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去的那家茶餐厅没有包厢，店面不算很大，所以方识提前联系了清场。
在旧江这种地方，只要有钱，能够做到的事就很多。
其实夏识意觉得没有必要清场，但他看看方识，到底还是没有开口。
方识会选择清场的原因，无非就是那几个可能，他都猜得到。
无论是哪个，夏识意都明白，自己提了，怕是会让这位看着很大佬的男人瞬间失去安全感。
这家茶餐厅的炸牛奶确实很好吃，白切鸡和烧鹅也不错，但后面两个夏识意觉得没有方识做的好吃。
至于炸牛奶有没有……他不知道，因为方识没有给他做过。
所以夏识意问方识：“你会做炸牛奶吗？”
方识看了眼为夏识意上的第二盘炸牛奶，很诚实地摇头：“不会。回头我学学。”
他不知道夏识意喜欢吃这个——失忆前的夏识意从来没有表现出过对什么食物的特别偏好，只有不吃的，没有他特别喜欢吃的，尤其是炸牛奶。
不过…也有可能因为炸牛奶的价格摆在那。
做得好吃的茶餐厅都贵，穗城那边普遍在20左右一碟，只有四条。
旧江这边做得口感刚好不腻人的茶餐厅就更贵了。
失忆后的夏识意，有在向他展露自己更多的喜好。
比如他喜欢吃鲈鱼、黑鱼片，不喜欢任何外国料理；喜欢养多肉——上回家里养了一盆桃之卵和玉露没几天后，夏识意又说还想再养盆小球玫瑰，于是他们又养了盆小球玫瑰。
夏识意每天都会照顾这三盆多肉，看向它们的目光也亮亮的，显然是很喜欢。
而且他还喜欢下棋，这也是方识不知道的，因为是夏识意从来没有表露出来的。
夏识意与他提，是在看完一本小说后，问他家里没有围棋吗？
他一问，方识当天就让人买了一副围棋回来。
一开始方识还以为他只是看书有了点兴致，后来办公完瞧见夏识意自己和自己对弈的认真，又看了看棋，就知道夏识意是真的会下。
所以他们每天都会一起下一局。
方识是真的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哪怕接吻需要夏识意主动，哪怕他到现在还是蜷缩在沙发上，可就是这样的日子，对于从前的他来说，即便是做梦都不敢妄想的。
吃过饭后，夏识意又提出想逛一逛上面的商场。
方识说好，又弯腰将他抱起。
出去了，夏识意才意识到方识是将整个商场都做了清场，就连一些店的工作人员都被清理了出去，到时候他们拿了东西，做个记录就行，付钱什么的，方识从来就不是自己掏卡，而是身边的人去处理。
至于能留下来的服务员……
“这些都是我们公司名下的。”
嗯……
夏识意觉得自己是第一次逛个商场享受这样的待遇。
他偏头扫过那几家店的服务员，注意到他们想看又不敢看的神情。
“…我觉得没必要这样。”
夏识意有点无奈，太兴师动众了。
方识解释：“我在旧江媒体面前露过脸，不清场会有人拍照。虽然会压下去不允许媒体发出，但消息还是会传开，他们都会知道你。”
夏识意稍怔。
他不清楚是不是自己饱暖思淫丨欲了，所以脑子一时间没转起来，分辨不出方识这句话是不是在试探他的意思。
但他反问：“你不是想让他们都知道吗？”
方识嗯了声，并不瞒着，声音却低了下去：“可你从前不想。”
何止是不想，夏识意每次发现他时，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也能夹死方识的心。
只不过方识从小被说得最多的，就是说他命大，因此只要他没有真的死掉，那他无论被夏识意的冷刺伤多少次，也依旧会站在他跟前。
夏识意微顿，看着方识，一时间没有说话。
他其实是有点不明白的，方识为什么那么喜欢他。
难道是有什么利益牵扯？
可他觉得……他从小过得也不是富贵日子吧。
他不习惯方识那张三米的床，每次都会觉得异常空荡。
还有那栋别墅，住了这么久，他也没有什么归属感。
夏识意没吭声，这个话题就自然而然地被略了过去。
他们就继续在没有人的商场里逛着。
最后吸引夏识意的，还是个水族店。
水族店的工作人员也被清走了，所以店内只有鱼，还有夏识意和方识。
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詹峰本来就保持着距离，在他们进店时，也默默候在外头。
“……很漂亮。”
夏识意指着一条蓝斗鱼，抬头看向方识：“养一条。”
他没有说好吗，也没有带疑问句。
方识却没有半点不舒服，反而是眉眼微微柔和了下来：“好。”
夏识意眨了下眼。
是错觉吗？
刚才他好像……笑了？
夏识意又看向另一个鱼缸里的半月斗鱼：“还要一条这个，这个尾巴好漂亮。”
他指的是一条身上是很淡的橙粉色，但尾鳍是蓝银色渐变的半月斗鱼。
这条斗鱼也吸引了夏识意很久。
方识依旧说好。
夏识意看着方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问了句：“你没有想要养的吗？”
方识也没有想到夏识意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他稍怔，就看着夏识意，没有说话。
但夏识意无端理解到了方识的意思。
他有。
而且已经在养了。
夏识意偏开头，人还在他怀里，一时间又没了声音，于是他俩之间又安静了下来。
之后方识跟詹峰说了要鱼的事，他们就上了车，方识问夏识意还有没有别的想去的地方。
夏识意摇摇头：“有点累了。”
他们便回家。
回家的路上，夏识意偏了偏头，靠在方识怀里睡着了。
不是那种闭着眼睛装睡躲避一些事，是真的睡着了。
也许确实是累了，也许是他对方识的戒心放下来了。
所以哪怕脑海里还有很多没有解开的谜题，他也依旧合上了眼。
方识垂眼望着他，很小心地抬起手，拨弄了一下夏识意的额发，夏识意也没有醒来。
他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心脏不自觉地收紧，嗓子也有些发干。
和失忆前的夏识意完全不一样。
他不是觉得陌生，他就是觉得一切比梦还像是梦。
他可以期待吗？
期待夏识意就算恢复了记忆，也能看在这些天的份上，对他和颜悦色一点点。
……他期待不了吧。
方识敛眸。
他很清楚的。
夏识意恢复了记忆后，只会报警。
人们都说能活成他这样，就真的足够了。说他什么都有，钱、脸、权势，甚至身材都是顶尖的。
可他其实是什么都没有的。
因为他拿不出任何东西留住夏识意，所以他就是一无所有的。
.
最后那两条斗鱼，被分开装在了两个鱼缸里，摆在了客厅和餐厅中间的过道上。
夏识意对斗鱼的兴致也很高，摆过来时，他就说要什么什么，还特别提出不能用圆缸养。
负责采办的詹峰没忍住，多问了句：“为什么啊？”
夏识意几乎是想都没有想：“圆缸对鱼不好，会隐形它们的视力。”
分开养，也是因为夏识意说斗鱼要单养，放在一块会争斗打架，可能会导致烧尾。
老实说，詹峰不懂这个，听不明白。
方识对这方面也没兴趣，自然不了解。
不过詹峰很清楚，不管夏识意说得是不是对的，反正他的要求，他照做就行了。
在方识身边做事，很多事情要把夏识意放在第一位。
最后那天晚上睡觉前，夏识意还看了看两条斗鱼，才让方识抱着自己进卧室。
只是在方识把夏识意放在床上时，夏识意感慨地说了句：“我的脚要是能早点好就好了。”
方识很明显的一顿。
夏识意偏偏头，抬眼去看他，却因为光影问题，不太能够看清他的表情。
夏识意解释：“我只是觉得这样很麻烦，每次想去干什么都得找你，你也要工作的。而且我好像有点坐不住。”
有了鱼后就更加了，保不齐时不时就想下去看一眼。
方识垂眼：“…我知道。”
他微抿唇，也解释：“我不是不想你好，我只是……”
他只是什么呢？
他“只是”的东西，也全都是可怕的没法说出口的念头。
只是想掌控夏识意所有的行动，只是不想夏识意离开他的视线半步……这些能说“只是”吗？
“…你只是想和我贴贴。”
夏识意笑着接上话，打破了那一瞬间的凝固。
他还偏偏头，弯着的眉眼配合了脑袋顶上的光，模糊了眸中的神色，叫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夏识意说：“你要上床睡吗？我觉得这个床太大了，空荡荡的。”
方识整个人，无论是心脏还是神经，甚至是灵魂，都猛地一缩，像是被塞进了真空袋里，遭受了空气抽走时的挤压，变得扭曲而又可怖。
方识动了动唇。
他想说等你记忆恢复后，你会后悔的。
他也清楚，自己不能再越界下去了。
可他望着夏识意，终究是被欲丨望掌控，自愿掉入，又或者说，是他早就在那张网里面了。
只是织网的人，还恶劣地想看他在其中挣扎一下。
那他就如他所愿地为他献上他喜欢的表演。
方识闭了闭眼，嗓音冷涩：“等你…伤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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