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楼下传来曲思文愉快的声音,边笑边数,笑声清脆又响亮。
“五十二、五十三…哎呀,哈哈哈哈哈。”
声音越来越大,曲悦从画里抬起头,揉了揉发酸的后脖颈起身走到阳台,楼下院子里曲思文在和曲茂文,冬天衣服穿得多,曲思文动作有些笨拙。
但是不影响他们的开心。
程姨坐在一旁的藤椅里,手里拿着个相机,一直对准着他们在拍摄。
曲悦仰头,今天的阳光真好,难得的好天气,正午时分的阳光晒得好生舒服,她进了卧室拿上绘画本,坐到阳台椅子上。
“哈哈哈哈,哥哥好笨呀。”
“妈妈,你刚刚有没有拍下来。”
曲思文的嗓音像是百灵鸟,非常悦耳。
百灵鸟?
曲悦举着笔,想勾勒出百灵鸟,但她又没有见过百灵鸟长什么样,她画不出来。
她转变了思路,重新在纸上勾勒。
院子里的笑声一直不断,给这个冬天增添了不少温暖。
曲悦几分钟画了一个简单素描,一个跳跃在空中的毽子似乎要飞出她的画纸。
毽子。
“爸爸!”
曲思文的呐喊打断了曲悦的自我欣赏,她往下看过去,老爸的车开进了院子里,他从后排下车,曲思文扑了过去,老爸笑着拍拍她的后背。
曲思文不知道跟老爸说了什么,老爸点点头,脱掉了身上的外套递给程姨。
曲茂文将手里的毽子扔给了老爸,老爸很帅气的接过。
曲悦有些惊讶,老爸要踢毽子?
她站起身,双手撑着栏杆。
老爸右手松开毽子,毽子掉在地上之前,他轻轻抬起腿,脚尖一勾,毽子重新飞了起来,跟曲悦刚刚画的毽子有些相似。
老爸毽子踢的很灵活,还会玩花活,曲悦从来都不知道。
“爸爸好棒!”曲思文跳着笑着拍手。
阳光洒在楼下的一家四口身上,画面神圣又有爱。
曲悦坐回了椅子上,看了眼隔壁。
寒假放了有十几天了,季真每天早出晚归去医院,她除了每天晚上能见到一眼季真,一天基本上是看不着的。
她所期待的寒假,实际上是这个样子的。
好像是回到了季真来这个家之前的日子,每天除了待在房间里画画写作业外,曲悦没有别的事情可干,也没有人会陪她。
橘子树长高了不少,细细长长的,曲悦笑笑,还好,还有橘子树陪她。
她双手搓着胳膊,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曲悦闭上眼睛叹口气,她还是想季真,好想季真,哪怕季真什么事儿都不干,她在一旁看着季真都是好的。
可是季真…
要怎么才能让季真陪她,到底要怎么做。
出租车停在曲家门口,季真推门下车,时间不早了,曲家整栋楼亮着灯的房间已经不多,一眼看见三楼东边最边上的那间房间还亮着灯。
她走进院子,感应路灯自动亮起。
季真踏着光走进家门,一楼没有人了,她放轻脚步上楼,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还是被突然的声音吓到。
“真真。”
头顶上曲悦的声音喜悦又轻柔,她抬起头,曲悦坐在三楼楼梯上,脸凑在栏杆缝隙里看着她。
“你今天回来有些晚。”
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眼睛都快看不着了。
季真轻轻皱眉,文昭情况很不好,医生说再观察一段时间,如果还不好就要做心脏手术了,她今天回晚了是不放心文宛然一个人。
她不忍心看着文宛然在文昭面前像是没事人一样当一个什么都能解决的姐姐,明明自己也才十几岁,季真多在医院里陪了她一会儿。
回家看见没心没肺似乎永远不知道烦恼不知道人间疾苦的曲悦,让季真很疲惫,一点都不想跟她说话。
季真走上楼,经过曲悦的时候她站了起来,背在身后的右手突然伸到身前。
季真吓了一跳,以为她又要抱自己,她后退了一步,站在了下面一层台阶上。
“音乐会门票!”曲悦挥舞着手里的票,笑道,“我今天去买的,后天下午三点的,是年前最后一场演出了,听说还有国外的演奏家过来。”
季真扫了一眼门票,抬手挥开,“我后天没时间。”
她抬腿上楼,走到门口时手里被塞进一张票。
曲悦说,“后天,是二月三号。”
她笑笑拧开自己卧室门进去了,扑到床上裹着被子把自己包裹住。
还得感谢一下梁宇航,要不是梁宇航她都不知道还能有这个方法去吸引季真的注意力,音乐会哎,季真是不会有抵抗力的。
二月三号的天气不怎么好,早上起来就阴沉沉的,曲悦一直内心祈祷别下雨别下雨,或者雨等到晚上她们回家了再下也行。
不过老天爷没听见她的祈祷,曲悦出发前下起了雨。
曲悦很不喜欢下雨,但是想到今天可以和季真约会,她就不是很在乎这些了。
季真一早就离开了家,曲悦独自出发去剧院。
到剧院时刚刚两点钟,曲悦等在门口大厅,雨越下越大,她给季真发消息,让季真来的时候路上注意安全。
等到两点半,季真也没回复她。
两点四十分厅外检票进场,曲悦给季真打电话,一连好几个都是没人接自动挂断。
曲悦走到大门口,外面的雨哗啦啦的,大到台阶下的马路上的行人都看不清,雨模糊了视线。
季真不接电话,难道是发生了什么?
来的路上发生意外了?
-真真,你回我一下。
-不着急的,你慢慢过来。
-安全第一。
-看见给我回复一个。
两点五十五分,三点场的观众都检票完了,曲悦去问了检票人员:“我朋友估计要晚点才能到,我三点的场迟到了能进吗?”
工作人员点头,“五点半结束,在那之前进去都行。”
曲悦放心了,没事儿的,就是可惜季真不能看全程了。
她站在门边,每路过一辆车都瞪着眼睛看是不是季真要到了。
-真真,你慢点没事的,迟到了也可以进去。
-别不理我了,看见回一下好不好,我很担心你。
雨下的太大,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建筑物上,吵闹嘈杂,曲悦站在玻璃门内,隐约看见远处的山,那是新云市唯一的一座山,个头不高,从雨幕里看过去像是远处的一块大石头。
剧场对面是一条湖,湖水上涨速度肉眼可见,她两点多到的时候湖水还没这么高。
冬天的雨这么大曲悦也是第一次见,她揉了揉耳朵,好吵,她讨厌下雨是有原因的。
有人群涌了出来,曲悦有些愣神,她赶紧看了眼时间,五点半。
音乐会结束了。
手机里没有消息,曲悦怅然的放下手,她走到售票口,“请问今天还有场吗?”
“没有了,平时会有晚场,年节边上没有晚场。”
“哦。”曲悦说。
曲悦去上了个厕所,门口堆积了很多散场出来的人,她去进门边放伞的柜子里去拿自己的伞,柜子里已经空了,她的伞不见了。
曲悦蹲下,在柜子里全都看了一遍,一把伞都没有了。
她扭头看向人群,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伞,不过她没见着她的伞,或许拿了她伞的人早就走了。
人渐渐散去,曲悦不敢出去,一直站在大厅内,直到人越来越少,有清洁工开始打扫卫生,对方看了眼曲悦,说,“丫头,马上要关门了,快回家吧,天都黑了。”
曲悦点点头,她走出门口,雨水很快打到她的鞋上,她后退一步。
她给季真又打了个电话,如果还没人接,她就打车去医院找人。
一辆亮着红灯的出租车开了过来,曲悦冒着雨走下台阶,边走边招手,“出租车!”
“喂。”
电话里突然响了一道声音,不再是冷冰冰的嘟嘟声。
曲悦却停下了脚步,这声音不是季真。
“我是文宛然。”电话里的人说。
曲悦喉咙发紧,“真真呢。”
“她在睡觉。”
雨水瞬间淋湿了曲悦,她冷的打了个哆嗦,“这个时间睡觉?”
“她今天帮我给家里打扫卫生,累了,”文宛然说,“你找她有事吗,我可以帮你带话。”
曲悦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带话’两个字文宛然咬的很重,她一时顿住不知道要说什么。
远处的山好像更朦胧了一些。
“没话带的话我就挂了,等她醒了我会告诉她你给她打过电话。”文宛然挂了电话。
雨水模糊了曲悦的双眼,耳边的雨声是她听了一下午的音乐会,身上突然变得好重,曲悦胃里涌起熟悉的不适感,她冲下台阶,还没来得及跑到垃圾桶,在路边一口吐了出来。
又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
“滴!”
一声刺耳的声音吓的曲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出租车停在她面前,副驾驶车窗降下,曲悦双眼模糊,看不太清司机。
“走不走!”司机问她。
司机的声音也被雨声裹挟,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快上来啊!”司机说,“大冬天的你不要命了!”
“哦。”曲悦后知后觉,从地上爬起来,她打开后车门钻了进去。
一进去,身上的水哗啦落在了车里。
“对不起。”曲悦说。
“没事没事,”司机摆摆手,“去哪。”
曲悦报了个地址,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块,衣服又湿又重地贴着她,车里暖气很强,曲悦反而越待越冷,冷的曲悦一直控制不住打哆嗦。
回到家天色已经全黑了,曲悦下车,没感受到雨淋在身上,她抬头,雨已经停了。
曲悦拖着沉重的步伐,没有从正门进去,从另一侧门进了家上了三楼。
洗了澡她头发都没吹就之间钻进被窝里,好冷,这股冷是从骨子里往外透出来,房间里的暖气、厚厚的被子都没办法给与曲悦温暖。
头疼,疼的像是要炸开一样。
但是身体又很重,曲悦难受极了,浑浑噩噩的。
“妈妈。”曲悦轻声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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