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吹、风铃吹......不听话的小孩......在深渊......”
模糊的大脑中响起了儿时童谣的声音,卫见努力睁开眼,想保持住清醒。
那是很多在基地的小孩都听过的童谣。
只要不听话了,长辈们就会告诉他们,深渊里的怪物会来抓走不听话的小孩。
深渊。
二十五年前突然出现在大陆的未知裂缝。
自深渊出现后,地球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污染,万物不复生机,包括人类在内的所有生物迎来第一次变异。
磁场变化、万物死亡......人类在食物链顶端的地位一落千丈,将近百亿人口在末世刚开始的十年内经历了毁灭式打击,那是彻底的末日狂欢,也是人类历史上最濒临灭绝的灾难。
人类一度以为属于人类的时代要结束了。
直到末世的第十年,事情开始出现了转机。
第一个拥有异能的人出现了。
人类因磁场问题而无法使用绝大多数热武器,此刻终于找到了反击的方法。
急骤减少的人口得到了勉强的控制,百亿人口到了现在,据不完全统计,全球仅剩下的人口不到千万,而其中他们所在的这片大陆,人口只有百万。
拥有异能的人被称为进化者。
卫见从未想过有一天,从小听着童谣长大,对深渊充满恐惧的自己,居然有一天会主动申请选择来到深渊。
可是他后悔了,他不想死在阴冷冰森的深渊里。
临死之前,他想到的是母亲轻声在耳边的哼唱。
那游荡的孤魂,仿佛也能受到指引。
前胸的传呼机正在疯狂震动着,而他此刻的手脚全都被面前这朵硕大、长着尖锐牙齿的霸王花枝丫所禁锢。
深渊里有着人类完全无法理解、未曾记录的污染物。
是比陆地上污染物恐怖千万倍的存在。
“编号a1004!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卫见闭了闭眼,无法从嗓子里挤出只言片语,他知道自己要死了。
半小时前,他和自己的队伍走散了。
基地顶尖的佣兵队,由最优秀的雇佣兵带队。
尽管如此,在进入深渊后,他们的队伍人数就在不断减少。
走在路上都能被突然出现的触手卷走。
原先的二十人走到深渊底部的时候,堪堪剩下十个人。
哦不,现在又少了他,应该说只剩下九个人了。
传呼机安静了下来,队伍似乎认为他已经和前面几个人一样遭遇不测了。
在深渊迷失就等于和死亡挂钩,没有实力强大的进化者带领,绝对无法存活。
霸王花非常耐心,确定猎物不再挣扎后,它张开了花蕊,露出里面散发着腥臭的血盆大口,枝丫卷着他往里送,力气大得仿佛能把他拦腰截断。
可他此刻被毒素麻痹,连疼痛都无法感知了。
卫见闭上了眼迎接自己的死亡。
可想象中的血腥触感并没有发生,他开始细微颤抖。
过了两秒,卫见突然意识到这颤抖并不是从自己身上传来的,而是卷着自己的这霸王花。
它在颤抖!它在害怕?
发生了什么会让没有理智只凭借嗜血本能的污染物感到恐惧?
卫见从未听说过,一个荒诞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形成。
出发前那雇佣兵队长的话冷冰冰在耳边响起。
“我们这次去深渊,是为了那个预言,为了全人类,一定要找到它。”
人类怎么可能杀死预言中会毁灭世界的凶兽。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数不清的进化者在这几天来到深渊,哪怕是飞蛾扑火,也想抓住那一点点可能性,将新的绝望碾杀在襁褓之中。
霸王花突然停下进食的怪异举措,会和预言有关吗?
不等卫见往深处想,一声巨大到足够让普通成年人瞬间失去意识的轰鸣声响起。
他咬紧牙,鲜血从口鼻喷出。
“呕——”
随即他呕了几口血沫,鲜血模糊了他的视线,可他现在根本无法擦拭,深渊底下开始发出强烈的震动。
深渊居然活动地震了!
霸王花巨大的体型也遭受不住这强烈的震感,地面翻涌,地下隐藏得更深的虫类污染物纷纷从碎石土碎中逃跑,慢了一步就会被摔死、踩死。
根部都被翻了出来,霸王花痛苦至极甩动枝丫,连自己捕猎到的事物都不要了。
血雾在上方疯狂翻滚着,自顶部传来鸟类污染物的哀鸣,声声泣血。
卫见被狠狠甩了出去,绕是强大的进化者体质,也终于撑不住彻底晕了过去。
…
被全幸存者惦记着的“预言凶兽”,在深渊强烈的轰鸣声中缓缓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如墨染的圆瞳、深不可测如同黑暗中的幽光。
他自深渊最深处诞生,天生便是所有混沌的集合体,代表着一切恐惧、绝望……
终于,凶兽张嘴了,威风鼎鼎发出一声:“叽!!”
毛团子眨眨眼。
得意的小表情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一点点疑惑,他总觉得这声音似乎并不符合他的身份。
不过刚拥有了自己灵智的毛团子,还无法进行太深刻的思考。
他抖了抖爪子,用黑葡萄一样的眼睛观察着四周。
是一堵堵粉色的肉墙困着他。
这是孕育他的温床,不过现在随着深渊地震,温床终于被吐了出来。
就像婴儿抓握本能一般,毛团子也下意识开始挣扎,他要从这粉色肉墙里破壳出来。
毛茸茸的爪子像一颗圆满的山竹,粉色肉垫用力,指甲尖尖就冒了出来。
看似毫无杀伤力甚至透露着可爱的爪子,实际上能轻松在一块坚硬岩石上留下爪痕。
可即便如此他也无法立马抓破这堵粉肉墙,只能爪牙并用,气得长毛尾巴都要卷在一起了,终于一颗尖尖犬牙咬破了肉墙上的薄膜。
薄膜上的这一个小洞,像是终于破了一点的坚韧塑料袋,顺着缺口撕扯,那洞终于变成了一条小缝。
毛团子像是流动液体一样从那一点缝中挤了出去,蓬松的白毛因此稍微扁了扁。
“叽?”
毛团子歪了歪头,抖擞了一下圆滚滚的身体,顿时浑身丝滑的毛发又恢复了漂亮。
随着它从温床中踏出,深渊终于停止了地震,顶上的红雾也不再翻滚,躁动着的上万污染物全都冷静了下来。
这一切,刚新生的他全然不知。
不等毛团子好奇地观察一会这个扭曲的新世界,肚子里突然传来了强烈饥饿感,仿佛瞬间在胃里丢了个火把一般开始烧灼。
毛团子顿时炸起了毛,耳朵也变成了飞机耳,眼睛瞪得圆溜溜。
“叽!”
“咕。”
一道奇怪的声音,压过了他带着幼崽稚气的唧唧叫。
“咕咕咕——”
毛团子开始自认为凶狠地龇牙,耳朵依旧下压,保持着威胁的姿势。
这声音在挑衅他!?
“咕咕咕咕——”
咕噜的声音越来越大,毛团子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这声音……好像是从他自己的肚子里发出来的。
他炸着毛低头,只能看到一片毛茸茸。
难受到极致的胃部感受到了主体的注视,瞬间更痛了。
这是毛团子来到这个怪诞世界所感受到的第一层感知——饥饿。
他歪了歪头,学着肚子的声音。
“咕叽咕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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