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叫事
最后的这一年里, 训练相对之前没有那么严苛了,尤其到了后期电击并不是每天都做的,晋故有足够的时间摸索着如何融入人类社会。
研究员们依然会向他投来不友善的目光, 但因为他确实从未有过伤人行为, 所以倒是没人再去找申宸的麻烦。
渐渐地也会有人跟他说话, 比如让他放风归放风, 不要总往别的实验室的窗台上跑。
这让晋故的运动变得枯燥了很多, 他没了什么可以跳跃和攀爬的地方,只是在操场上跑步对他来说很无趣。
他似乎被限制在了这一方平地上,高高的实验楼是他不被允许触及的, 就更不要说再上方的天空了。
*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与大多数研究员的冷漠相对,施棣的热情让他招架不住。
他每次出门最怕的就是在走廊里被施棣堵住, 总是拦着他半天不让他走, 一开始只是言语调戏, 见他没反应就开始上手。
这种感觉非常难受,但为了不给申宸添麻烦他又不能还手,只能一路向后躲避, 一直缩到墙角去。
结果就是被堵在墙角左撩一下右撩一下, 施棣也丝毫不客气,总是摸到自己神清气爽过足了瘾才停。
光被申宸撞见的就好几次, 她总是一脸无语地喊着:“滚啊!你老折腾他干嘛,他是锁着的啊!”
只有这种时候晋故才能提前结束这种折磨,但随之而来的是申宸的无情数落:“你很喜欢这样吗?不喜欢为什么不反抗?你怕他干什么?推人你都不会吗?”
晋故没法回答, 他知道如果他说他不敢, 申宸会更生气。
不过似乎也是因为施棣这大胆的举动,让其他研究员没那么怕他了,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除此以外,晋故每个月固定那几天,也要经历自己的磨难。
*
晋故第一次正面和Enigma接触,是有一次正在操场撒欢的时候,有个人竟不知从哪跳了过来,和他大概同一速度奔跑着。
他心里明白这是他的“同类”,但他跟其他Enigma毕竟又有些区别。
由于不知道对方是善意还是恶意,晋故加快了速度想甩掉他,但对方竟反被他激起了胜负欲,以比他更快的速度超过了他。
再下一瞬他就被猛地按在了地上。
因为实在太痛,他条件反射地低吼一声,奋力想要起身,但对方的力气显然比他大得多。
几次挣扎未果,晋故终于卸了力气,只是任命地躺在那里。
压住他的大块头则在他脸上拍了两下,得意道:“狗东西,还跟我比。”
*
Enigma里除了晋故以外其他人的武力值都大差不差,这种时候吨位就是最后的区分指标。
那天操场上遇到的那个就是几人中块头最大的,如果真打起来,他应该也是最强的一个。
那人走后很久晋故才想起来,他在实验室里听申宸叫过他的名字,鲍立。
他没有和任何人比的意思,因为明知比不过,但那些人似乎总觉得他在操场释放体力是在进行某种自我炫耀,于是就很热衷于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不仅鲍立,有个胡子拉碴、穿雇佣兵服的人也会来找他麻烦。
老实说,再次看到那身制服,晋故心里是有刺痛感的,何况这个人还把军服穿得吊儿郎当。晋故确信如果是曾经他所属的军团里有这种扣子都不扣整齐的人,一定会受到严厉的处分,而像这样的兵痞竟因为被大人选中而身居高位。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多看了这人两眼,这人也对他产生了兴趣:“你这是什么眼神?听说你能说话了?说两句来听听?”
这种语气的话完全是把人当猴看,晋故是不想和他多说什么的。
“哟,还挺傲。”那人调侃着,顺手就捡了颗石子丢他。
晋故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举动,一时躲避不及,被结结实实打在了肩膀上。
他捂着肩膀瞪过去,紧接着小腿也挨了一下,瞬间单膝跪地。
他诧异地抬头看向那人,那人则上下掂量着手上的石子,低头问他:“还瞪吗?”
这悠哉的语气,晋故终于忍无可忍,低吼一声扑上去。
*
当然这个他也打不过。
也是后来他才知道,这个人叫殷显。比起鲍立那种单纯地在武力值上跟人较劲,这个人才是真喜欢欺负人。
但是这两个人都是明着坏,蔫坏的那种更难应付。遗憾的是,Enigma当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属于这种。
有个叫吴耐的年轻小伙,每次看到他眼中就有种深刻的敌意,就好像晋故的存在就已经对他造成了影响——后来晋故才明白,他们是认为他花了申宸太多心思,以至于申宸没什么精力放在他们身上了。
这种敌意让晋故感到心慌,他觉得这不是鲍立、殷显那种逗他玩玩,这个吴耐似乎是真的有在盘算怎么趁申宸不注意弄死他。
相比之下冠妄和觅淑就是那种看起来客客气气的,其实稍一细想就会知道他们也不对劲。
冠妄从来不会喊申宸叫“宸姐”,他的臣服感没有其他人那么重,似乎还有点想和申宸“交个朋友”的感觉。他在说话时总是带点想和申宸平起平坐的意味。
但申宸和他说话的态度和对其他人没有任何不同,横竖就是有点懒得搭理的感觉,用最短的语言简明扼要地结束对话。
有时冠妄想和她闲谈两句,说起自己工作忙,有好些人要见,自己的海上邮轮将要举办派对,问申宸愿不愿意赏光来玩。
申宸就又是一脸看智障的眼神:“我看起来很像是喜欢参加派对的人吗?”
晋故想笑,但是不太敢。
冠妄便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好像被拒绝也没什么:“嗐,就是我们这些俗人觉得有意思。那我就先走了,你也别老这么辛苦,适当也得歇歇。”
申宸也一如既往的直接:“不要跟我说这些废话,我不知道怎么接。”
冠妄耸耸肩,转头还跟晋故道别:“那我先走了。”
晋故对此感到惊讶,因为这算是第一个把他当成人来对待的人。但几秒后他清楚地看见这人在出门时飞快地换上了一脸嫌恶,甚至是轻蔑地瞥了他一眼。
所以他对晋故的客气是演给申宸看的,并不是真的很尊重他。
好虚伪的人。
正因为提前见过冠妄,所以当觅淑脸上挂着和冠妄如出一辙的笑容走进实验室时,晋故提前就有了敌意。
觅淑就一面接受注射一面看他:“嚯,野性未退啊,像只小狼一样。”
申宸推着注射器:“那是你没跟他相处,相处了你就知道有多完蛋,跟条蠢狗一样。”
觅淑跟着笑笑,回头瞥向晋故:“还挺让人担心的。你现在也不用锁链了,就这么让他随便活动吗?你毕竟是个Omega啊,还是要多小心。”
申宸说:“不劳你费心,这是我的事。”
“你是觉得你救了他,让他从一条疯狗变回人了,你当然不觉得他会攻击你。但在他的视角看来,你可是每天折磨他、将他幽禁在这里的人。人心很复杂的,你哪拿得准他会做些什么呢?”
这波啊,这波是挑拨离间。
晋故看他的眼神愈发凶恶。
而觅淑那边话还没完:“就算你相信他不会对你产生恨意,那万一走了另一个极端呢?就算你是坦荡荡的研究员心态,那他到底有没有自己是个实验品的自觉呢?他曾是Alpha,取向大概率在Omega,这样朝夕相处之下难保他有没有点别的小心思。而且你在他面前毕竟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这种情况下因为斯德哥尔摩情结产生爱意简直太……”
申宸眼睁睁看着晋故闪电一样扑过来,跟觅淑扭打成一团。
*
所以后来晋故离开研究所后被他们组团欺负是有原因的。
一方面是他弱,一方面是所有人都见过他最不堪的样子,还有一方面是,他还在研究所里时就跟几乎所有人结了梁子。
唯一没怎么起过摩擦的就是胡粥,一个总是和鲍立一起出现,时不时会在鲍立下手太狠时出手制止的人。
这个人是有两下子的,她在这里的身份就类似于调和者——和Enigma处得来,和申宸关系不错,晋故也奇迹般并不讨厌她。
不管是晋故和Enigma之间起了冲突还是Enigma和申宸之间情绪紧张,她都能用一种插科打诨的方式岔过去,这样的松弛感会让晋故觉得很厉害。
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和申宸以外的人正常交谈,也是和胡粥。
那时他刚从食堂回来,恰看到胡粥在走廊抽着烟等鲍立上厕所。当时胡粥瞄他一眼,抬了抬手道:“回来啦?”
晋故点点头应她:“打完了吗?”
胡粥看看胳膊:“打完了。打针是小事儿啊,老要听他俩在那掰扯权利与自由才是真头痛,费多大劲你说。”
晋故觉得好笑:“你挺辛苦的,好像总在调解这些矛盾。”
“这有什么辛苦的,我妈和我妹之间的矛盾都是我调解的,这都从小练的我跟你说。”胡粥摆摆手,烟头的光在空中划过一个Z字形,“跟她们之间的战争起来,这些啊都不叫事儿。”
留下来
所以晋故在研究所经历了三个疗程, 共计三年光阴。
三年将他从人变成狗,又从狗变成了人。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变化,但是当申宸告诉他他可以离开了的时候, 他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那时已是傍晚, 他带着一身臭汗味从操场回来, 还想着洗个澡、吃了饭就可以在他的软垫上美美地睡上一觉。
但是申宸说的话就意味着, 他今晚不可以再睡在这里了。
他甚至没有去反驳一句, “听话”已经成了他很重要的一个特性。
他只是站在那里,带着强烈的抗拒听着申宸的吩咐:“你可以走了。我的住所在临湖别墅B区2幢,密码在门口花盆下面, 你可以暂时住那里。听说你会开车,大人给你配了一辆,导航已经开好了, 你自己开过去就好。以后你和其他Enigma一样, 每月那几天记得来打稳定剂, 大人交代的任务会由其他人转达给你,那个不是我负责的领域。”
晋故听完没动,只是久久地立在那里。
半晌, 申宸抬头问他:“还有什么问题吗?”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 但他知道如果回答慢了,申宸会更生气。
所以他还算迅速地开口道:“那你……什么时候回家?”
*
他以为申宸不会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但是没想到的是,申宸很快回应道:“每周三周六我会去看你,以防你遇到什么特殊情况。平时你如果遇到什么和信息素有关的棘手问题, 也要及时联系我。”
这句话着实救了他, 让他在开车离开的路上依旧有了好心情。
因为这天是周二,离别不会很久, 明天就又能见到她了。
*
申宸的别墅很大,但没什么人气儿,一看就是长期没有住人的。
唯一没什么灰尘的地方是一楼客厅,晋故知道每隔一段时间申宸和其他Enigma会在这里聚餐。
厨房没有用过的痕迹,看来他们每次聚餐能用到的只有落地窗旁边的烧烤架。沙发是新换的,就是说他们总把沙发弄得很埋汰,然后就直接换新的。
想到这里,晋故突然冒出一个疑问——聚餐结束后,申宸会允许他们睡在这里吗?
带着这个疑问向二楼走去,看到二楼房间很多时,晋故心里一沉。
然而当他伸手打开一个个房间,却发现大多都是空的——实际上整个二楼被利用起来的房间,就只有一间浴室,一个卧室,一个书房。
他总算松了口气,而且很快想起另一件特别重要的事——那他今晚睡哪里呢?
只有一间卧室的话,那就是申宸的卧室;同样因为只有一间卧室,那他应该也只能住这间?
所以他今天要睡申宸的床吗?真的可以吗?需要请示一下吗?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申宸原话说的是“如果遇到什么和信息素相关的问题要及时联系”,而这件事显然和信息素没什么关系。
这就意味着,他可以睡这张床。
这样的结论让晋故高兴得汗毛都立了起来,他不再忍耐,飞扑进带有微弱泥土味的柔软床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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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期待申宸回家。
为此他特意把家里收拾了一遍,就连空房间也一尘不染。
这让申宸回家第一眼就愣住了——她这地方难得的窗明几净,厨房里还传来了水烧开的声音。
随着她把门关起,晋故也从厨房冒了出来:“……你回来了?”
申宸还沉浸在惊讶的情绪里:“嗯……对,这是你干的?还是请家政了?”
“不用请家政,Enigma的体力很好的。”晋故轻描淡写地就把功给邀了。
申宸倒是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并开始觉得说不定这才是Enigma的正确用法:“嗯……做得好。”
晋故又问:“你吃饭了吗?”
申宸说:“怎么着?你还会做饭吗?”
晋故看起来有些窘迫:“……我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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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pha主决策是这个社会的一个共识,会做饭的Alpha相对较少,还有很多人认为下厨是件很影响Alpha形象的事情。
听晋故这么问,申宸还以为他有这项技能傍身,正打算刮目相看一下。但是果然恶臭A就是恶臭A,贤惠的事儿他是一点儿不沾。
申宸翻了个白眼:“那你问什么?我吃了面包回来的。”
晋故赶忙解释:“不是……我叫了外卖,需要的话热一下就可以吃,我想着总不能让你回来做……”
申宸一面卸下背包一面回道:“那你想太多了,我也不会做饭。”
*
结果晋故期待了一天的见面,最终真的就是给他测了各项指标合格,然后就匆匆走了。
叫了一桌子的外卖,也只剩晋故一个人心情低落地吃着。
实际上他还把床单被套洗了,被子晒了,心虚地把卧室打扫得干干净净,看不到他的一根毛发。
他是想着申宸至少会在这里睡一晚,为此他还做好了今晚睡沙发的准备,谁知道竟只相处了这么一小会儿。
因为刚离开研究所的缘故,目前大人那边没有给他派任何任务,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尽快适应研究所外的生活。
这对他来说并不困难——因为之前在研究所内能够自由行动,也有过和人交流的经历,现在到了外面充其量是看起来有些内向,远没到张不开嘴的地步。
于是在大致接受了自己是个内向又没用的Enigma之后,晋故一天中的大多数时间都在考虑如何让申宸回家,以及如何让申宸多待一会。
这样的思考多了,最终走向变得有些极端。
可能是因为我不会做饭吧——晋故这么想着,长长地叹了口气。
*
而在申宸的视角看来,离开研究所后的晋故,爱好变得有些奇怪。
晋故在雇佣军中的履历里,他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和训练上,没有任何条目显示他有做家务和做菜的爱好。
但是每次去给他做检测时,当申宸例行询问最近都干了些什么的时候,晋故总是能说出一些让她迷惑的事情来。
比如,打扫房间、晒被子、煎牛排。
比如,炒菜、擦窗户、调酒。
等会儿……调酒?
申宸几乎想要让他回研究所去查脑子了:“你学这个东西干什么?”
晋故似乎也觉得有点羞耻:“就是……学着玩玩。想试试吗?”
他也忘了自己是在哪里看的,说是很多Omega会喜欢这种很有氛围感的东西,而且如果真的稍稍有点醉了,那晚上应该也就不会走了……
但申宸依旧一脸“你脑子坏了吧”的表情:“爱好丰富挺好的。但是尽量多出去走走,多接触人,不要老是一个人闷在屋里。每次都是我过来找你,而不是让你回研究所检查,本质上就是为了让你尽可能忘记在研究所时的感觉,真正融入社会中去。”
看来这招也没什么用,申宸说着就开始往包里收拾自己的各种检测仪器,眼看着起身就要走了。
晋故却忽然叫住她道:“等等!”
申宸疑惑地回头看他,就听他说了句:“能留下来吗?我需要你的信息素味道。”
*
这是晋故搜肠刮肚想出来的好办法,源头是他确实感受到了身体上的不适。
这种不适甚至让他在深夜哆嗦着醒来,用力将自己的脑袋埋进枕头里用力嗅闻。
说是恐惧又不太像,但心脏确实跳得好快,好像再不被泥土的味道包裹人就要死了一样。
但是当然不会真的死掉,包括申宸在检查时也检查不出什么问题,所以大概只是戒断中的正常现象。
甚至晋故本人也有些拿不准,自己那么想和申宸多待一会,还希望她能留下睡觉,究竟是不是只是信息素作怪。
反正他现在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并不想戒掉这个味道。
“对,我很熟悉这种感觉,这是狂躁化之前会出现的躁动。”晋故说着捂住心口,“尤其夜间,我会有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倾向……”
申宸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不该啊,你的身体数据没这么差啊。”
“但是真的有,我的身体我知道。”晋故咬死一种说法,“我会觉得很不安,我很确信我需要你的信息素……”
晋故不会知道按他的这番说辞,申宸要拿出多大的勇气才能原封不动地坐在这儿。
*
结果就是申宸确实留宿了,但她带着晋故去街边宠物店买了狗绳和防咬嘴套,把晋故拴在了一楼沙发。
“你应该没什么怨言吧?我也得为我的安危着想。”申宸说着拽一拽手上的链条,确认锁链够紧。
而晋故那边,虽然嘴套不耽误说话,但横竖是戴得挺别扭的:“嗯……我明白,就这样可以的。”
申宸看着他这模样顿了顿,忽然说了句让晋故没想到的话:“这是你说自己身体有问题的,如果是装蒜趁早坦白,否则我要是给你注射了什么不必要的药物,后果你得自己承担。”
看来还是很难骗过她。
但是在这样的恐吓和对申宸留下的渴望之间,晋故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后者。
他的胸腔微微起伏着,又因说谎而眼神闪躲:“我是真的不舒服,我浑身难受。”
申宸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便上楼了。
只是这样,晋故就已经开心得快要摇起尾巴来。
他想在沙发上躺下,却牵扯到了狗绳,无奈只能换一头躺。
申宸只给他留了一条薄薄的沙发毯,他却听着二楼传来的哗啦啦的水声,浑身热得发烫。
做家务
晋故对申宸产生了感情。
这件事, 他们当事双方甚至都不是第一个发现的。
觅淑应该是最早调侃这件事的人,但除他以外,其他人多多少少也有些感知。
在研究所的最后一年里, 晋故的眼睛就像粘在申宸身上一样, 整个人的行为都彰显着病态的依恋。
那种为了留在申宸身边宁可一辈子留在研究所的劲头, 让那些扭捏的隐瞒都显得欲盖弥彰。
但这样的爱意在其他人看来, 就像是小孩的哭叫、小狗的乞求, 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一个连下半身都不能自主控制的人,一个连对信息素的偏好都被篡改的人,一个没有前途没有身份的人, 他拿什么去爱呢?
反观申宸,虽然信息素味道普通,但长得也是漂漂亮亮的。既然是个Omega, 那在婚恋方面当然有市场。更不要说她本人一副对爱情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 这就更显得晋故的爱没有任何意义。
所谓的一直留在研究所、留在申宸身边也是不可能的——申宸自己都没打算一直留在研究所。她那么不遗余力地想要反抗、想要逃跑, 怎么可能会接受一个没出息到想要和她窝在这里一辈子的人的爱意,她瞧不起他还差不多。
对此晋故显然也是明白的,所以他从没说过这种“晦气话”, 总是悄无声息地接受申宸的一切安排。
走出房间, 融入社会,好吧那就这么做吧, 如果申宸希望的话。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融入社会有什么用,难道就只为了完成大人给的任务吗?
他只要能和申宸待在一起就已经很满足了,努力去和外人接触, 本质上也就是为了让申宸开心而已。
觅淑曾说这属于斯德哥尔摩情结, 晋故觉得姑且算是吧。因为被囚困的缘故,对那个管束着自己的上位者产生仰慕心理, 这和他的情况似乎很贴合。
但他也确实听见申宸多次回绝大人将他“销毁”的命令,看着申宸为了他的身体状况彻夜不眠。他仍记得申宸和其他研究员据理力争的模样,也知道申宸恨不能拿根棍子赶着他向外走,逼着他走到更广阔的天地中去。
晋故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她这么做的,就是说因为这些而产生爱意的话,难道也算斯德哥尔摩吗?
他是真的不想戒掉对申宸信息素的依恋。
走出了实验室,走出了研究所,他已经离申宸越来越远了。如果就连随后这点联系都没了的话,那他们之间还剩下什么呢?
晋故甚至不能接受自己对于申宸来说,变成了七个Enigma中普普通通的一员,他希望自己永远保留那么一点点特殊性。
他很清楚,申宸待他的一切好意是因为她是当初进行注射的人,她觉得自己对之后发生的一切负有责任。那么照这个思路来说,只要晋故仍对她的信息素有需要,她就绝不会坐视不管。
有时晋故会想,自己可能是没有变,他骨子里到底还是那个不择手段的雇佣兵。为了达到目的用点下三滥的手段什么的,这种事他早就做惯了。
所以就算真的因为传递错误信息,导致申宸给他注射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药剂,那也随她去吧。
反正不管他的身体变成什么样,申宸都会重新把他治好的。
*
但申宸当然不至于这么做,比起晋故的信口胡说,她明显更相信检测数据。
留下的初衷是想搞清楚晋故在搞什么名堂,等进了卧室,看见铺得松软的床铺,闻见卧室里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才知道晋故为了迎接她回来确实是花了心思的。
在他做这些的时候,他甚至不知道申宸是不是真的会留下来。
挺有意思的。
申宸洗了澡,换上自己的吊带睡裙,然后舒舒服服地窝进被褥里,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生物钟将她唤醒,去洗手间看到新的牙刷和杯子。
洗漱时楼下早餐的香味就已经传来,她漱完最后一口水,擦擦脸,走到二楼栏杆旁向下看:“你不是说你不会做饭吗?”
晋故抬头看着她愣了愣,半晌才道:“嗯……没什么事就学了一下。”
他是因为那身吊带睡裙愣住的——这大概是他第一次把申宸和研究员的身份割裂开,切实地意识到她是有自己的日常生活的。
*
那之后,研究员们时常能在下班时间看到申宸。
他们想的是果然残次品的问题解决了,申宸也就不一天到晚闷在实验室里了,竟也有了准时下班的时候。
申宸也不会和任何人多话,出了研究所就有辆豪车在外头等她,她总是不紧不慢地走到副驾驶,娇小的身子羔羊一样钻进去。
所里由此出现了奇怪的传言,还真有人认为她是傍上了有钱Alpha,打算金盆洗手不干了。
这意思是即便已经做到了申宸这个地步,人们也依旧很难相信靠“区区一个Omega”能做些什么——就算已经在自己的领域内造诣颇高,人们也认为她的内心是空虚的,必须得到一个Alpha的抚慰才能真正幸福;哪怕她已经坚定到24小时泡在实验室,去守护自己所认定的责任和真理,人们依然不相信她能有什么属于自己的力量。
这些传言让申宸每次看向驾驶座上的晋故都啼笑皆非,阴阳怪气道:“走吧,‘有钱Alpha’。”
*
把晋故安排在自己的住处确实有方便看管的意思,但申宸对他的自制力还是稍微有点信心的,她本没打算时常回去。
之所以渐渐成了这种模式,是因为现在家里住着确实比实验室舒服。
晋故会在接她前把耐熬的汤先煲上,米饭煮上,要炒的菜也备好。然后接了申宸回去,几分钟就可以把剩下的菜炒好端上桌,基本上申宸在沙发上坐不了太久就可以吃了。
之后她就会上楼去,一待就是一整晚。
可能是在书房,也可能早早地回房间睡下,但不管她几点睡觉,都会先来栏杆这边向下看,确认晋故有好好地带好锁链和嘴套才会放心睡去。
当然这属于防君子不防小人,晋故如果有歪心思,那伸手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把这些解下。但是如果真因为什么特殊原因进入了狂躁状态,这些东西就可能救申宸一命。
申宸主要防的是后者,至于歪心思,晋故要是真敢有,申宸反倒还算他出息了一回。
到了早上起来时,餐桌上会摆满各式各样的热乎早餐,大多数时候申宸只吃个几口就饱了,然后就拿起包包使唤晋故送她去上班。
脏衣服自然也是往脏衣篮里一丢就不管了,反正晚上回来时就会看衣柜里看到叠得整整齐齐的干净衣服。
饶是如此,申宸却还是能找到数落晋故的角度,比如车载音乐的品味太差:“再照你这样多听几天,这号也就算是废了。”
*
于是晋故就把账号密码给了申宸,几天后这个号就面目全非,再也找不到任何晋故使用过的痕迹了。
也是过了很久之后,申宸才想起来问他:“你一直这么闲吗?没人给你交代任务?”
晋故一边开车一边应她:“接到任务了,大概一个月前。”
申宸奇道:“怎么没跟我说?”
“……以为你不会在意呢。”晋故说着,语气倒是飘起来了,“让我在冠氏集团学些管理方面的工作,可能是想让我和冠妄之间有些配合。”
申宸更觉得不可思议:“那你哪来的时间做家务?”
“……就是自己调节工作和家庭之间的平衡啊。”晋故边说边转方向盘,“早上九点上班的话,做完事赶过去刚好,然后晚上会早退一点点。说是为了接你的话,冠妄一般不会多说什么。”
申宸不多深究这话,似乎觉得他工作早退来接驾是应该的。
她只是继续问道:“冠妄没给你脸色看?他这人变色龙,一人面前一个样的。”
晋故说得非常自然:“我不理他就是了。”
顺其自然地就把状给告了。
申宸也是服的,他到底有多少花头可以用在这种事情上,离谱的是他似乎也知道自己这样很可爱,所以屡试不爽。
“过两天我帮你收拾他。”忍住揉揉他头发的冲动,申宸扭头看向车窗外。
*
于是到了冠妄来打稳定剂的时候,申宸真的把他叫住了。
她不喜欢搞花里胡哨的,只开门见山道:“老头把晋故安排到你那里,是让你看着他点吧?”
冠妄摊手:“也是为了参加后续任务做准备。他好歹要会点什么才能坐到一个能发挥作用的位置上。”
申宸依然一张冷脸,但娃娃脸配上这样的神色,反而有种异样的可爱:“我知道,老头怕我利用晋故杀了他。应该早就让你和觅淑暗地里防着他了吧?”
“是啊,但没想到你还挺宝贝他的。”冠妄说着瞅了申宸一眼,“我还真以为你费尽千辛万苦救他是为了对付大人,但现在看来你好像从没想过用他赌一把。看来你是真想留他这条命,也是真怕我们几个对他动手。”
“你是摸透我的脾气了,装都不装一下。”申宸说着将药剂推进他的身体里,“你别说,故意给你注射有毒试剂这种事,我好像确实做不来。但也不意味着我没办法整你。”
申宸说:“下个月我只会准备六针稳定剂,一针是晋故的体质专用的,另外五针到底谁能打到,就看你们其他六人的本事了。”
这样的安排让冠妄瞳孔地震:“为什么要这样?你认真的吗?Enigma互相厮杀对你来说能有什么好处?”
申宸耸肩:“也没坏处。Enigma对老头来说只有七个,对我来说却是成千上万个。”
短短几秒内,冠妄脑中已经把其他人的脸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盘算着到底孤立哪个最容易成功,杀死谁对自己最有利。
但申宸很快接道:“骗你的。只是希望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别忘了自己是谁,也别忘了我是谁。”
针头拔出,冠妄用棉签按着针眼,已是满背的冷汗:“我知道了……宸姐。”
玩着呢
七个Enigma对申宸而言一样吗?
怎么可能一样, 人不可避免地偏爱自己花了更多心思的一个。
*
申宸一如既往地被接送着上班下班,衣食住行照料得妥妥当当,日子久了, 对这样的生活习以为常。
直到某天出了研究所之后接到晋故的电话, 说自己在做任务, 辛苦申宸自己打个车。
申宸想着这么麻烦那就不回家了,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食堂的饭太难吃。
于是还是先公交后打车, 回到家时正看见晋故坐在沙发上往自己腰上缠绷带,地上是他上班穿的西装、衬衫和领带,还有带血的棉球。
听见申宸回家, 他立刻回头看去,虽然脸上有点没血色,但还是笑起来:“不好意思啊, 今天叫的外卖。”
*
有些任务是阳的, 有些任务是阴的。
申宸也见过其他Enigma带伤来打稳定剂, 但总是不当回事——老头给他们富贵的生活、强壮的体魄,自然就会将他们物尽其用。
当然如果真能放开了干,那估计没人是他们的对手, 很难会受什么伤。可难就难在既要完成任务, 又不能让外人知道Enigma的存在,这难度就大了。
不过很显然, Enigma也并不都是忠心耿耿的,欢迎加入抠抠群叭刘一七期伞伞零四看更多社会上依然开始以都市传说的形式出现关于“Enigma”的传闻——如果只是知道有“超A”特性的人存在,那还可以说是执行任务时不小心被看到了, 但连“Enigma”这个代号都被外人所知, 那显然就是刻意泄露的消息。
是谁呢?
申宸不清楚,但也不是很关心, 其他Enigma的动向对她来说很无所谓。
但她确实在看到晋故这副模样的时候心脏一紧。
*
因为狂躁状态的出现说到底是因为精神力压不住信息素,而精神力高低和身体状况又有很大关系。
所以这些年来,申宸锁他也好、电他也好,从来都是小心翼翼没把他弄伤过。真要说打他也只有两次,一次是被他扑倒,一次是做给老头看地给了他一巴掌。
现在看着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还挺招人疼的。
她把背包往沙发上一丢,又往晋故身上看去:“怎么不去研究所包扎?那边有专门的医生。”
晋故还是那样笑笑,一副蠢样:“以前在雇佣军时学过一点包扎,这点小伤我自己来就行……”
他不说下去了,因为有泥土的味道在悄悄释放着。
这味道和他匹配度很低,不至于让他发狂,但是在无数个日夜这味道曾安抚着接受完电击的他,那是在冰冷的研究所里仅剩的一点温存。
如果说前两年的奖励是简单粗暴的,是欲念横流的,那么后来的这种奖励才是他真正渴望的——这并不全是欲望,还有温暖的包裹感,是关心爱护,也是维系他和另一个体的纽带。
当晋故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凑到了申宸身边去,深深地低着脑袋,大尾巴狼一般用力嗅着申宸颈间的香气。
那脖子白皙细嫩,似乎可口多汁,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下去。
但他不是旁人,是晋故。他被训练了三年,而这个高贵的后颈属于训练他的人。
只要他还有一丝理智在,就绝不会用自己肮脏的犬齿去玷|污她。
*
Enigma的恢复能力强于一般人,没过几天晋故又活蹦乱跳了。
这样受伤的情况毕竟还是少数,大多数时候晋故的那些“任务”都在申宸不知不觉间完成了,她依旧还是两点一线的生活,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生活中唯一算得上是娱乐活动的,竟是和Enigma们的聚餐。
当他们第一次发现晋故竟住在申宸家里时,他们着实是好好地戏弄了他一番。他们四下参观着这难得干净的别墅,用不算干净的皮鞋皮靴踩在晋故刚擦干净的地板上,拎着厨房里的围裙问晋故这是不是他的“装备”,甚至翻出了沙发旁的狗绳和嘴套。
晋故也是第一次面对这些恶人的同时骚扰,即便有心理准备也是烦不胜烦,最终还是在被问到和申宸住在一起“爽不爽”的时候低吼一声扑上去。
等申宸下楼时看到的就是吴耐骑在他身上,狗绳绑住他的手,嘴套也结结实实套在脑袋上的样子。
都是高压状态下生活的人,抓到这种可以肆意戏弄的家伙,完全是当解压玩具在玩。
见申宸下来,吴耐最后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然后起了身来,还算规矩道:“宸姐。”
申宸向来不管Enigma们之间有什么恩怨,这种时候如果管多了,会有把晋故的地位放在其他Enigma之上的意思,那显然也是不行的。
研究员和Enigma之间并不是谁上谁下的关系,而是互相给个面子的事儿。就像主人与烈犬,烈犬靠主人吃饭,该低头时就得低头,但要是真把烈犬的骄傲踩在脚下,主人也有被咬断脖子的风险。
所以申宸也没说什么,只是一边下楼一边随意道:“玩着呢?”
吴耐摊手:“欢迎一下新人。”
“下次换个欢迎法。”申宸轻描淡写着在沙发上坐下。
晋故也不想被她看到如此落魄的样子,慌忙起了身来,手忙脚乱地解着绳子,脑袋也无能狂怒地甩着长长的嘴套。
模样确实有些丢人,申宸也不想看他。
吴耐则终于不再是这里的最底层,烤串的工作就此交接给了新人。他指指烤架道:“去吧,你的活儿了。”
*
有了晋故之后,烧烤的食材一般就是他来准备了,其他几位大爷总是来了就等着吃。
他们也明白申宸的意思——任谁都看得出申宸心里是向着晋故的,但她毕竟是没有直接当着晋故的面煞旁人的面子,这就意味着申宸仍然有着积极的合作态度,她仍需要Enigma的力量。
于是他们就更热衷于欺负晋故,并根据申宸的反应来确定这个团体的稳固程度。
但说实在的,申宸还真不是为了这场合作而咬牙忍住怒意,主要是晋故被玩得团团转的样子,在她眼里也挺有趣的。
*
至于药剂的开发,也仍在稳步进行着。
Enigma仍然愿意相信,申宸既然敢于将这作为一个筹码,就意味着她聪明的大脑一定是真能找到办法。
于是在这年秋天来临时的一次聚餐上,申宸的一个问题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我一直在想啊,你们口口声声说想要自由,那到底是想成为自由的Enigma,还是变回以前的Alpha呢?”
殷显抱着啤酒瓶打了个嗝:“这也不是咱们想就能想出来的啊,主要不是看宸姐能做到哪一步吗?”
申宸啃着羊排问:“如果我都能做出来呢?”
一时间,喝酒的停下了,吃肉的不吃了,喝醉的也清醒了。
吴耐着急道:“是已经开发完全了吗?”
申宸还是原样,慢条斯理地吃着肉:“就问问。”
面对这样大跨度的进展,一时没人敢吭声,生怕一句话不对解药就没了。
只有晋故远远问了声:“烤好了,这串是谁的……”
被冠妄狠狠瞪了一眼,于是噤声。
万籁俱寂之下,只有胡粥适合开口打破沉默:“我个人的话……其实是想变回Alpha。”
几个脑袋齐刷刷看向她,冠妄再次不再观望:“你在说什么?这几年来你没结仇家?变回Alpha,你的人身安全怎么保障?”
胡粥一脸头痛,显然冠妄这话她也听腻了:“那我为什么要去做一个异类呢?我明明好好一个Alpha,现在莫名其妙的我就变异了,想跑两步不敢迈腿,想吃顿饱饭也难上加难。做Enigma到底还是见不得光的,我图什么?”
觅淑插话道:“可冠总说的也是实话,我们平时做任务是结了仇的,万一……”
“万一?我接着做Enigma,结的仇只会更多。而且做Enigma我就不怕仇家了吗?他们杀不了我难道就不会对我的亲人下手吗?”胡粥嘴巴不带停的,“我有爸妈有妹妹,我又不能把他们绑裤腰带上,何况这种脏活再干下去我自己都怕损阴德。”
吴耐提出了另一种设想:“那有没有可能有一天,Enigma的身份可以公之于众呢?Alpha终其一生追求的所谓进步,不就是权力、金钱和强大?现在我们已经什么都有了,最艰难的时候也就是被控制、对老头惟命是从的这段时间,有没有可能只要摆脱这些我们就能体会到做‘超A’的好了?”
“可算了吧,还公之于众。”胡粥捂住脑袋,“光六个性别这社会都还没整明白呢,再多来两个还不直接乱了套了——你看宸姐,人是搞技术的,人就是天才把这个药物做出来了,这谁也没招。但是就这么多出两个性别来,你问她她知道该怎么办吗?社会往哪个方向发展?引发的恐慌如何平息?Enigma的出现是符合时代进程的吗?还是说可以存在,但得在很远的未来存在才更加合理?”
殷显大老远地冲她吹口哨:“不错啊胡粥,舌战群雄。”
胡粥伸手和他击了个掌。
冠妄眉头拧在一起:“这些事总有人会去解决,这不是我们该操心的。我们就是Enigma,我们存在着,这是事实。”
殷显没个正形地摊手:“你还没听懂,胡粥的意思是说,这件事属于宸姐的脑子太超前了。当个人的智慧大大超出社会水平的时候,创造出的一切都不会被世人接受的,第一个提出日心说的人不就被烧死了吗?”
鲍立显然不想在这些复杂的道理之间周旋,但他说的也是个道理:“我不管你们这些,就一件事,做Enigma的话,能保证我是自由的吗?没了稳定剂的约束,没了老头,我就一定能自由吗?我真觉得未必,拥有这种速度和力量,哪怕没有老头也会被别的什么人盯上,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觅淑见话头越来越远,熟练地又把话题拉了回来:“咱们说这么多其实也没什么用,是进一步还是退一步,说到底不都看宸姐一句话吗?”
随着这样一句收尾,众人再次齐齐向申宸看去。
而申宸看起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们第一天认识我吗?我当然是支持退一步的,将一切恢复原状一直是我的愿望。”
这话一出,冠妄、觅淑、吴耐神色都难看起来,像是已经开始盘算怎么把申宸绑起来逼迫了。
但申宸很快又补了一句:“不过完全戒断的稳定剂,我倒是也做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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