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薄薄的衣料,感受到傅岭南的体温,沈关砚有了一丝真实感。


    这不是虚幻的梦境,而是一个真真实实,对他很好的傅岭南。


    随之而来的就是不好意思。


    沈关砚松开傅岭南,垂着头说,“哥,谢谢你。”


    傅岭南将手搭在沈关砚露出的雪白后颈,像撸一只乖巧漂亮的猫似的,看他眼睫一颤一颤的,耳廓慢慢染上粉,傅岭南声音还是四平八稳,不疾不徐——


    “早点睡,晚安。”


    因为离得近,他的音色显得特别好听,低沉磁性。


    晚安这两个字小电流似的灌进沈关砚耳中,他跟着说了一句晚安。


    回到房间,心口还在发烫。


    沈关砚藏在被子里,消化了很久这种情绪,心脏才跳得没那么快了。


    临睡前他看了一眼手机,沈书雅还是没回消息。


    沈关砚带着淡淡的担忧入睡了,想着明天一早就给她打电话,要她过来跟他们一块住。


    因为心里藏着事,这一觉睡得很浅。


    凌晨六点沈书雅给他回消息,沈关砚一下子就醒了。


    沈书雅作息良好,每天早上六点雷打不动地做瑜伽,做瑜伽前她给沈关砚发了一条信息。


    信息很简单:【别担心,我没事。】


    沈关砚立刻给沈书雅打去电话,响了七八秒那边接通了。


    “妈。”沈关砚迫不及待把好消息分享给沈书雅,“哥说你要是想搬来住,今天就可以过来。”


    沈书雅坐在瑜伽垫上,舒展着四肢,反应出乎意料的平静,“我不过去。”


    她这个回答打了沈关砚一个措手不及,讷讷地问,“为什么?”


    沈书雅:“地方太小,住得不舒服。”


    沈关砚:“……哥还说,如果你住不惯可以换一套房子。”


    沈书雅直接道:“那你让他换吧,我住不惯。”


    沈关砚不说话了。


    虽然傅岭南确实是这么说了,但这里住得好好的,沈关砚怎么真好意思让他为了他们母子换套大房子?


    沈书雅早知道沈关砚会是这个反应,换了一个姿势道:“没事就挂了。”


    “妈妈。”沈关砚连忙叫住她,“跟我们一块住不好吗?”


    沈书雅收回了动作,把手机拿了起来,“沈关砚。”


    听到她叫自己全名,沈关砚神经高度紧绷。


    沈书雅问,“知道我为什么要你跟傅岭南走吗?”


    “因为他对我很好。”沈关砚不是在回答沈书雅,他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好?”沈书雅笑了一声,那双凉薄的眼饱含世态炎凉,又阅尽千帆,“你知道什么叫好吗?”


    沈关砚没说话。


    沈书雅冷声道:“给你做顿饭,在你心情低落时陪陪你,说几句漂亮话哄哄你,这都不叫好。所谓的‘好’,要实实在在


    地落到你身上,切实地解决你的麻烦。”


    ≈ldo;你要记住,男人的嘴会骗人,但钱不会。≈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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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一个男人不能为你身上的光环添砖加瓦,还要你牺牲自己的光环,这种男人就算有再多钱也不能要。”


    因为他会消磨你的意志,剪断你的利爪,让你退化成一个只会能接受他哺喂的寄生虫。


    等一旦他厌弃你了,就收回给你的一切。


    到时候你什么都没了,连基本的生活能力都丧失了。


    沈书雅放心让沈关砚跟傅岭南走,不是相信他的人品,而是看到他的实际动作。


    男人最爱说一套做一套,所以不要听他说什么,要看他做什么。


    沈书雅看到的是——


    沈关砚长胖了、要与国际交响团公开演出、最近网上慢慢流出沈关砚弹琴的视频,炒响了他的名声。


    在京杭市的时候,沈书雅要沈关砚参加各类钢琴比赛。


    后来遇到傅启卿,他没有限制的金钱资助让沈书雅产生错觉,所以没有再让沈关砚频繁比赛刷名气,打算走豪门钢琴小王子这个路线。


    谁知道她看走眼了。


    傅启卿是打算圈养沈关砚,他压根不想,或者说不会让沈关砚获得社会名望,从而脱离他的掌控。


    傅岭南不同。


    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在帮沈关砚打响名声,为他的未来铺路。


    “我让你跟他走,是为了你的前途着想,你以为我让你跟傅岭南过日子去了?要我过去,是打算成立一个甜蜜的三口之家?”


    “沈关砚,你脑子清醒一点,别整天糊里糊涂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给我好好练琴,少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嘲讽完,沈书雅就挂了电话。


    沈关砚拿着手机半天都没回过神儿,肩膀慢慢塌下来。


    -


    沈关砚出去时,傅岭南正在打电话叫楼下的餐厅送两份早餐上来。


    挂了电话,转头就见沈关砚一脸沮丧地走出来,见他看过来,顿时停在原地。


    沈关砚艰涩地开口,“书房先别改了,我妈……怕打扰你,说过段时间再来。”


    说这番话时,他没敢看傅岭南的眼睛。


    “好。”傅岭南没多问,“去洗漱吧,一会儿早饭就来了。”


    沈关砚连忙进了洗手间,在里面待了很久,听到门铃声才出来。


    傅岭南给沈关砚点了一份鱼片粥,掰开一次性筷子给他,提醒道:“流沙包凉了就不好吃。”


    沈关砚从食盒里翻出一个淡黄色的圆团子,外表跟以前吃的流沙包不太一样,可能是做法变了。


    沈关砚没太深究,低头小心咬了起来。


    流沙包馅料很烫,沈关砚不敢用力咬,一点点地吃。


    吃到中间都没发现馅儿,沈关砚纳闷地夹起来看了一眼。


    傅岭南问,“怎么了?”


    沈关砚说,“这个流沙包没有流沙。”


    傅岭南夹起水晶虾饺,淡然道:“可能是打架输了吧。”


    沈关砚愣了一下,许久才回过味来。


    傅岭南讲了一个冷笑话,这个笑话的原版本是说厨房有三大家族:包子家族,面条家族,米饭家族


    有一天手擀面出去溜达时被馒头给揍了,回去后就跟方便面说了这件事。


    方便面问它,揍你的东西长什么样子?


    手擀面回答,白白胖胖的,又大又圆。


    方便面听完上街去找馒头算账,半路遇见豆沙包,一看人家白白胖胖又大又圆,上去就把豆沙包揍了。


    回去后方便面跟手擀面说,哥给你报仇了,我把它内脏都打出来了。


    沈关砚刚才吃的根本不是流沙包,而是黄油包,里面没有馅儿。


    因为傅岭南这个冷笑话,沈关砚眼睛弯了一下,笑意驱散了眼底的忧愁,他又夹了一个打架打输的“流沙包”。


    吃完早饭,沈关砚比餐前活泼了不少。


    在傅岭南开车送他排练的路上,沈关砚跟他讲了讲昨天交响乐团发生的趣事。


    提及最多的名字自然是赵子煜,因为他跟沈关砚的交集多。


    傅岭南开着车,沉默地听着沈关砚的话,一直没开口。


    讲了许多之后,沈关砚自己也觉得太琐碎了,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到了地方后,沈关砚解开安全带往下走时,傅岭南说,“今天中午我没事。”


    沈关砚听懂了他的画外音,眼睛有一点亮,“那要一块吃午饭吗?”


    傅岭南说了一句“好”,又道:“把你那个朋友也叫上吧。”


    -


    见到赵子煜,沈关砚就把傅岭南要跟他一块吃饭的事说了。


    赵子煜也有些惊讶,“你哥请我吃饭?”


    沈关砚点头,“嗯。”


    赵子煜欣然同意,“可以啊,替我谢谢你哥。”


    隔了一会儿又开玩笑,“咱俩这算不算是官宣友谊了?改天我也带你去见我妈,让我妈给你包个大红包。”


    沈关砚抿唇笑起来。


    他的笑清浅又好看,带着沈关砚独有的清雅气质,看得赵子煜心情也很好,又说了一些玩笑话逗他开心。


    跟沈关砚真正熟悉之后,赵子煜才发现他其实很爱笑,哪怕自己讲了一个老掉牙的冷笑话,沈关砚都会给面子。


    正式排练时,赵子煜也就不打扰沈关砚,在一旁摸鱼看他练琴。


    中午傅岭南换了一辆崭新的奔驰大g,停在门口非常吸睛,腿长肩宽的傅岭南也很吸睛。


    这辆车不是傅岭南的风格,沈关砚看到后有点惊讶。


    傅岭南解释,“车是裴云斯的,他上午开我车去见顾客了。”


    开这样的车去谈生意,的确让人觉得太过张扬了。


    赵子煜性格外放,品味跟裴云斯倒是惊人的雷同,满目欣赏地看着这辆吸睛神“汽”。


    沈关


    砚为他俩介绍,“哥,这是赵子煜,我新认识的朋友,这是我哥。”


    在沈关砚称呼自己为朋友时,赵子煜不自觉挺了挺背脊,笑着朝傅岭南伸出手,同样喊他哥,“经常听关砚说起你。”


    傅岭南跟他握了一下手,“麻烦你照顾我们家小砚了。”


    ——我们家小砚。


    沈关砚耳尖动了动,有些不好意思地垂垂眼。


    赵子煜开朗健谈,傅岭南虽然话少,但见多识广,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


    中途赵子煜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时沈关砚跟傅岭南不知道在说什么,气氛很融洽。


    沈关砚脸上挂着笑,那是赵子煜没有见过的笑容。


    卧蚕堆起来,在眼角拉出一个细细尖尖的弧度,眼眸揉着细细碎碎的浮光。


    既漂亮又灿烂。


    赵子煜忍不住感叹,沈关砚跟他哥是关系真好。


    吃饱后,傅岭南又将他们送了回来。


    赵子煜跟沈关砚并排朝排练厅走,对傅岭南赞不绝口。


    “你哥人真不错,诶,我记得你说过他比你大四岁,那就是比我大三岁。三年后我要是像他这么成熟稳重,事业还有成,我妈做梦都得笑醒。”


    沈关砚弯唇笑着听他的赞美。


    赵子煜转头看过来,“怎么感觉夸你哥,你这么高兴?”


    沈关砚认真说,“因为他真的很好。”


    赵子煜搓搓胳膊,用受不了的夸张口吻说,“你哥控啊。”


    见沈关砚不否认,赵子煜继续开他玩笑。


    沈关砚始终不说话,要不是看到他耳朵红了,赵子煜还以为他不稀罕理自己。


    赵子煜用肩膀撞了撞沈关砚,“不是吧,说你哥控你也害羞?以后叫沈羞羞得了。”


    “说话啊沈羞羞。”


    “沈羞羞?”


    “对了,你不是说过了昨天准备追你的心上人?”


    沈关砚脚步微顿。


    “怎么,你还没想好?”赵子煜提高音量,“你这么磨磨唧唧下去小心人跑了,到时候有你哭的。”


    赵子煜这番话像投入湖面的一枚石子,沈关砚心里荡起涟漪。


    -


    晚上沈关砚一个人在房间,想到不肯过来的沈书雅就心情低落。


    低到一个阈值时,傅岭南又会闯入大脑把心率拉高。


    沈关砚被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拉扯着,裴云斯在这时发过来消息。


    裴:【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


    裴:【你哥那天什么反应?】


    沈关砚犹豫几秒,慢吞吞戳着手机屏回复裴云斯。


    裴云斯看到沈关砚用简短的文字复述那晚的事,忍不住咋舌。


    还挺能忍,天鹅肉都送到嘴边了,竟然没下嘴去吃。


    啧,傅岭南是不是不行?


    裴云斯直接给沈关砚发过一条语音——我心里有谱了,剩下的全都交给我吧。


    沈关砚隔了好几秒,问裴云斯:【没反应是不是不喜欢?】


    在沈关砚看来,傅岭南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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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这条过分单纯的信息,裴云斯忍不住笑了,摁住语音键说——


    【放心,你哥绝对是喜欢你的,只是性格太闷骚,你等我想办法帮你揪出他的狐狸尾巴。】


    裴云斯又开始给沈关砚打鸡血,灌鸡汤。


    那股诱人下海的老鸨子味太浓,听的坐在一旁的周盛直皱眉。


    等裴云斯放下手机,周盛冷冰冰道:“我看你的工作量还是少,太闲容易出事。”


    裴云斯懒洋洋翘起二郎腿,“我这是在助人为乐,帮助弱小。”


    周盛:“我看是你搅混水。”


    裴云斯:“你说咱们的傅大少爷那么聪明的人,能看不出人家弟弟的心思?”


    裴云斯自问自答:“必定是能的,对吧?”


    周盛看着他没说话。


    裴云斯继续道:“明明看出来了,却什么表示都没有,还放任这种行为,说明了什么?”


    周盛挑着眉“哦”了一声,“说明什么?”


    裴云斯嘴角缓缓拉出一个笑,“说明这骚东西乐在其中!”


    那么漂亮的一个人,穿着你的衣服,黏在你身边,全身心信赖依恋着你,满脸都是爱慕。


    试问谁会不心动,不喜欢?


    傅岭南肯定心动,肯定喜欢!


    裴云斯义正言辞:“可怜的弟弟都不知道他仰慕的哥哥是这种人面兽心的人,你说我能袖手旁观,不管不问,任由他被欺负吗?”


    周盛淡然看着他,“不行,你找个戏班去吧,那儿能满足你的戏瘾。”


    裴云斯摊着手长叹一声,“所以说好人难做呐。”


    周盛懒得搭理他。


    裴云斯也不再磨这种无意义的嘴皮子,开始琢磨下一步的举动。


    傅岭南越是在这里装圣人,他越要搞破坏,让他装不下去。


    -


    刚才裴云斯说了一大堆,但沈关砚听到耳里的只有那句,你哥喜欢你。


    傅岭南真的会喜欢他吗?


    沈关砚就像寓言故事里的那蛙,坐在井底琢磨着这件事。


    “小砚。”傅岭南站在门外,“睡了吗?”


    猛地听见傅岭南的声音,沈关砚有种被戳破心事的慌乱,“……没有。”


    他撩开被子正要下床,傅岭南已经将房门打开了。


    卧室只开着一盏壁灯,随着傅岭南走近,那张俊美的脸越发清晰,沈关砚看着他。


    傅岭南走到床头,身子微微倾低,将沈关砚一颗快要滑开的扣子扣好,又给他折了一下衣领。


    等傅岭南收回手,站直身体,沈关砚才慢半拍地张了一下嘴。


    他现在穿的这件衬衫,好像是上次傅岭南喝酒穿的那件,衣服的第三颗扣缝有点大。


    沈关砚脸颊忍不住发热。


    傅岭南似乎什么都没发觉,开始跟沈关砚说正事,“马上就要开学了,刚才我已经打电话给学校帮你请了一段时间假,你好好准备交响乐团的演出。”


    沈关砚点点头,“我会的。”


    见傅岭南要走,沈关砚忍不住叫他。


    傅岭南回身,沈关砚有一些不自在地问,“哥,你明天晚上有空吗?”


    傅岭南没给沈关砚明确的答复,“应该不忙,怎么了?”


    沈关砚抓了一下被角,“也没什么,就是……《绿皮书》,哥,你看过这部电影吗?”


    傅岭南:“听过。”


    沈关砚终于抬起一点头,飞快看了一眼傅岭南,“那,你要看吗?”


    傅岭南点头,“好。”


    沈关砚声若蚊蝇,“有一个主角,他喜欢同性,哥,你会别扭吗?”


    他穿着傅岭南的衬衫坐在床头,泛红的面庞融在暖灯里,眼睫绒绒软软的,看起来有些局促。


    傅岭南很轻地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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