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纳托斯没有再戴上斗篷，他也没有问姜雾是从哪里获得的神器。
他摸了摸额头看了一眼坐在门外弹奏的太阳神，又看向姜雾，“他……一直这样？”
姜雾嗯了声。
“你和他……”塔纳托斯问了一半后又停下来。
他或许不该多问姜雾的话。
姜雾垂下眼眸倒了杯水，皓白纤细的手腕像是轻轻一折就会断掉，“虽然不是很想回忆过去的事情，但是说一下也没关系。”
姜雾轻轻地笑了笑，“拉俄塞冬国王在位的时候，我曾经在那里遇到波塞冬和阿波罗，与他们一起帮助拉俄塞冬国王修建了特洛伊城墙……当然，我并未出多少力。我和他们的确有过一些关系，不过不是什么很乱七八糟的关系，现在都已经过去。”
塔纳托斯轻轻地点了点头，他没有再多问了。
姜雾弯了弯眼眸，把水递给塔纳托斯，“你最近好像很辛苦。”
塔纳托斯又看着姜雾，他的瞳孔漆黑，没有多少神采，“你最近在做什么？”
“我？”姜雾撑着脸看向门外，正好对上阿波罗含笑的眼眸，他又默默地收回视线，“在冥王的宫殿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塔纳托斯低头看着杯中的水，“在冥王……”
在冥王的宫殿。
塔纳托斯没再说什么，他本来也不擅长说话。
……
神王手腕上的贝壳叮叮当当，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是姜雾无数次哼唱过的曲调。
好想……还是好想他。
不知道他的身体如何了？
宙斯想，他想去看一眼、就看一眼好了。
当然如果姜雾愿意和他说句话那再好不过了。
神王这样想着，站起身来。
……
塔纳托斯一走，姜雾也站了起来，他可以去看看他的幼苗们，应该也有茁壮成长。
对了，他还说了要教冥界愿意学习的人学习一些医术，看起来也要提上日程。
阿波罗停止弹奏，站起身来跟着姜雾。
姜雾加快了步伐。
“亲爱的雾。”阿波罗的声音清朗动听，“即便是为了避开我，你也不需要时时刻刻去往冥王的宫殿。”
姜雾没说话，和阿波罗交谈无果之后，他就很想用冷暴力来让阿波罗离开。
这样做的确很过分，可是他不知道再用什么别的办法……说到底他还是太自私了，想自己安稳，所以让对他好的人也离开。
“雾。”阿波罗赶紧走了几步，握住姜雾的手腕，“你理理我，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姜雾停下脚步，他回过头看着阿波罗期待的眼神，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我不知道还要说什么。”
“那么你就打算一直不搭理我吗？”阿波罗看起来有些可怜兮兮的，“至少你不要总是无视我。”
“你可以离开冥界。”
“我就是为了你来的，你不跟我走，我怎么会离开冥界？”阿波罗手握得紧了些，“你跟我离开，我赐予你我的能力，赐予你永驻的青春还有生命，我们一直在一起。”
姜雾忍不住笑了一下，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来，“阿波罗这些我都不需要，我想要的你没有办法给我。”
“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我一定给你。”
“我想要我的身体好起来，就像正常人那样。”姜雾缩回手，轻轻地碰了碰心脏，“阿波罗，哪怕是再厉害的神明也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
阿波罗眼底的色彩一下子就没了。
他依旧跟在姜雾身后，这一次他什么都没有说。
是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没有人能够让姜雾的身体好起来。
就像没有人知道姜雾来自哪里一样。
“你现在去哪里？”阿波罗最终没忍住又问。
“真理田园。”姜雾没有回头。
他应该去看看他的种子都发芽了没有。
还没有到达真理田园，几个巡逻的卫兵迎面走来，一看见姜雾就齐刷刷地停下，然后叫道，“医者！”
侍卫长问，“医者现在是要去真理田园吗？”
姜雾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里田园的种子都发芽了。”卫兵们脸上都带起笑容来，“医者，你真的很厉害，你是第一个在冥界种出药材的人。”
姜雾弯了弯眼眸，“是大家的功劳，我只是提供了种子而已。”
阿波罗静静地凝望着姜雾的侧脸，姜雾很开心。
在冥界这个灰暗无趣，没有阳光也没有月亮的地方，姜雾很开心。
在人界的时候，姜雾其实也有这样开心过的，最开心的时候还因为波塞冬喜悦淡去一半。
阿波罗忍不住就去回忆起和姜雾在一起的时候。
那个时候，是人类的冬季。
外面很冷，姜雾趴在窗户口，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眼底都带着期盼。
姜雾很想出去。
阿波罗忍不住问，“想出去吗？”
姜雾用力点头，“想出去想去玩雪，我从来没有见过雪。”
“那就去吧。”阿波罗握着姜雾的手把人拉出门，“有我在你就不会冷。”
姜雾去看波塞冬，“你要去吗？”
波塞冬瞅了一眼姜雾被阿波罗牵着的那只手，似笑非笑道，“我看你现在也不需要我，我就不去了吧。”
姜雾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那我去啦！”
因为开心，他的尾音都上扬着。
阿波罗看了一眼波塞冬，波塞冬又不高兴了，“现在有了阿波罗，我就不重要了对吗？”
“诶？”姜雾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波塞冬，“可是你不是说你不去了吗？那我……难道也在屋子里陪着你发呆吗？”
波塞冬：“……”
阿波罗笑了一声，拉着姜雾往外走，“不用管他，我们去吧，你想做什么？”
被阿波罗分散了注意力，姜雾眼角眉梢都染着欢喜，“我想要堆雪人，还有打雪仗，可是一个人不能打雪仗。”
“嗯，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陪着你。”阿波罗轻声说，“被我牵着手是不是就不冷了？”
姜雾用力点头。
这是阿波罗第一次看见姜雾这么开心，姜雾一笑起来，身后的漫天飞雪都淡去，只有姜雾那张过分漂亮的脸。
阿波罗心脏又快速地跳动起来，他说，“那么，我们先堆雪人。”
“好啊！”姜雾正要松开阿波罗的手，又抬眸看着阿波罗，“松开你我会冷吗？”
姜雾不是怕冷，是怕生病，对他来说拥有一副好一点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等等。”
阿波罗低下头来，然后抵住了姜雾的额头，“这样，一会儿你就不会冷了。”
下一刻，海神的三叉戟飞来，波塞冬冰冷阴沉地声音响起，“阿波罗，你在做什么？”
阿波罗下意识搂住姜雾避开了三叉戟，他挑眉，“当然是帮姜雾抵挡风雪，你这么生气……是以为我们在做什么？”
姜雾茫然地看向波塞冬，眼底带着迷惑不解，显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波塞冬突然就生气了。
波塞冬握紧了三叉戟，看着一无所知的姜雾，好一阵才说，“你应该离阿波罗远些。”
阿波罗不高兴，“你不要太过分了，连姜雾交什么朋友也管，难道姜雾不能有自己的朋友吗？”
“你最好是真的只是想和他做朋友。”波塞冬冷笑。
“要不然呢？”阿波罗反问，“你和姜雾难道不也只是朋友吗？就算我真的有点什么别的想法跟你有关系吗？”
波塞冬冷哼一声，把姜雾拉过来。
只是经此一遭，姜雾的欢喜都淡去不少，堆完了雪人他就累了，想打的雪仗也没打，钻进了被子里就沉沉睡去。
唯有阿波罗和波塞冬相对而立。
波塞冬认为阿波罗的到来让姜雾分了心神给阿波罗不爽，而阿波罗同样也讨厌波塞冬面对姜雾的掌控欲和独占欲。
波塞冬在的时候，姜雾根本没有那么开心。
在冥界的时候，姜雾总是很开心。
无论是和冥王在一起，还是和死神和睡神在一起，又或者和这些卫兵交谈起来都会开心。
阿波罗想，说到底还是波塞冬的错。
如果波塞冬没有突然离开，姜雾肯定会知道波塞冬这个神明很讨厌也没有那么好，肯定会喜欢能带给他欢乐的自己的，他们会过得很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真理田园一片嫩绿色。
姜雾步伐轻快地走进那片绿色之中，像是灰暗世界里唯一的一抹绿色。
阿波罗站在原地没有动，他距离姜雾很远，就那样看着姜雾，有一瞬间他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离开会更好一些。
可是很快，这个念头又被他否决了。
他曾经带给姜雾快乐过，他绝对不会把那份笑容拱手让给冥界。
忽然，阿波罗睁大眼喊了一声，“雾！”
危险！
好像是黑河的亡灵，在那一瞬间窜出来。
哀嚎的亡灵扑向了姜雾。
长相丑陋又散发着臭恶气息的亡灵。
也许是因为将死的气息，又或者是因为那具病恹恹的身体，姜雾总是很招这些东西的青睐，尽管这并不是什么夸奖的话。
姜雾没想到黑河的亡灵竟然能离开，一时呼吸骤停，像是被吓到了，他站在原地，瞳孔微缩。
“别碰他！”
“冥界的亡灵胆子越来越大了，看起来，我们亲爱的大哥没能管理好这些不听话的东西。”
“别怕。”
姜雾没能分辨出这些是谁的声音，他只知道他被拢入一个熟悉又充满了安全感的怀抱之中。
“蠢蠢欲动的东西们，打回去吧！”
冥王的披风把他笼罩在其中，密不透风，也看不清外面的人。
即便是看不清，姜雾也微微地张了张嘴，他好像听见了波塞冬的声音。
海神的三叉戟和属于神王的雷电一起降落，亡灵在神明的武器中消散，连一丝烟灰都不剩。
三叉戟重新回到海神的手中，神王莫名有种不妙的预感，他冷冷地看向了海神，而海神也皱起眉看向神王。
是波塞冬和宙斯……他们竟然不约而同地，在同一刻，来到了冥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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