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沙地从窗口吹进,吹动了钢琴上面的碎花布,布的一角随风而动,像是在翩翩起舞,为她们的音乐而伴舞。
一曲终了,季真和文宛然相视一笑,有一种相见恨晚之感。
“你真的高一才学?”文宛然为她鼓掌,“我五岁开始学钢琴,中间断断续续的,也算是学了好多年,刚刚差点没跟上你。”
“其实音乐是互通的,只要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弹起来不难。”季真说,“你很厉害,比我想象中的厉害。”
文宛然摸了摸钢琴,嘴角边带着苦涩的笑,手指将钢琴键摸了个遍,喜爱之情不用言语。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盖上盖子,将碎花布小心盖好,“走吧。”
“嗯。”季真点头。
两人走出卧室,看见了小猫迈着又小又细的腿朝她们跑了过来,在文宛然的裤腿上抓了抓。
文宛然把它抱起来,有些头疼,“猫要怎么办呢。”
“找个宠物店寄养?”季真提议。
文宛然否决了,“很贵的,我一去学校就是两周,放这么长时间…太贵了,钱我得留着给昭昭请护工。”
季真摸着猫的脑袋,“可惜我不能擅自做主带个猫回去。”
“曲家人对你不好吗?”文宛然问她。
“不,很好。”季真说。
“我明白了,”文宛然说,“对你再好毕竟也不是自己的家,心里总归是不自在的。”
季真的手一顿,心里像是被猫挠过,很痒。
文宛然亲了亲小猫,说,“它还没有名字呢,你要不给取个名字?”
季真取名不擅长,唯一取过的名字是那颗橘子树,她说,“留给昭昭取吧,他的猫。”
“昭昭叫它小咪,说是猫猫都叫小咪,”文宛然笑笑,“他哪里会取名字,你取吧,我们一起捡的,你也有份儿。”
小猫的小爪子在季真的手里,小爪子只有她一个手指那么粗,太瘦弱了,似乎一个不注意就会养不活。
季真说,“叫未来吧,希望它在你的养护下能有一个很好的未来。”
“未来…”文宛然细细琢磨,点头,“真好听,那就叫未来了,也希望…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很好的未来。”
小猫最后文宛然放在对门邻居家,邻居家有个七十多岁的奶奶,人很慈祥,很乐意帮忙照看小猫。
她们到医院文昭已经醒了,不吵不闹的躺在床上吊着水,看见季真他很虚弱地喊道,“季真姐姐。”
季真点点头,“身上痛不痛?”
“不痛的。”文昭说。
文宛然手颤了一下,给他掖了掖被子,“饿不饿,姐姐给你买吃的。”
“我想吃鸡腿。”文昭说着又改口了,“不是鸡腿也行的。”
“行,姐姐给你买鸡腿吃。”
走出病房,文宛然捂住了嘴,难掩伤心。
季真轻拍她后背,“怎么了。”
“医生说,昭昭发病会很疼,”文宛然转身将脑袋伏在季真肩膀上,“可昭昭说不疼…我平时问他,他也说不疼,他才八岁…”
文昭的懂事让文宛然难过,而文宛然的难过也让季真很心疼,又不知道说什么去安慰她。
季真说,“我帮你找个护工吧。”
“你知道怎么找吗?”文宛然抬头。
“不知道,但医院肯定有人知道,医生护士、患者家属,我可以问人,”季真掏出纸巾,“擦擦眼睛,别让昭昭看出来了,你去给他买吃的,我去问人。”
“好。”文宛然吸吸鼻子,说实在的,她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找护工,她愁的连吃饭喝水都没心情,多亏了有季真在。
买完吃的回来季真还没回病房,文宛然摇起病床,坐在床边打开盒盖。
文昭看了一眼,“炖鸡腿…”
文宛然知道她想吃的是炸鸡腿,笑道,“等你出院了姐姐给你买炸鸡腿,今天只能炖鸡腿,你闻闻,很香哦。”
文昭吸吸鼻子,是很香,他伸手拿起鸡腿咬了一口,吃了满嘴油。
“季真姐姐走了吗。”文昭含着鸡腿,含糊不清道。
“没有哦,等会会来。”
“哦,”文昭又咬了一口鸡腿,“那曲悦姐姐今天没来?”
文宛然帮他擦了擦嘴,“你喜欢曲悦姐姐?”
“嗯!她很有意思,也爱笑。”
“她上次都惹哭你了你还喜欢?”
文昭嚼着鸡腿,仰头似乎是在回忆上回惹哭他的情形,片刻后摇摇头,“没事啊,反正小咪被治好了,我原谅她了。”
“你还挺大方,”文宛然转移话题,“季真姐姐你不喜欢?”
“也喜欢,不过小真姐姐…我不敢跟她多说话。”
“为什么,她又不会打你骂你,她人很好的。”
文昭对着碗噘着嘴,文宛然给他喂了一口汤,他吸溜着喝下,说,“不知道,我还是更喜欢曲悦姐姐。”
话题又绕了回来,文宛然说,“季真姐姐给猫取了个名字,叫未来,喜欢吗?”
“怎么写?”文昭说。
文宛然放下饭盒,点开手机写下了未来两个字,“这么写。”
“哦。”文昭想了想,“没有小咪好听。”
文宛然笑了,“不懂欣赏。”
“你喜欢吗?”文昭反问她。
“我很喜欢。”文宛然说。
“那就行了,你喜欢名字,我喜欢小猫,咱俩公平喜欢。”文昭说。
文宛然戳戳他的脸,“小鬼。”
季真回病房时文昭又睡着了,她给文宛然一个收费单,说,“护工的收费单,先交了半个月的钱,明天早上七点她会过来上岗。”
文宛然看了眼单子,220块一天,半个月就是三千多。
“好贵。”文宛然说。
季真说,“还好了,这种全天型护工就会稍微贵一些,昭昭一个人在医院,贵就贵点吧,钱什么的先别担心,不够找我。”
“谢谢你。”文宛然抱了抱她,“季真,有你真好。”
季真在医院待到了晚上,陪着文宛然和文昭吃完了晚饭,回到曲家已经十点多了,一楼没什么人了,只有胡姨在客厅里看电视。
“小真回来了,”胡姨说,“晚饭吃了吗,没吃胡姨给你下面。”
“谢谢胡姨,我吃过了。”
“好,那回房吧,小悦惦记你一天了。”
季真还没上到三楼,走到二楼时上面一个人影冲了下来,以季真反应不过来的速度抱住了季真。
季真一只手紧紧抓着扶手才没让自己倒下。
“你回来啦,”曲悦高兴坏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去找文宛然了吗?”
“嗯。”季真拍拍她后背,“你再动一下我两都得滚下去。”
曲悦松开她,挽着她的胳膊,“你找文宛然干嘛呀?”
“文昭发病了,她一个人忙不过来。”季真抬腿往上走。
“哦,”曲悦跟着她,“你怎么不喊我一起,我也能帮忙。”
“你没醒。”
“没醒可以喊醒我,你一喊我立马醒的。”
季真走到房门口,“喊你干嘛,让你去给人家添堵?”
“啊…”曲悦一顿,晃了晃季真胳膊,“那,文昭怎么样了。”
“稳定了,”季真看向自己胳膊,“还有事吗?”
“有,我有个事儿想跟你分享。”曲悦对她笑笑。
季真拧开门把,“我先洗澡。”
曲悦放开手,“那我等你。”
季真进了房间反手关上门,不知道是不是刚从医院这个不太好的地方回来,刚刚有那么一秒,她无法接受曲悦笑嘻嘻的脸和笑嘻嘻的声音。
一定是太累了,季真摘下发绳,进了浴室洗澡。
为了缓解疲劳她泡了个澡,累的在浴缸里睡着了,后来是水凉了才让季真惊醒,她起身离开浴缸。
慢慢吹干头发,走出浴室躺上床,拿过手机看了眼。
半小时前文宛然给她发了消息。
-到家了吗。
-到了,刚刚在洗澡,睡了吗。
-还没呢,隔壁陪床的大叔打呼声太吵了,还好昭昭睡得很香。
-那还是不够困,真困了到头就能睡。
-今天很谢谢你,能认识你真的太好了。
季真笑了笑,打字给她回过去。
“真真,你洗好了吗?”阳台传来曲悦小声的喊声。
她叹口气,起床穿上外套拉开阳台门。
曲悦双手撑在两个阳台之间的栏杆上,见她出来笑着跳了一下,“你洗好啦。”
“有什么事?”季真站到她面前。
曲悦指了指天空,“你看,星星。”
季真仰头,今天是个大晴天,夜晚的天空闪烁着不少星星,半圆的月亮,很是好看。
她低头在手机打字:今天星星很好看,你要是睡不着可以看看。
“今天爸爸找我了,”曲悦笑着看着星星,“蔡老师跟他说了我学画画的事儿,我以为他找我是不想让我学画画,我还挺紧张的,没想到他给我一张卡说支持我,我真是没想到,不知道多少钱,应该不会少。”
季真盯着手机里文宛然的名字,突然想到了今天白天文宛然在她怀里哭泣的样子。
人与人之间,有着很大的不同,有的人在为钱发愁,而有的人,一辈子也不会为钱发愁。
“他还夸我画得好,”曲悦实在太高兴了,右腿弯着脚尖晃悠,“真真,你知道吗,他第一次夸我,第一次说支持我。”
季真脸色沉寂,“曲叔是你亲爸,当然会支持你。”
“不是这样的,”曲悦轻轻摇头,笑道,“你不知道,爸爸一直觉得我很平庸,学习不好,初中的时候爸爸就说不指望我以后怎么样,上一个普通高中普通大学就行,没想到我实在没出息,高中都没考上。”
说着曲悦不好意思的捂着脸,又抬起头,“中考成绩出来那段时间我真的没脸见爸爸,我考那么差,以后没学上了要怎么办,我才十几岁,难道要去打工了吗,我不知道原来可以花钱上高中,真好,我一定会努力考上美院。”
曲悦眼睛亮晶晶的,喜悦盛满了她双眼,就像星星钻进了她眼睛里,发着光。
这光让季真心里很沉闷,她说,“你已经比很多人都幸运了,就算你考不上美院,你也不会缺钱,你的生活也会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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