样反而越难割舍。
林渺知道两个人还能再见，但从昨晚开始，冷静又温柔的阮明月一直是她的精神支柱，其实没了她自己很难撑下去，但有这个人在身边就会非常安心。
阮明月当然懂得这些，但林渺不会轻易露怯，哪怕是在自己面前。她听得出林渺最后说话已然带上了哭腔，但还是果断地帮人把车门关上，从车窗处伸手进去揉了揉她的头，“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还没等林渺回答，她又接着道：“不过应该也用不着，不出意外的话，你坐高铁的时候我们也会一直聊天的。”
林渺没回话，只是挥挥手：“那就微信上见。”
结局是意想不到的洒脱，阮明月迎着最后一抹晚霞回到别墅，把林渺没来得及喝的果汁喝了一半才打开手机。
[小小：才不要和你聊天呢。]
[小小：为什么不理我？生气了吗？你不会真是这么小气的人吧？]
[小小：好吧其实我不是不想和你聊天，我只是真的有点困了，想先睡一觉。]
阮明月飞速打字：[刚才在路上，玩手机太动手了，回到屋里才看消息。]
[你睡吧，我大概知道你到的时间，那时候再联系。]
一连两条长句子发过去都没有得到回复，阮明月以为林渺真的睡着了，正欲放下手机换件衣服，却在最后一秒看到了屏幕闪烁的光。
[您的好友邀请您一起听歌。]
这是两个人相处了近一个月都没做过的事情，阮明月戴上耳机，确认没有别的消息后才忙着去收拾厨房。
因为睡觉的缘故，林渺选全部是节奏缓和的抒情曲，使得寒冷的冬日也多了几分温暖，她拧干毛巾的最后一滴水，听到了耳机里不和谐的音符。
如今别墅里没人，她接电话自然也不再避讳，刚接通就问：“都安排好了？什么时候能到货？”
那边的人说了一大串，最后才报了个时间，阮明月想了想，觉得还算能接受，但嘴上依旧催促着：“尽量快点吧，我有点着急。”
卖货的人自然连声答应，这年头像这样不还价的顾客不多了，能留住自然要留，一通双方都比较满意的电话结束，阮明月看了一眼时间，林渺现在估计已经下高铁了。
其实时间也不是很久，她这样想着，慢慢悠悠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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