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柠轻手轻脚，做贼一般悄悄潜入卧室。
黑漆漆的，没拉窗帘，极静谧。
很适合午睡的样子。
陆柠太清楚房间的格局，直接从起居室外绕进浴室里去。
坐在书房沙发上准备略作休息的男人，好整以暇地起身跟过去。
陆柠进洗手间后，看了看水池台面上，整齐地摆放着日常需要的用品，从剃须泡沫到洗脸洗手用品，品类不多但一应俱全。
“都是一个品牌吗？”
他弯腰凑近看看，是墨绿的包装，看起来很森林很清新又很深沉稳重。
沐浴乳和洗发水摆在淋浴间。
他不好意思往里走，伸长胳膊去拿，一只手扶着淋浴间的玻璃门，挥动两下子拿出来。
上面有中英文的成分表，陆柠找其中比较特殊可能带香味的。
“尤加利？苦的是这个吗？是花店的尤加利吗？”
陆柠自言自语，靠在落地玻璃窗，朝着外面，摸出手机开始查。
居然还有大小尤加利之分，形态微微不同，好像味道也有区别。
陆柠看到另一个植物名字，白檀。
看着网页嘟嘟囔囔，“白檀又叫老山檀？说了等于没说哦~白檀是什么味道？”
想了想，他对着手背挤出一点点沐浴乳，闻了闻。
“原来刚挤出来的时候味道这么冲，太凉了吧？”
比风油精稍微好一点。
“……洗澡都要提神醒脑吗？”
陆柠挥动手，挥发挥发后再闻，眼神一亮：“好闻。”
——这就是蒋先生的味道！
这年头的沐浴乳都已经做到前中后调了吗？
高级。
正要放回去的时候，一转身就看到一道影子。
“啊——唔——”
被宽大的手掌温柔地捂了。
陆柠的眼镜差点吓飞出去，瞪大眼睛看他。
蒋明易眼带歉意：“抱歉，吓着你了。”
陆柠心道：
还好您动作快，不然我的巴掌已经挥上去了。
到时候就不知道是谁更抱歉。
他避开蒋先生的大手，推一把眼镜：“您怎么在家啊！”
蒋明易靠在窗框另一侧：“你回来的时候，阿姨没说？”
“没有啊……”
陆柠刚说完，就想起阿姨们当时似乎没空档提这件事，也没料到他会摸进这里。
他将沐浴乳塞进蒋先生手中，“我看完了。”
转身就要往外走。
斜阳照在他单薄的身影上，蒋明易极自然地伸手握住他的小臂把人拉回来。“再聊会儿。”
陆柠学他的样子，一侧肩膀靠在窗台：“嗯，您聊。”
蒋明易笑了，抬抬下巴：“那什么牌子？”
“……”陆柠搞半天还是没看。
反正都这样了，他索性拿起来重新看，口中念念有词，“EPS……算了不知道。”
搞不好是什么欧洲小国家品牌。
这是不是英文都很难讲。
蒋明易看着他镜片后的眼睛，眨啊眨啊，细长的睫毛都挨着镜片了：“喜欢吗？”
“……嗯，还行吧。”陆柠虚伪地表达了下自己的看法。
刚说完，眼镜被一只手轻巧地从鼻梁上挑起来。
陆柠稍微眯了眯眼睛：“怎么了？”
这下阳光就轻巧地落在他的睫毛眼睛上了，侧着俊挺鼻梁上泛着光。
蒋明易抬起眼镜，眯起眼凑近仔细看看，似乎在特别认真地研究。
“昨晚舒服吗？”
“……”
好家伙！
陆柠反应极快地懂了：
这是怕他戴着眼镜能看清楚路，听见这话后会夺门而逃，所以提前缴械了最重要的逃命武器。
反正也看不见，陆柠不要脸，有样学样，索性转头眯着眼睛对着外面使劲看。
“您具体指那一部分？”
蒋明易挑了挑一侧浓眉，视线从圆圆的镜框上挪到他一侧的耳朵尖儿。
被光照得薄透，覆着柔软的黑色短发，很适合揉揉捏捏。
“口的那部分。”
陆柠：“……”
这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要努力学习下，有机会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耳朵尖儿成功变红了。
还被某人刮了一下。
陆柠语气僵硬，一本正经，理直气壮：“我现在说了，晚上我反馈写什么？”
蒋明易摸出手机，点开对话框。
“上次让你在反馈里增加需求，没有；也改进方面，也没有。”
陆柠对着窗外鼓鼓脸颊。
写亲密生活反馈比写工作日报反馈还难！
至少郑经理才不会把他堵在洗手间的窗台说呢！
他语气硬邦邦地说：“知道了，您下次在邮件里回……不是在微信里回复就行。我能看懂，会添加进去的。”
蒋明易忍着笑，“所以，舒服吗？”
陆柠：……#￥%……&*——）（&￥%……&*）
他的手指尖顶在玻璃上，指着前方：“您看这夕阳，毛茸茸的，多好看。”
“现在才两点。”蒋明易提醒。
陆柠的手指卡在那里，纹丝不动地装傻：“是吗？哦！我近视，看不清。要不您把眼镜给我，我再认真仔细地看看？”
“转过来我给你戴。”
陆柠：呵呵，我敢信么？
又沉默两分钟，陆柠都听见他的呼吸声了，沉沉的带着点压迫感，让他很紧张。
大脑里全是昨天晚上应该被口口的不和谐画面。
他每次都会在白天稍微强行压制一下，不要去想的，结果全部浮现起来了。
陆柠低头，认识到了自己如果不回答，可能真的会被怼在这里看夕阳。
他做最后一次垂死挣扎：“您刚才不是和爷爷去处理紧急事务了吗？怎么这么早回家啊？”
还有闲心在这里……搞七搞八。
蒋明易慢悠悠，语调闲散地说：“挑着最要紧的处理完了，老爷子说我也是难得休息，特意让我早点回家陪你，他还在公司坐镇。”
陆柠：“……那真是谢谢爷爷的……体谅。”
又是沉默。
陆柠听见自己的眼镜被“玩弄”的小动静，感觉自己就是蒋先生手里这副眼镜。
他认命地垂下脑袋，红着脸特别轻声地说：“舒服的。”
闭眼，装死。
啊太阳公公，请您见证我是被逼无奈的！
耳朵和头发被揉揉，陆柠又轻声求饶：“我真的会在晚上的微信里反馈，您信我么？！”
“我信。”蒋明易握住他一侧肩膀把人转过来，看他垂着轻颤的眼眸，雪白的皮肤红了，尤其是耳根。
可可怜怜的叫人怜爱。
陆柠伸手顺利地拿回自己的眼镜，通过冰冷的镜片武装自己，认真地看向蒋先生，不到一瞬间，败下阵来。
为什么他用这么温柔迷人的眼神看自己？！
陆柠匆忙说：“我去看看送回家的衣服哦！”
说完一溜烟儿地跑了。
赶紧远离窗口！
危险危险！
陆柠都觉得这几天快要把自己交代出去了。
——说好的因为合适才结婚，他不能让自己陷进去。
蒋明易看着他跑出去，也不急。
拍了一张沐浴乳的照片发给助理，让送一套来-
陆柠是和小婧姐一起回的房间。
小婧姐道：“陆先生，不好意思，因为刚才没问清楚要怎么放，我也没有拆。”
“没关系。”陆柠进衣帽间，发现盒子都叠起来了。
一件衣服一个大盒子，搞得像是进了小仓库。“要不，你帮我拆，我自己分门别类挂进去？”
“好。”
陆柠收拾收拾，第一次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豪华衣柜。
外套都单独有一排，从厚到薄，从长到短。
他闲聊地问：“小婧姐，你是不是也学厨艺的？我听陈阿姨好像提过一嘴。”
“对，陈姐是中厨，我是西厨，还有甜点也算是……拿手？”小婧姐也不谦虚，笑了笑，“下次您想吃什么，可以同我说，我准备起来。”
“好厉害？”陆柠佩服。
小婧姐说：“哪里，陈姐才厉害，她是拿过各种中式菜肴比赛金奖的。”
“……”陆柠意外，“我想问个问题，你们的工资是……”
小婧姐看着他，如实道：“我是两万一个月。陈姐……比我高。她经验丰富。”
陆柠一边转身挂衣服，一边想说：
两位姐姐，你们的薪资加起来至少是我薪资的八倍以上！
啊啊啊啊！
表情狰狞！
他干到郑经理的级别，才勉强和小婧姐一样。
福利待遇还没有小婧姐好。
想到这里，陆柠想起后天就要上班了。
颓靡。
这种情绪延续到了吃晚饭。
陆柠面无表情地夹菜吃，双眸黯淡无光。
“衣服都放好了？”蒋明易给他夹菜。
陆柠的脑袋点了两下。
蒋明易瞧着他的模样，问道：“都不喜欢了？”
陆柠没精打采的摇头。
忽然下巴被托住，脸被定住直直地看着蒋先生。
他的眼睛这才有点反应：“没事，打工人的假期余额不足，进入恐慌期而已。”
蒋明易松开，给他舀汤：“不想做打工人，也是可以提的。”
这已经不是暗示，是赤果果的明示。
陆柠接住小碗，连忙发出一声憨笑：“我骗您的，您别当真。工作多好多有成就感？”
蒋明易摇摇头，浅笑着继续夹俄罗斯红肠片吃。
陆柠还在口不择言地说：“只要我努力上班，陈总就一定会早日实现他的人生理想。”
蒋明易轻叹：“真希望我也能拥有在大年初六就急着操心我人生理想的员工。”
陆柠差点呛着，忍了忍，再喝一口汤平息下。
“有的有的，一定有的。”
吃过饭，陆柠将碗筷都收进洗碗机，阿姨们准备好晚餐就已经离开了。
蒋明易从房间出来的时候，看到他正弯腰靠在露台上看夜景。
后腰的雪痕再次出现。
“小陆，看新闻吗？”
“来了！”陆柠正等着呢，蹦跶蹦跶经过小琴，摸摸大叶子。
正好给转动盆子，让另一面朝着电视柜。
已经坐下的蒋明易，侧过身去看一眼：“你让小琴也一起看？”
“对嘛！”陆柠接了话茬，“吸收点国家政策，明天长得更大更壮！”
刚说完就被拉着到了蒋先生面前，还没反应就被拉到腿上坐下。
“……”
陆柠一愣，歪着身体，翘起一条腿，仰头看着他的侧脸：“不是，看新闻吗？”
蒋明易单手搂着人，另一只手开电视：“嗯。”
陆柠闷头动了动，去拽沙发上的毯子披在腿上，遮掩什么似的。
两条新闻之后，他被蒋先生更有力拥抱住，听见他问：“衣帽间收拾好了？”
“嗯。”陆柠眯起眼睛，很享受这种温情时光。
蒋先生的胸膛好暖！
但是这个问题好像吃饭的时候问过了？
嗯嗯？
正好奇，陆柠的头发被摸摸揉揉，听见他说：“我明天要出一趟远门。”
陆柠：
大老板就真的是这么忙吗？
不许出！
天天陪我这个打工人吃饭！
他闷闷地应了一声：“哦。”
随后，又听他用一贯温柔的语气问：“那今晚去你房间，参观下你的衣帽间？”
陆柠：……您确定是只参观衣帽间吗？
第42章
陆柠泡在浴缸里心神不宁。
用的是晚上有人送来的浴球，滋滋滋地在浴缸里化掉时，还挺好玩，但一想到蒋先生要出远门就不是很开心。
当然心神不宁的主要原因，今晚不知怎么的好像特别起来了。
可能就是因为他要出远门吧。
陆柠简单粗暴地总结。
他拿起手机发消息：【今天的反馈可不可以略掉？】
【下午好像反馈过了哦~】
没回复。
可能也在洗澡。
刚才他们看完新闻联播，才七点半，就各自回房间准备了。
陆柠因为看到泡澡球所以说要久一点。
时间定的是八点十五。
快到了。
陆柠磨磨唧唧地起身。
此刻他才意识到一件事
——这个泡澡球的香味是玫瑰。
好浓郁的玫瑰精油味道。
怪他走神走到西边去。
他用舒肤佳柠檬味的香皂洗了洗。
像是一捧玫瑰花里乱入一根柠檬树的枝条。
新送来的沐浴乳是跟蒋先生同款，他没用。
潜意识里觉得今晚还可以从他身上闻到，自己就不必用了。
刚走出去，就听见敲门声。
陆柠急急忙忙地道：“您等一下，灯还没关！”
全部弄好后，陆柠去开门，心里想：也亏得蒋先生是个耐心很足的人，换一个人估计都懒得配合他这么矫情。
心怀感激的他拉开门，弯起嘴角一笑：“欢迎您来参观我的衣帽间。”
蒋明易揉揉他的头发，视线从泛红的皮肤上淡扫而过，手臂搭在他肩膀往衣帽间走：“我看看。”
“……”
陆柠看一眼他的睡袍，难道真的只是来看衣帽间？
他只能走过去打开里面的灯，靠在门框边，眨巴了下眼睛，“好像也没什么可看的？”
蒋明易拉开柜门，“还是太少了，没放满。”
陆柠转过身去，靠在墙壁上，心里腹诽：您来视察工作呢？！
眼帘微微撩了下，远远地瞥一眼床。
他心里抨击自己会错意：
大老板的意思真难懂！好烦！
打工人辞职不干了！
蒋明易走出衣帽间，关上灯，见靠在墙边的人眼巴巴地看自己一眼。
在昏暗的视线中，眼睛亮极了。
陆柠正要说话，便见他靠近一弯腰，将自己打横抱起来。
动作太快，臂膀太有力，他几乎是一下就落入怀中。
简直更像是从高处往下跌，被他一双手臂接住。
腾空的时候，有些轻微失重，晕眩感强烈。
陆柠仰着头，蒋明易垂眸。
视线紧紧地交缠在一起。
拖鞋不知道何时掉了，随着沉稳的脚步轻轻地一晃一晃。
影子落在地毯上，跟着睡袍的下摆一起晃荡晃荡。
陆柠口干舌燥，现在能饮下一桶水。
喉结像是浮标，上下滚动。
但是他好像被蛊惑住，紧紧地盯着蒋先生看。
这种时刻的蒋明易，好似有着极其强烈的成熟男人魅力，充满野性的攻击力与强势的掌控力。
陆柠与他相处下来已经很清楚。
某些时刻，他只要敢稍微动一动，接触他身体的手臂一定会收得更紧。
手掌更是几乎要透过衣服布料按进他的皮肤里，叫他无法逃脱。
一如野外的食草动物，在被猛兽擒获咬住后，反抗只会激起凌虐欲，继而得到更残暴的对待。
他不像是小动物害怕猛兽那样害怕蒋先生。
因蒋先生他不会伤害自己。
可这不代表蒋先生不危险。
蒋先生的迷人与危险是一体两面。
在任何时刻、任何事情上，他都有十足十的耐心等待；
但在一次次付出耐心的背后，是毫无声息的蚕食鲸吞。
陆柠恍惚中想，和蒋先生做生意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在选择上蒋先生的谈判桌的一瞬间，就输定了。
思维绕了一大圈，反正陆柠被蛊惑得一愣一愣的，最后被抱到了床尾。
他有些仓皇地，双脚并拢着往上一缩，曲着膝盖，上半身往后倾。
睡袍无情地散开了。
在壁灯的光芒里，从泛着粉的膝盖到脚背，修长雪白。
等他终于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小腿已经被温暖宽大的手掌握住。
陆柠的嘴唇紧紧地抿着，眼睛也死死闭上。
怕自己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
大脑里有一根绷紧的琴弦，同时也似乎声嘶力竭地提醒他
——关灯！
好在，脚踝被松开了。
陆柠听见面前的危险人物语气平常地问：“白天说好的，今晚不关灯了。”
“没……”
陆柠几乎是咬着嘴唇，反驳的声音轻得像是在央求，“没说好……”
休想骗他，他是记性差，不是失忆！
耳中听见一声熟悉的轻笑声。
鼻梁上的眼镜被手指挑走。
陆柠的睫毛颤啊颤，比热带风暴中的绿植叶子还夸张。
“柠柠。”
唤他的嗓音温柔性感。
陆柠这辈子第一次知道，原来比“妈妈生气时喊他全名”更让他胆战心惊的，是此时此刻蒋先生的一声“柠柠”。
堪比罂su般致命。
随后是良久的只剩下呼吸声的寂静。
实在是熬不住这等难耐的沉默，陆柠主动问：“您……您想说什么？”
要开灯，还是要……？
陆柠感觉到他俯身靠近自己，本能地往后退。
但床就这么大，退到了床头就没有余地。
后背抵住了枕头。
陆柠差点窒息在这气氛里。
——灯的开关就在左手边！
陆柠闪电般伸手的同时，被按在了枕头上。
真的很像是被咬住的羚羊在做最后的挣扎，然而结局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无可改变。
“今晚，你一直闭着眼睛，灯也一直开着，如何？”
依旧是蒋明易的风格，给他留足余地。
只是陆柠一想到随后的画面，头皮发麻。
“我……”
一根手指轻轻从他的下唇慢慢地往上，
像是拨弄琴弦一般，拨弄起来。
陆柠浑身每一寸皮肤都绷紧了，视死如归般吐露一个气音：“好。”
当男人危险强势的气息迫近之前，他垂死挣扎：“……我……要盖着脸。”
耳朵被碰了一下。
随后是带着熟悉香气的睡袍挡在了脸上。
陆柠飞快地握住衣服一角，瑟瑟发抖。
呜呜呜呜呜……
果然，他不是做生意谈条件的料。
除了一步步丧失主权，他还有什么？！
蒋明易垂眸，眼前风光一如那盆柔弱的玫瑰花，不堪承受一滴露水的重量；
在晚风里轻轻摇曳起来，旖旎得叫人挪不开眼。
只是开着一盏灯，陆柠只要一想到自己被平日里优雅沉稳的蒋先生用某种眸光注视，就已然羞耻到疯狂，甚至大脑一阵阵空白。
想捂，但上下失手。
最后关头，陆柠想：蒋先生出远门是对的，否则就该自己出远门了。
啊！明天的柠柠即将远航，
去那没有杏爱、色情与欲望的清净世界。
……
陆柠现在对蒋先生有了比较中阶的认知。
两次好像才是基础操作。
但是陆柠脸上蒙着衣服整个坐在他腿上的时候，还是挺懵的。
……
两人隔着睡袍，拥抱彼此的力度几乎要把对方嵌入骨血之中。
陆柠耳中听见了重重的呼吸声，两人逐渐步调一致。
他炙热得几次想要呐喊想要扯掉衣服，但是他不敢。
道德感和羞耻感让他几近崩溃。
他无意识地贴着蒋先生英俊的侧脸，隔着衣服，渴望耳鬓厮磨带来的瞬间的依恋与回应。
……
次日，陆柠醒来的时候。
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我年纪小，记性差，不记得，不回忆，不思考……
但是有人年纪大，记性好，身材好，技术好……
陆柠：昨晚没有彻底死去，真是对今天的一种亵渎。
蒙在被子里很久，才想起来要紧的事情。
蒋先生今天出远门！
几点啊？！
他昨天全忘了问。
陆柠拿手机看时间，上面有蒋先生的消息。
【八点有个会议，十点的飞机，醒了记得吃早饭】
现在刚好十点十五分。
陆柠默默祈祷：请一定要一路顺风！
他翻身起床，垂眸就看到床边的拖鞋整齐地朝外摆放着。
呜！
致命一击，他重新倒回去，仰天默默地看着天花板。
捂住了心脏的位置。
不知过了多久，小婧姐敲门：“陆先生，您有一个快递。”
快递？
陆柠这回清醒地回到现实，匆匆洗漱去拿快递。
是前几天陆陆续续购买的一些新的绿植。
吃过早饭后，陆柠开车回了一趟小公寓，将上次忘记收拾的园艺土和工具拿到天汇。
上午，他坐在露台上种植新的小植物。
小婧姐在旁边帮忙，看了看一根手指长的细干枝条上，有三片两嫩绿的叶子。“陆先生，这是什么花？”
“这是一种树。”
陆柠慢慢地往里面加入定根水，“爱心榕。”
他托起一片薄如纸张的绿叶，“长大长高后，发出来叶子会是大爱心的形状。”
小婧姐点点头：“长得快吗？”
陆柠摇头：“不知道，我第一次养这个。”
爱心，好像听起来就很难人工培育。
小婧姐问道：“要跟小琴一样放在有散光照着的地方？”
这棵茂盛的绿油油的琴叶榕，已经成为家里每个人口中的“小琴”，仿佛是会喵喵叫的小猫咪，得到了诸多亲昵的宠爱。
“对。”陆柠端起花盆进自己房间。
小婧姐开始收拾铺在地上的园艺毯，将不慎掉出来的土归拢放回盒子。
随后，她又听见客厅有横穿而过的脚步声，扭头便见着陆先生抱着这棵绿得清新的爱心榕，步伐匆匆地进入了蒋先生的卧房。
第43章
年初八，远目开工。
公司的前厅，陆陆续续一些来工作的员工，排成一条队伍，最里面是创始人陈放升在派开门红包。
队伍中有人打哈欠，有人闲聊过年琐事，有人在说吉祥话，有人在翘首以待红包。
轮到陆柠的时候，他推着眼镜笑了笑：“陈总好。”
陈放升瘦高，典型的互联网科技公司创始人形象，将商务白衬衣和西装，穿出一副技术人员的气质。
他看到这个小孩儿，表情露出惊讶，“我们公司的帅哥美女不少啊！你是哪个部门的？”
“我是人事部的。”
陆柠缺乏表现欲，问什么回答什么，并不多做自我介绍。
陈放升将红包递给他：“负责什么？”
“负责招聘。”陆柠笑笑，接了，“谢谢陈总，我去上班了。”
“好。”陈放升一笑，对行政负责人说，“人事部整体颜值比你们行政门面还高啊。”
行政负责人笑了笑，心里想：肯定是温晓雪负责把关的，这姐们有的挑，肯定给自己部门挑最好看的。
陆柠进人事部，将年初二买的一些景区特产分派到同事的办公桌上，还进去给郑经理一份。
郑经理今天是要表现给老板看的，来得格外早。
“小陆也这么早啊？谢谢你的礼物，有心了，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陆柠笑着拉门出去。
晓雪已经到工位，举着红包对着他晃，挤眉弄眼
——就这么点！也好意思站大门口发！
陆柠看懂了，忍不住咧开嘴笑。
回到工位，他取出保暖水杯，刚打开，就一股浓郁的咖啡香气。
晓雪震惊：“哟？你都开始自己带咖啡了？”
她买的是地铁站的九块九咖啡，“让我闻闻，真香。自己弄的？”
“嗯，有个……小机器磨的。”陆柠道。
“等等？你这个戒指？？？？”
晓雪年初三就见过他，当时没记得无名指戴戒指了，“你三天之内找到了对象，结了婚？”
瞳孔地震。
刚好张飞扬和小韩也陆续进来，都没放包，凑过来八卦。
“谁三天之内结婚？”
“我的天呐，陆柠，你这是……进婚姻坟墓了？还是买不到其他手指的戒指，只能戴无名指？”
“快老实交代！”
陆柠尬笑。
早上其实他犹豫过要不要戴着戒指来公司，但摘的那一刻，心里酸酸涩涩的。
就像是抛硬币的时候，硬币往下掉的瞬间，其实心里就已经有决定了；到底落下是哪一面朝上，都没有太大区别。
所以他就堂而皇之地戴着戒指出门。
一路溜达来公司。
陆柠也大概预测到大家的反应，不过被询问的时候，看着大家好奇又热情的眼神，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年前就领证了，但是……我们都比较忙，所以就没有搞得很隆重。”
小韩看着他的戒指，兴奋地问：“婚礼呢？”
“没，我们没办。”陆柠想，哦，原来还要婚礼的！他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了。
晓雪在一边揉下巴，福尔摩斯上身的模样：“年前？你请假是……让我想想哈。”
陆柠：！。！
晓雪姐姐！
不要这样子！
“考勤是我这儿的，让我来！”张飞扬在旁边做瞎子神算，伸出手指抖了抖，掐指一算，“二月一号，上午。”
三人齐齐看着陆柠。
陆柠只能点点头。
好家伙！
人事部，可怕！
“一点风声都没有！就领证了？”小韩还是很期待那种轰轰烈烈的爱情，有点不可思议，“如果是我，我估计要搞得人尽皆知！柠宝你真的太能憋住话了。”
晓雪轻哼：“别说了，我年初三跟他去吃饭，他一个字都没说，光听我在那儿哔哔被按头相亲的事情。柠宝啊柠宝，我招你的时候跟老郑说，你这孩子是性格面了点，但嘴上有门栓，是个靠谱的，没想到回旋镖最后扎我自己身上了？”
“……”
陆柠慌了，鞠躬道歉，“对不起晓雪姐姐！我有罪，请饶恕我！”
张飞扬笑了：“咖啡还是奶茶，自己选！”
陆柠委委屈屈：“……下午的奶茶。”
晓雪哈哈大笑：“开工第一天，就有奶茶喝，不错不错。”
张飞扬若有所思：“对吧，你还瞒着我，瞒着郑经理，瞒着小韩，”
陆柠捂住荷包：“……连请三天！”
这就是戴戒指出门的后果，他终于懂了。
“哈哈哈哈哈！”小韩在一边狂笑，白蹭三天奶茶。
她压低声音好奇，“你对象呢？下次团建能带出来让我们……看看吗？”
张飞扬拉开椅子，插科打诨，“对啊，拉出来溜溜。哈哈。”
晓雪咬着吸管，道：“别吓唬柠宝了，人家刚新婚，且关起门来自己过着先。”
陆柠一个劲点头：“就是就是，不要吓唬我。”
而且，拉蒋先生出来溜溜，这是他能干的事儿吗？！
开工第一天，本来上午就没什么事情，主要是闲聊；加上陆柠结婚这事儿的确很震撼，于是时不时就聊上两句。
晓雪在年初三来了荣城后，父母亲戚还在微信电话里狂给她介绍相亲男，也有一车的话要嘀咕。
郑经理拿着保温杯出来接水的时候，对他们道：“你们声音再大点，把人事部屋顶掀了。”
大家才暗笑着压了压动静。
郑经理泡了枸杞回到部门里，没急着进去，对大家道：“今年要开展新的业务线，之前一直在提的市场要正式组建团队，我们人事是第一道门槛，人找不到合适的团队就没戏。懂吗？该打起精神来了。”
等郑经理进去，大家改为微信群聊。
八卦起公司新业务的事情。
小韩：【难怪今天陈总乐呵乐呵，原来是公司业务要蒸蒸日上了】
张飞扬：【陈总也挺不容易哈，为了公司听说过年都没好好过】
晓雪：【这是他公司，应该的】
小韩：【是不是搭上盛远这个大资本之后，以后我们公司会飞快扩大啊？市场要招多少人呢？】
晓雪：【很难说，要看接下去市场对我们的认可程度】
小韩：【请教下吼！就是市场组建团队的话，大佬也是人事部门找吗？】
张飞扬：【那肯定不是，负责人说不定已经定好了，很快会空降。肯定是陈总他们高层找的。我们到时候对接老总，沟通之后再按照需求搭建部门框架】
晓雪：【市场一般是团队作战，老总会带骨干一起过来也未可知……】
陆柠看着这些消息，心情复杂。
他还记得蒋先生说过，陈总已经在另觅“新欢”，惹得盛远控股有意见。
到时候会引起如何的矛盾冲突，很难料。
不过看消息的过程中，陆柠倒是发现，晓雪好像一直维持一种比较冷静的视角。
他一边喝咖啡一边想，晓雪真的很拎得清。
绝对不会被公司一些小恩小惠迷惑，也很清楚上司话里话外的意思，对公司的前景似乎也持自己的看法。
陆柠再想想自己来之后，晓雪更像是部门经理，拉扯他们几个小员工的同时，给郑经理出的有用主意也不少。
最重要的是，从平常的交谈中，陆柠可以明显发现晓雪对整个公司的员工，了如指掌。
办公室里谁提一个名字，说这人如何如何，要是问到晓雪，她必然能知道二三事。
所以，她是为什么还混在这里当扫地僧？
陆柠搞不懂。
陆柠的手机跳出新消息。
蒋先生：【开工大吉，利是红包】
陆柠笑眯眯地戳开红包。
【谢谢！您也一切顺利】
顺便发了一张咖啡照片过去，【我今天自己带咖啡去公司了，还有阿姨准备的新鲜饭菜】
蒋先生：【好】
【今晚去陪老爷子吃个晚饭？】
陆柠：【好！我下班就去，我自己跟爷爷联系哦~】
蒋先生：【早点联系，多点几个菜，别等他安排】
陆柠：【嘿嘿，好的！】
陆柠联系爷爷询问是否方便去吃饭。
他深知一定是爷孙俩谈好，蒋先生才来说，但还是礼貌地问一遍。
得到明确答复后，老爷子也主动问他想吃什么，好叫厨师准备起来。
陆柠不客气，点了一道酱汁红烧肉。
随后再联系陈阿姨，说今晚去大宅吃饭，请她们不用准备晚餐。
搞定后，陆柠看着电脑屏幕，微笑。
此刻，他深深地感受到，有一个可靠温暖的港湾是多么美好安逸的事情-
第一天上班，陆柠除了常规性地负责招聘软件的各种回复联络之类，只干了一件事。
接待了一个算法测试部门的一个姓朱的实习生，在其实习证明上盖章。
大家轻松愉快地下班。
陆柠和晓雪一起回去的。
两人一起去地铁站，他好奇地请教：“晓雪姐，实习证明是现在开的吗？”
晓雪在看手机，她个子小，走着说话的时候得仰头看他。
“不该开的，看着吧过几天就要来哭了。”
“哈？”陆柠懵，“那为什么郑经理让我给他敲章？”
“老郑不知道。”晓雪边走边说，“算法的那个组长也估计不知道。”
她没继续说，陆柠也不多问，只是道：“这个实习生当时还是我面进来的。不会有事吧？”
“有事也找不到你头上。”晓雪笑了，“放心，不是大事情。我去见朋友了！”
“拜拜~”
陆柠也没多想，坐地铁去定安南路的蒋家大宅。
老爷子居然拄着拐杖在门口等。
陆柠特别感动地跑过了小喷泉进门：“爷爷，您别等我啊，天还冷呢！”
“我不冷，穿得暖，家里也暖。你冷不冷啊？”
蒋老爷子现在可有盼头了，搭着小柠的手用手背探探他的手背，“你自己要多穿点。”
“没事儿，我就从公司到地铁里再走一点点就到了。”
陆柠放下包和外带饭盒，接过陈管家送来的热茶，笑着道谢。
家里的人都挺喜欢陆柠，他一来家里热闹。
蒋老爷子问了问他带饭上班的事情，“改明儿让大宅的师傅给你做好了，送到公司去，岂不是更新鲜？”
“……不用！”陆柠忙道，“不用这么麻烦，我现在就吃挺好的了。比以前好！”
蒋老爷子就没见过这么好的孩子，乖极了。
他也清楚，如果这孩子是养在自己膝下，也成不了这么可爱的样子。“你妈妈呢？旅游完回家忙去了？”
“对。”陆柠想起来了，“妈妈店里开业早，这几天特别忙。她说等忙完就来拜访您。”
“没事。生意要紧。”
蒋老爷子在这方面很通透，“客户不是我们家里人，家里人怎么着都可以等一等，客户是不等人的。”
陆柠乖乖点头。
吃着饭，果然有他点的红烧肉，还是四切。
老爷子让他多吃一块，不打紧。
陆柠：……呜呜呜，感动，规矩都破了。
吃得差不多，老爷子安排车叫司机送回去。
走的时候，他问：“小柠，要不要去爷爷公司做？”
“嗯？”陆柠想起某天蒋先生也说他如果要跳槽就考虑盛远控股。
但是接到老爷子这“offer”，还是有些意外。“爷爷，我其实工作时间短，能力也不突出，恐怕很难胜任您这边……”
蒋老爷子笑了笑：“不急，爷爷就是提了一句。爷爷的意思是，你只要想换工作，要优先考虑爷爷的，是不是？”
陆柠愉快点头：“嗯！谢谢爷爷！”
算上妈妈给的offer，他现在手捏三份工作机会！
呵，真牛啊！
高高兴兴回家。
只是家里有点空旷。
陆柠回过味来了，今天哪是他陪着老爷子解闷，原也是老爷子陪他吃饭呢！
蒋先生的用心良苦，他接收到了。
陆柠检查一遍绿植，盆土微干的都浇水，其他的则是稍微喷水雾，再给小琴一片一片地擦叶子。
稍微絮絮叨叨地交流了一番感情。
“小琴，你说，蒋先生对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合适，喜欢，爱，是进阶关系，是交叉关系，还是……”
他的脑容量有限，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关系可以说。
小琴被摇晃着枝叶：“可能是合成大西瓜的消除关系哦~”
陆柠拿开湿毛巾，双手撑在膝盖上靠近小琴：“你是说，三个合适就会变成一个喜欢，再收集三个喜欢就会变成一个爱？”
小琴继续被摇晃，晃得叶子都飞起来了：“……小琴不知道，小琴不懂哦~”
陆柠忧伤，转身去洗干净毛巾。
睡觉前，陆柠想起来蒋先生房间里的那棵爱心榕。
他抱到书桌上，只开着复古台灯，拍摄一张照片，PO到朋友圈。
【快点长大！】
第44章
陆柠睡醒就看到了朋友圈蒋先生的点赞。
以及一条凌晨发来的消息。
蒋先生：【送给我的？】
陆柠翻身起床，心情愉悦。
才没有呢！
放在您房间，那是因为您那边光照温和正合适好么！
洗洗刷刷，陆柠见到了来准备早饭的陈阿姨。
陈阿姨道：“陆先生，小婧今天不舒服，今天我主要负责家里。”
“小婧姐没事吧？”陆柠问道，“去医院了吗？”
陈阿姨尴尬地笑了一下：“就是每个月不舒服。”
“哦！”陆柠闭上嘴巴，他懂，
妈妈跟他说过，办公室女同事也经常遇到。
“那你让她好好休息哦。家里没什么事情，阿姨你也别忙了，我晚上还是去大宅吃饭的。”
昨天和老爷子说好的，这几天都去。
陈阿姨笑了笑：“好，谢谢陆先生。”
溜达溜达去公司，陆柠是踩着点到。
还没进去就听一道不算熟悉的男人声音在说话。
“……就算是实习生，你们也得把把关吧？”
陆柠想起昨天的小朱，都来不及去茶水间放饭盒，大步走进去。
他不敢乱出声，其他人都在。
算法部门的一个组长许组长，正靠在晓雪面前的桌子。
倒也不是在生气，就是在发牢骚。
晓雪见到陆柠来了，眼神暗示他去忙自己的，先别管。
陆柠也不可能真的走开，就暂时将饭盒放在桌上，开始开电脑。
晓雪也叹气：“那昨天你还让他来开实习证明？你主管的组长都签大名了，我们人事当然没意见。”
许组长也是很多牢骚：“我哪儿知道呢？大过年正月里，找我两回哭哭啼啼地说实习压力大，怕算法数据弄错影响团队工作。那我一听，当然是安慰他。”
张飞扬的脸抬起来，震惊：“哭哭啼啼？昨天那个一米八的高大个。男的？你这么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女的呢！”
惹得晓雪和小韩同时看过去。
张飞扬低头抱拳：“sorry。刻板印象了。”
许组长接着道：“对啊，他一个大高个的小伙子都哭给我看了。我能怎么办？我放着老婆孩子不陪，我跟他唠嗑，安慰他，鼓励他。我还在反思，是不是派给他的任务太重，也没有啊！我们这部门你们都知道的，能什么大任务？测试的时候他在旁边记录数字不就完了？”
小韩忍不住说：“我其实知道他，他在我们实习群里……”
许组长立刻转过去面对她。
小韩刚要继续，就看到许组长背后的晓雪做了个“嘘”的动作。
她立刻道：“但他很少开口，所以也不了解。没想到他这个操作，蛮骚气的。”
许组长点点头：“是骚气！搞得是来整顿我的？现在好了，离职证明都一定要开了！”
晓雪道：“你们测试的事情这几天还不忙吧，我们会盯着找合适的实习生过去。”
许组长咬牙切齿：“忙是不忙，就是我被一个实习生摆了一道你懂吗？我一片好心扔风里我！这才初九，今年还没过元宵呢！开工头一遭，事情不大，心情很烦。”
晓雪摸出陆柠带来的零食递过去，劝一句：“你好心安慰，是你人好。他主意不正，是他的问题。”
许组长拿了零食：“我们其实有没有实习生都无所谓，没有忙到这份儿上。我就是这个气啊！我安慰他，怕他担心实习证明的事情，昨天刚开年就给他开了，结果呢？才一天都不到就走，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发泄完毕，也就走了，的确没给人事部留下什么大难题。
陆柠心里想，那他以后该怎么改进工作？
他作为招聘人员，也没办法预测这种情况，好愁！
等许组长彻底离开，小韩才悄么声地问：“晓雪姐，现在我可以说了？”
晓雪拆了一个零食塞嘴里：“嗯，他在群里怎么说的？”
陆柠竖起耳朵旁听。
小韩道：“我其实也是昨天他来开实习证明，我就觉得奇怪怎么开这么早。特意翻了聊天记录，原来他三五不时地就在群里抱怨，说自己的事儿很琐碎，要全天跟着部门的人出去测试，记录东西，没有一点时间打一把完整的游戏。还说他同学实习，都很轻松坐办公室。”
“测试的实习工作已经是最轻松的了。比我们人事部还简单，他还嫌麻烦？”
起身去拿办公用品的张飞扬笑了一声，边走边感叹，“早说要坐办公室？来实习的时候直接提，说要去行政部不就完了？”
“呵呵？”
一道俏生生的声音传进来，夹杂着怒意，“什么垃圾都往我们行政部丢？当我们是什么啊张飞扬？！”
张飞扬拿着一叠新的A4纸，连忙道歉：“我错了姐姐！美女姐姐！我错了~~~”
行政部的美女翻个白眼：“废话少说，奶茶！”
刚说完，小韩也开腔：“那刚才我们是不是也……”
张飞扬大喝一声：“三杯！”
随后对陆柠道，“小陆，你给我省一杯的钱，我一会儿给你发几张不错的简历过来~”
陆柠比个“OK”。
这个交易很不错，成交。
行政部的美女来说公司年会的事情，说是上午十点开会，让陆柠和小韩都去。
临走的时候，她扬声：“张飞扬，回头年会搬东西的事情……”
张飞扬扶着桌笃定道：“年会的时候，我就是半个行政部的员工！到时候，任凭差遣，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行政美女笑着走了。
等办公室好不容易安静下来，陆柠松口气，去放自己的饭盒。
回去后，他请教晓雪，如果遇到这种实习生问题，该如何提前避免。
晓雪笑着道：“没办法避免的。我们也没有火眼金睛，能看得出他内心想法？你别当回事儿了，有实习生递简历，再找一个就是。”
张飞扬看陆柠好像有点郁闷，也以老前辈的姿态安慰道：“对嘛。尽人事听天命，我们就是人事！剩下的听老天爷的！”
陆柠：……不得不说是有点道理-
今天因为这个小插曲，陆柠始终情绪不高。
中午给蒋先生发午餐照片的时候也没说。
总觉得这么芝麻大的事情，找蒋先生聊，真的很没必要。
陆柠打开微信，找妈妈说了。
妈妈说的跟晓雪和张飞扬差不多。
【很小的事情，别影响吃饭心情~妈妈的宝贝】
【早说让你回家工作了，你给妈妈操心，好歹生意好了都是咱们母子的钱。你给人家老板操心什么呢？再操心也给你五千一个月。破公司，管他去！】
陆柠：“……”
不愧是妈妈。
行叭！
又不是我的公司！不管了！
陆柠重新开心起来-
到下午。
刚上班没多久，陆柠收到一小束玫瑰花。
前台美女送来的，眼里都是艳羡。
陆柠也很意外，抽了卡片打开。
只有一个打印的落款：
【Z】
小韩他们笑眯眯地问：“你对象吧？”
晓雪道：“某人还说，我们不搞那么浪漫的~这浪漫不就来了？”
陆柠：^.^
他忙着拿手机，才想起来昨天发消息的时候，蒋先生确认过他是戴戒指来上班的事情。
戴戒指，就意味着陆柠愿意在办公室公开结婚
花就可以送办公室，不必同之前那样送家里。
陆柠当时回消息，哪里想这么远，他问就答了而已。
现在想想，不愧是蒋先生，没有一句话是废掉的。
白玫瑰花也不夸张，比之前送去家里的要小；
特别精致的一束插在花瓶里，摆在办公桌，非常合适。
看着花，陆柠心情恢复大好！
对着电脑的招聘软件做法：
简历来，人才来！
不负责任的应试者，请务必走远点！
去整顿该整顿的地方！
别耽误我的工作！
忙完一阵子，陆柠悄悄地把照片发到私人号的朋友圈。
【*￣︶￣*】
骆芊：【真棒~柠柠这几天有时间吗？去看电影吗？有个新上映的片子~】
陆柠想着刚好明天爷爷也有安排，和骆芊看电影也不错，便戳开她的头像，私聊约了个时间。
到下班六点，蒋先生来消息。
陆柠心情愉悦，坐着没动，与其他人拜拜的同时，回复。
蒋先生：【符合低调的需求吗？】
是说玫瑰花。
陆柠乐不可支：【符合！谢谢！】
想打【爱你哟~】又不好意思，随即发了个表情包。
【猫猫献出一只玫瑰花.gif】
蒋先生：【养只小猫吗？】
陆柠：【猫猫会抓绿植叶子的吧？】
蒋先生：【小琴会害怕，知道了】
陆柠实在是忍不住笑意，嘴角咧到耳后根。
在转椅上左右轻轻晃动起来。
忽然听见晓雪拎着包接了个电话，客气地说：“我还没打算换呢，不好意思哈姐妹~有需要肯定找你呀~不找你我还能找谁~”
她挂完，陆柠默默地提示：“姐姐，我还在呢~”
晓雪笑了拿起手机对准他：“说出去就击毙你！”
说完，挥着手机下班。
陆柠缩了缩脖子：
想给晓雪姐姐提供offer！送她去最好的岗位，最高的薪资！
埋没人才，绝对不可以！
要不要给蒋先生推荐一下晓雪呢？
——算了，不要做冒昧的事情。
陆柠看到手机上又有一条新消息。
蒋先生：【老爷子那里也没有意向去？】
意向？
这肯定不是说吃饭的事情。
陆柠回复：【有点突然~而且我招聘的事儿才干了不到一年，在远目科技也没有不愉快】
【有需要的时候，我会特别认真地考虑的】
蒋先生：【考虑盛远，还是考虑理正？】
陆柠：？。？
第45章
距离蒋先生回国又近了一天！
过年后是连着上班，虽然累，但陆柠还是满怀希望。
陆柠和骆芊约着先吃晚饭再看电影。
去的是城中最好的影院。
吃饭的地点在影院的楼下，一家新年刚开的越南菜餐厅。
陆柠过去的时候，骆芊的号刚到，正好进去吃饭。
陆柠看着外面的队伍，轻叹：“还好你在，下班就有好吃的。”
两人都戴着口罩，骆芊同他轻声道：“这家餐厅的老板是我朋友家里人~他给我推荐的时候，我顺便让他安排的，哈哈！不然我也不知道这里还有越南菜啊！”
陆柠轻笑：“那我岂不是跟着混吃混喝。”
这位朋友很周到，直接安排他们进小单间。
骆芊解释：“其实上次去吃俄罗斯菜之后，我去参加聚会，随便提了一句，我那个朋友说有越南菜要不要吃~我就想到你啦~”
“原来如此。”陆柠笑着提起茶壶倒水，“跟着你吃遍全世界了。”
“那估计不行，我不吃生的，日料不吃，不吃泡菜，韩餐不吃。嘿嘿。”骆芊捏起桌上的越南特色小零嘴，“你尝尝这个。”
陆柠喝一口像是酸梅汤的茶。
结果是玫瑰香气、甜中带着柠檬酸，还有一抹很明显但不知名的味道。
上菜的时候，服务员告知：“这是我们的香茅玫瑰柠檬茶。”
陆柠：……真的有玫瑰柠檬茶？
对这个世界又多了一丝全新的认知。
“您喜欢喝，我们有瓶装的哦~”
陆柠客客气气地放下杯子：“谢谢，不用，我就是问一下。”
上菜的时候，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拿手机拍照。
骆芊笑着解释是发给她哥。
陆柠发出去后也就不管了。
“报备完毕，我们开餐！”
“吃！”骆芊拿起筷子，先下手的就是芽庄香茅炸酥鱼，尝了一下，“外皮好酥脆，好吃！你尝尝？”
“好。”
陆柠吃着蜜汁咖喱虾，香气和味道都十分浓郁。
像是一些短视频里，路边摊老板往一道小点心，撒上至少二十种调味料。
骆芊收到哥哥的消息，忍不住对陆柠吐槽：“我哥有个挺好的朋友好像是恋爱了，反正是确定下来了。我哥都不混夜店了，闲的没事就开始操心我。我真的要疯了，宁愿他去鬼混。”
陆柠夹起一枚清新可爱的越南卷，笑着说：“可这不是很好吗？”
“他还问我，他适合什么样的女人结婚。”
骆芊翘起几根手指，捏住一根很长的百里香烤猪排，无语，“我跟他说，就你这样，有人要你，我们全家人都要去祖坟烧香感谢祖宗保佑。”
陆柠一直吃一直笑，停不下来。
“不过我也没想到，我哥挺好的那个朋友居然定下来了。”
骆芊感慨道，“我一直以为那个哥哥，像是要孤独终老的样子。对了，你知道吗——”
“嗯？”陆柠咬住一块岘港鱿鱼饼，“什么？”
“他超离谱的，就……三十岁没谈过恋爱的那种。”
骆芊把啃过的排骨换一面继续啃，咕哝一句，“我哥要是看到我这么吃排骨，估计要骂我。”
陆柠笑着夹菜：“没关系，他不知道。”
他对骆芊口中“三十多岁不恋爱”的人，很感兴趣，想起了蒋先生也是类似的情况。
他有些疑惑地问道：“你哥哥的朋友，为什么三十多岁不恋爱？你哥不是经常去夜店吗？他们不一起去？”
骆芊摇头：“他们一群人碰面的时候，都是要谈正经事的。连我都不带。我小一点的时候，以为多好玩非要去，结果听他们在聊好无聊的话题。那几年不是美股动静大吗？他们足足聊了三小时美股，华尔街，还有哪家银行的钱好搞，哪家投资公司的人值得挖到国内来。我听睡着了，你敢信么？”
陆柠笑得扶眼镜。
不知为何，她描述的画面里，如果有蒋先生在，就显得很和谐。
骆芊继续道：“他们除了这种聚会，一般都是各自玩。我哥跟其中一个关系好点，一起合开夜店什么的。玩得比较开？然后这个不恋爱的——我哥说他是和尚，我就叫他和尚哥吧，方便记忆。”
“哈哈！”陆柠笑得人都要发颤了，“好。”
“和尚哥不参与他们这种鬼混局。好像以前有次，可能是他生日？不晓得是谁搞事，叫了一男一女作陪。”
骆芊道，“和尚哥刚去，就把人赶走了。不仅把他身边的人赶走，还让场子都清了。”
陆柠好奇：“就是你哥他们也不能留人玩的意思？”
“不是。是整个夜场的都清干净了。”
骆芊笑死，“我哥那次说他当和尚当多了，见不得荤腥。”
陆柠咋舌：“那他身份一定很厉害吧？能够做到这样子。”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人，神奇。
服务员送来一份越南火车头河粉，询问道：“两位要分两小碗吗？”
“分吧，我们都尝尝。”
骆芊道，等分好，端起小碗喝一口汤。
等服务员走了，回答道，“和尚哥很厉害，荣城响当当了！”
她比出一个大拇指，“这个。我哥很多生意上的事情都会请教他。”
“哦哦。”
陆柠了然，看来是他们圈子里非富即贵的顶层存在。
他也喝着汤，“那他为什么不谈恋爱？”
“他们家……有点复杂。”
骆芊想了想，忽然停顿，伤感，“虽然都不缺钱，可是还是家家有本念念的经吧。像是我家，一群风流鬼。”
她压低声音，用手掩在嘴巴上，“你知道吗，我除夕遇到你那天，我们家吵架就是因为老头子差点要为了一个比我还小的妹妹安排她家里人去公司。所以我哥才气炸了，指着老头子脑门骂人。”
陆柠：“……”
“和尚哥他们家，更麻烦。他很小的时候就是家里独苗继承人，可能别人刚识字，他已经在算账了。我念书已经在圈子里不算差了，摆在他面前不够看的。他？？非常小的时候，家里就一堆老师跟着转，压根没有私生活。”
骆芊说着，感叹，“后面十几岁吧还是二十岁就接手家里了，他们家是家族式企业，各种关系盘根错节。他那么年轻就进公司，就真的很难。”
她叹气，“让我现在去家里公司随便当个总监，我都压力巨大，更何况他是直接空降进董事局，面对的全都是老资格的叔叔伯伯。听我哥说，有好几年他都吃饭都在处理各种事情，见他都要排期。早期压力很大的时候，心理医生也是随时跟着的，怕出什么事情。”
陆柠听得不可思议，那得多么大的压力？
这么一比，蒋先生挺好的了。
去年他们偶然遇见的时候，他好歹还一个人待在外面喝咖啡之类的。
尽管可能也是一边喝一边处理工作。
骆芊补充道：“对了，就他这么忙，他还念了两个学位，从小就是优等生！哇气死我了！”
陆柠拿起玫瑰柠檬茶碰碰她的杯子：“别气了，人比人气死人的。”
他都没说，高考他多垃圾。
人，各有各的路。
陆柠想，即便是妈妈的小生意，让他去接手，他估计满脑子问号，适应都得三五年。
很佩服这位和尚哥。
“那你呢？你毕业要回自家公司吗？”
骆芊吃着青木瓜丝，咽下去后抿一口饮料，才说：“我之前是很贪玩，想着要不然就在国外实习在国外呆着算了。自从跟你认识之后，加上我哥都开始转变，觉得我也不能那么自私吧。家里是不会亏待我的，我哥也不会少我一份家产，但……总归我是家里培养起来的，如果没有这个家给我做基础，现在混成什么鬼样子自己清楚。所以，我还是老老实实回来，给我哥打打下手吧。”
陆柠点点头，听起来很像是回事，不过他还是道：“你下次说的时候，可以忽略认识我这一件。我还不至于对你产生影响。”
“那没有，你超棒的！”
骆芊道，“我没有遇到像是你这样，能够和有钱的人结婚之后，能够安安心心去上五千块钱月薪的工作的人，真的！”
陆柠：……你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夸我？
“其实我有的时候也觉得要不算了，别干了，工作真的很烦。”
骆芊道：“但是你并没有离职，对吧？你有在坚持！我也要坚持守护我那个支离破碎的家。希望我家老头子，不要突然联系我说——芊芊啊，爸爸给你养了个比你小二十多岁的弟弟妹妹~”
她是模仿亲爹的语气，怪里怪气，陆柠差点喷出来，捂住嘴咳嗽。
有个风流成性的爸爸，的确是很多意想不到的、毁三观麻烦。
陆柠回到最初的话题，问道：“那——那个和尚哥呢？为什么突然又恋爱了？”
“你要不要加菜？”
骆芊一边递过去菜单，一边道，“不知道具体情况。我哥吐槽说，特别腻歪，属于老房子着火类型。最近我哥约他见面，都不见。我哥还很想见见呢，但也没机会。”
老房子着火？
陆柠想象不出来。
他翻看到一个美奈凤梨鱼汤，不知道是不是被骆芊影响，还是这个菜名很特别。
估计下次不会再来，他便提议点这个尝尝。
是鱼汤，骆芊自然答应，两人加了一个汤。
骆芊再点了两份越式焦糖布丁当饭后甜点。
随后，骆芊说了说接下去的安排。
她哥准备周末带她去度假，回来后就出国。
陆柠在盘算，如果蒋先生回家，是否也可以一起过个周末。
不过，以过年的忙碌程度看，应该属于痴人说梦级别。
他提醒自己：回来就好了，别想太多！
每天晚上能一起看看新闻联播，隔天抱抱贴贴，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再者婚内的自由度这么高，打着灯笼都难找这么好的伴侣-
回到家。
安静空荡得陆柠都懵了。
和骆芊说话的时候，感觉自己身在热热闹闹之中；在电影院看电影的时候，也是满场哄笑，开心自在。
谁知道回到家，寂静得让他心里都有点憋闷。
洗过澡，他从房间出来，坐在沙发扶手上，对着小琴发牢骚：“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一开始要合适，要独享的个人空间。
蒋先生的情况也很清楚，比他更需要独立空间。
他今晚还打定主意，不可以给蒋先生拖后腿。
结果……
小琴也烦了，摇晃着大叶子：“滚边儿去，烦死了！睡觉去吧！”
“哦。”陆柠轻哼一声，“你不理我，我就去喜欢小爱了！”
小琴：“……去吧去吧~”
陆柠跑进蒋先生房间，穿过起居室跑去书桌边，看了看小爱。
小爱到家有两枚新的叶芽，现在已经开始往上蹿了。
房子里的温度控制得好，又有合适的眼光，加上种的时候盆土里撒了肥料，两三天就活过来了。
“还是小爱好~”陆柠趴在桌上，手臂圈住小爱的房子，摸摸薄薄的叶片。
不像是小琴，叶片特别厚实，怎么擦怎么揉都没事；
小爱薄如蝉翼的叶子，他都不敢用力，只能轻轻地抚过。
在安静的书房里发呆。
陆柠忍不住看一眼大床，像是有什么在勾引他。
一咬牙，他摸出手机发消息。
【我同事跟我说，今天不能睡在自己的房间】
他想了想，继续敲字，【地磁风暴影响！要睡在东边！】
没回复。
出差的时候格外忙，像是一天要完成几天的工作量，争分夺秒的在处理文件和定夺事宜。
差不多该睡的时候，陆柠同小爱挥挥：“明天来看你，希望你早点开出第一片叶子！”
他低头看一眼手机，没回复。
无情！
门都关上了，还是没有。
残忍！
走到客厅沙发边了，依旧没消息。
冷酷！
回到自己房间的门外，仍旧没有。
坏蛋！
拉被子上床，盖好。
睡觉！
摘掉眼镜的一瞬间，手机闪了闪。
陆柠恶狠狠地磨牙：“最好不要是别人，不然我就……哭给你看！”
手机点开。
蒋先生：【地磁风暴是挺严重】
【去睡东边房间】
【给我发个视频？我看看有没有影响你】
陆柠气鼓鼓的掀开被子：“早不回晚不回，现在被子盖了您回了！您以为您是谁，您让我往东我就往东！您当自己是地磁风暴呢！”
一路小跑直达蒋先生房间，钻进被子里躺好，换上一副笑眯眯的脸孔，打视频电话。
视频一接通，蒋明易在喝咖啡：“我的床舒服吗？”
陆柠拿开点手机，心说：您这笑得如沐春风的，谁看了不出心脏风暴呢。
他客气客气：“还行，挺好。”
蒋明易问：“下周末有时间？”
“下周？”
陆柠搭在被子上的手激动地乱揉，居然可以一起过周末？
这是什么心灵感应！
“去附近的一个度假山庄玩玩怎么样？”
陆柠装出一副要思考下有没有时间的样子，立刻答应：“嗯……好啊。”
视频里的蒋明易依旧是英俊体面得无可指摘。
陆柠的视线贪恋地多看几眼：“您这几天特别忙吗？好好照顾自己。”
“好。立刻回来了。”
蒋明易也同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爷爷说跟你吃饭就高兴。”
“我知道，您都说过好几次了。”
陆柠腹诽：
您老用老爷子当由头，叫他老人家知道，小心用拐杖杵您腿！
算了，他来说好了：“等您回来，我们也一起吃饭——我是说，去爷爷那边一起吃。”
啊，真是抱歉呢爷爷！
您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陆柠被自己尬住。
蒋明易轻笑：“新买的衣服都穿了吗？”
陆柠道：“有的穿了，有的没有。”
“明天给我发个照片？”
“好啊。”陆柠想，跟吃饭那样吗？每天记录一张。
好像也很不错。
他的手指在被子的暗花纹路上摩挲，“我今天和朋友去看电影了，还挺好看的。”
蒋明易语气温柔：“等我回来，我们也去看？”
陆柠：^.^
“好呀！”
计谋得逞！
快乐~
蒋明易道：“回国后会正常上下班的。”
听到这话，陆柠更高兴了：“嗯！那等您回来，我们一起看新闻。”
“你是想看新闻联播了？”
是带着揶揄的浅笑声，嗓音性感。
陆柠轻哼：“嗯！新闻联播，一天不看就不知道国家的政策风向了！不可以的，我得紧跟国家时政发展，不然影响我的工作！”
蒋明易轻松愉悦地笑着。
此时有脚步声传来，是高跟鞋。
陆柠的敏锐度还可以，一下子就分辨出是梁特助。
他连忙道别。
最后是蒋明易很温柔地说：“小陆，好梦。”
小陆高兴地将手机摆在床头柜上，游泳似的在这张大床上游来游去。
床上有更明显的独属于蒋先生的气息。
他想，这就是婚内合法伴侣的特权吗？
想做什么，似乎都会被允许。
他抱着被子思考，也不知道蒋先生跟恋人谈恋爱会怎么样，如果追别人呢？
是不是会更加无所不用其极地对人好？
送花送钻石送跑车送房子，送一切用钱可以买到的东西？
可惜了。
陆柠有些许遗憾：
可惜这么好的人现在成了我的合法伴侣，而我却不知道怎么对他好。
真叫人发愁。
第46章
陆柠一觉睡到天亮，有点遗憾都没做梦。
抱着蒋先生的被子翻来翻去。
他跳下床，冲到小爱身边，小声窃窃私语：“小爱！你睡得好不好？不许说不好！”
小爱的叶子晃起来没有声音，细细的枝条嫩绿，别有一番清新风情。“去洗脸，别发癫！”
“哦~你怎么变成小琴了~凶我~”
陆柠快活地跑出房间,
几步之后，戛然而止。
陆柠和陈阿姨面面相觑。
想起了那位司机。
陆柠揉了揉头发，尬得想转身回房间：“哈哈~阿姨~你这么早啊哈~”
陈阿姨往旁边站了站：“陆先生早。”
果然是专业的，陈阿姨反应如常。
“我……来看看小爱。”陆柠解释，“我怕它晚上睡觉着凉了。”
陈阿姨点点头：“好，那您先去洗漱，早餐小婧在准备了。”
陆柠狂奔回自己房间，扑在柔软但凉飕飕的被子上扭了扭。
重新抬起头，冲进洗手间用温水洗把脸。
再次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很好，我已经不是刚才的陆柠，我是
——super陆柠！
穿什么好呢~
陆柠想起来新买的衣服，跑进去挑挑选选。
现在衣柜里衣服太多了，而且款式是接近。
以前妈妈说他买的衣服都一个风格，分都分不出来，他还会反驳，现在看着面前的一溜儿黑色外套。
很想给妈妈发消息：妈妈！还得是您！
蒋先生当时挑的时候也没拦着自己。
这人怎么这样呢！
乱花钱么不是！
陆柠记得哪件是他选的，一边往外抽，一边咕咕叨叨：
这种奢靡浪费的习惯，以后必须给我改了！
黑中高领薄毛衣套深咖色的法兰绒硬领衬衣，再搭一件中长款厚粗针毛线外套，随便配一件深蓝牛仔裤。
陆柠扣上毛线外套的深咖皮质牛角扣，站在镜子面前转了转：
哈，只要穿的好看，钱就不算浪费！
拍照！
发给蒋先生！
告诉他，钱没白花，物超所值！
陆柠笑眯眯地走出房间，看到陈阿姨的一瞬间，挽着大毛衣的手抓紧，想给她鞠个躬。
阿~姨~
要不然您就忘记刚才我发癫的样子吧~
陈阿姨温柔地说：“陆先生，早餐准备好了，咖啡您是自己来吗？”
“对！”
陆柠深呼吸，没错，他的人生还要往前走的，还有更重要的事。
比如，为自己搞一杯工作日续命咖啡。
吃过早饭，陆柠准备咖啡。
豆子不多了，转念一想，发给蒋先生。
【柠柠牌咖啡以后都没有了，被我一个人喝光了】
再将咖啡发到朋友圈：【早C晚E】-
上班出门前，穿上外套，陆柠客气地从小婧姐手中接过黑色外带保温袋，以及专门给他配置的黑色银边保温咖啡杯。
黑色！
时尚界永远的神！
陆柠扯了扯黑色的口罩，出门！
他最近都是从天汇壹号的侧门出去，经过小路再穿过大广场，溜达着去公司。
最近天气开始有回暖的迹象，桥上的风景不错。
看到有人举着手机拍大河，陆柠也随手拍了一张，发给蒋先生。
等他走远，拿手机的人转身对着他拍了个潇洒帅气的背影。
刚到公司，陆柠收到回复的消息。
蒋先生：【早C是coffee？e？】
陆柠：【emo】
他怕蒋先生不知道什么意思，善解人意地百度后发截图解释说明。
蒋先生：【看来地磁风暴的影响很大，今晚继续睡我那边？】
陆柠笑眯眯：【听说地磁风暴这次影响有好几天的】
蒋先生：【我也受到影响，情绪emo了】
陆柠笑了。
——蒋先生您不要这样！
蒋先生：【怎么只有衣服？】
他是重新发了衣服的照片。
陆柠看了看这张照片，是完整的从脖子到脚了。
【还要鞋子？】
蒋先生：【脸】
陆柠：【……………………】
【下次一定】
正准备上班，听见小韩进来说，“柠宝你朋友圈的早C晚E，是维生素吗？”
陆柠解释了下。
小韩笑着说：“还以为你已经开始补维生素了，我最近也想补。我同学都开始掉头发了！”
陆柠瞳孔地震：“你们还没毕业啊？”
张飞扬跟着进来：“那你要请教郑经理，我们这里只有他在各种进补。”
趁着今天郑经理还没来，小韩悄么声地问：“郑经理到底多大了？”
张飞扬笑了：“你猜？”
小韩：“三十五？”
张飞扬摇头。
小韩震惊：“不会是三十八吧？他女儿才六岁还是七岁？”
张飞扬在喝水，一顿咳嗽：“往下猜啊你这小孩！”
小韩比刚才更惊讶：“啊？他还没到三十五啊？”
张飞扬：“三十三。”
陆柠蓦地瞪大眼睛，对着桌上的白玫瑰。
郑经理才三十三岁？？？？？？
骆芊他哥也是三十三！
蒋先生三十二！
为什么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像是一个时代的人？
小韩张张嘴想说什么，陆柠眼尖看见门外的影子，比她更快出声：“郑经理早上好~”
小韩连忙转身，笑着打招呼。
郑经理看他们齐齐望着自己，笑呵呵地拎着饭盒进来，一副中年人慢悠悠地姿态：“你们早啊。”
陆柠看着微微驼背、走路散漫的姿态，想起他似乎都是枸杞茶保温杯不离手。
突然很想跟他建议一下：
郑经理要不然您也每天十点睡五点起，起床后健身游泳个把小时再来上班？
小韩最后说一句：“你们知道吗？我最喜欢的明星，今年三十五了，还……很年轻，皮肤紧致光滑。”
张飞扬道：“人家明星如果三十五看起来像是——”
他指了指郑经理办公室，“那怎么有粉丝？”
小韩笑得捂嘴。
此刻的陆柠，仿佛站在岁月长路的分岔路口：
继续熬夜摆烂就通往老气横秋暮气沉沉的郑经理，
早睡早起努力健身就抵达英俊年轻斯文优雅的蒋先生。
陆柠怒了：
为什么就没有一条路是靠熬夜摆烂通往英俊年轻的？！
老天爷给的选项，未免也太少了-
上午，行政部的姐姐过来说，想让陆柠做过阵子年会的主持人。
陆柠直接一个大退步，说自己紧张起来会崩溃，扯着晓雪疯狂使眼色喊救命，才得以逃脱。
行政部的姐姐说：“你这孩子，给你机会在这么多领导面前表现，别人抢都抢不来的！”
陆柠规规矩矩地站好弯腰鞠躬：“对不起了！实在是！”
这种福气，他承受不来啊！
行政姐姐离开后。
小韩疑惑：“为什么不去啊？你这么帅！多出风头？”
陆柠推推眼镜：“我记性不好，万一风头没出，出了洋相就不好了。”
张飞扬道：“不去是对的，也不知道怎么会找你。”
陆柠若有所思地坐回座位后，敲开晓雪的微信。
【刚才谢谢晓雪姐姐！下周一的奶茶奉上~】
要不是晓雪“证明”他有的时候记性差，容易紧张，行政姐姐搞不好以为他是谦虚继续坚持“邀请”。
晓雪：【不用。】
【我帮你问问吧，怎么会突然点上你的名了】
年会小组已经聊了一阵子，也没人在说定主持人的事情。
这忽然之间的。
陆柠乖乖地等，顺便刷新一下招聘软件的投递简历，寻找合适的应聘者。
十几分钟后，晓雪发来消息。
【柠宝，说是陈总点到你了。】
陆柠对着电脑屏幕，瞪大眼睛：【陈总？我们老板？】
晓雪：【嗯】
陆柠：【我今年就只见过陈总一次，就是发红包的时候，他问我什么部门，我说人事的。其他一句话都没说！】
【怎么会这样？】
晓雪：【不清楚，可能留下印象了吧。你这脸，挺招人的哈哈】
陆柠：【别，害怕】
晓雪：【行政没坚持就说明这不是陈总的命令，应该是突然说了一嘴而已，可能还点了其他长得挺好的员工】
陆柠了然。
伸手摸了摸桌上的玫瑰花，蒋先生您还不回来，我都差点被抓壮丁了！
忽然想起一件事，陆柠在微信上询问晓雪：【姐姐！我们年会，盛远控股会有高层来吗？】
晓雪：【这个么……要听内幕消息吗？】
“内幕”？
陆柠一下子竖起耳朵，紧随其后想到的是蒋先生的话。
难不成晓雪也知道一点？
【想听】
【晓雪姐，你今天好像没带饭~中午我请你吃饭？】
晓雪：【这都被你发现了？】
【那你的饭怎么办？】
陆柠：【拿回家当晚饭没关系。早上做的，新鲜~】
晓雪：【OK】
陆柠立刻点开橙色APP，开始搜索附近合适说话和吃中饭的餐厅，按照他对晓雪的了解，发送三家过去。
晓雪很快回复一家。
陆柠掐着中午下班的时间，在软件上拿了一个号。
蒋先生来问他上班忙不忙的时候。
陆柠发了一张讳莫如深的小猫表情包过去。
蒋先生：【小陆经理在洽谈什么重要业务？】
陆柠笑眯眯：【听我部门大佬谈内幕去了】
蒋先生：【我有幸听一听？】
陆柠：【微信上怎么可以说内幕？会被看到的！】
蒋先生：【务必等我回来，附耳一听】
陆柠看到“务必”两个字，莫名被戳中笑点。
笑得有点收不住，不小心扯掉一片玫瑰花瓣。
陆柠：？。？
他窝在办公位里，小幅度地给玫瑰花鞠躬：sorry-
午餐时间，晓雪和陆柠一起下楼，溜达去隔壁街。
晓雪选的是街角的茶餐厅，去年年底新开。
菜中规中矩，但胜在活动力度大，一个工作日午间套餐28到30元，比对面店里一杯咖啡还便宜。
两人临窗坐下，开始点单。
晓雪刷着手机，吐槽：“升职加薪套餐？现在的店也是疯了，端出来的全都是预制菜，招牌名字和装修倒是花头精搞得飞起。”
陆柠翻下去：“要不我点一个顺风顺水套餐吧。”
他想起去寺庙喝的那杯什么“观自在、一念心”咖啡，更疯。
晓雪点一个“八方来财套餐”。
两人错开点，可以分享套餐里的小菜。
陆柠终于忍不住，把套餐名字截图发给了蒋先生。
一些有趣的日常分享。
放好手机后，陆柠请教道：“晓雪姐，我们年会盛远控股是不是不参与？”
“理论上有部分业务相关的高层来。但肯定不会很多，也不会正经参与进来。”
晓雪道，“他们一年投资的项目那么多，不会各个都重视。去年对我们算是很好了。”
陆柠心虚地抿一口丝袜奶茶。
“那你说的内幕是？”
晓雪谨慎道：“听外面的人说的，我们跟盛远其实……可能处不久了。”
“嗯嗯？”
陆柠发现消息对上了，“那对我们影响大不大啊？”
晓雪皱眉，转动港式柠檬茶的玻璃杯：“因为不确定陈总有没有后手，加上我不了解盛远那边的风格和对我们核心算法业务的态度，所以……其他的不知道。”
陆柠了然。
服务员送上套餐和小菜。
两人开始吃饭，晓雪道：“你发现没，陈总变了。”
陆柠好奇：“是因为融资成功之后，就……”
他用眼神示意，飘了？
晓雪轻点头，让他尝尝烧鸭。
陆柠加一块，“不过我跟他层级差太多了，平时也接触不到。不是很了解。”
晓雪也没有藏着掖着：“算法那边几个大佬知道吗？”
“嗯。”
陆柠大概了解，陈总是想方设法地找到几个算法技术的大拿，还是拿原始股的那种。
远目科技最核心的算法部门，是陈总直接管理。
晓雪道：“你可能不知道，在去年盛远没有着手改我们的章程之前，他们可能都要走了。”
陆柠咽下去有点咸的叉烧肉，“啊？我半点都不知道。他们如果走了，那远目不就……”
晓雪道：“因为陈总快把人逼死了。”
她拿起柠檬茶，捏着吸管，“好咸。你的是不是也很咸？”
陆柠点点头，继续问：“陈总是为了出成果吗？”
晓雪道：“对。从盛远开始接触我们开始，他可能就已经有点……业内非我们不可。对技术盯得有多紧呢，这样说吧，本来有一个算法大佬是顾问形式，结果陈总给他的事情多到影响他科学院的研究工作了。”
陆柠：“……啊这……给钱了吗？”
“柠宝，到他们这个级别，不是钱的问题。钱也买不到一天25小时，人总要吃饭睡觉过日子的。”
“也是。”陆柠认同，“那你的意思是，年底制度的微调之后，他们暂时稳住了是吗？”
晓雪点点头：“可能也是在观望吧。其实，从某种程度上，盛远的介入让公司更正规，对大家都是有好处的。但陈总估计有更大野心。”
陆柠想起陈总开大会的口号：“陈总要为全人类做贡献。”
晓雪拿着玻璃杯直笑，柠檬茶晃荡晃荡。
“反正稳是稳住了，且看今年陈总要怎么办吧。现在他在搞市场，算法那边估计松口气。”
陆柠点头，喝奶茶：“这个茶也不好，第一次喝这么甜的丝袜奶茶。”
“下次不来了。”晓雪道，“下次我请你去另一条街的茶餐厅，正常多了。”
“好嘞。”陆柠痛快答应，下一顿还可以听“内幕”。“我有的时候感觉公司蛮好的，至少对我这个新人算很好了，没有网络上说的一些公司压力那么大。”
“我们部门是还好。”晓雪道，“因为我们不做核心业务。公司里就是这样的，老板盯着哪个部门，哪个部门的人压力最大的。”
说到最后，陆柠扒拉着奶茶杯：“晓雪姐，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你为什么一直呆在远目？是不是两年了？”
“嗯。”晓雪算的很清楚，“到今年八月份，刚好三年整。我也算是陪着远目一起成长。”
“听起来还挺好的。”陆柠道。
但他也清楚，公司给的薪资待遇可能配不上晓雪这么认真工作。
晓雪解释道：“我的履历太难看了，不是远目对我多好我不走，是任何公司只要不伤到我，我就会呆满三年再说。”
她笑着问，“你说，现在的本科生，研究生有多少？尤其是在荣城，国外回来的都大把大把。我一个大专学历再有能力又怎么样呢？我连面试机会都混不到。”
陆柠是做招聘的，筛简历是他的第一步工作。
现在的招聘网站都会把学历摆在前几行。
在应聘者简历充足的情况下，学历直接筛过一批人。
陆柠道：“但是随着工作时间长了，学历慢慢的就不重要了，招聘人员会开始关注后面的经验。”
“现在也不比以前了，以前经济发展快速成长期间，小公司大公司疯狂往外冒出来，只要有点经验就能干。现在人才济济，不深耕一个领域，出去面试都谈不上一二三，谁要我？”
晓雪道，“反正我自己是人事，什么是认真做事的，什么是混日子摸鱼或者是混别人经验项目的，面试一聊，都心里有数。”
陆柠又想起一个问题，轻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有类似于盛远这样的机会，你会考虑吗？”
晓雪如实道：“得综合考虑，薪资、工作情况、顶头上司的处事风格。你别看老郑这德性，他已经算很好了。至少没有坑过我……哎，我这工作几年，底线越来越低了，上司不坑我、我都开始感激他了！自己pua自己，腌入味了！气死！”
她说着说着，感慨起来。
陆柠禁不住笑了。“懂了。”
晓雪叹气：“我们人事就是跟人打交道，如果人际关系处不好，赚到的薪资可能还不够买药吃。网上说的没错，职场很多事情就，退一步乳腺增生，忍一忍子宫肌瘤。”
陆柠：“……那还是开心点，开心最重要。”-
回去的时候，陆柠一直在纠结，要不要试试给蒋先生推荐晓雪呢。
刚好蒋先生发消息来。
【具体吃了什么？八方来财还是鸿运当头？】
陆柠往上滑动屏幕，看到那张菜单，乐不可支。
【烧鸭和叉烧肉，好难吃，再也不去了】
蒋先生：【等回来，找个不错的粤菜馆请小陆经理去品鉴？】
陆柠心道，您好像已经说了好多“等回来”之后要办的事情了哦！
周末去玩，看电影，又要粤菜馆。
到时候您没时间，我就要磨刀霍霍了！
【好~】
陆柠想了想，还是主动问：【那个，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有一个不错的人选，可以通过您内推到盛远吗？】
蒋先生：【中午一起吃饭的部门大佬？】
陆柠轻笑着敲字：【对】
说起来，晓雪还是最开始给他发PPT，让他知道有“蒋明易”这号人物的！
蒋先生：【小陆经理一顿饭，已经帮我初面了？】
陆柠：【哈哈不是！我就是问问您，如果不方便，当我没说~】
蒋先生：【名字给我】
陆柠想了想，看一眼晓雪的背影。【温晓雪】
【一个请求：可以特别低调地处理吗？】
蒋先生：【放心，不会有FBI和CIA人员冲到这位大佬面前请她交出简历】
陆柠笑得不行。
他一想到，蒋先生可能是在严肃的工作场合，满脸正经地在微信对话框里输入这行字，好笑程度增加100000%。
正乐呵呢，小韩从前台回来，带了一个小盒子给他。
“柠宝，有你的东西，是不是你对象给你的礼物啊？”
“啊？”陆柠抬起脸，“不会吧。”
他看一眼玫瑰花，还有什么礼物？
接过纯黑色的盒子，轻轻晃了晃。
里面发出熟悉的声音。
小韩八卦地眨眼：“是什么呀？”
陆柠含笑：“咖啡豆。”
第47章
晚上，陆柠拎着饭盒回家。
虽然可能会被“念”，但他还是拍了照片发给蒋先生报备。
因为不必做晚餐，陈阿姨和小婧姐也早早地下班离开。
家里收拾得纤尘不染。
又到了好几个绿植和花盆包裹。
吃过晚餐，陆柠在客厅当种花人，拆开素雅耐看的白色陶瓷花盆，给部分绿植换盆。
大电视机里在放新闻联播。
他也拍给了蒋先生。
将小绿天鹅绒海芋的根茎芋头放进新盆子的时候，陆柠看一眼手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等把横着长的蔓绿绒给放进半米长的白色矩形定制盆里，他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该死的！
他之前还说大学室友要求女友去哪里都报备，很神经很变态。
现在他居然自己搞报备！
并且是屁大点的事情都要告诉蒋先生！
这是在干嘛！
陆柠摸一把蔓绿绒最大的叶片，纠结：“小蔓，你说我是不是变态？”
大叶子太重，碰一下就歪，陆柠拆开刚到的支撑杆，组装好插在盆土中支起叶子。
陆柠看看已经收拾得非常好的绿植，咕哝：“可是好想发给他！”
有人分享琐碎的事情，就很快乐。
快乐的话，为什么要纠结？
但是蒋先生会觉得烦吗？
手机屏幕亮起。
陆柠一笑，却见是蒋老爷子，是微信电话。
他立刻戳开。
“爷爷？”
“小柠，今天吃过了吗？”老爷子精神很好，笑口常开，“爷爷想你了。”
陆柠从小就没有隔代亲的长辈，听见爷爷这样说的时候，格外温暖：“吃过了爷爷，我也想爷爷了。”
“好。”蒋老爷子高兴，“对了小柠，我来问问你这周六有没有时间？爷爷带你去溜达，打高尔夫球。”
“周六吗？”陆柠想到蒋先生的话，“我们好像有安排~好像说是去度假，我还不确定，爷爷。”
“明易周六回来了？”蒋老爷子似乎是问陈管家，得知应该回来后，轻声嘀咕，“回来干什么，在外面工作创造效益蛮好。”
语气相当遗憾了。
陆柠：“……”
啊不是这样的！
爷爷您也太无情了！
“哦那没关系，小柠你和明易去度假。”蒋老爷子道，“下次爷爷再带你去玩。”
“好啊。”陆柠看看绿植，关心起大宅二楼花厅里的盆景，记得起名字的他都问一遍。
老爷子可高兴，之前吃过饭带小柠去看过，没想到他都能记得，像是找到花友，特意坐电梯上二楼，一边同他讲话一边进花厅，挨个儿地说有没有新发的枝丫，分享修剪经验-
陆柠洗完澡，窝进东边卧房的大床，正收到蒋先生的消息。
蒋先生：【新的绿植叫什么？】
陆柠忘了之前纠结的事情，喜滋滋地打开图片编辑功能，挨个儿标注名字。
【蔓绿绒，橙王子，绿天鹅绒，圆叶轴榈，龟背竹】
【也不是都新的，有的只是换盆，大龟背刚买回来】
蒋先生：【小蔓和小绿很特别】
陆柠笑着回复：【那是，虽然这两年价格被打下来了，但他们可是第一波网红热植哦~现在还是很多人的心头好~】
蒋先生：【哪个良心资本家打的价格？造福了你】
陆柠：【不是资本家，这个领域可能是那种擅长培育的技术大佬，一旦培育出更适合家养的品种且可以大量繁育，价格就自然下来了？物以稀为贵嘛！大龟背就更便宜，去滨海城市一抓一大把】
蒋先生：【小陆】
陆柠认真地看着屏幕，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大脑进入“无比期待”模式。
要说什么？
蒋先生：【换房子会有点麻烦，但你想换有院子的独栋？】
陆柠：【……】
蒋先生：【你种树，我乘凉】
陆柠：【……】
说清楚，到底是谁种树谁乘凉？！
他鼓鼓脸颊，这个大被子无比温暖。
不过天汇这里毕竟是两人上班方便、且已经适应。
他敲字：【现在二楼也是有地方可以养，采光也很好，我们先不搬？】
蒋先生：【不急，一个提议。】
【什么时候想换，告诉我，随时兑现】
“兑现”，意思是，这是个承诺吗？
陆柠默默地想，都说结婚时开盲盒，我这是开了一张超级幸运大彩票？
真是惊喜连连！
蒋先生：【帮我个忙，询问一下你母亲的时间】
陆柠：【好的哦~】
之前蒋先生就问过什么时候去拜访妈妈，但妈妈说不急就没有定。
他立刻发消息。
林雅女士：【来看我啊？我刚去外地，三月份吧宝贝可以吗？是不是太久了，不太好？】
陆柠：【您是长辈，您说了算】
林雅女士：【哟，宝贝柠柠这么乖啦？】
【你说我都没有跟那边的爷爷见面，是不是不太好？说实话，妈妈要是见你对象，要送什么见面礼啊？妈妈不知道哦】
这个问题么，头疼。
陆柠：【算了，要不不见了吧】
【相见不如怀念】
以后别人问起来，就说，卡在不会送见面礼。
林雅女士：【这个重要任务，妈妈就交给你了，懂吗？】
陆柠：【T-T】
【不是很懂~麻麻~不要这样子！】
林雅女士：【你们熟悉嘛！】
【都说婆媳问题，主要问题出在中间那个男人身上。现在我们的情况，对于我这边而言，关键人物是你；对于他们家而言，桥梁人物是你对象。】
【所以两边家长能不能妥善协调，就看你们小两口了】
【这也是婚姻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
陆柠：……究竟我为什么要发这个消息呢？
不见，也是可以的！
没有哪条法律规定“婆媳”或者“翁婿”就一定见面啊！
陆柠哭丧着脸敲字：【能不能把我爸找出来让他想？】
林雅女士：【那你等他晚上托梦吧。】
陆柠：【好主意】
陆柠麻利儿转告蒋先生，妈妈最近没时间。
真实理由：想不好见面礼物。
蒋先生：【好，那等你妈妈有时间我们再去看望】
【想去哪里度假？】
陆柠反问：【可以选？】
蒋先生：【可以，慢慢想，不急】
陆柠忽然想起大年初一，他一大早社死，随后趴在沙发上装鸵鸟。
当时蒋先生说了一句
——“你大一岁，我也大一岁，也还是可以慢慢等你”
这句话原来不是特指当时的具体情况，而是适用于任何情况。
从认识到现在，蒋先生好像都一直在给他大脑中稳妥地植入一个潜意识：
他愿意花时间等自己。
等自己消化，等自己缓和，等自己选择，等自己决定。
温柔笃定得像是天生注定、本该如此。
陆柠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中，只有妈妈给过他这么坚定的潜意识：
妈妈永远是最有力的后盾，不管他去往哪里做什么选择，妈妈都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他爱他。
现在多了一个蒋先生吗？
陆柠窝在被子里，摘掉眼镜后，视线模糊，却一直望着书桌上的小爱，心中有几分触动-
凌晨。
黎明前的至暗时刻。
天汇壹号顶楼公寓的大门外。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抵达，身后是负责推行李箱的助理。
蒋明易接过行李箱，挽住黑色的长外套：“何助，辛苦。明天休息一天，养养精神。”
何助理摇头：“我没事。那小蒋总再见，我先回去了。”
早点回国他也能早点见家人，身体扛得住就问题不大。
蒋明易颔首，目送助理进电梯才打开大门进去。
暂时没顾得上行李，先上二楼的客卧冲个澡去去一路的风尘。
随后下楼进东边的卧房。
大床上，拱起一个身形，书桌上摆着叶片朝上、欣欣向荣的小绿植。
蒋明易想起它的名字
——小爱。
房间太昏暗，床上的人又藏了半张脸在被子里，看不清楚。
模糊的一个轮廓和毛茸茸的头发。
蒋明易上了床，温柔地侧身抱住他。
陆柠睡得很舒服，被抱的时候就顺势依偎过去，动作熟稔到仿佛做过无数次，嘴里发出一些哼唧哼唧的呓语。
蒋明易这几日在外面，心里挂碍，所以早一天回来。
长久以来，他设想的是自己过于繁忙的生活需要一个成熟理智的伴侣，两人独立生活，各不牵扯。
现在却因为简单地出个差，都只想着分秒必争地回来。
或许，是怀里的人太可爱了，必要他这样惦念。
蒋明易亲吻他的耳鬓，近乎呢喃地说：“柠柠，晚安。”
第48章
次日早晨，陆柠是被热醒的。
后背简直要起火。
本能地往前跑的时候，腰反而被往后抱紧。
他猛的一睁眼。
蒋先生回来了？！
身后的男人也似乎醒来，陆柠连忙闭眼。
蒋明易的体温真的很高。
之前就发现了，但没想到晨起也是这么滚烫。
随后，陆柠就不淡定了。
蒋先生好像有晨起的反应。
尴尬。
陆柠自己是没有的，他这几年药吃多了，反应都不是很正常。
他默默地挪腰，想要避开。
奈何腰上的手臂圈得很紧，重新贴过来。
天光大亮，陈阿姨和小婧可能也已经到家在准备早餐，陆柠羞耻得几近崩溃。
在夜里怎么样都行，但白天……
陆柠自问心理承受太差，实在是无法接受。
他感受了下，蒋先生好像没醒，只是单纯地抱紧他而已。
陆柠试着去掰他的手臂，又不敢吵醒他，做了一番无用功。
他只能曲起膝盖去顶开被子，散散被子里的热气。
不知道是不是抬腿的动作导致的，身后的人竟然更严丝合缝地贴上来。
陆柠吓得起跳，飞快掀开被子冲下床。
忽然被吵醒的蒋明易靠在枕头上，深邃的眼睛眯着：“柠柠？”
“我我我我我我……我要迟到了！”
陆柠冲出去，不敢看他优雅英俊的脸庞。
好好的一个温馨的早晨！
陆柠不知道跟谁生闷气。
冲回自己房间后，又有点怀念蒋先生温暖的怀抱。
哎！
难过。
这可都是人体自带的温度，多健康多自然！
敲门声响起。
“小陆？”
陆柠慌忙直起身，想到他方才的晨起反应，这么快就搞定了？
还是单纯太大，他自己刚才搞错了？
搞不懂。
陆柠摸到门边去打开，微笑：“我没事哦~”
蒋明易扫了一眼，看起来是没事，便将手机和眼镜递给他。
“哦，难怪我刚才一路顺畅。”陆柠自言自语，接了眼镜，很大概率是没看清楚阿姨们。“谢谢。”
他戴上后，才重新打量蒋先生：“您昨晚几点到的？是不是还很困？今天上午休息吗？那您去继续睡吧？”
刚说完，脑袋被宽大的手掌温柔地揉揉，随后手掌沿着后脑勺往下到后颈再到后肩后背。
陆柠整个人被手臂搂过去，贴着他的胸膛靠上。
他不自觉地仰起脸，下巴贴在他的一侧肩膀。
两人都只穿着平底的拖鞋，身高差摆在这里。
陆柠正好看到蒋先生俯首抱住自己时候的颈侧，唔，想贴贴。
他在他温暖的怀抱里轻轻地动了动，伸出手圈住他的腰：“欢迎回家！”
随后腰猝不及防地被到男人的怀中，被稍微往上抱了抱。
陆柠双脚腾空了几秒钟，重新落地的时候才回过神，憨笑：“您快去补觉，我去上班。”
他怕马不停蹄地赶回家会很累，推着他的宽肩转身：“走吧走吧~”
蒋明易走在前面，柔笑着看他一眼：“小陆送我过去？”
陆柠幼稚地把人往前推：“嗯！一路护送！保证安全！”
晨起的阳光正好，从南北方向的窗户照进来，两人一前一后从走廊经过。
陈阿姨和小婧在餐厅都转身进厨房去忙。
把人送上床，陆柠还贴心地盖上被子：“您好好补眠，醒了如果想跟我讲话就发消息，打电话也可以的，我上班也不忙。”
抓住被子的手腕，忽然被握住。
躺在枕上的男人凝视他。
陆柠盯着这双优雅的桃花眼，深邃极了，一下子晃神。
不知所措。
眼神对视之中，陆柠恍惚开口，听见自己语气似乎轻斥：“您……怎么这么不乖？快睡觉哦！”
还是不放手。
陆柠没辙，悄悄地往后看一眼没合上的门，就被他握住手的姿态弯腰俯身抱抱他，拿出哄小孩的语气：“蒋先生您乖哦~睡觉觉了~”
刚说完，脸侧被轻轻地碰了一下。
是柔软的嘴唇。
陆柠维持着弯腰的姿态红脸。
手已经松开，他连忙缩回，着急忙慌地跑了：“再见！”
跑回去洗漱完毕，再出来，陆柠才恢复镇定。
果然只要一看到蒋先生深似海洋的眼睛，自己就开始发蒙。
陆柠特意叮嘱阿姨们，告知蒋先生是凌晨回家，所以尽量别吵着他。
出门前，他不想吵着蒋先生睡觉，也没去看他。
他笑眯眯地进公司，开心地同每一个脸熟的同事打招呼。
回来就好！
“柠宝，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小韩喝着咖啡问。
陆柠这才想起，今天忘记做咖啡带来，但也不困。
他东拉西扯：“我……我的小植物长了一片很新很小的叶子。”
“有照片吗？我可以看看？”
陆柠一边放东西一边道：“等会儿，我发给你。”
收拾好后，他发了小爱的图。
真好，蒋先生回来，小爱正巧开出第一片叶子。
这家店也不错，植物的存活很好，下次可以继续买。
一切都如照片中朝气蓬勃的爱心榕，美好~
小韩惊讶：“你居然还爱养绿植？你这个爱好，……真是好老年人。”
“绿植好养，便宜划算，而且……有的可以养很久。”
比如长情如小琴。
陆柠丝毫不会怀疑，小琴可以陪他度过人生的每一天。
“还有吗？我都想看看。”
陆柠陆续发给她一些。
小韩瞬间被精致漂亮的绿天鹅绒击中：“嗷嗷嗷嗷我也想养！我们办公室可以放吗？需要很充足的阳光吗？”
办公室朝北，有光但不是直射。
陆柠笑着说：“可以，这个就一杯九块九咖啡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买！”小韩趁着上午不忙，认真摸鱼买绿植。
晓雪也凑热闹，让她帮自己带一棵。
等郑经理得知后，看了陆柠的照片：“小韩还能算我一个？我给我女儿养。小孩子养大植物还是蛮有成就感的。”
小韩很爽快地答应：“能啊，我还在看其他的没下单呢~一会儿一起买，包邮！”
陆柠在一旁无言地点头：
就是就是~
看着新的叶子一片比一片大地冒出来，快乐无与伦比啊。
但是蒋先生怎么一直在睡觉吗？
倒时差？
陆柠没收到蒋先生的信息，也不敢发，万一吵着就不好了。
郑经理走出来是有事情交代：“一会儿我们部门跟陈总开个会，新的市场部立刻要开始搭建。”
张飞扬从电脑前抬起脸：“每个人都去？”
“对。每个，小韩你也去。”郑经理语气严肃，压低声音道，“陈总可能会让大家各抒己见，但你们别真的各抒己见，懂吗？”
陆柠点头：
这个我有经验！
在老爷子那边学会了一丢丢。
小韩听得一愣一愣，等老郑进去才低声问：“那为什么还让我们……各抒己见？”
晓雪耸肩：“一些职场客套话而已，别当真。”
小韩无言以对。
张飞扬从桌上抽出一本书，丢给小韩：“接住！”
小韩站起身抱住，“职场厚黑学？这什么老古董？”
张飞扬道：“现在没人聊了，再往前十多年，这个可是很热门的话题。可以不用照着学，但你大概得知道怎么回事。职场，从来都这么黑。”
小韩惊叹：“你……你原来这么卷啊？还看书学习？你们都看吗？柠宝？？”
她望向陆柠的眼神，仿佛一个学渣在问
——你们都是背着我偷偷在学习是吗？
陆柠摇头：“我没卷啊！下班后彻底躺平。”
张飞扬无语：“谁下班看这个？当然是上班看。你这傻孩子。”
“哦。”小韩转过去翻翻书。
原来是带薪摸鱼，这就合理多了。
陆柠则在掐指算张飞扬说的年份，假设往前十五年是厚黑学流行的年代，那么蒋先生才十五六岁……
哦，不用算蒋先生，老爷子必然是深谙此道，一定会言传身教地影响蒋先生。
所以爷孙俩，说话打机锋起来，旁人真的很难搞懂。
小韩要是知道，这世界上不仅仅是职场有厚黑学，家里的亲人之间也搞，不知道多震惊。
要不是陆柠亲眼见过，也不敢相信。
所以蒋先生怎么还不给他发消息？！
他瞪一眼手机。
晓雪正扭头，笑着问：“怎么了？等谁的电话呢？”
陆柠呵呵一笑：“一个面试候选人，在等回复。”
刚说完，消息发来。
正是这位候选人。
【抱歉，陆经理，我昨天晚上不慎吃了海鲜，现在全身浮肿上吐下泻，准备去医院。】
陆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就是现世报吗？
他连忙回复：【那你先去，我们的面试时间可以调整。你回头给我一个明确的时间，我去跟部门负责人协调。】
应试者：【抱歉，我这个好像很严重……】
陆柠懂了：【好的，那祝您身体健康】
他哭丧脸。
晓雪从外面回来，看他脸色大变，像是风暴过境。
“怎么了？面试的人放你鸽子了？”
陆柠两只手搭在键盘上，无奈点头：“还好我是安排了三个，还有两个会准时来。”
不然特意为面试排开时间的部门负责人，肯定要点他。
小韩好奇地问：“这回是什么理由。”
陆柠原封不动地将消息内容告诉她。
小韩问道：“到底是真的海鲜过敏，还是假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了。”陆柠无奈，“不过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我希望他不是真的。”
张飞扬插嘴：“你真是个好人，换了我，我就希望他真的过敏。”
晓雪道：“这一课叫做，比比谁缺德是吗？”
大家都笑了-
到点去开会，大家都收敛表情。
张飞扬在小群里发：【上班不开会，如同上坟不下跪】
陆柠默默地挑眉：
给张飞扬鼓掌，职场金句！
陆柠单手拿着电脑，另一只手去拉开会议室的玻璃门，请他们先进。
小韩则冲他拼命眨眼，也是看到小群的消息。
日常缺德，但十分快乐。
大家鱼贯而入，陆柠刚要关门时，陈总露面。
他只能继续维持着拉门的状态。
这间会议室门有问题，不拉就会“砰”的发出一声。
他可不想当着陈总地面给他来一下。
陈放升经过这个瘦高的小帅哥又多留了个心眼，笑着进去。
陆柠心惊肉跳：不会是要说年会主持人的事情吧？
还好，这场会议陈放升主要是谈市场部的基础架构和搭建的细节事宜。
果真到中场，他拿着杯子喝水，让大家“畅所欲言”。
陆柠心道，郑经理果然是有经验，都已经手拿把掐地提醒过。
当然，不可能真的全场静默，叫老板丢面子。
郑经理看着电脑，将刚才陈总说过的细节重新再确认一边，以及人事部如何落实配合的细节也请教一番。
这下，会议室没有停下声音，很热闹；谈的内容，紧扣工作主题，也算“畅所欲言”。
老板很满意，进入下一环节。
陆柠的手肘被小韩碰了碰，视线转到她的电脑上。
草绿色的Word文档上有一行大字：【真的是又厚又黑啊！！！】
陆柠可不敢笑，推推眼镜，故作姿态，默默地忍着。
他笑点低，万一开会的时候笑出声，会要人命。
小韩立刻删掉。
陆柠想起一件事，也点开一个空白文档，输入一行小字。
小韩看到差点瞪出眼珠子。
【会议室也有监控】-
会议在“友好”的气氛中结束，除了郑经理，其他人都先后离开。
在门合拢后，陈放升道：“这样吧，老郑你先带个人，我们一起去见见哈总。他也是风尘仆仆地刚到荣城，工作上、生活上都会需要你们人事协助的地方。”
郑经理点点头：“也是。”
他笑道，“还得是陈总出马，能让这位哈总从那么大的单位跳槽到我们这里，还带着大把经验和人手。我们肯定是全力以赴地配合。我们都立刻准备配合，不会影响哈总工作。”
他略一思考，“那您给我个时间，我就带上部门里的……温晓雪吧，她有经验。”
陈放升琢磨了下，指着刚才陆柠坐的座椅：“这个小孩吧，你也让小年轻历练历练。对了，让行政也带个人一起。你去跟他们说吧。”
郑经理想着，陆柠虽然经验不足，但人也机灵性格也好，便答应：“好。”
他从会议室出来后，经过陆柠的时候也就把这件事告诉他。
陆柠得知郑经理也在，还有行政的同事，便点点头：“好的。”
等郑经理离开，小韩悄悄发问：“人事和行政也得出去吃饭应酬吗？”
张飞扬道：“这位哈总比较特别，远道而来。陈总为了留住人，估计要安排他和家人在我们这里有个住的地方？肯定需要人事行政部门一起配合。”
晓雪扭头看他们一眼：“这位哈总没结婚。”
张飞扬侧目：“你知道了？”
晓雪一笑：“搞一份简历的事情。”
张飞扬服气：“这个级别你都可以搞到？”
一般这种市场人员，是不可能在招聘软件挂简历的，即便找工作也都是朋友之间互相推荐引荐，或者被猎头和公司挖。
简历多半也是在正式入职某公司的时候，为了合规填档案才填写。
这种简历也不会轻易流入招聘市场，需要点关系才能打听到。
晓雪手里的也不是非常全面的履历，是最重要的工作履历和大概情况而已。
陆柠上微信询问晓雪情况。
晓雪：【看不出什么情况，就是市场大佬，国企私企都有经验，薪资好几个零吧】
【有老郑在，万一要喝酒，你让他上】
【你过敏】
陆柠：【懂！我过敏！】
【谢谢！】-
陆柠刚才开完会出来，接到蒋先生的消息，说是已经起来在公司开会，问他晚餐想去哪里吃。
现在陆柠只能回复：【抱歉，吃不了了。公司有个从外地来的老总要进公司，我们人事和行政要一起去吃个饭。】
蒋先生：【又见大佬了？】
陆柠笑笑：【不是，谁都没有您大佬！】
小猫翻肚皮.gif
蒋先生：【到餐厅，地点同步给我？】
陆柠：【好嘞！那您吃好一点哦！多吃点！】
【晚上见！】
第49章
下午五点，陆柠带着不能与蒋先生共进晚餐的遗憾，跟着郑经理一同离开办公室。
一起的还有行政部的负责人徐经理。
电梯里，两位部门经理闲聊，陆柠旁听。
郑经理：“听陈总说，行政部给安排了公司附近的酒店公寓是吗？”
徐经理：“对，暂时这么定，后续得看情况。”
郑经理：“你见过这位哈总没？人……怎么样？”
徐经理：“我也是今天才去，哈哈。没事儿，你们人事部还好，我们行政才麻烦，万一……”
毕竟从外地过来，万一饮食或者工作不便，还得重新找住的地方或者怎么按需调整。
郑经理点头，随后两人聊起年会的事情。
等回过神，徐经理才问：“小陆也一起去啊？”
陆柠点点头，郑经理回答道：“陈总钦点的。说给机会历练。”
陆柠：……听起来仿佛应该下跪叩谢。
他含笑不语。
徐经理倒是很认同：“是啊，总不能每次都是我们几个顶上。小陆不错，精神面貌很好，难怪陈总老提起。加油啊小陆。”
“好的徐经理。”
陆柠客客气气，心里却想：我这垂眉耷眼的，精神面貌很好？？？
大家的标准，真的很不一样喂！-
坐的是公司的商务车，陆柠最后一个上。
陈放升已经坐在后面，在打电话说算法部门的事情。
陆柠在最外围，感觉跟自己没什么关系，摸出手机看看消息。
后面传来声音，陈放升问：“小陆，你会开车吗？”
陆柠转身看过去：“会是会，但技术不太好。不稳。”
让他开这个商务车？
他怕开进沟里去。
郑经理还没开口，徐经理搭腔：“小陆别谦虚，你会开。我记得你们有一次去外地，你不是还带晓雪上高速？晓雪也是老司机，她敢让你开，一定是你不差。不然谁坐你副驾驶上高速啊？是吧老郑。”
郑经理道：“是，还行。”
陆柠尴尬，没搭腔。
陈放升笑笑，本来在看手机，此刻抬头说：“别怕啊小陆，我又不是让你开货车。就是普通私家车，在市区转悠也不上高速。”
陆柠没做声，搞不清楚这话背后到底啥意思。
职场，太厚黑！
好烦人。
郑经理也怕出什么岔子，问道：“陈总的意思是？”
商务车刚好开动起来，往餐厅去。
“哦，是这么回事。哈总不是刚来吗？人生路不熟的，我想给他找个伶俐点的助理，开头一阵子上下班接送，另外周末带哈总附近逛逛。”
陈放升道，笑了笑，“行政部都是小姑娘，肯定不方便啊，对吧？”
这话很有道理。
徐经理都点点头。
陆柠：……所以我真的被拉壮丁充当司机加助理了？？
郑经理问道：“行政那边司机呢？”
陈放升道：“他们在外面跑，能对公司的事情了解多少？还是你们人事清晰。”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但是陆柠此刻拉起雷达
——事出反常必有妖，而且关键是，让他兼职去当市场部的司机和助理，又不加薪？！
招聘的实习生搞幺蛾子，他会担心是不是自己工作不到位；
可是额外派工作来，是两回事。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陆柠稍微分析判断了下。
不管怎么样，他都是职位最低，最弱势的那个。
陆柠没再说话，心里盘算等合适的时候，他跟郑经理沟通清楚。
谁知道，徐经理在旁边拍马屁：“小陆啊，你要把握机会多看多听多学习。陈总都说了，哈总是大企业大团队出来的，有的是经验。不仅仅是做市场，做团队建设、人员管理肯定也是一把好手。小陆你要珍惜这么好的机会！”
陆柠终于知道为什么行政的美女总是聚在一起骂徐经理龟儿子了。
职场的每一个外号，都不是随便“赐封”，全凭本事拿下。
这也许对别人是个好机会，可是陆柠并不想工作时间之外还要多背一件事。
更何况还要开车，万一他把着方向盘，不小心把人送进河里，怎么办？
陆柠笑笑，没接茬。
但看到郑经理给自己使眼色。
什么意思？
陆柠和郑经理的默契，还不如和小韩多，这眼色他是半点解读不出来。
只能放弃-
餐厅是以海鲜为主的打边炉。
陆柠握着手机进去，刚走到外间，正好接到蒋先生消息。
是来问餐厅位置。
他连忙分享餐厅地址。
刚进去，就听见陈放升在问经理今天有什么新鲜菜。
“我要请的这个朋友是内陆人，特意来尝尝，要新鲜的，但是吃起来别太麻烦。蟹壳蟹腿要都敲好送上来。”
餐厅经理频频点头。
陆柠看样子，陈总不是第一次来。
他刚没坐下多久，就被点到名。
陈放升一边接电话一边指了指陆柠：“小陆，你跟经理学一下怎么烫东西，一会儿就你帮我们烫了。”
陆柠：那本厚黑学呢？！真应该随身携带，随时当武器！
他没做声，站起身，大概询问经理怎么搞。
经理取了一个单子过来摆在白色的桌布上。
介绍锅子开之后，火开多大，单子上是各种海鲜和新鲜肉类要放进去烫几分钟。
陆柠看着精确到秒的进锅时间。
按照他墨迹的程度，一会儿要给各位领导吃十二分熟的牛肉，和十八分熟的鲜虾鲍鱼。
单子上还有什么食材配什么蘸料。
本来都是店里员工在这里负责，现在陈放升不让外人在，经理只能稍微告诉一下：“小帅哥，你记住了吗？”
蘸料是刚送来的，一托盘的九宫格。
呈现蜂巢状的多边形透明玻璃，分门别类的是葱姜蒜末辣椒花生酱等。
经理的话从陆柠的左边耳朵进来，绕过大脑，从右边耳朵出来。
陆柠感觉，就这么普通的火锅蘸料，怎么排列组合才能激发食材本身的鲜味？
除了蒋家大宅的两个大师傅，他的认知里没有第三个人做得到。
经理离开后，陈总在跟哈总联系，确认餐厅地点，起身带着他助理出去接。
徐经理也很狗腿地跟上去，刚落座的郑经理也不得不跟过去。
陆柠和一堆食材、酱料面面相觑。
他也终于收到郑经理的消息。
郑经理：【你这孩子，叫你刚才答应一声，现在好了，陈总觉得你不上路，让你涮菜！】
陆柠看着面前的食物：？。？
得出一个有效经验：
职场难混的核心原因不是事情有多难解决，而是领导屁事多。
他拿着勺子心里默默地想：
我答应什么？
我可不想真的去给那位未见其人的哈总开车好吗！
正琢磨。
包厢外面有爽朗的声音传进来，中气十足。
陆柠往旁边站了站，别影响领导上桌。
他被打边炉的热气熏到了，两个圆圆的眼镜白茫茫一片。
刚抬起头，就看到进来的哈总，接近四十岁的中年人，个子约莫一米五，健硕敦实。
里面是白衬衣，外面的灰色西装有点旧，随意地敞开。
镜片上的雾气散开，看清楚来人后，陆柠第三百次在心里告诉自己：
以后不能摆烂，老老实实跟着蒋先生一起健身运动。
他微微弯腰：“哈总你好。”
“你好你好。”哈全指着这个小帅哥，“这家店里的服务员这么帅啊？”
他拉开椅子就近坐下。
陆柠心道：咳，我的座位！
陈放升介绍：“这是我们公司人事部门的陆经理，年轻了点，哈总你别欺负他啊！回头就给你当司机，带你往我们荣城好好走走。他是我们省内的，在荣城念了四年大学，很熟啊！”
陆柠：？您都把我的底细摸清楚了？
哈全人如其名，笑哈哈：“好，好。”
他仰脸看了看小帅哥，客客气气地问，“陆经理具体负责什么业务？”
陆柠：“招聘工作。”
“挺好啊。”哈全道，“那接下去麻烦陆经理招待了，我这儿人生地不熟，要不是信得过你们陈总，我是决计不来荣城。”
陆柠微笑点头。
那边徐经理已经送上一杯茶水。“哈总，您喝水。”
他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郑经理则走过去对陈放升轻声说了两句，眼神是往陆柠这边看的。
随后，陈放升让服务生进来，让陆柠坐下说话。
陆柠都准备好一会儿烫三分熟的生牛肉，送陈总去医院。
谁知道在郑经理的“挽救”下，错失良机。
他拿了手机，坐在郑经理旁边。
老郑！
安全！
此刻陆柠脑子里在循环晓雪的话：你别看老郑这德性，但是他没坑过我。
不愧是晓雪大佬！
陆柠在底下发消息，【郑经理，我不想兼职给这位哈总开车，您可以帮帮忙吗？】
郑经理正给陈总倒茶，也没机会看手机。
陆柠默默喝茶，如坐针毡。
“陆经理？你喝茶。”哈全拿了水壶给他倒水，正看到他无名指的戒指，笑着问，“你这才多大？结婚了？还是戴着玩？”
“结婚了。”陆柠双手捧着杯子，客气道谢。
陈放升也扬声问：“你都结婚了？什么时候结的？”
陆柠如实道：“年底刚结。”
陈放升点点头：“先成家再立业，我就喜欢有家庭的员工，稳定靠谱。”
哈全笑了指着自己：“陈总，您这是……”
“哈总你可不能算是我的员工，我们是合作关系，合作关系！”陈放升立刻站起身给他斟茶。
陆柠就瞅着那杯茶，本来就很满，陈总还硬是往里倒。
服气。
他之前一直认为陈总是一个将“造福全人类”为毕生追求的理想主义者，一个将算法技术刻在骨头里的技术人员。
今天过后，可能要彻头彻尾地更换印象-
有专业服务生在，烫的菜都不错。
只是这种局，陆柠吃不到什么东西，一直在夹海蜇头尝尝海的味道。
他计划在回去路上去吃个关东煮填填肚子。
这位哈总没有什么惊人之举，也没说什么话。
但陆柠不怎么喜欢他。
因为他给自己倒茶的次数超过了给隔壁徐经理，甚至超过了给陈总倒。
陌生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陆柠都懂。
但对方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行为，他也总不好直接泼人家一脸茶水。
某个对视的时候，陆柠没什么用的敏锐感知力起效。
——这个哈总是个gay！
意外发现这点的陆柠，头皮发麻。
怎么会这样？！
卧槽！
所以陈总的安排，陈总对行政徐助理说的什么小姑娘之类的。
这一切都合理了！
陆柠只要想到接下去，如果真的给哈全开车，带着他逛荣城，那么到底会遇到多少以“工作必要”为理由的、让他觉得不适的接触呢？
陈总难道不知道吗？
陆柠面无表情地夹走凉拌海蜇里面，唯一用来装饰用的波浪形黄瓜条，一口一口地咬下去：
不，陈总知道。
他、妈、的！
一想到，他当初会因为这个破公司的规章制度，去拒绝蒋先生的结婚提议。
他就想当场左右开弓，扇自己降龙十巴掌。
此刻的现实，似乎在极尽所能地对他挤眉弄眼、冷嘲热讽：
你看你傻逼了吧，脑残了吧，没脑子了吧！
活你妈的该！
整顿饭上，陆柠都沉默，安静地在吃海蜇。
保持不间断的咀嚼，同时保持不间断的思考。
到结束，都很和谐客气。
没一个人喝酒。
都是以茶代酒，互相敬茶。
点了两轮的海鲜菜色。
所有人都保持着“和气生财”的姿态，有说有笑。
作为行政，徐经理和哈全聊了接下去他居住的情况；
作为人事，郑经理和哈全聊了市场部从零开始搭建的细节问题；
作为老板，陈放升和哈全一直在说市场业务如何拓展。
结束后，由陈放升的助理和徐经理一起送他去酒店公寓入住。
陆柠跟着郑经理站在陈放升身后，目送哈全离开。
哈全最后走之前特意客气地同陆柠道：“小陆啊，接下去这阵子就麻烦你了，我们回见。”
陆柠保持着最后的客气：“您走好，再见。”-
等人一走，陈放升回过头，脸色就变了：“小陆？”
“嗯？”陆柠坦然自若地迎着目光，推了推眼镜，“陈总，怎么了？”
陈放升没客气，直接问道：“你是不满意我的安排吗？”
陆柠看一眼郑经理，装傻充愣：“您说的是什么安排？”
陈放升皱紧眉头。
他是典型的技术人员长相，年轻的时候圆头圆脑，现在年纪也不大，只是发腮了脸看起来更阔头也更大了一圈。
他没喝酒，但还是红光满面。
“给哈总开车的事情，我看你小子一点不积极热络啊？觉着我的安排有什么问题？”
郑经理要开口，但是陈放升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老郑，我的外套在里面，你去拿。”
郑经理连忙说：“陈总，小陆年轻，刚毕业不到一年。很担心万一给哈总开车，说错话。我觉得……”
陈放升原本回神在对着陆柠客气地笑，此刻听见这话，眼神瞬间冷下来，看向郑经理：“我说，我的外套在里面。”
陆柠吓一跳。
他第一次看到一个人变脸的速度，眼神和脸部肌肉的走向，完全不一样。
他后脊一凛，感觉这事儿郑经理估计没辙。
陆柠语气为难地解释：“陈总，不好意思。我最近周末可能都要回老家陪妈妈。”
他看一眼郑经理进门的背影，“郑经理是知道的，我过年一天都没回家。所以说好这几次周末回家看她的。”
陈放升站着没动。
陆柠有一种级强烈的不适感。
但陈放升，古怪地笑了笑：“这小事情，等你回家的时候，让行政的老徐你安排司机顶上。哈总去哪儿开个车就行。这种问题不要紧。”
这一下，重新给陆柠顶回来。
陆柠硬着头皮，继续坚持：“陈总，因为我已经成家了，所以下班后要准时回家陪……对象。所以晚上哈总那边我肯定顾不上的。”
他咬住后槽牙，再加一句，“我是新婚，还不到两个月，希望您理解。”
拒绝得还不够明显吗？
陈放升笑呵呵的，依旧没当回事，光惊讶他结婚了：“你这戒指我以为是你们年轻人戴着玩，没想到真的结婚了？结婚啊，先成家再立业，都是这个道理。祝贺你啊小陆。其实你们不知道，我喜欢已婚员工，稳定。”
陆柠：“……”
他懵了。
原话刚才在饭桌上，陈放升已经说过一遍。
没想到，他可以仿佛失忆一般，重新拿出来说。
这就是为什么他是打工人，而陈放升是老板吗？
他妈的！
陆柠索性也学习这种不要脸的精神，把话绕回来，说郑经理说过的车轱辘话：“陈总，我主要是毕业不到一年，特别怕接待不周，影响整个公司的形象。”
这话说完，陈放升没有立刻接。
陆柠推推眼镜，注意他居然当着自己的面，从笑模样冷了眼神，甚至透着一股子阴狠劲儿，但语气还是笑嘻嘻的，甚至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啊。谁不是从毕业一年成长起来的？我是看好你，你不要让我失望！”
陆柠完全不懂，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光明正大的做两面派。
一边是长辈提携晚辈的姿态，一边是威胁恐吓的姿态。
陆柠还来不及反驳，后面脚步声传来。
郑经理拿着外套出来：“陈总，衣服。”
陈放升展现出属于技术人员的那一面，很随意很没有架子地一边往上套，一边说：“今天你们打车回去，拿个票子，回头按照部门贴票报销就行。”
他又拍了拍郑经理的肩膀，笑了笑：“劝劝啊！”
就这么走了。
陆柠想起刚才他对着自己一会儿笑一会儿冷脸的，头皮发麻。
郑经理看看陆柠：“怎么说的？”
陆柠垮起个脸：“我回去写辞职报告。”
“什么？”郑经理难得这么惊讶的神色，“你你你你……怎么说的刚才？你先告诉我！”
陆柠将陈放升的意思转交给他。
郑经理看着他：“小陆，你跟我说实话，你怎么这么反感哈总？”
陆柠想着老郑钢铁直男，肯定不可能体会。
但毕竟是相处这么久，老郑也没有怎么他，他如实道：“哈总是同性恋，刚才不停地给我倒水，您没发现？他还问我去不去洗手间，总共问了三次。”
郑经理丈二合上摸不着头脑，回忆一番后是确有其事，他甚至觉得哈总人还挺和善的？
他对陆柠道：“记得是记得，但是……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反感了？”
陆柠涨红脸，憋出一句话：“他要看我上厕所啊！”
郑经理满脸荒唐，话仿佛骨头卡在喉咙里。
“那……这……你我这……”
陆柠帮他答了：“我知道，你想说，6！对吧？”
郑经理长叹气，就差拍大腿：“哎！怎么会这样呢！”-
陆柠转身回家，收到了蒋先生消息。
【还没结束？】
陆柠：【一切都结束了】
【但是我没吃饱，我想吃关东煮！！！！！！！我有很多事要告诉您！！！！你不听也得听！！！！必须听！！！！！！！气死我了！！！！他妈的！！！！！！！！！好恶心！！！！！！】
响起电话。
陆柠接了。“喂？”
“出来了？我在餐厅门口。”
蒋明易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让人万分安心。
“等我！”
陆柠握紧手机，从楼梯下去，朝着大门一路狂奔。
第50章
陆柠冲出餐厅的时候，耳旁刷刷地过着风。
像是有什么魔鬼在后面追着他。
夜幕下，马路边。
黑色的轿车外，一道高挺的身影正沉静地等待着。
面对着成熟而沉稳的熟悉面庞，陆柠飞奔过去的瞬间不自觉地伸开手臂，扑进了他的怀里，被紧紧地拥住。
还没说一句话，就已经被周全地搂着带进轿车后排。
陆柠埋在他的怀里，猛的嗅了两下，像是个小孩子闹情绪般，鼓着脸颊，不发一语地贴着他的胸膛蹭了蹭。
随后，有点膈的眼镜被温柔地取走。
陆柠刚才面对陈放升时是畏惧害怕无措，说要离职是一腔孤勇和激愤，现在却只剩下满心满腹的委屈和憋闷。
鼻尖有点泛酸，更不愿意抬头了。
蒋明易宽大的手掌很柔和地从他的脑袋抚到后颈处，轻揉两下：“我们先回家，到家你跟我说怎么回事。”
有司机在，怀里的少年会拘谨。
陆柠听见这带着温度的沉稳的话语，心里安定下来，手臂圈着他的腰，歪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越想越恶心。
陈放升，哈全，都死去吧！
车子很快抵达天汇壹号。
蒋明易揽着他下车。
陆柠一路都没戴眼镜，也不需要看路，反正身旁的男人不会叫他摔着撞着，安全靠谱得比他自己还周全。
他就像是个迷路后被带回家的小朋友，一路领进家门。
门刚合上，暖意扑面而来。
陆柠就更难受了，踢掉鞋子的时候，终于开腔咕哝：“今天本来是您出差回家，结果……”
挺高兴的日子，却搞成这样。
他的语气不自觉地低落下去。
蒋明易取了他的包放在柜面上，继续揽着他进客厅，安慰道：“小陆，应该这样想，还好我结束出差回家了，所以可以第一时间陪着你。”
陆柠瘪瘪嘴！
这话叫他的心理防线立刻被击溃，恨不得扑上去撒泼。
他被揽着坐在沙发上，脱掉外套后，披上厚厚的毯子，再被全须全尾地抱住。
蒋明易道：“好了，现在只有我们俩，小陆给我说说今晚的事情？”
陆柠任性，往沙发上一侧躺，头正枕在他腿上，脸埋进他的胸腹部，瓮声瓮气地将事情的每个细节都说清楚。
蒋明易的手掌就搭在他头发上，慢慢地抚着，时不时回应一个肯定的“嗯”，没有打断他的叙述。
终于原原本本说完，陆柠忍不住问：“我直觉这个哈总是同性恋，其实我都没有证据。您信我吗？”
蒋明易弯腰用力抱了一下他：“小陆，我相信。”
“真的？”陆柠想起以前他也这样回应过自己，但这次，他其实也有些不确定，毕竟事发突然，脱口而出地反问。
随后，他才混乱且茫然地解释：“对不起，我不是怀疑您，我就是……”
“我知道，小陆。”蒋明易道：“现在你需要有人毫无条件地站在自己这边。”
陆柠猛的一怔，他都不敢这么说出口的隐秘期待，蒋先生居然能明白。
没等他反应过来，又听见抱着自己的男人用格外笃定的语气说，“小陆，我就是这个无条件站在你这边的人。你愿意相信我吗？”
“您……我……”
陆柠这下是真的懵了。
从他胸怀间，抬起脸，有些无措和激动。
遇到的事情一点都不算什么，反正他都已经极其敏锐地抵挡住了，可是此时此刻面对蒋先生，他居然有点想哭。
被温暖地想哭。
“嗯，我信。”陆柠伸开手臂抱住他的腰。
蒋明易揉着他的头发和后颈，一下一下地安抚着：“你的反应很快，没有陷入陈放升为你设置的陷阱里，第一眼可以甄别危险。不用怀疑自己的直觉，也不必觉得自己鲁莽，知道吗？”
“嗯！”陆柠吸了吸鼻尖，“我是正确的，我没有做错什么。”
“是，你勇敢地维护了自己，这比什么都重要。”
蒋明易再度抱紧他，“小陆，作为你的家人，不管是我或者你的妈妈，或者是爷爷，都会希望你能在面对任何危急情况时，先自我保护。”
“嗯。”陆柠听见他说妈妈和爷爷的时候，更加鼻酸，在他怀里动了动，也尽所能地抱住他，轻声道，“我是想保护我自己来的。”
也可能是一种本能欲望，压根没过脑子，就是感觉不能被陈放升牵着鼻子走。
这中间最让他不舒服的是陈放升的态度，前一秒笑着后一秒眼放冷光，实在是渗人。
蒋明易道：“至于你和部门经理说要辞职，也不算是什么冲动之下的决定。”
他刚才仔细听下来，大概知道怀里的少年最在意的是阴狠的陈放升。
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当时他是如何像刺猬一样，本能地竖起所有刺试图抵挡危险。
他温声道：“小陆，遇到这种老板，离职是明智之举。”
陆柠不语，闭着眼睛，每次听他唤自己“小陆”，心就会越加一分沉静。
倒也不是真的要蒋先生给自己做主，他只求有人坚定地维护自己，不要在这种时刻再来否定他就行。
陆柠猛的挣扎着坐起来，面对着温柔年长的男人，用力点了一下脑袋，圆圆的眼睛炯炯有神：“嗯！反正工作可以再找！对不对？我才没有任何损失，有损失的是陈放升那个垃圾笑面虎！”
“当然。”
蒋明易圈住他的肩膀把人再次带进怀里，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揉揉他的发尾，语气放轻柔一些，“就是别忘了，寻求新机会的时候考虑一下盛远或者理正？”
陆柠顺势靠在他肩窝，盯着他雪白的衬衣领子，幼稚地蹭紧一点，感受下领子的挺括。
这样一来，他的皮肤也就紧紧地贴着蒋先生的脸颊与鬓角，而后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蹭了一下自己。
耳鬓厮磨。
陆柠感觉自己像是在趁机吃豆腐，小小声地答应：“我会很慎重地考虑的。”
蒋明易手掌搭在他的后脑勺上，指尖轻轻地碰了一下：“虽然是我盛情邀请你加入，但也希望你始终站在自己的立场，做利益最大化的抉择。小陆，要相信我不会给你压力，只是尽可能多的一种选择。”
“嗯！”
陆柠的下巴用力靠了一下他的肩，随后有点忍不住地，像是被他深深吸引着，或者是发自内心地渴望着，嘴唇有些刻意地靠近他的耳朵，轻轻地说了两个字，“谢谢~”
蒋明易只感受到了一股热气呼来，还没动作，怀里的小仓鼠已经缩着脑袋往他胸膛处靠，顺势扯起毯子盖住脸。
陆柠隔着毯子，叽咕叽咕：“我自己再消化三分钟，三分钟就好。”
消化下刚才他偷偷干的小坏事。
正琢磨，便听见抱着自己的男人打电话。
“老古，到附近便利店定一份关东煮。最好是有萝卜，其他都可以，不要辣。”
陆柠：“……”
他自己都忘了关东煮呢！蒋先生居然记得？！
这是在干嘛呀！
先用言语让他沦陷，再喂饱他的肚子，真的不怕他死乞白赖的一辈子不走了吗！
电话打完，蒋明易的手隔着毯子揉揉他的耳朵：“老古第一次去买关东煮，给他点时间。”
这话怎么接？
陆柠只能默默地“嗯”一声。
“真是辛苦古师傅了。”
耳朵尖儿被揪了一下。
陆柠稍微动动，被抱紧。
心里又安稳又踏实的-
司机老古送来的关东煮，还是用保温袋包装，拿到手都是热乎乎的。
陆柠盘腿坐在沙发上吃东西，两颊一鼓一鼓。
神经放松下来后忍不住吐槽起别的事情：“今晚吃打边炉，我都没蹭到什么海鲜和肉，光在那里吃海蜇头。我妈不会做菜，有的时候就用这玩意儿糊弄我。气死我了……”
他狠狠咬一口吸满汤汁的萝卜。
蒋明易端着一杯温水走近，正看到他肩膀上的毛毯往下滑，便伸手给他拉好裹住，手指顺势捏捏他的脸颊。
“下次想吃的时候，我们去吃。”
“嗯~”陆柠乖乖地点头，“不能因为陈放升都恨上海鲜打边炉，他不配。”
蒋明易浅笑，他的小陆涉世虽然不深，但乐观而充满勃勃生机。
真是又机敏又聪慧。
越看越是可爱。
陆柠垂眸吃得欢乐，眼尾瞧着蒋先生优雅地坐在一旁。
他抬了抬眼，献殷勤：“古师傅竟然买了两个萝卜，您……吃吗？”
蒋明易早瞧见是两块萝卜，倒也没有多想其他，此刻见他想起自己，便自然地靠过去。
陆柠连忙坐坐直，一只手端着杯子，一只手叉起萝卜块递到他唇边去，眼看着他启唇咬下去，自己才猛的转开视线。
干嘛老盯着蒋先生的嘴唇看？
很坏！
蒋明易品尝到浓郁的萝卜汁水：“今天这块煮得特别入味。”
“嗯~”陆柠毯子底下的脚动了动，果然好吃的要分享，会更快乐。
一下子烦恼都没了。
也不对，陈放升都不配成为他的烦恼！
哼！
蒋明易拿起水杯抿一口，等他吃完也递过去水杯。
陆柠就着他的手猛喝两口，心里默默地想：
原来，他和蒋先生都已经可以这样自如地吃同一个食物，喝同一个杯子的水了么？
心里产生一丝莫名的喜悦。
蒋明易起身，拎着袋子去厨房。
陆柠跪坐在沙发上，远远地看着他走远，又重新走回来。“那个……”
今天是蒋明易出差回来第一天。
早上陆柠还是被抱着醒来的。
陆柠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说话，有些羞窘地垂眸。
只见那双大长腿走到面前，揉了下自己的头发，声音如常的温柔平和：“我看地磁风暴还在继续影响，你回房间洗漱下，今晚继续在我那边？”
陆柠：“……嗯……”
掀开毯子麻利儿起来，而后低着头找拖鞋，嘴里鼓鼓囊囊地说，
“难怪我会遇到不好的事情，都怪地磁风暴哦！肯定还影响到我的星座运势了！”
他不等面前的男人说话，便一溜烟地冲回房间去洗漱。
蒋明易眼带笑意地目送他回去，随后拿起手机也回房间，联系特助。
交代完后，他叮嘱：“梁潇，尽量低调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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