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雅眸色深重,提醒道:“别对傅岭南动心,他你搞不定的,不过他身边的人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沈关砚的瞳仁晃了晃。
以往沈书雅说这些不符合现代价值观的话时,不管沈关砚认不认同总会沉默地听着,这次他终于开腔,“这……不好。”
沈书雅皱眉不耐烦道:“你又在挑什么?不是你说不想跟姓姜的在一起?”
沈关砚垂着长睫,仍旧是那句,“这不好。”
看着沈关砚柔和精致的眉眼,沈书雅语气难见的平和,“你就是太乖,太温驯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沈关砚望着她,漆黑的眼眸在灯下干净剔透,透着一股天真的迷茫。
他不知道沈书雅想要干什么,但真的不愿意再去伤害傅岭南。
沈书雅谆谆教导:“别走我过去的老路,你要向前看,也要向钱看。男人就是那么一回事,多数都是犯贱的,喜欢在一张白纸上留下自己的痕迹,自己都是脏东西,还要嫌别人不够单纯干净。”
“什么爱不爱的,纯属放屁,爱是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找男人就两个标准,一是钱,二是性。”
前者不会在物质上委屈自己,后者……
在床上爽了,就不会觉得找一个不爱的人委屈了。
这是沈书雅第一次跟沈关砚说这些直白低俗的话。
她以前虽然会跟沈关砚输入一些不良的金钱观,但不会谈及性方面的事。
现在沈关砚满十八岁了,又经历了傅启卿这样的事,沈书雅觉得到时候了。
“你要记住,男人都是下流的东西,你可以说鬼话给他们听,但别信他们的鬼话。多谈几个对象你就知道了,一定要多谈。”
沈书雅把谈恋爱当成刷副本,多刷几个鬼怪,等自己级别上来了,就可以打大boss了。
现在沈关砚是新手村小白,所以她要严格给他挑选“鬼怪”,省得沈关砚一入场就折进去。
沈书雅说,“傅岭南身边的朋友条件都不错,等我回去做一下背调,到时候我会发资料给你。”
“妈。”沈关砚喉咙生涩发哑,“我还是觉得不要这样。”
沈书雅怒其不争,“你就是顶着这幅受气包的模样,才会让人觉得好欺负,我让你多谈恋爱,又不是让你乱搞。”
沈关砚抓着手心,埋低脑袋。
“怎么,你觉得不光彩?还是觉得我让你出去卖皮肉?”
沈书雅言辞逐渐尖锐,“沈关砚,你给我记住,我就是靠着这种办法把你养这么大。你要是瞧不起,就别认我做你妈!”
沈关砚慌了,“妈妈,别生气,我错了。”
沈书雅甩开沈关砚的手,阴沉着脸朝前走。
走出几步,路灯下一道颀长的身影,闯入他们母子视线。
沈关砚跟沈书雅停了下来,前者脸色刷白,后者倒是镇定,脸上的愤怒瞬间消失,转为温婉和顺的笑意。
沈书雅走过去,温柔地打招呼,“岭南啊,吃晚饭没?”
傅岭南:“还没,外面热,上去坐吧。”
沈书雅:“不了,时间不早了,我也得回去,砚砚就麻烦你了。他这个孩子不太听话,没麻烦你太多吧?”
傅岭南看了一眼沈关砚,淡笑了笑说,“没有。”
沈关砚的面皮被闷热夜风吹得燥热,傅岭南的目光也让他燥热,几乎没脸抬起来。
他不知道傅岭南在这里站了多久,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
傅岭南的态度无可挑剔,语气也听不出端倪,沈关砚无从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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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书雅离开后,沈关砚像是被什么操控似的,僵硬地跟在傅岭南后面。
乘电梯的时候,轿厢只有他们两个人,但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回到家,傅岭南用指纹解锁,走廊的声控灯因为这一安静的动作暗了下去。
黑暗给了沈关砚勇气,他开口为沈书雅辩解,“我妈说的话不是真的……”
傅岭南推开一条门缝,闻言转过头随口问,“她说了什么?”
傅岭南那双狭长的眼眸,在光线暗淡的走廊里仿佛一泓深潭,明明寂静无声,却让沈关砚所有的神经都绷起来了。
那一刻,他明白了,傅岭南是听到沈书雅的话。
这个认知让他血液变成尖刺,贯穿四肢百骸,刺破心脏。
隔了许久,沈关砚低声说,“我不会……动你身边那些朋友。”
他低着头,脖颈像是被什么压弯了,只有两瓣单薄的肩膀撑着,傅岭南把手罩了上去,在沈关砚脑袋顶轻轻摁了一下。
沈关砚不自觉仰头,那双乌润的漂亮眼睛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谨小慎微,像躲在树洞,偶尔探出触角的小蜗牛。
他看着傅岭南,听到对方用惯常的语调说,“回家吧。”
很平淡的一句话,仔细听又觉得温和,让沈关砚悬浮不安的心慢慢落回原处。
傅岭南推开门,沈关砚跟着他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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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沈关砚回到房间给沈书雅发了一条信息。
【妈,还是算了吧。】
第二条信息他删删减减半天,想向沈书雅承诺他会好好练琴,好好读书,以后也会好好照顾奉养她。
但这些都是空话,而沈书雅最厌恶男人的空头支票。
沈关砚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给沈书雅带来她想要的生活,因此第二条短信迟迟没发过去。
别说以后会怎么样了,就连最基本的好好练琴,沈关砚都做不到。
待在傅岭南这里的第八天,沈关砚背上的伤已经痊愈,只是印子还没完全消下去。
沈关砚闲着没事,待在家里每天打扫房子。
上午傅岭南回来拿一份资料,推门就见沈关砚戴着橡胶手套,蹲在客厅的地上擦柜角的缝隙。
听到玄关动静,沈关砚抬起头,冷白皮、大眼睛,令人赞叹的精致脸蛋蹭了一点灰,像布偶猫滚进了煤堆里。
傅岭南眉梢几不可察地压了下来。
沈关砚对人的情绪敏感,忐忑地攥紧抹布,长睫略微敛动。
傅岭南没问沈关砚他请的钟点阿姨去哪儿了,而是问,“你多久没练琴了?”
很久。
沈关砚跟着傅岭南离开傅家之前,他就不怎么在琴房待了。
傅岭南从沈关砚的表情得到了答案,开口说,“洗手,去换一身衣服。”
沈关砚没问原因,听到傅岭南的话立刻照做,他心里是有点慌的,怕自己惹对方生气。
快速换好衣服,沈关砚从卧室出来,傅岭南正在打电话。
这通电话的时间不长,挂了之后傅岭南对沈关砚说,“我一会儿还有事,让周盛带你去韵音练琴。”
韵音是京都最大的钢琴培训机构,同时也卖琴。
沈关砚刚来京都时,沈书雅就请这里最好的老师教他,那个老师只一对一,时薪还很高。
沈关砚坐在副驾驶坐,周盛开着车,他像从哪个谈判桌上下来的,西装革履,戴着无框眼镜,气质精明干练。
这个时间段,商业街附近路况堵塞严重,周盛停在红绿灯道口,手指略显烦躁地敲在方向盘上。
沈关砚看着前方七八辆车,忍不住开口,“我认识路,你把我放到前面的道口,我自己走过去,今天麻烦你了。”
周盛动作一顿,收回手指,说,“不麻烦,我也没什么事,正巧顺路。”
他都这样说了,沈关砚不好再提下车。
车厢沉寂了几秒,周盛跟沈关砚闲聊,“你现在跟岭南住在一起?”
沈关砚心口一窒,轻轻地“嗯”了一声。
周盛没问沈关砚搬到傅岭南住处的原因,继续没营养的闲聊,“去韵音是练琴?”
沈关砚又嗯了一声,大概是觉得总回单个字太敷衍,他又补了一句,“好久没练了。”
周盛笑笑,“我听过你弹琴,弹得很好,以后是要走职业这条路?”
沈关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喜欢弹琴,沈书雅为了培养他也砸了不少钱。
钢琴家这个名头听着很唬人,说到底也是一份职业,而且还是一份收入不高的职业。
沈关砚觉得靠弹琴让沈书雅过好日子太难了,他现在已经不确定自己要不要继续走这条路。
弹钢琴是爱好,未必一定要当成职业。
静了几秒,沈关砚轻声说,“……还不知道呢。”
正在打方向盘的周盛没多想,“你很有天赋,可以在这条路上好好深造。不过你哥也是,好端端怎么住这套房子了,连架钢琴也抬不进去。”
傅岭南住的这套是一个小三室,房门宽度90厘米,想买台不错的钢琴压根搬不进去。
沈关砚也不知道原因,因此没有说话。
周盛突然问,“你是考上中央音乐学院了吧?”
沈关砚点头,“嗯。”
周盛笑着随口一说,“那你们现在住的地方,离中央音乐学院还挺近。”
沈关砚眼睛动了一下。
确实挺近的,坐地铁也就两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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