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末日即将到来,唯有虔诚地向天元大人祈祷,我们才可以从灾难中存活下来。伴侣,会死去;儿女,要成家,你们呢?你们想一想,你们最后将要面临什么?”
啜泣声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传来,五十个人紧挨着坐,一个人哭泣抖动的肩膀很快就能带动周围人的情绪,像是被感染一样,每个人的肩膀都开始颤抖,哭泣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声。
坐在台上的地中海男人见状,又往沸腾的油锅里添了一盆水。
“是孤独、是寂寞、是绝望,一个人老死在房间里,没有人知道,多么可怕啊。但是,天元大人不同,他与天地同寿,是真正的得道者,他用平等的目光看待你们每一个人……”
闷热的夏末、昏暗的房间、狭窄的气窗、浑浊的空气,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氛围,仿佛被人掐着脖子一样难以呼吸。
相泽梓用余光瞥了一眼左侧的人,头发花白,戴着银色边框的眼镜,穿着得体的白色短袖衬衫、深色休闲长裤。但从眼神到面部表情,和她周围其他的人一样,悲伤且又神经质。
房间里坐着的大多数都是老年人,而所谓的讲师,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就像是剪刀,一下一下地剪着老年人纤细而又脆弱的神经。
衰老、孤独、死亡,盘星教抓住老人们内心的黑洞,登堂入室。
空气浑浊带来的缺氧反应、昏暗的光线,再加上所谓讲师充满暗示以及引导性的话语,难免会被轻易地触动。
盘星教这个名词还是从野原美冴的口中得知的,那时候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今天不得不来盘星教一趟,还是因为藤原夫人。
但是就凭讲师讲的话,今天第一次接触,相泽梓社会主义的拳头就硬了。
绝对不是因为她刚刚交的、据说是能在世界末日的时候搭上方舟的那张福泽谕吉。
讲师满意地看着下面的人痛哭流涕的样子,然后终于结束了上午的课程,离开了房间。
相泽梓也走出房间。走廊上和房间里一样沉闷,没有窗户,只是在每隔3米的地方开一个小小的气窗。
先不说到底有没有天元大人这个人,如果借着永生的名义就能搞钱。那她这个真正的永生者岂不是能赚的盆满钵满?
过了许久,相泽梓的身后仍没有一点动静,她退回去往房间里一看,他们还在自己的位置上回味讲师说的话。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大概就是大家同在高三冲刺阶段,但是在课间休息的时候,同班的同学仍坐在座位上认真回顾老师上课讲解的知识点,而你却迫不及待地去上了厕所,而且脑子里还想着不切实际的发财梦。
相泽梓一直在门口等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层楼的房间里才有人陆陆续续地出来,她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直到整层楼的人都走完了,还是没有看见藤原夫人的人影。
相泽梓往更高的楼层走去,这层楼好像是专门用来给入教不足一个月的人传道用的。按照时间推算,藤原夫人入教应该又差不多两个月了,可能是在更高的楼层。
踏上最后一阶台阶,入目的是和刚刚一样的格局。每一扇门都紧闭着,拒绝外人的窥视。
“你在这里干什么?没看见楼梯口上的字吗?不可以随意跨楼层的。”
相泽梓转头看去,一个栗色长卷发的女人踩着亮皮小高跟“哒哒哒”,气势汹汹地走来。
在她前面站定,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相泽梓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照她的话,她可以在这一层自由活动,知道的应该也挺多的吧。
“喂。”
女人懵逼地看着相泽梓自来熟地握住她的手臂,下一秒,女人瞳孔紧缩。
长长的走廊消失,映入她眼帘的是湛蓝无云的天空,风带起她们的长发。
脸上传来瘙痒,栗色长卷发的女人才像是反应过来,甩开相泽梓的手,猛地后退了两步。
“妖……妖术!”
相泽梓刚抬起脚,就被女人一手制止,“等等,别过来!你想对我做什么?!”
女人蜷缩在天台的角落,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双手环胸,惊恐的看着她。仿佛相泽梓是什么无恶不赦的大魔头一样。
从一开始的盛气凌人到现在处于弱势的楚楚可怜,女人简直是无痕切换。
既然对方都这样说了。
相泽梓一掌撑在女人身后的墙上,俯身靠近,“有些事情我想找你了解一下。”
女人的眼睛往旁边瞥了瞥,看见脸边的那只细白胳膊,这个油腻的动作衬着少女稚嫩的脸,颇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不伦不类的。
少女拿出照片,问,“这个人你认识吗?”
女人说:“靠的太近了,看不清楚,我有点远视。”
相泽梓收回手,往后走两步,“现在呢?”
女人不吭声,一只低垂着头,在相泽梓毫无防备后退的时候,她突然暴起,长腿横扫相泽梓的脚。
栗色长卷发女人心中嗤笑,不过是一个还没断奶的黄毛丫头罢了,面对敌人竟然这么大意,就算有超能力又怎么样。
不过,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她的腿落了空,完全没有触碰到对方的脚。
女人抬起头,只看见一双浮空的脚。
相泽梓悬浮在空中,这次换做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女人。
女人艰难地扯动嘴角,“不好意思,蹲久了脚有点抽筋。”
相泽梓满脸笑容,亲切地问:“现在腿还抽筋吗?宫城阳子小姐。”她看着女人胸口的铭牌,一字一顿说叫出对方的名字。
“已经完全好了。”说着,宫城阳子还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请把照片给我吧。”
“哦,她啊。”宫城阳子将照片重新还给相泽梓,“最近教主身边的大红人。”
相泽梓解除浮空,问:“她在哪里?”
宫城阳子从烟盒中抽出一根香烟,“在横滨,跟着教主去横滨传道了。”
她点燃了烟,眯着眼睛很快就开始了吞云吐雾。
相泽梓扇开面前的烟雾,不懂这个女人怎么一会儿一个样。
女人又说,“前两天刚出去,估计还得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横滨?
相泽梓两眼放空,横滨那么大,她去哪里找啊?
还是先回去,把藤原夫人的下落告诉她的孙女好了。
相泽梓刚一转身,宫城阳子就把烟掐灭了,“不过,从横滨回来之后,回不回家就不知道了。”
相泽梓脚下的动作慢慢停下。
“你也看见了吧,盘星教里那些老人的状态。”宫城阳子说,“因为老人比较好控制,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只要稍微洗一下,就会死心塌地地追随你,很好用对吧?”
“你想表达什么?”相泽梓回身看她。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相对,互不相让。
宫城阳子轻笑一声,“臭老头只会打着天元的旗号,做些违法乱纪的事情。但是你不一样,你有能力,似乎也有原则。”
相泽梓很无语,在这种语境里,把“似乎”两个字去掉比较好吧。
“要想把藤原彻底从泥潭中拉出来,最好的办法就是……”
“消灭盘星教。”相泽梓自信接话。
“不不不不不。”宫城阳子一懵,没想到相泽梓突然接话,她马上摇头否认,“没有了盘星教,还会有盘月教,盘日教。”
“所以,我们要掌控……”这边宫城阳子话还没讲完,那边的相泽梓就已经一声应下。
“可以哦。”
如此干脆,让宫城阳子的心头梗了一下。
“那就……合作愉快?”宫城阳子犹豫地伸出手。
相泽梓握住,“合作愉快。”
两个人走下天台,宫城阳子有些好奇,“你是藤原的什么人?”这样大费周章地找过来,难道是孙女?
“她常去的甜品店的老板。”相泽梓说。
宫城阳子停在台阶上,满脑子都是问号,这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拜托,只是店主,又不是债主。
相泽梓的步伐保持匀速,“如果藤原夫人不来了的话,我会很伤脑筋的。”
宫城阳子追上去,颇为怜惜地看着相泽梓,店里的生意竟然要依靠一个顾客才能维持下去,真是太可怜了。
“你的店在哪里,或许我可以来帮帮忙。”宫城阳子委婉地表示自己可以去照顾一下生意。
相泽梓警觉:“谢谢,店里我一个人就够了,请不起第二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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