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先前,姬时会怕吓到了她这些柔弱兄长们,但如今话都说开了,就算是没什么用的三哥也当过皇帝,手底下不可能没几条人命,她也就没什么顾忌了,蔫头耷脑地把事情说了。
朱元璋一边吃炒花生一边听的,他听得还挺痛快的,等姬时说到回来之后见到女皇的种种,再看这只垂头丧气的小鸡,咽了一口花生碎,叹气道:“有什么可失望的,你要对皇帝抱什么希望?”
还是死得太早了,死时才三十二岁,那这皇帝才当上几年?四舍五入还是个孩子,想事情简单得很。
刘彻瞥了朱元璋一眼,看着姬时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伸手呼噜了一下她的头毛,“西凤国地广人多,初南郡不过十三郡中之下郡,人口两百万计,几百条人命在皇母看来并不算什么,反之你令她失了颜面,这是比几百条人命更严重的事。”
但话是这么说,刘彻的脸色也没变化,姬时如果是个寻常太女,她和皇母翻脸尚且要考虑这是唯一女嗣,最多斥责而不可能将她废黜,何况这好命小鸡什么都占全了,她不仅是西凤国的唯一女嗣,还是整个祖凤大陆现存唯一真凤。
当年西凤国那位最后的真凤皇在世时,年年寿诞都是一场盛会,东南西北哪有凤女不来朝。
刘彻虽然现在心情平复了不少,但想想还是酸楚得很,呼噜姬时头毛的力道更大了几分,看她这幅沧桑模样也不大顺眼,“你还是变回去好看些。”
姬时本来也没穿啥东西在身上,很快就化回羽衣女童,这下换成嬴政眉头蹙了蹙。
羽衣女童固然玉雪可爱,可他觉得成年女身更好,那样沧桑中带着包容姿态的神情,让人看了就安心。而且既然那就是小七的本来面目,她也更习惯如此,为什么要让她缩在格格不入的女童身躯里?
但今日是刘彻开了口,这人话多且善于诡辩,嬴政也懒得和他争辩,给姬时倒了杯茶让她润润喉咙,等到没人开口了,嬴政才淡淡地说道:“你这事,做得很好。”
姬时喝了一口热茶,尝出些甘甜的冬枣滋味,又得了这样一句肯定,原先的那点委屈早已经烟消云散了,她咕嘟嘟把冬枣茶喝干,忽然看向曹操,笑着道:“六哥异能一级了,好天赋啊!”
众人都朝着曹操看去,曹操是昨天晚上突破了,一直憋着没说,如果不是被姬时当面戳穿,他其实是想等有人突破了自己再说的,别问,问就是曹某一生谨慎。
曹操有些尴尬地一笑,手掌摊开,运气五秒,很快掌心里就出现了一块成型的冰刃,正是冰系异能一级的显化,凭空化冰。
刘彻的眼睛都红了,姬时也不意外,有哪个水系异能者没有嫉妒过变异冰系异能者呢,她安抚地道:“二哥,水系异能达到三级之后,也能以水化冰的。”
只不过这也看天赋,大多数水系异能者做不到的,这点姬时就给昧下了。
刘彻哼了一声,姬时又看向嬴政道:“大哥的异能也快突破了,这两天修炼不顺的话可以放一放,异能突破最忌讳强行冲关。”
见嬴政点点头,姬时看了看其他几个兄长,尤其是刘彻,可惜,剩下的人没有一个达到瓶颈的。
这也很正常,人和人之间的天赋有高低,而且勤奋程度也不一样,曹操是真的能憋,他看似随大流,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其实一天到晚除了吃饭睡觉就憋着修炼,又有天赋又能耐得住寂寞苦修,这样的人不成事,谁成事?
反倒是一直觉得自己会很努力的刘彻,他其实很难定得下心来,他还比别人多一项消磨时间的活计,姬时看过他的电视剧,“可三日不食,不可一日无妇人”嘛,当时姬时就记住这句话了,能三天不吃饭,但不能一天没女人,总之……好狠的一个人啊。
姬时的情绪恢复之后,众人也没有多待,大家都忙着修炼,像刘彻,他一向是看别人进步了自己也去捣鼓一会儿,今日受了曹操的刺激,晚上都不用睡了。像嬴政,他的进度其实也很快,但他每进步一点都会把心得记录成册,去教导他不大聪明的养父。朱元璋父子准备开个熬夜父子局,李世民也参与其中。
哄好了就可以了,谁也没那个温情蜜意去哄姬时一整天。
姬时确实挺好养,她溜溜达达去看了自家三队守卫的情况,游隼首领游云的进度最快,她明明是比帝子们晚了一段时间才开启的异能,但这会儿已经初步达到瓶颈,突破也就这几天的事了。至于其他队列的修炼情况相差无几,姬时已经很满意了。
歇了一个早上,姬时还去鸣凤台看了看,发现洪殷太傅没来上课,她本来也就是上早课,而饶清还留在初南郡没回来呢,等于她自己给自己放了个午假。想到饶清又难免想到雨燕君的案子,再想到姬游,姬时叹了一口气,准备明天再去一趟梧桐宫,至少她答应了饶清不会让她被问责。
这一下午的时间,姬时也真当给自己放了个假,泡了一场温泉,吃了顿饱的,然后像个走地鸡一样在宫里溜溜达达。
梧桐宫前殿,姬游满脸郁郁地接见了从地方上赶来的第三位太傅苏欢,这是她给姬时准备的太傅里年纪最小的一位,过了年才二十七岁,一开始的太傅人选是她母亲苏左相,但左相事情繁重,教了两位帝子之后就不再兼任太傅了,姬游就提拔了左相之女苏欢。
苏欢容色极美,眼细而狭长,笑起来时犹如一双弯弓,看着颇有些聪明狐狸相。
她和姬游说话恭敬中带着些亲近,这是因为数年不见的缘故,刚说了几句话,她就和姬游随意起来了,倒像是对待一位熟悉的长辈,姬游是个没那么多规矩的人,看着苏欢很是合意,不由叹道:“左相还是好福气,要是太女有欢儿这样懂事就好了。”
苏欢微微挑眉,笑道:“殿下才是个幼崽而已,皮闹一些也不算什么,陛下怎么如此烦忧?”
姬游气恼道:“你见过一杀杀人满门的幼崽?真不知传她记忆的那位先祖到底是何许人也。饶清的事你也知道,针对雨燕君一家不是一天两天了,昨日饶清来朝,第一日去教导太女,就把这逆女哄去初南郡,把燕家满门都给烧死了,我连说她一句都不成,连斥责都没斥责她,这逆女……她竟然说我让她很失望。”
姬游早起遇到这一件事,到这会儿下午了都坐不住,一时气得想去骂姬时一顿,一时又总想起女儿离开时那失落的模样,她抿着嘴巴走的,是不是回去就要大哭一场?
苏欢把女皇那复杂的神情看在眼里,忽然笑道:“陛下是想要一个乖顺女儿,还是杀伐果断的承国女嗣?倘若是后者,陛下已经得到了。”
姬游一愣,片刻沉默后,才问道:“为君者是否不能有私心?”
苏欢眉眼弯弯,恭敬行礼道:“陛下难以放下的私心,殿下已经为您放下了。”
姬游知道苏欢说得对,雨燕君是她老来心头爱,为此难免一叶障目纵容了燕家,等燕家犯了事情她又开始想,不过是些鸟雀平民之属,她怀里娇儿垂泪,岂不比那远在边境的哭声更让她心碎?纵着纵着,就纵到了昨夜一场大火烧尽罪孽,像是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姬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你说得对,这次的事不怪饶清,也不怪太女。”
这话也到此为止,姬游压根没说怪谁,哪怕自己心里清楚,也不可能当着臣子的面这么说。
苏欢也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反而笑着对姬游道:“听陛下的形容,臣倒是对殿下充满期待,她一定会是个让臣感到惊喜的学生。”
姬游没好气地摆摆手,“她自然是你的好学生,都没见面就帮她说了一箩筐的好话。”
苏欢还是笑,她帮太女殿下说好话自然不是为着这份还没见面的师生情谊,不过爱屋及乌而已。
第二天姬时去了一趟梧桐宫,姬游找了个僻静的高处,不那么熟练地向她承认了错误,而且放过了饶清,姬时想到四哥的话,她要对皇帝抱什么希望呢?但这是她的母亲啊。
姬时最终还是抱了抱姬游,认真地警示道:“母亲,每个人的性命都很珍贵,你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她实在无法保证自己再遇到一次这样的事,愤怒之下会做出什么来。
姬游没听出这其中的威胁之意,因为她从来没遇到过威胁,等姬时离开了,她看了看不远处建筑精美的雨燕楼……轻轻叹了一口气,小七并没有对雨燕君提出什么处置意见,但她昨夜辗转反侧,还是决定不再宠幸他了。
她以为燕秋是她的心头爱,但决定放下之后才发觉没那么心痛,帝王情薄,不是说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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