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勇竲处理完事情回来后,看见林素汐还没走,说教道:“你还不回去做什么?李敖那边离不了人。”
“柳晨在……”林素汐开口的嗓音有些沙哑。
郭勇竲嗤笑,“你还真放得心。”柳晨一个新人做事,搁谁那儿都放心不了,林素汐却有锻炼他的心思。
像是感应般的,郭勇竲刚刚说完这句话,柳晨那边就来了电话。
带了一个坏消息。
“林队,李敖不见了!”他在电话那头喘着粗气,应当是把别墅跑遍了,在找人。
林素汐心头一紧,挂了电话,难怪范诚一定要见到她才会说话,沈潋滟真是好算计。
她顶着郭勇竲责怪的眼神,往回跑,来不及叫车,她在门口拦了个要去刘家的同事的车,让他顺道载一程。
今天她不来审讯室,范诚能跟郭勇竲再耗一个星期,但她来了,沈潋滟就有办法把人哄走了。
纳什均衡,可每每弃掉优先条件,选择退让的都是她。
沈潋滟故意弃了后路,便是算准了鱼死网破这招可以一直用下去。
林素汐踏进别墅第一件事就是找柳晨算明账,“监控呢?怎么能把人看丢的?”
纵使李家云看不惯外人在他家里装监控,因此不回家,但为了李敖,他还是默许了。
柳晨支支吾吾半晌,说道:“昨天夜里,后窗的监控就出了问题,我们找人连夜检修,惹得李敖把所有人都骂了顿……”
林素汐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不用说完,她也知道,是李敖自己弄的这一出。
搞坏了监控,又用夜里难眠的借口,仗着自己的身份对所有人发疯,是个正常人都玩不过李敖。
有的人,你有心救,但拦不住他铁了心死。
林素汐:“去附近找找,只一夜,他兴许走不远。”
柳晨忙不迭点头,“是,已经叫别墅里的人帮忙在附近找了。”
李家的宅邸在偏郊区的地方,不开车的话,走一夜也不一定走得到市里面去。
周围都是监控,沈潋滟不会亲自来接人,林素汐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约莫还有半天的时间可以找人。
然而柳晨这边带着一大帮子人,把别墅周围找遍了,都没瞧见一个人影,他们连林子都钻了。
郊区的公路不是每个阶段都有监控,另外这片区域多是度假才有人来,有监控的地方还有部分长期未检修,出了问题的,李家云当初就是看中这点,才把如今像疯了般、上不得台面的李敖送到了这里来住。
几行人找到傍晚,天渐渐暗下来,不方便的时候,才一一回了别邸。
林素汐跟着寻了大半天,现下也同所有人一样,没了心里气,但她负责了这块的任务,还得主持大局,“通知局里吧,后面沈潋滟会想办法让李敖把马志扬他们骗出来。”
柳晨点点头,知道再拖不得。
“等等,”林素汐又叫住他,“你再跟我去个地方。”
李敖昨晚一夜没睡,就等着一大早林素汐离开,躲进幼时常躲的暗道里,营造出他人已经不在的假象,哄得所有人出去找他,他才得了机会,从后窗翻出别墅。
他记得沈老师放走他那天说的话,若是有人去警局告发她什么了,他就出来找她,她需要他的帮助。
能帮到心心念念的救赎,李敖说什么也会想办法从别墅里逃出来。
他近一个月没睡过一次好觉了,每当夜里闭眼,他就能想到那间不见天日的小木屋。
沈老师没告诉他在哪儿找得到她,李敖只能凭心里猜测,回了之前小木屋所在的度假区。
夜里少有人来这处度假区,虽然是以钓鱼闻名,但有钱的钓鱼佬通常看不上这规规矩矩的地方,住在里面的,多是冲室内温泉来的,不过也不常见人晚上来住,是以,门口早就没人守着了。
李敖随时能混进去,但他刚一抬脚,就忍不住恐惧。
小木屋在深处,这个位置瞧不见一星半点儿,他却能清晰地凭借门口的装潢,尽数想起来。
李敖一整天没吃没喝了,惊恐突然上来,心脏受不住,痉挛瞬间,他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片刻意识。
向前栽去那刻,一双手从背后抱住了她。
柔软上来,意识点点恢复的李敖涌上了泪水,鼻翼翕动。
杳无音讯多日的沈潋滟将他抱进了车里,在度假区有人打着哈欠出来的刹那,砰——她关了后座的车门。
面包车缓缓启动,走了小路,往京南市外围开去。
躺在后座上的李敖,脑袋枕在沈潋滟膝上,感受着她的安抚,此发也顾不上腹中饥饿,更求心理上的安慰,冲沈潋滟嚎啕大哭起来。
前方开车的人听见他的哭嚎,惊了瞬,差点没把车子开下坡。
沈潋滟觉着这少爷好笑,“你哭什么?”
木屋里那几天哭,还情有可原,今天就是无理取闹了。
毕竟是林素汐要抓她,她做的准备自然要比林素汐多得多,拉了马志扬下水后,她偶尔探听点李敖的情况,林素汐把人看得紧,她本不指望李敖跑出来了。
谁知道他憋了个大的,反倒趁林素汐不在,把林素汐下属糊弄了番。
李敖抽抽噎噎的,好一阵儿才摇头回复她。
沈潋滟没那么好的耐性,打算他再哭一声,就把他扔下去,结果腿上的人摇过头后便不哭了,也不问自己在哪儿,又要到哪儿去。
他像是漂泊半生,终于落根那样,闭着眼,在沈潋滟的抚摸中慢慢睡过去。
前面开车的马志扬瞥了眼后视镜,正巧与沈潋滟对上。
“看什么?”
“没什么。”
马志扬慌乱地收回眼,明明沈潋滟的嗓音没有起伏,看他的眼里也不带警告,可他对上之后,就是怕了。
这段时间他算是重新审视了番自己的古汉语老师,以往上课心思没在上面,瞧不出端倪,被她抓住把柄,拉下了水,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沈潋滟没一处适合老师这个称呼。
李敖现在的脑子若是清醒,就该知道,沈潋滟对他玩弄的手段,不就是他们经常对某些女人用的手段?
软硬兼施,既给人带去绝望,又给人带去希望。
从前碰到些贞洁烈女,抵死不对金钱低头,这种手段来一遍,通常都很好用。
一般在他们有兴致,不想来硬的时候,就会好心情地给人演一遍。
谁能想到转而被女人用到了自己头上?
李敖还真就吃了这一套,成了沈潋滟的狗!
马志扬心里越想越觉得后怕,打从被沈潋滟找人骗出来,替她做事后,他就一直抵抗着,不论沈潋滟摆出怎样友好的态度,都不曾卸下心理防备。今天突然看见李敖这么个熟人,建起的防备也有些摇摇欲坠了。
沈潋滟怕不是安的就是这个心思!
他猛地拍了下方向盘,喇叭响彻山间,枕在沈潋滟腿上的李敖惊了瞬,梦魇着般,动了动脑袋,弄得沈潋滟也有些不舒服,又不能当着马志扬的面把人踹下去,肃了声音,“注意些。”
“好。”马志扬收回手,老老实实地开车。
等到了京南市外环,城中村的地方,马志扬下车到后面去给沈潋滟搭把手,帮忙把李敖搬上顶楼去。
这些时日若不是刘诗雅她妈带着人去警局撒泼,看护他家的警员也不会撤下那么多,让他放松了警惕,然后被人用一通电话骗了出来。
他妈到现在都以为他出去疯玩了,等今天过去,那个姓林的警察估计才会意识到他被沈潋滟带走了。
马志扬扶着李敖去了沙发上,这个小地方只有两间房可住,被沈潋滟带着搬了两次地方,就已经受不了这些破地方的他肯定不会把房间让给李敖。
趁沈潋滟回房间不知道做什么的空档,马志扬给了李敖几巴掌,把人弄醒了来。
李敖睁眼的瞬间,还迷糊着,“沈老师呢?”
马志扬恨铁不成钢,“还沈老师?知不知道她对你做了什么?”
听见李敖一醒来就腆着个脸问沈潋滟,他简直崩溃,沈潋滟带给人的精神折磨远大于身体上的。
在撤到城中村前,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沈潋滟还拉着他去了孙璟曾经住过的房间,故意让他睡在颜芝上吊的下方,头顶不明用处的钩子就是颜芝挂绳子的地方,他在那儿睡了两晚,闭眼就感觉一双脚吊在脑门上。
一番折磨下来,他都神经衰弱了!
李敖不敢睡觉,他就敢了?
“你怎么会跟沈老师在一起?”李敖答非所问,一脸警惕地望着他。
马志扬气得反手又给了他一巴掌,李敖还没骂上一句,就被他扯着衣领低吼,“要不是给你处理过那些烂摊子,我怎么会被她拉下水!”
他跟李敖好几年的交情,要不是两家的利益牵扯,他爸的再三叮嘱,他怎么会跟在李敖屁股后面处理破事?
他马志扬苦心经营了那么久的好学生形象,遇到李敖后,功亏一篑,就算成绩没有下降,他妈也成天为他提心吊胆着,若不是因为李敖,他在消失这么几天后,他妈怎么会为了他不敢报警?
他妈身体不好,他瞒了那么久的脏东西,一朝被沈潋滟拿到手里,如何藏!那些东西,只需要一眼,就能把他妈吓死过去!
对视间,李敖从他泛起红血丝的双眼里读懂了他的意思,他稍稍用力,挣脱开马志扬的束缚,冷哼一声,“什么叫帮我处理烂摊子?你爸没吃过我爸手指缝里漏出来的粮吗?”
“你全家包括你那个要死不活的妈,都靠我爸养活,你在后悔什么!”
“没有我,你就不会对颜芝做那些事了?她裸/体躺在地上,你在一旁录视频的时候,提的建议比谁都恶心!”
他们在客厅里起着争执,浑不知这些对话全都被录了下来。
马志扬听不得别人用瞧不起的语调说他妈妈,但现下他跟李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需要互相帮助,才能逃脱沈潋滟的控制。
他冷静下来,问:“你的手机呢?肯定有定位或者跟踪器吧?”边说着,他边在李敖身上翻找起来。
警局的人不一定安,李家云肯定会给他儿子安。
哪知,李敖坐直身子,躲开他,往沙发上一靠,浑不在乎地说:“我早就扔了。”
他逃出来,就是本着帮沈潋滟的心思,哪会给她添堵?
“妈的!”马志扬实在受不了队友的愚蠢,骂道,“你以为沈潋滟会放过你吗?联系得上林素汐,或者那个叫仲景的,我们都有机会逃出去!”
李敖可不信他,“沈老师不会伤害我的,她都抱我了。”
像放他离开小木屋那天,温柔地抱住他,用柔软的嗓音安慰他。
见他如此执迷不悟,马志扬彻底歇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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