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尴尬地打完招呼，感觉自己的嘴角都要笑僵了，坐了一会才等到几个主演一起出来，妆造明显比自己用心很多，态度倒是都看不出来什么，都是笑脸挥手你好三件套。
相比真正的拍戏来讲，开机仪式其实是很轻松的，需要林渺做的事就更少了，她大部分时间都在一旁看热闹，像是个进了内场的观众。
其他艺人的粉丝和代拍众多，林渺在他们摆各种pose的时候无所事事，环顾四周只能被密密麻麻的镜头震撼到，还不如守好自己脚下的一亩三分地。
一直到仪式结束，她都没和任何一个人真正搭上话，顶多是对视上点点头，虽然没有将她视为洪水猛兽，但对于喜欢与人交流的她来讲，这样疏离的态度反而更让人难熬。
安云看出来她心情不好：“可能这几个人就是认生而已，毕竟娱乐圈嘛，本来能交心的就少。”
林渺不得不承认，虽然自己刻意忽略了已经发生的事实，但事情对她的影响是巨大的，若是放到平常，自己根本不会敏感到忽视他人的性格问题而觉得是自己做的不好。
她苦中作乐地看着手中的剧本：“一共就这么十几场戏，还特意跟着我的档期走，也不知道导演是真的欣赏我还是怎样。”
剧组拍戏不看剧本发展时间线，一般要跟着艺人的行程走，虽然大家大部分时间肯定是在剧组，但期间多少也要跑一些活动，而林渺演的这十几场戏都被提到了最前头，她高强度拍摄一个多星期就可以直接杀青了。
“他欣不欣赏你也占上这便宜了，在准热播剧里混个脸熟也挺好的，”安云说着说着语气也变得惆怅，“就是你这点戏份估计还会被删一删，也不知道播出的时候能不能cut出半小时。”
林渺笑着推了她一把，两个人现在还没出场地，一切要等着大家收拾完一起走，她刚做完动作就意识到了不妥，这周围肯定不少代拍，万一拍到这个动作再说自己霸凌怎么办？
安云明显也看出了她表情的不对劲，慢一步问道：“怎么了？”
林渺隐晦地指指周边，小声道：“镜头。”
安云的肩膀一下子塌下去，在镜头下确实不能完全无所忌惮，真没想到林渺已经警觉到了这种程度。
她识别镜头比林渺专业的多，但到底不如被拍摄者对视线的敏感度，等再反应过来，林渺已经走出棚子向着一个角落走去。
安云在半路拉住她：“你干嘛？”
“那边有人在拍我，”林渺理所当然道，“反正我也没事，去问问她们在干什么喽。”
艺人和经常追线下的粉丝聊两句是常有的事，处于镜头下也没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但林渺处于特殊时期，她究竟能不能去让安云也犯了难。
“就聊两句，”林渺保证道，“她们拍的这么光明正大，肯定不会出问题的，再说了，现在我们都有预防意识的，放心吧。”
这一块有个铁栅栏，角度一般视野不好，因此来这边拍视频的人很少，这一团也就四五个人，拍她的是穿着黄色羽绒服的女生，特别显眼。
林渺走近了又有些紧张，明明镜头都快怼到自己脸上了还生怕自己自作多情，用眼神和女生确定了确实是在拍自己。
她离着不远不近不容易被人说道的距离轻声问道：“怎么来这边了？”
女生答道：“当然是因为你在这边啦，不过这里视野不好，开拍了可以多往北边走走吗，那里容易出图。”
女生讲话很专业，但怎么想也不是专业代拍——人家要挣钱的，肯定不会只拍她一个没什么姓名的人。
根据现在所掌握的信息得出来的结论让林渺瞪大眼睛，有些结巴地问：“你……你是喜欢我吗？”
女生看起来比她自在很多，其实仔细观察就能看到她被挡在镜头后面的脸一直在笑着，现在更是特意把头探出来，好让林渺看清自己的表情：“对呀！我一直很喜欢你，听说了行程正好有时间，就想过来看看你。”
她瞧着林渺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好说话，赶紧招呼道：“渺渺，你能比个心嘛？”
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林渺一连比了个好几个心，惹得别家闲的没事干的粉丝都对她咔嚓了几张。
结束之后，林渺还是没忍住，试探地问：“网上那件事——你怎么看？”
这下轮到女生惊讶了，她又探出脑袋：“我当然知道是假的了！渺渺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情呢，我追星好多年了，一看这个舆论情况就是有人引导的——渺渺你没事吧？是不是公司不做事不帮你澄清啊？放心，迟早会有真相大白水落石出的那一天，超话里的粉丝都很相信你！”
林渺这几天自然是没心思也没时间去看超话，但看到自己的粉丝亲口说相信自己还是很感动，她不好直接说些感人肺腑的话，只是点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又替公司和经纪人解释了两句，而后才想起来艺人惯例的帮粉丝点奶茶。
一旁的别家粉丝对她态度也不错，反正让自认为应该人人喊打的林渺感觉很温暖，既然买就不能只买一个人的，她大概清点了一下人数，反正就十几杯，也不着急，干脆找剧组打杂的工作人员帮忙按清单点单了。
看着对这里很熟悉的别家站姐还提醒道：“别买东边拐角那一家，难喝的要死不说，还贵，真不知道怎么开下去的。”
“你有段时间没去那条街了吧？他们家前几天关的门，听说是转让了，现在这周围的奶茶可以盲买了，基本都不会出错的。”两个站姐随口聊着。
等待奶茶的间隙，林渺坐回自己的专属位置，终于愿意打开微博看一眼自己账号的状况了。
安云半喜半愁，喜的是她终于不再逃避现实勇敢面对，愁的是自己早上刚看过，那个粉丝还是讲的乐观了些，毕竟林渺本来就没有多少粉丝，就算有人愿意相信她，那点力量也是杯水车薪，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
顾珂那边说是会帮忙解决，公司也在介入，但林渺自身能给公司带来的价值实在有限，她对澄清的效率也就不抱什么期待了，只希望网民能赶紧遗忘这件事，让时间来冲淡一切，否则带给演员的心理压力是巨大的。
林渺的表情异常平静，她滑动的速度，让人怀疑究竟看清楚评论的内容是什么没有，等到翻到底才长叹一声：“有的人也太会伤人了，说这是我最红的一次。”
真是个地狱笑话，虽然从各方面来看她说的都没有任何问题。
安云盯着她的表情：“真没事？”
“真没事。”林渺现在对于这种情况更多的是无可奈何，自己没办法改变现状，但总归还有事情可以做，走在大街上也没什么人注意，只要不上网，简直就是一片祥和。
何昭可起初还会专门跑过来慰问她两句，见她没什么大事后也投入自己的拍摄大业之中，还不忘帮着她一起哄着妈妈爸爸，他们还算赶得上潮流，也知道艺人被骂不可避免，但多少还是会心疼女儿。
林渺揉揉太阳穴，幸好自己没红起来，否则就这心理素质早已经抑郁了，看来她是真的不适合走流量这条路子。
“这条街人流量不错啊，你挺会挑位置的。”陈于念也没想到自己刚离开山庄没几天就又有机会见到阮明月，她工作的主要内容就是市场调研，因此夸起人来头头是道。
阮明月笑道：“那是因为这一块都是剧组，你说这里哪条街人流量不大？为了夸我也太不专业了。”
她盘下了一个店面，本来写的是转让，但自己一路找到房东那里，直接变成了买卖关系，毕竟这种地段可遇不可求，鬼是贵了点，但做得好总能回本或者小赚。
陈于念一边帮忙看装修一边打趣她：“特意选在这里，怎么，想天天看见小女朋友啊？”
“你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呢？”阮明月受不了她这个语气，“虽然没错，但是还是正常点，我明明也有点事业心的好不好。”
陈于念不再接下去，她知道阮明月只是因为过于直白的话有些害羞，虽然这个词鲜少放在她身上，而且还十分不搭，但事实如此，再聊下去只会让人更加羞恼。
寒暄完了，两个人终于聊起了正事，“做甜品挺累的，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干这个？我一直以为你就是把烘焙当兴趣呢，毕竟你自己也说过做这个很费时间的。”
阮明月应声：“是挺费时间的，但我最近总是觉得生活太无聊——你可能觉得我在凡尔赛，但自己一个人生活还是挺孤独的，要是喜欢一个人出去旅游还好，偏偏我又不喜欢出远门。”
不喜欢出远门，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有林渺陪在身边的时候她一个人就不会让她感到无事可做，但林渺总归还有自己的事业要发展，不可能为了自己牺牲一切。
在感情里，她实际上是年长的一方，但她能提供给林渺的情绪价值其实远远比不上林渺带给她的欢声笑语，虽然有很大一部分是性格原因，但自己想要将感情健康平稳地维持下去，就必须也给予林渺一定的安全感。
正好开个甜品店也不是没想过，地点她也挺喜欢的，还可以在影视城里近距离旅游，虽然都是别人搭好的景，但想来两个人应该也都不挑。
陈于念听了她的话有些感慨：“听起来确实是你会做的事，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的可能是林渺的身份，”阮明月抿嘴笑起来，“就像我当初也没想到时隔多年再看到熟悉的名字熟悉的长相是在大屏幕的预售海报里。”
“说明你们还是有缘分，”陈于念拍拍她，“你俩这么好，现在网上那事肯定很快就可以解决的，替我向林渺问个好，让她少瞎想些。”
阮明月把人送出去：“麻烦你跑一趟了，其实这个地段真的不错，就算不是为谈恋爱，我也应该把握住这个机会。”
陈于念转头笑她：“知道啦，不过能够爱情与事业齐头并进也挺好的，何必分的那么清呢？你不用送我了，有车来接。”
陈于念指指不远处的网约车，直接把阮明月按在原地自己坐进去，隔着车窗对阮明月挥手的事瞬间，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好友若隐若现的笑容，她终于有了一种大家的生活都在向好发展的感觉。
哪怕遇上了一时的困难，也只是推动本人更加努力上进的能量剂罢了。
虽然事少，但林渺下班的时候天还是黑了个彻底，自己的小粉丝早被劝着在天黑之前离开，她估计是一到住处就把剪辑好的视频发到了网上，安云实时跟进，定点对林渺汇报现在的舆论情况如何。
“好消息，”安云对着正在换衣服的林渺汇报，“支持你的人数终于占了十分之一，不明真相的路人点进来还会夸你漂亮，虽然马上就会被徐昂宣的粉丝科普黑料。”
林渺哭笑不得：“如果情况不太好的话，其实你不讲这么详细也可以的。”连十分之一的支持率都是要普天同庆的程度，自己这也混的太惨了些。
重返圈子一个月人气不增反而成了负数，简直是如同坐过山车一样的人生，她自己都要被这个冷笑话逗乐了。
“对了，”安云把页面退回到微信界面才想起来自己的安排，“我今晚得去见个领导，咱们分公司的，什么事情也没说清，估计和你有关。”
林渺跟过来：“那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啊？遇到什么事情也好解决点。”
安云摇摇头：“没叫你就是不想让你跟着，谁知道有什么保密的事不能让艺人第一时间知道呢。不过你放心，我肯定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具体是什么还是得等我们聊完再说。”
“那我自己回酒店吧，你回来了记得发个消息，我看见才安心。”
安云对于林渺过分紧张的心态十分不赞同：“你别把自己逼得太紧，本来就是我去见个领导，能出什么大事，更不会因为你而对我有什么影响。行了不多说了，我送你除了影视城就走。”
实际上夜间常驻影视城的代拍也不少，但很少有认识林渺的，她乐得自在，和安云分别后也没有第一时间回酒店，反而是找了条安静偏僻的街道慢慢悠悠地溜达。
真不知道现在阮明月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在别墅的院子里仰头赏月，月亮比前几天圆了不少，但越到圆满的时候，缺失那一块的存在感就会越强烈。
她又往前走了两步，被头顶路灯强烈的光亮照的睁不开眼睛，索性又将视线重新投向地面。
或许现在给阮明月打个电话也不错，林渺在想的同时已经拿出了手机，她看了眼时间，确认她现在应该没什么事情做才拨通了电话。
正如林渺所想，阮明月很快接通，她素来平和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带了一些特定的冰冷：“下班了吗？”
“嗯，”林渺情不自禁地吸吸鼻子，“想着你现在应该没事，就想给你打个电话。”
可能是两天不见，阮明月迫切地想要知道林渺的近况：“在剧组怎么样？应该过的还算愉快吧？网上粉丝发的视频我看了，可惜没办法亲眼看到这个妆造，我还没见过你做古装发型呢。”
她一下子说了一大堆，林渺原本有些被冷落的心情又重新被喜悦填满，她一一答道：“大家都挺好的，而且我居然还有粉丝！反正和她聊天很幸福，至于造型嘛……”
她停下脚步，不停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显然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来安慰对面的人：“以后总会看到的，而且今天也只是做了发型，都没穿戏服。”
“知道了，”阮明月上一句话声音还无波无澜，但下一秒说出的话却让人脸红心跳，“小小，你有没有想我啊？”
这是在跟自己撒娇吗？林渺暗笑一声，还是配合地答道：“当然有了，不然我怎么会主动给你打电话，倒是你，一整天了也不给我发条消息，究竟有什么好忙的？”
阮明月没有回复这句带有质问语气的话，反而是继续问道：“现在造型都卸了吗？”
“卸了，本来是要回酒店卸的，我下班早就在剧组卸干净了，有自拍的，只不过要等一阵才能发出去，你想看的话，一会我发给你挑一挑。”
“不用了。”阮明月的声音忽大忽小，而且过了好一阵都没有说话，林渺正疑惑着，突然听到很真实又虚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直接这样拿给我看吧，今天月光好像还不错，很衬你。”
林渺不敢置信地转过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抱紧了怀里，她双手不自觉地攥紧，因为稍微仰着头，被灯光直直照着，竟有了几分流泪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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