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她一起考来樵北……
话落,游嘉远脚步停下。
这座城市,是全国985所占比例最多的城市,以游嘉远的成绩,说实话,志愿里不可能不填樵北的名校。
除非他脑子里装的全都是浆糊。
这次a大举办的夏令营活动,能通过审核参加的,都是来自各省重点中学且品学兼优的学生,不少人身上都挂着不同的竞赛奖项,一个比一个厉害,当然也一个比一个卷。
前来的,就没有不想努力到因表现优异,而获得个被推荐至招生办的机会。
游嘉远想,汀岁欢也想。
今天早晨,汀岁欢还问游嘉远没有获得这个推荐机会,和模拟比赛输了会不会觉得遗憾。
游嘉远说挺遗憾的。
这是实话。
后面他那脑子不知道抽什么邪风,突然自暴自弃地看着她说:“挺没劲的,要不我干脆直接在南清读个二本算了,还考什么985啊,根本没戏。”
许是因为他说这话时的语气状态都很颓废,整个人丧的像下一秒就要死了。
汀岁欢一大早脑子又没那么灵光一下当真了,跟个小大人似的不停安慰他说:“只要有恒心,铁杵磨成针!只要不放弃,头能当脚走!游嘉远!别放弃!妈妈永远爱你!”
“……”
神他妈头能当脚走。
游嘉远一瞬被逗笑,没个正经地喊她当场把头当脚走个试试。
结果毋庸置疑,他的脑子被重重挨了一巴掌,还被送了个“滚”字。
所以当听到汀岁欢说让他和她一起考樵北这句话,游嘉远下意识以为,她还在觉得他一直处于自暴自弃的状态,以为他真要放弃樵北只考南清。
其实不是,大学所在地他毋庸置疑会首选樵北,至于详细到哪所大学他确实没个方向,刚刚的回答也确实没任何毛病。
“你有想考的大学吗?”
“暂时没有。”
听,没毛病吧。
游嘉远有点想接着逗逗她,然而一扭头,看到她仰头看他时的眼神十分透亮真挚,仿佛所有的星星都藏进了她的眼睛里,像宇宙第二片银河,也仿佛她真的很想能够和他一起考来樵北这座城市上学,像是他如果拒绝,她就会很失落。
汀岁欢失落的样子他不是没见过。
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像个马上要坏了的水龙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泪流满面了。
游嘉远受得了吗?
他当然受不了,因此,话被他重新咽了下去。
-
迈步,两人走到小道尽头,面临分岔路口。
汀岁欢单脚踩上矮石墩,手一抬。
游嘉远默契地抬起胳膊让她扶,眼睛一直为她注意着脚下的路,等她双脚踩上再跳下去,手自然转变成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再带着她毫不犹豫地往左边那条小路走。
少年随着年岁长,早已褪去稚气不再瘦弱,宽阔的肩膀仿佛无坚不摧到能为重要的人扛下所有。
汀岁欢跟在他身后走得每一步都很安心,甚至都不需要注意两边的来车情况。
不止现在,从前也是。
从两人很小的时候起,游嘉远就有在过马路时握她手腕的毛病,每次抓她手腕一抓一个准,过完马路之后,还会立刻让她走里面,就好像很怕会有车子碰到她。
可有好多次,她明明离车子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车子要想撞上来,除非下一秒变火箭。
她也有问过他几次,为什么总是在过马路时抓她手腕。
他每次都是以“怕她不会看路”糊弄过去,然后很快开启下一个话题。
久而久之,汀岁欢见他确实心中有事但不愿说,也就不再追问了。
握就握吧,这样她还不用看路,挺好的。
这条学院路上此时虽然只有零星几个人,但中间车辆总是来往不停,明亮的车灯一串接着一串。
来到另一条路上,游嘉远松开手,两人并肩而行。
等一个踩着平衡车的男人路过了,他才开口说话:“临航在国内有训练场地能实操吗?”
汀岁欢微微偏头,眉心皱了皱,细想,“没有诶,我在帖子上看到有学姐说需要去国外实操。”
“几年?”
“两年吧,大三和大四。”
后面游嘉远没再说话了,最开始的那句话他也没有给予她任何回应。
而且他不再提,她也因为别的新鲜事情被吸引到忘记了——
两人走到一半,迎面一个女人牵着一条萨摩耶走了过来。
汀岁欢从小就很喜欢毛茸茸的小猫小狗,前阵子还和他一起去宠物店领养了一只马尔济斯,还是个男孩子,两人给它起名为曲奇。
所以她当时立刻就被萨摩耶吸引过去,女人见她很喜欢,就让她和狗狗在路边的草坪玩了一小会儿。
两人有说有笑的,以至于她好像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
但又好像没忘……
因为她每次发出“嘬嘬”的逗狗声时几乎都会看他一眼,就好像他就是那条狗。
一次两次,能忍。
三次四次,勉强能忍。
五次六次,这他妈能忍?!
女人见他一副要上前报仇的姿态,笑着赶紧拉住他的胳膊说:“人逗你玩儿呢,哪有小伙子因为这点小事儿就跟女朋友生气的啊?大度点吧啊。”
后来游嘉远确实没再生过气了。
不知道是因为那句话里的哪几个字戳中了他的爽点。
总之回去的路上,汀岁欢觉得他有点……有点满面春风是怎么回事?
嘴里哼的歌,更是从《好日子》哼到《恭喜发财》,哼得还全没在准确调上。
回到酒店走廊,汀岁欢实在忍不住了,捂耳朵喊:“师父别念了!别念了!悟空要坚持不住了!”
游嘉远双手插兜,整个人吊儿郎当的尽显不羁,差点仰头笑得不行。
决定不再逗她了,把兜里的房卡拿给她,说起了另一件事情:“祝顺意刚刚发了好几条曲奇的视频给我,要看吗?”
因为两人要参加夏令营,柳蕊没照顾宠物的经验怕照顾不好,游嘉远又是一个人住,所以只能拜托养过狗狗的祝顺意帮忙照看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里,祝顺意几乎每隔两天就会发好几段视频给游嘉远让他俩放心。
汀岁欢看着视频里曲奇和祝顺意越来越默契,都有点担心回去之后曲奇会不会不认得她了,想出个和狗视频的法子,但因为忙着“卷”根本没时间视频,只能等回去再培养培养感情。
“看!”汀岁欢收回自己的房卡,没开门,继续朝前走。
游嘉远准确无误地轻轻扯了扯她的高马尾。
她的头发很顺滑,他没用力,很快就从他的掌心溜了出去,“你房间在这,前面是我的。”
汀岁欢:“我知道,视频去你那看吧,我手机快没电啦,充电线也刚好在你那。”
游嘉远跟上,看着她的背影,“大晚上的孤男寡女不合适吧汀岁欢。”
“啧,还给你矫情上了,那你把房卡给我我自己进去。”
“那是我的房间。”
“你买下了吗就你的。”
“……”
呛死他算了。
-
两人回到房里,将走廊上鸣弦婉转的纯音乐拒之门外。
汀岁欢见他的行李箱还立在全身镜前没打开过,走过去嫌累地坐了上去,再朝他伸手,脑袋抬高,一歪,“手机!”
话说得理直气壮的,这是叫人办事的态度吗?
反正游嘉远觉得不太是。
他没立刻拿出来给她,而是上前用虎口抵住她的下巴,轻轻捏了两下她的腮帮子,居高临下地说:“什么态度?”
这会从他的视角看下去,她有些像个偷吃东西被抓住的仓鼠,整个人因为他这个动作变得气鼓鼓的,那双眼睛也被她瞪得圆溜溜的。
游嘉远本想说“瞪什么瞪”,后面又突然猛地将话咽下,只因为她说了一句。
“你弄疼我了。”
声音在周遭寂静的氛围里格外轻柔干净,还有点软绵,在这闷热的盛夏时节里,如反季节缠绵的清风,一直萦绕在少年耳边久久未能散去。
女孩紧蹙着峨眉,一双澄澈透亮的眼睛像是浸满了水雾,每一处细微的动作……话里每一个音调都让少年不得不想起……
想起……
没法想。
她还在这,更加没法想!
游嘉远心里骂了一句,松开她就把手机从裤兜里拿出来往她掌心里一拍,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密码跟我家大门密码一样。”
“……”
掌心被手机拍的有点疼。
搞什么?
她被捏的脸都要僵了都还没生气,他生哪门子气?莫名其妙。
汀岁欢活动下嘴巴,离开行李箱,边走过去沙发那,边解锁手机。
屁股刚落座,旁边的人立刻弹起来,她仰头一脸懵:“游嘉远你干什么啊?我是炸弹吗?”
以前不是但现在太是了!
但他敢说吗?屁都不敢放一个!
只能心烦地抬手碰碰后脑勺,没回头看她,直径往浴室走,语气还闷着呢:“不是……你慢慢看,我只是想先去洗个澡。”
这么快洗澡。
可有人洗澡不拿衣服和毛巾的吗?
“但你是不是忘记拿——”
毛巾和衣服了。
砰——
关门声彻底打断汀岁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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