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及到傅岭南的目光,沈关砚迅速移开,隔了几秒又默默转过来。
傅岭南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说,“周六有一个宴会,可能要你帮忙弹两首钢琴。”
沈关砚的神色瞬间有了光彩,那是一种被需要的喜悦。
沈关砚问,“弹什么曲子?”
傅岭南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出几分温和,“弹你喜欢的。”
-
从那天开始,沈关砚不再想乱七八糟的事,比以往更认真刻苦地练琴。
好不容易有帮得上忙的事,沈关砚不想搞砸。
到了周六,沈关砚穿上傅岭南给他买的西装,并没有打领带,里面套了一件同色的马甲。
对于这种场合沈关砚不陌生,以往他都是跟沈书雅出席,像铂金包一样被沈书雅拎在身侧。
只要场地有钢琴,沈关砚一定会被沈书雅要求演奏一小段。
小时候会觉得不好意思,但现在他已经习惯了,如果能帮到傅岭南,哪怕只是给宴会添一个彩头,他也会很高兴。
宴会七点开始。
沈关砚被安排七点半上台弹了两首曲子。
第一首是肖邦《平静的行板与华丽的大波兰舞曲》的其中一段。
他手指修长灵活,弹出来的曲子十分流畅,音符起落间,好像看到了夕阳下的维斯瓦河,雾气浮动,水波粼粼。
傅岭南站在人群里,望着台上的少年。
光束落在沈关砚身上,像银白的月辉一样,而他是开在月光里的一支花。
美丽、盛大。
两首曲子弹完之后,沈关砚跟着傅岭南见了几波人,傅岭南在交谈中也喝了几波酒。
交际了一圈下来,最后傅岭南为沈关砚敲定了一个演奏的机会,给阿姆斯特交响团的全球巡演做特邀嘉宾。
这支交响团斐声国际,这月月末会在京都的国际中心音乐厅演奏。
音乐会的票都很难买到,更别说上台演出了。
谈完这件事,傅岭南似乎还有其他应酬,让沈关砚跟周盛找个地方休息。
周盛带沈关砚坐到休息区,递过一杯饮料给他,“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沈关砚接过饮料,但没有喝,回了周盛一句,“现在不饿。”
他俩正聊着,骚气地敞着一小片胸肌的裴云斯走过来。
一见是裴云斯,沈关砚有些不好意思。
周盛掏出手机,对裴云斯说,“正好我接个电话,你在这儿坐着陪一下小砚,千万别离开。”
嘱咐完,周盛起身离开。
只剩下他们俩后,沈关砚为上次裴云斯被傅岭南训斥的事道歉。
裴云斯一点都没放在心上,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你没事就好,你那天要真出事了,我剖腹都不能赎罪。”
沈关砚没好意思说,他就是为了‘出事’才跟裴云斯走的。
裴云斯问,“那天江勋没欺负你吧?”
沈关砚摇摇头,“没有。”
周盛很快就回来了,见裴云斯吊儿郎当的,没好气地说,“你要是没事就去帮岭南挡挡酒,别跟花蝴蝶似的满会场浪。”
裴云斯也不生气,潇洒地撩了一把头发,“行,我这就去给傅大爷当三陪。”
走出去没几步,裴云斯突然转过头,直直看向沈关砚。
他挑着眉头问沈关砚,“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沈关砚愣了一下。
裴云斯摸着光洁的下巴,洞察力十足,“要不然这种场合,你哥怎么都叫人看着你?”
周盛就是那个被派来看着沈关砚的人,说实话他也好奇,跟裴云斯一块去看沈关砚。
沈关砚攥紧手里的杯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虽然跟裴云斯有同款的好奇心,但周盛不是一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见沈关砚面露难色,他出声赶裴云斯走。
“赶紧滚蛋吧。”
“啧。”
沈关砚松了一口气,低声跟周盛道谢,“谢谢。”
周盛道:“不用理他,他就是嘴贱。”
之后两个人就没再说话,直到傅岭南回来,完成任务的周盛没多留。
傅岭南今晚喝了很多酒,但没有上脸,也看不出醉意。
如果不是他把眼睛眯了起来,沈关砚也以为他没事。
沈关砚有些担心傅岭南,拿餐盘挑了几样食物给他,“哥,吃点东西吧。”
傅岭南接过餐盘,忽然问,“喜欢吃奶油吗?”
沈关砚点了一下头,“喜欢。”
傅岭南拿餐叉挖下一大块奶油递到沈关砚嘴边,沈关砚怔了一秒,张嘴吞了进去。
醇厚的奶油用舌头一抿就化开了,淡淡的甜溢满唇齿。
刮干净上面的奶油,傅岭南才开始吃下面的蛋糕胚。
傅岭南瞳仁颜色本来就浅,在这种灯光璀璨的地方颜色更加浅淡,让那张古典美型的脸多了几分难以亲近的冷淡,他垂眸慢条斯理地吃着蛋糕。
沈关砚问,“哥,你不喜欢吃奶油?”
傅岭南嗯了一声。
沈关砚挑的大多都是咸口的食物,还有一些水果,餐盘只放着一块奶油蛋糕。
他以为傅岭南不喜欢吃盘子里的其他东西,起身想去再给他拿点食物,被傅岭南叫住了。
沈关砚回头看他,傅岭南说,“不用,我就想吃点奶油下面的蛋糕。”
沈关砚只好重新坐下。
等傅岭南吃完了,沈关砚又给傅岭南拿了一块奶油蛋糕,剔掉上面的奶油才递给他。
傅岭南吃相斯文,一块一块叉着吃完蛋糕,然后问沈关砚,“无不无聊?再待一会儿我们就回去。”
沈关砚摇摇头,“不无聊。”
今晚还挺有意思的,除了傅岭南被迫喝了这么多酒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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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家,傅岭南又开始砚砚砚砚的,满屋子叫他。
沈关砚一会儿给傅岭南挤牙膏,一会儿给他递毛巾,还要在他洗澡的时候守在外面。
直到躺到床上傅岭南才安静下来,阖着眼睛睡着了。
沈关砚蹲在床头,不自觉盯着傅岭南发呆。
他什么都没有想,就是单纯发呆,这种发呆跟之前的压抑沉闷不同,他现在感到很轻松。
渐渐地沈关砚趴到了傅岭南旁边,双腿盘坐在地板上,一侧的脸枕着手背。
忽然他的耳朵被捏住了,沈关砚吓得双肩一缩。
傅岭南用食指跟中指夹着沈关砚的左耳,力道不是很重,沈关砚却感到刺痛,头皮都麻掉了。
自从上次被傅启卿穿了耳洞,他一直都不怎么碰这只耳朵。
但这个人是傅岭南。
他是不会伤害自己的。
沈关砚僵硬的双肩慢慢放松,没有挣脱傅岭南的手。
傅岭南两根手指夹着沈关砚的耳骨,拇指的指肚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沈关砚白皙的耳垂。
沈关砚耳根通红,那枚咖色小痣似乎都烧起来,鲜艳欲滴地缀在耳廓上。
他不知道傅岭南这个动作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的,也不好意思开口问,像一只被摁住耳朵又不会发脾气的猫,温顺地伏在枕边,长睫上下轻微敛动,眼眸水润。
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乖巧得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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