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之言现在喊起叔叔,越来越顺口,即使白修远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多少。
他甚至不止一次地想,白修远如果真是他的叔叔就好了。
那他就可以有足够的理由留下来。
不像现在,他一边喊着叔叔,一边还得想着怎样让对方喜欢自己。
白修远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他待自己的确很不错,不仅衣食无忧,还教他玩平板。
可白修远还是想把他送走。
《吸血鬼生存手册》第六条:
永远不要询问自己在监护人心中的地位和看法。
白修远问:“不困吗?”
当然困,褚之言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我不困。”
见他如此坚持,白修远没再多言,下楼去餐厅吃午饭。
褚之言为了不犯困,跟过去帮忙盛饭盛汤,就差直接为白修远夹菜。
饭后白修远没回书房,在客厅沙发角落休息,张姨切了一盘水果,褚之言从她手里接过来送到客厅。
电视机的音量被调低,白修远看着手机并未抬头:“放着吧。”
褚之言放下水果盘,还没有离开。
他心中默念着主动两个字,不知从哪儿涌上一股勇气,在白修远身边坐下。
旁边的沙发陷下去一块,有人靠了过来,白修远正在回复短信,听见褚之言磕磕绊绊说了一句:“苹果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随后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伸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块苹果,想要喂给白修远。
白修远明显愣了一下,这个姿势褚之言靠得很近,他天天喝血,身上却没有血腥味,只有像被雨水冲刷过的湿润气息。
背后的鳞片又有显露的迹象,白修远不动声色地压下,低头在苹果上咬了一口。
他的配合给了褚之言极大的信心,至少说明白修远是不讨厌他的。
褚之言小心绕过手机,不挡住白修远的视线,又喂了半颗草莓。
水果只有一人份的,慢慢地全被褚之言喂给白修远,期间他手指不小心碰到白修远的嘴唇,白修远也没什么反应。
直到盘子彻底空了,褚之言打了个哈欠。
电视的声音还在响,像催眠曲,客厅的窗帘都拉上了,身边是没有拒绝他靠近的白修远,褚之言在这样的环境里很放松,困意一阵阵袭来。
他想睡一会儿,就睡一小会儿,等白修远回书房的时候,他就起来……
褚之言歪头靠在沙发椅背上,几乎是一闭上眼就睡着了。
电视机的音量被调到更小,张姨轻手轻脚地过来收走水果盘。
沙发上的褚之言坐得不太稳,一点一点往下滑,即将倒下去时,被白修远侧身接住。
褚之言迷迷糊糊动了一下,闭着眼伸手抱住白修远的腰间,靠着他继续睡。
白修远本想叫醒他,让他回房间再睡,抬起来的手僵住。
他沉默片刻,最终没有叫醒怀里的褚之言。
褚之言这一觉睡得很香,就是感觉床突然窄了,不好翻身,枕头也变得硬硬的。
他醒来时看着眼前正在播放的电视机画面,还没回过神。
然后,褚之言感觉到有人正在抚摸他的头发。
从发顶到发尾,动作轻柔缓慢,像在给自家猫顺毛。
最后停了下来,体温偏低一些的手指碰到他的尖耳,轻轻抚过顶端的轮廓。
意识到自己靠着的是白修远,褚之言逐渐呆滞。
他的手好像还搭在白修远腰上,鼻尖差一点就能碰到衬衣上的扣子,他只是想睡个十分钟而已……为什么最后到了白修远怀里。
耳尖上的触感还在,褚之言感到热气一阵阵上涌,忍不住缩了一下。
白修远收回手,低声道:“醒了?”
褚之言僵硬地坐起来,不出意料又红了脸:“嗯。”
他看向客厅挂的时钟,竟然已经下午六点了,他睡了整整五个小时,期间白修远没回书房,一直任由他靠着睡觉。
褚之言看着白修远抬手按了按后颈,惭愧道:“对不起……”
他说不定还耽搁了白修远的时间,让他就这么在沙发上坐了一下午。
白修远低着头,侧脸看不清表情,很轻地应了一声:“没事。”
张姨已经在厨房准备晚饭,褚之言脸上的热度还没减下来,丢下一句“我去厨房帮忙”后起身匆匆离开。
白修远缓缓吐出一口气,拿起手机。
屏幕上是项丛发来的短信:“想好没有,要不要把那只吸血鬼送到我这来?”
白修远回复:“不送。”
短信发送成功,他迟疑了一下,又发了一条过去。
“你那里还有没有抑制剂?”
—
等白修远晚饭过后独自去了书房,褚之言也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拿出平板,搜索“碰头发和耳朵代表什么意思?”
在褚之言看来,这些行为都是十分亲昵的。
这是不是说明,白修远对他也有一点好感?
褚之言不能完全确定,心里十分纠结。
搜索内容加载出来,他点开其中一条。
提问人:男朋友老喜欢摸我的头发,这是什么毛病?
最佳回答:把你当狗。
褚之言:“……”
他关掉这个页面,打开另一条。
提问人:我想问问,为什么我老婆死都不让我碰她的耳朵,是有什么避讳吗?不是耳部特征的返祖人。
最佳回答:碰了会打开奇怪的开关。
褚之言面露茫然,他没看懂回答里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又看了好几条问答,终于找到一条基本符合他搜索的内容。
提问人:同事老喜欢凑近对着我的耳朵说话,还伸手去碰,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最佳回答:调情呢,过几天就会约你出去看电影,记得带身份证。
褚之言知道调情的意思,但他觉得这个回答,还是不太对。
白修远是他的合法监护人,还需要用调情这种方式吗?
一路看下来,褚之言的思绪然而越发混乱了。
他关掉平板,仰面躺倒在床上发呆。
《吸血鬼生存手册》上还说,要学会撒娇和示弱。
褚之言默念着这两个词,回想起那天夏然在的时候,打翻的茶水烫到他的手臂,白修远过来看他,还给他送了药膏。
他眼神逐渐发亮,从床上坐起来。
这个时间白修远还待在书房里,灯光从屋内透出来,褚之言敲响房门。
晚上佣人一般都不会来打扰,白修远猜到是谁,说道:“进来。”
开门的果然是褚之言,他站在门口,小声道:“叔叔,我……有点难受。”
白修远蹙眉:“怎么回事,哪里难受?”
他一边问一边起身走近,褚之言略感心虚,低着头不看他:“就是……头有点疼。”
一只手探了过来,覆在褚之言的额头上。
或许是因为白修远本身的体温就偏低,竟没察觉出异常,他回到书桌旁拿起手机:“我叫医生过来看看。”
褚之言跟过去,见状赶紧拉住他:“不用叫医生……”
“也不是很疼,”他暗自后悔,不该对白修远撒这种慌,“我自己休息休息就好了。”
白修远仔细观察褚之言的神色,见他没有特别难受,稍稍放心了一些。
“是不是因为没睡好?”白修远撩开褚之言额前的发丝,“以后不要熬夜。”
对吸血鬼来说,白天不睡觉就相当于熬夜,褚之言一整天只睡过下午的五个小时,现在精神的确不太好。
可是他想和白修远多一点相处时间的话,就必须得把睡眠时间调整过来。
褚之言没回应,抬头望着白修远:“叔叔,你抱抱我吧……这样我就不难受了。”
这是撒娇吗?应该算吧?
褚之言心中忐忑,白修远下午愿意抱他,不代表现在也愿意。
如果他拒绝,那就……那就算了。
白修远沉默片刻,突然问了另一个问题:“你当初给我的那张便签,上面的内容是自己写的么?”
褚之言愣了一会儿,才想起他说的是什么。
那是他刚来的时候交给白修远的,上面写着“古堡”“鲜血”“抱抱”之类的。
褚之言不知道白修远为什么问这个,迟疑着点头:“是我……”
白修远后退一步在椅子上坐下,向褚之言伸手:“过来。”
褚之言明白了他的意思,紧张地走近,慢慢坐在白修远腿上。
这个姿势比下午时更加亲昵,他正好靠在白修远的颈侧,能清楚听到平缓的呼吸声传来。
白修远的掌心抚顺着他的脊背,褚之言很快放松身体。
他离得太近,鼻尖嗅到白修远衣领上的味道,又或是沐浴露或是洗发水……
还有一阵熟悉的香味。
香味藏在白修远皮肤下的血管中,随着鲜血的流动渗透出来,褚之言忍不住凑得更近。
好想咬一口……
褚之言眼神变得飘忽,小巧的喉结上下滑动。
他的尖牙不受控制地露出,鼻尖已经碰到白修远的皮肤,只要再往下一点就能轻松咬住。
褚之言理智尚存,他察觉到自己不太对劲,艰难地抬起头,推开白修远从他身上起来。
他呼吸有些沉,低头努力藏住尖牙:“谢谢叔叔,我先回去睡觉了。”
不等白修远出声,褚之言逃也似的离开了书房。
白修远被他猛然丢开,神色微愣。
他伸手解开领口的一颗扣子,下方的皮肤果然又开始出现鳞片。
手机提示音响了一声,白修远拿起来,是项丛的回复。
“要多少?但你老用抑制剂也不行啊,那玩意儿对身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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