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反派boss救赎指南 > 183. 往复(十一) 他也喜欢傅偏楼吗?……
    “你说什么?”


    仿佛听见了不可思议的东西,傅偏楼睁大眼眸,嘴唇轻颤。


    “我是……”他看着谢征,半晌,嗓音犹如呓语般低微,“你的师弟?”


    两人静静对视片刻,谢征眼里流露出一抹无奈。


    “是。”他伸出手,将傅偏楼脸颊边有些凌乱的鬓发整理好,一边道,“与我同入问剑谷无律真人座下,道号仪景。乃我一路看顾到大的……师弟。”


    顿了顿,五指合拢,收回袖中。


    谢征平静地说:“我也是任务者。”


    傅偏楼被雷劈了似的,不禁朝后退了半步。


    他紧紧攥住枪柄,胸口一阵起伏,一时无法理解:“师弟?任务者?你的意思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最初,我便告诉过你。”


    谢征一字字说,“此处为叩心境,我与师弟意外同赴之处。”


    “——乃你的记忆之中。”


    傅偏楼的脸色不比方才好上多少,喃喃道:“……荒谬。”


    嘴上斥着荒谬,可他心底却清楚,谢征多半没有说谎。


    先前想不明白的东西再度浮上脑海:对方无所不知的了解,对他莫名其妙的关怀,无论如何也不能留存的、只存于这栋茶楼的须臾相会……


    “也就是说,”傅偏楼恍然,“这些,都是假的?”


    “没有遇见过你的那些记忆……才是真的?”


    他忽而觉得异常讽刺,摇着头发笑,“难怪,难怪——”


    难怪他无论做什么都改变不了走向。


    并非留不住痕迹,而是打一开始,就不曾发生过这些。


    这座茶楼里,根本就没有名为谢征的、仅他可见得的人。没有谁听他倾诉、为他开解、教他知晓究竟何为真心何为假意……


    原来如此。


    谢征低低道:“我本不欲告知你这些,陪着你,直到一切结束。”


    聊作一星半点的慰藉,不让这漫长的十辈子那般难捱。


    “可我未曾料到……”他叹息一声,“我的存在,竟会令置你于如斯境地。”


    以至于,令原本好端端活蹦乱跳到第十一辈子的人,绝望到意图自戕。


    如非他先一步看穿了对方的打算,还不知会如何收场。


    “师弟,情爱多苦。”


    谢征垂眼,漆黑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正如你所言,我们不过相处短短数盏茶的光景。究竟,你为何对我这般执着?”


    不止是在这里,现实中也一样。


    他总是弄不懂,对方怎会喜欢上他。


    知道傅偏楼的心思以来,偶有时候,他会觉得他太过委屈。


    满腔痴心,扎进不知会否得到回应的人身上;这回也是,误以为他已有两情相悦之人,却依旧一头栽了进来。


    “慢着。”


    傅偏楼听他一本正经地问完,终于回过神来,蹙眉道,“这么说,你和你师弟、不,和我。”


    停顿一下,语调不可思议地上扬,“——不是道侣?”


    谢征:“……不是。”


    “不过,”他难得有几分窘迫,轻声解释,“你之前也与我说过类似的话,只是我还没有考虑清楚。”


    “谢征,”傅偏楼神色莫名,“倘若这里当真是叩心境,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眯了眯眼,往前凑近一些,缓缓道:“别忘了,叩心阶,又名情人桥。”


    那只没有被额发遮掩的眼眸中,郁气渐消,转而焕发出一抹光彩。


    “你也喜欢我的,”他小声问,有些欣喜地确认着,“对不对?”


    “——”


    离得太近,气息交缠,发间淡淡的冷香扑面而来,令谢征素来缜密的思绪停滞了片刻。


    他不自在地别过脸,好半晌才答道:“……我不知道。”


    “我不曾有过心悦之人,无从判断。”


    “若说在意,自然不假。你于我而言,是此世间最要紧的人,可是傅偏楼。”


    他抿了抿唇,嗓音微微干涩,“我说过,我也是任务者。我们之间的关系,并非寻常师兄弟,更为复杂、也掺杂了更多东西……我不能笃定,这份在意与系统和任务无关。”


    谢征极少如此将心声宣泄于口。


    他几乎不会示弱,也从不愿对谁剖白,头一回这么做,好似藏匿于阴影中的存在曝晒于日下,极其不适。


    可他逼着自己说了下去,哪怕十分艰难,说得一句一停。


    见状,傅偏楼也收敛起面上的随意,认真听着。


    “我大你五载,与你相识时,你十三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想起那时候瘦小单薄、阴晴不定的少年,再看看眼前长身玉立、意气风发的青年。


    分明面貌变了许多,可神色流转间,却又有极其熟稔的地方。


    “又小又难缠,偏偏是我的任务对象,不免多加费心,看顾着些。”


    “起初,你警惕我,我不喜你;想着两看两相厌便好,无需投诸感情。我养你长大、保你平安,你乖顺点让我完成任务,这样就能结束了。”


    “可看顾得久了,好似,逐渐变得不太一样。”


    到底从何时起不一样的,谢征已然记不清了。


    只是某一日忽然意识到,他没有办法再将傅偏楼视为纸上轻飘飘写出来的几行字,而是无比鲜活的一个人。


    一个有时烦神、有时贴心的,一直陪伴在身边的人。


    “等你长大几岁,发生了些事,我便带你去了问剑谷。之后,你就成了我的师弟。”


    师兄为长,师弟为次。


    前者管教后者,名正言顺。


    彼时,他还不能完全对傅偏楼放心,担忧对方为魔所惑,走上歪路,成为原著中的灭世反派。


    故而决断,要始终压人一头。会执着于师兄这个名头,也正是为此。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将你看作……”谢征斟酌了一下用词,“晚辈。”


    傅偏楼唇角一抽:“这么多辈子加起来,你是我晚辈差不多。”


    失笑地揉了揉他的发道:


    “我不知你是从何时起,对我有了不一样的心思,又为何能分辨清楚。”


    “喜欢……这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


    他眸色流露出几分深思,“若论在乎,家人、友人,皆不可割舍。但那又与情爱不同。”


    “我想过,是否因为我们相伴太久,这才产生了如此错觉。可……”


    傅偏楼心领神会,接道:“可我也喜欢上了你。”


    “你说的那些过去,我都不记得;你陪在我身边的这段时日,林林总总算来,尚不足一天。”


    他问,“这下,还觉得是错觉吗?”


    谢征定定望了他一会儿,敛眸无言。


    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他再也无法否认,心底的最后一丝犹疑也被扫去。


    不是混淆、不是错觉,与家人的关爱、友人的投合不同。


    傅偏楼真真切切地喜欢他,甚至,只在叩心境短暂的相逢中,再度沦陷于情爱。


    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执拗到痴愚,灼热到可怕。


    所以,他愈发困惑,为什么?


    傅偏楼为什么会认定是他?


    谢征清楚自己并不招人欢心,不如说正好相反,上学时,讨厌他的不在少数。


    形容冷淡,脾性固执,鲜少向外透露所思所想,难以交心。


    就算是对傅偏楼,他也有所保留,从不与对方多提过去的事。


    “值得么?”他喃喃自语,“我这种人……”


    “你这种人?”傅偏楼挑眉,“我倒不知,莫非有何能挑剔的地方吗?”


    他像是挑剔地将人上下打量一通,说道:“论及样貌,风姿湛然,一见钟情者恐怕不在少数。”


    目光移到腰间的剑鞘上:“年纪轻轻,修为更甚于我,方才拦下我的那一剑极为不俗,道法也远胜同辈。放眼天下,屈指可数。”


    谢征略不自在地垂下眼睫:“夸张。”


    “哪里夸张?若我说的不对,师兄大可指摘。”傅偏楼理直气壮道,“能明辨是非,解我所惑;性子虽然稍冷,换句话说就是沉稳。处变不惊者,从容有度,能够托付依赖,不是吗?”


    他夸得一点也不亏心,好似本就如此。


    被那道全心全意的目光围拢,谢征一阵恍神,说不出半句驳斥之言。


    “最重要的是,”傅偏楼盯着人,面上也有些羞窘地飞红,却没有挪开视线,“我既倾心于你,在我眼里,你自然千好万好。”


    谢征也看着他,“为何倾心?”


    “这东西有理由吗?我只是想要你、放不开你。”


    傅偏楼紧紧拽住他的衣袖,靠过去,嗓音压抑,“我不想失去你……再也不想了。”


    他的语调分外沉重,仿佛藏着许多辈子求而不得的怨怼。


    谢征似乎有些明悟,又仍有懵懂。


    但他分辨得出,听到这些话时,心底绝非毫无波澜,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欣悦。


    ……这会是喜欢吗?


    他,也喜欢傅偏楼吗?


    他缓缓揽紧手臂,第一次有意识地,尝试将青年拥到怀里。


    有些单薄的脊背,柔韧的身躯,冰冷的温度。


    好似一直忽视着的某处空洞被填补上,严丝合缝,不留一分空隙。


    一颗心跳得厉害,微微发软,又微微酸涩,好似被谁拧住般,令他安宁之余,横生紧张,罕见地不知所措起来。


    这样静静靠了一会儿,傅偏楼眼神微动,轻轻问:“谢征,我是第几辈子才遇见你的?”


    “——我还有几辈子要等?”


    “不远了。”谢征附在他的耳畔,叹了口气,“我是第十一个。”


    “也就是说,再有一回,就能结束了。”他又问,“到时候,就不会再忘掉你了,是吗?”


    “……嗯。”


    傅偏楼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松开了手。


    谢征却没有放开他,低声道:“抱歉。”


    “你道什么歉。”傅偏楼不在意地摇摇头,见他依旧神色沉郁,想了想,突然促狭道,“这样的话,师兄,我要讨个赏。”


    谢征不解,却仍旧应下:“好。”


    “那你过来点。”傅偏楼朝他招招手,似要隐秘地耳语一番。


    谢征稍稍低头,他又道:“再过来点。”


    谢征依言,直至咫尺之遥。


    傅偏楼忽而环住他的脖颈,仰起脸。


    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轻飘飘的,犹如羽绒蹭过。


    “好了。”


    傅偏楼亲完,望着犹在愣怔的师兄,心满意足地微笑起来,“谢征,下辈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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