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死算了——听裴昱红着脸说“谢谢”,程昊又气又笑。
简直笨到让人替他担心。
他看一眼裴昱肩上的包,想起他背上的伤,忽然伸出手——“包,拿来,我帮你背。”
乔竞思眼下肌肉跳了跳。
“不用。”裴昱迟迟没反应过来,隔了几息才摇头。
包并不重,只装了他和盛时安的两件衣服,本来还要装盛时安的水杯,小孩儿坚持要自己挎身上。
不过,程昊显然是好意,裴昱听出来了,在他面前放松了些:“谢谢。”
程昊张张嘴,还要再说什么,前面传来云朵奶声奶气的哭诉:“我肘不动了!”
小姑娘“咕咚”往地上一坐。
脚脚好痛。新鞋鞋漂亮,可是一直在咬她的脚脚。
而且,哥哥们走得好快,她追得好累呜呜……
“没关系朵朵。”乔竞思咳了声,快步走近她,朝她伸出手,“小叔抱你走。”
【乔乔辛苦了!】还没抱,弹幕已开始替乔竞思辛苦。
【该说不说,小女孩儿就是娇气。】
【乔乔真是不容易。】
云朵的确“娇气”,娇气到不肯让乔竞思抱——
“哥哥抱。”她扭头避开乔竞思,朝盛时安伸出手。
“不抱。”盛时安愣了愣,面色严肃,“自己走。”
“对吖,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程颂颂觉得盛时安这幅样子很酷,学着他的样子,挺直身板“教育”妹妹。
云朵小嘴一瘪——
“我牵你走!”盛时安立刻出声。
程颂颂有些跟不上节奏,愣乎乎看他一眼,半晌才喊出来:“我,我也牵你走!”
云朵这才勉强收起眼泪,伸出小手放进他俩手心。
【啊啊啊好有爱!】
【哈哈颂颂刚才好懵。】
【说好了大家一起做拽哥,你却一秒叛变……】
【救命,安崽真的……冷面暖男,好萌!】
昨晚有段为盛时安正名的剪辑蹿红,今早有一大波观众专程来看冷面萌崽。这一看,立刻就香到了。
三个孩子手牵手上山,场景实在美好。
不过,很快,就只剩盛时安孤零零一个——裴昱答错了两道题,他们还要再往上走一站。
“对不起。”目送程颂颂他们坐上电瓶车离开,盛时安看了眼上山的台阶,懊恼地垂下头。
“什么?”裴昱没明白这道歉从何而来。
“游戏……输了,都怪我。”盛时安抓着书包,脚尖踢了踢路边的石子,想抬头看着爸爸,又有点儿不好意思,有点儿不敢。
会输掉两道题,都怪他没比划和描述好。他不想在爸爸面前比比划划——那看起来很傻,可是用说的他又说不清,本来他知道好多好多词的,刚才要用的时候,却一个也想不起来……
“不是……是我没猜出来。”裴昱愣了愣。
他没想到盛时安会这样想。
【咦,父子关系也还好啊?】
盛时安没再吭声,鼓起勇气看向裴昱,想问他累不累,有没有不舒服,还想摸摸他烧不烧。
但他够不到裴昱额头,也……说不出那些话。
他不明白为什么程颂颂他们可以随意又自然地亲近爸爸,他却做不到。
他甚至一到爸爸面前就紧张到肌肉僵硬,脸上摆不出任何表情。
他沉默的太久了,裴昱困惑片刻,恍然大悟:“爬不动了吗?”
手指在腿侧敲了敲,他不大确定地问:“要……抱,抱抱吗?”
抱抱?盛时安眸子倏地一亮,险些要朝裴昱扑去,可他硬是控制住了自己。
不,不行,爸爸还在生病。
再说他都那么大了……
“不要,我爬得动。”盛时安小脸微红,面色却十分严肃,越过裴昱带头往山上爬去。
【唉,崽是不是有点排斥后爸啊?】
【正常,毕竟不是亲生的。】
【小时候我妈再婚,我也这样,又冷又犟,得亏我后爸人好,整天傻乐呵……现在跟亲父女一样啦!】
【抱抱楼上,心疼安安!】
【小孩子不懂事,这种时候就得靠大人主动,楼上爸爸好样的,裴昱该学着点儿……】
弹幕议论中,花了半个小时,父子两人终于抵达第二站。
让裴昱“惊喜”的是——其他嘉宾竟然还停留在这里等他们。
杨一帆最先看到他们父子,开心地挥挥小胖手:“叔叔!哥哥!帆帆在这里!”
裴昱并不抵触见杨一帆,但……嘉宾摄像一众人等全朝他看过来,他身体一阵发僵,恨不能掉头就跑。
“上来了?”杨啸见他呆立不动,温笑着开口:“辛苦了,过来休息下。”
不辛苦,他还能爬——他情愿独自爬到山顶。
可裴昱知道不行。
深呼吸了下,他走向人群——笔直朝着杨啸父子。
可惜,半路杀出个程颂颂。
“盛时安你看我的小脑斧!我爸爸给我买的!”他兴冲冲跑到盛时安面前,朝他炫耀自己刚买的宝贝——一把画成小老虎样子的造型纸扇,还嘚瑟地扇了扇。
幼稚。盛时安在心里哼了一声,目光却在扇子上黏住了。
“可爱吧?”见他看的出神,程颂颂可得意坏了。
可爱?才没有,盛时安咬咬唇。
他看它出神,只是想起了……一些糟糕的事。
想要吗?
见崽一直盯着扇子,再看看他额头上那层细细的汗,裴昱走向卖扇子的文创摊位,指了指悬挂着的小老虎:“这个……多少钱?”
“二十五。”摊主知道他们是录综艺的,热情洋溢地答。
二十五??嘶……他的可支配资金总共才一百四,付过昨天和今早的饭费后,已经捉襟见肘。
“能不能……便宜点?”
“已经便宜了,别人我卖他们三十的!”
摊主一天少说遇到上百个还价的,反驳话术张口就来。
说完他就等着裴昱接招:毕竟人家是录节目的大明星嘛,便宜点儿也不是不可以,他就是想多在镜头下露露脸,到时肯定客似云来。
哪知裴昱半晌没再吭声。
笨蛋,不会连价都不会还吧?
程昊嗤笑一声,正要替他开口,摊主等不及,抢着在镜头前出声:“不贵,真不贵,扇面都是找书画老师专门画上去的。”
他说着,指了指摊位后面还没题字画画的素面宣纸扇子:“这种便宜,十块一把。”
十块?倒还勉强出得起。
就是不够好看。
裴昱扭头看了眼盛时安:“这种……行吗?”
盛时安看着他,手指紧了紧。
和前世一样。
程颂颂也朝他炫耀过,不知道是因为喜欢扇子,还是因为那句“爸爸买的”,他着了魔地想要把一模一样的。
可是,裴昱嫌贵,想给他买一把素的。
那时候他根本不懂他是因为输了任务没钱,只觉得,他好不容易有了“爸爸”,却跟别人的爸爸不一样,于是用力推开他……
“行。”他闷声回答裴昱。
不买都行。
但是,如果买了……他就可以拥有一样,爸爸送他的东西……前世被他傻乎乎拒绝的东西。
盛时安垂下头去,盯着自己脚尖,脸羞愧……又期待地红了红。
果然是不喜欢吧。
见他答应的“勉强”,裴昱自行理解了他的意思。
也不奇怪,小老虎当然更可爱……
“买这种,可以……自己画吗?”他看了眼摊位后的笔墨,手指紧张地敲敲裤缝,磕磕巴巴询问摊主。
“可以啊。”摊主一喜:还有这种好事?画,慢慢画,让他的摊子好好露个脸!
可惜,裴昱画得十分快。快的离奇。
他挑了把略扁的椭圆纸扇,提笔蘸墨,不等摊主和摄像反应过来,就已经画完了——
摄像推特写过来时,一只黑白小熊猫已经跃然纸上。
【!刚才快进了吗?】
【好可爱!】
虽然草草几笔,扇子上的小熊猫莫名生动,憨里憨气。
裴昱用墨不多,山风一吹,扇子很快干了,他把它递给盛时安,有些忐忑:没有彩色,幼崽会不会不喜欢?
盛时安接过来,握紧扇柄,忽然扭过头去,用肘弯压住眼睛。
“怎么了?”裴昱困惑地看着他。
他们相处时间并不长,但裴昱有观察身边人的习惯:他知道,盛时安哭的时候才会这样——用肘弯抵住眼睛,或者潦草地、重重地擦过眼角。
但他不知道盛时安为什么哭。
弄清别人怎么想对常人或许水到渠成,对裴昱却极有挑战。
表情、动作、语言逻辑、前因后果……他要一点点去分析,才能得到常人一眼就能得出的判断。
除非是对极亲密的人,比如他哥——他有过大量观察总结和验证,才能达到类似“正常人”那种直觉般的理解,轻易判断他的情绪和想法。
对盛时安这个“新样本”的观察才刚刚开始,距离他能够理解他还远。
回想发生过什么,裴昱得出唯一合理的解释——崽还是想要小老虎。
“不喜欢就——”
“喜欢。”见他伸手要把扇子拿走,盛时安猛地转过身,侧对着他,紧张地把扇子护在怀里。
可他防住了裴昱,却疏忽了另一边冒出来的程颂颂:“让我看看!”
他很好奇,但并没上手夺,只是把毛茸茸的脑袋伸过来,随后,响亮地大叫一声——“好看!”
盛时安难得不觉得他讨厌。
当然好看,也不看是谁画的。
那一瞬间,他看着小熊猫,唇角自然而然弯起来。
【咦,安崽原来有酒窝。】
【说起来,这……貌似是他第一次笑?】
【是啊,平时都冷着张小脸,原来崽也会笑啊,呜呜好漂亮!】
盛时安唇红齿白,五官精致,只是平时总端肃着一张小脸,中和了这种精致,显得又拽又酷,此时眉眼柔和起来,简直像换了个人……
可惜,这种柔和只持续了短短数秒。
“我也要小熊猫!”程颂颂忽然叫起来。
盛时安立刻抓紧扇子,戒备地看向他:休想!
仿佛从他的眼神看出他的意思,程颂颂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扇子:“我的有两面,我跟你换——”
他的扇子两面都有小老虎,姿势还不一样,盛时安不亏的。
“不要!”他有一百面都没用。
“我也想要小熊猫……”
“帆帆也要!”
这时,云朵和杨一帆也看清了扇子,半是喜欢,半是跟随模仿,争先恐后开口。
盛时安嘴唇抿紧,把画着小熊猫的扇面朝内,紧紧贴在怀里。
是他的!
谁也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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