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 秦湘懂，作为搞销售出身的何副厂长其实也懂，只是自己懂还存在侥幸心理, 当秦湘说出来的时候，就再也没有这侥幸心理了。
不管是旁观者还是市场的反应都已经给了何副厂长答案，让她不得不面对这个真实的情况。
服装厂如果再继续下去, 固然能靠着农村这个市场解决眼下的问题, 可最根本的问题仍旧没有解决。农村市场也不是长久不变得。等农村越来越多的人离开家乡去城里打工或者创业, 认识到外面的世界的时候，一成不变的服装厂也只能慢慢走向没落。
就因为一成不变的厂子太多了，所以在九十年代大批的国营工厂破产倒闭, 大批的工人下岗失去工作。
秦湘知道, 机遇往往伴随着危机。她敢大胆迈出这一步, 何副厂长就能高看她一眼, 更何况她现在真的卖出了成绩, 给厂里目前的情况开拓了一条新的道路。
秦湘当然也担心这番话会不会引起何副厂长的不满，但她还是说出来了。毕竟厂子的弊端可能领导都能明白, 但乐意创新跟上时代的领导就不多了。
何副厂长沉思良久, 半晌苦笑，“你说的没错，厂子想要发展必须要与时俱进, 不过……”
她摇摇头, 声音苦涩，“以后再说吧，我一个人说了也不算数。”
国营工厂里, 副厂长会有好几个分管不同的部门，上头还有厂长呢。做决定一般都会开会讨论, 但凡有不同意的，事情就得拖下去。
何副厂长也想改革，但没办法，厂里领导班子不乐意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实在是没钱购买新的设备，研究新的款式。
话说到了秦湘也就不再多说了，只要她的要求得到了回答其他的事儿跟她没关系。
何副厂长呆了一会儿就回去了，“我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送何副厂长下楼，回去的时候秦洋道，“湘湘，以前的时候三哥还觉得做个体户太苦，不好干，可现在三哥突然相信你能干好了。”
这话让秦湘有些意外，没想到她卖货才一天三哥的想法就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秦湘笑道，“三哥，这个时代太好了，你看现在的情况，不说遍地黄金，只要踏实肯干，日子肯定比在地里刨食，或者在工厂里当工人要好的。”
秦洋目露沉思点头，“你说的没错。”
兄妹俩上了楼，秦洋就回房间休息了，秦湘则背着挎包进屋锁了门将挎包里今天收到的钱全都倒在了地上。
一毛的两毛的，五分的，一块的，堆在那里挺多的。
秦湘慢慢的点了数，今天一共卖出去456件衣服，因为单价并不统一，所以统共收了3420元，刨除五百件的成本，净赚920元，而且还有44件衣服没卖出去呢。
至于她的那些袜子，除了送出去的十多双，普通袜子一共卖了一百多双，踩小人的袜子倒是卖了四十多双，也卖了六十多块钱，刨除本金也能赚三十多块钱。
点着金额，秦湘先将明天一早要结算的账款清点出来，又数了一遍自己的利润，兴奋的险些要跳起来。原本想着回去先从袜子内裤挣点小钱开始，可谁能想到呢，半路上遇上这样的好事儿，让自己的本钱直接膨胀了好多。
她将钱分开装好，又拿出事先说好的十五块钱，出门敲了米红军的门。
“这是你今天的工资，今天辛苦了。另外三块钱是你的奖金。”
秦湘将钱递过去，米红军嘿嘿笑了笑就接了。
进价和卖价米红军都知道，也大约能知道秦湘赚了多少钱，可要说嫉妒那还真没有。换了他可没这胆量一下子赊两千多块钱的货去卖的。一旦卖不出去可就全砸自己手里了。而且十五块钱看着不多，架不住现在工人一个月也才四五十块啊，十五块钱一天，两天就三十，快顶人家一个月的工资了。
米红军说，“湘湘姐，我明天还跟你干。”
秦湘笑了起来，“行，明天咱们早点儿，你早点睡。”
秦湘回到屋里，将钱放进挎包便去洗漱，然后美美的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一亮秦湘就起来了，看了眼时间也才六点多，太阳还没出来。但一想到今天要继续去赶集挣钱，精神一下抖擞起来。
秦洋已经买了早饭回来，几人吃了早饭就一起往厂里去了。
到了厂里冯主任和何副厂长都已经到了，秦湘先跟着何副厂长去财务那边将昨天的款结了，又重新定了一份拿货八百件的赊账合同，秦湘将自己那一笔钱和三百件衣服交给秦洋，“三哥，你去提了货回来就好好休息，钱我先交给你了。”
秦洋知道她不敢带着那么多钱去大集上，把钱扔在招待所那也不安全，便接过来说，“你放心，有事儿跟孙哥商量。”
孙铁树道，“你放心，你妹子就是我妹子。”
秦洋带着三百件衣服直接去找李玉孔交货去了，秦湘三人则拉着板车继续拿着喇叭往另一个镇上的大集去了。
不过这个大集就有些偏了，离着服装厂这边也比较远，三人又不认识路，只能一路打听一路过去。幸亏他们出门早，到了那儿的时候也才九点，集上还没多少人呢，只是好点的摊位也没了。
去交了钱，三人一商量决定还是去大集的口上那里摆摊。
板车往那儿一停，人高马大的孙铁树往后头一站，紧紧的盯着车上的货。
秦湘和米红军将衣服和袜子按照昨天的方法拿出来一些，秦湘身上穿的还是昨天那件外套。因为今天的货里多了一些男款的外套，所以米红军和孙铁树也一人穿了一件。
因为衣服有了分类，秦湘还特意将借来的一张蒲苇席铺在旁边了，女款的衣服放在车上倒出来一些，男款的倒在蒲苇席上，中间用袜子隔开。
这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空气中虽然还带着凉意，但太阳照着的地方也暖洋洋的。
秦湘搓了搓手，又喝了口水壶里的水润了润嗓子，便将昨天写的纸壳子摆在车头上，然后打开喇叭清了清嗓子。
在大集上出现这玩意儿还是比较稀罕的，秦湘见有人看过来，便开始吆喝上了，“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服装厂衣服清仓大甩卖，男款女款应有尽有。八元一件儿十五两件儿，多买多减，不要布票，快来选购。”
昨晚她算了一笔账，三件二十一块有点不划算，不如就十五两件，这样一家子可以买一件男款一件女款搭配着来。
来赶集的人，有的是为了卖东西，有的是为了买东西，还有的是卖了东西买东西。
看见有人拿喇叭喊就忍不住驻足听了一耳朵，一听之下好家伙。
不要布票！
八块钱在这年月的购买力其实很可以了，衣服这东西价格一向居高不下还要布票，八块钱固然也很多，但比百货商店便宜还不要布票。
几个大娘瞬间就过来了，询问起来，“真的不要布票？”
“不要布票呢大姨。”秦湘笑眯眯道，“咱们是为了服装厂清理库存，所以不要布票，价格也便宜。向阳红服装厂您知道吧？就是这家厂里出来的货。”
秦湘随手拿起一条裤子，指着裤子说，“你看看这裤子质量，这做工，八块钱一条可真是非常合适了。那边也有男款，您可以给家里大爷也买一身。或者一人一件儿，两件只收您十五块钱。”
秦湘讲解的时候声音也不小，瞬间就有人围过来看了。
秦湘和米红军一人看一堆，秦湘给人讲解的时候米红军也在那儿给人讲解。经过昨天一天的锻炼，米红军这口才也锻炼出来了。小伙子长的本来就讨喜又喜欢笑，一干大娘大婶儿的还真挺愿意跟他说话的。
有了昨天的经验，今天又男款女款搭配，有人相中一件儿的时候就会推荐对方搭配一件男款的，还能便宜一块钱。
人满为患，不大的摊位被挤的水泄不通。
孙铁树的任务就是盯着不让人偷拿东西，目光在俩摊位之间来回扫视，也很辛苦。
在秦湘他们忙活的时候，李玉孔也拿到了三百件衣服，用车子拉着往附近另一个集市去了。
刚才他就问了秦洋今天秦湘的动向，知道秦湘望这边来了，就干脆不往这边凑热闹了。
秦洋拿了钱便回去招待所休息，然后等着秦湘他们回来。
这集市比昨天的小一点，但人流量也不小，他们从九点多摆好开始卖，一直到了十二点的时候达到顶峰。
中午他们根本就顾不上吃饭，一直到三点多人流褪去，秦湘这才哑着嗓子说，“小米，你去看看有没有卖吃的，随便对付两口回去咱还是去国营饭店。”
累了一天米红军竟还能精神抖擞，闻言忙不迭的跑集市里头了。
集市就设在镇上，镇上本就有一些固定摊位卖吃的，没一会儿米红军买了三个肉饼回来，三人就着凉透了的水吃了，这才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
袋子里的衣服剩了大约八十件，比昨天的多一点儿，秦湘说，“回去的时候也路过一些村子，咱们一边走一边卖。”
大集就那么大，但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出来赶集，有事儿不能赶集的人也不少。
他们来的时候为了走近路就是走的村里，但为了赶路走的很快，这会儿时间也还行，想着明天一早就得走了，肯定得好好的卖一波了。
一进村子，秦湘就把喇叭拿出来了，“厂家清仓处理质优价廉的外套裤子，男士女士都有，八元一件儿，十五两件儿，不要布票，数量有限。”
秦湘一边走一边喊，直到到了这村子差不多中央的位置才停了下来。
起先只有几个孩子好奇跟着看热闹，接着一些在家做饭的大人听见了，也出来了。
在乡下有时候在家里听喇叭的声音听不真切，但在外头就不一样了，外头听的清楚。
秦湘也实在累了，就坐在板车上吆喝，米红军和孙铁树左右环顾，看有没有人来买。
秦湘也不着急，一遍遍的重复，终于人越来越多了，一个年轻媳妇问道，“小姑娘，衣服八块钱一件儿？”
“对，八块一件。”秦湘指了指她身上和米红军俩人身上的衣服说，“嫂子，就是我们身上穿的这种，您可以和大家一起过来看看，反正看看也不要钱。”
这种卖东西的方式在农村人看来其实不新鲜了，但走街串巷的大多是货郎，卖的也是针头线脑或者糖块之类的东西，这么进村里卖衣服的人还真没有过。
秦湘这么一说，小媳妇还挺不好意思的，见几个大娘大婶儿的也出来了，便一起围过来看着衣服了。
得亏这时候天还没黑，要不然还真看不清楚。
几个女人人手一件看着，一个大娘说，“这衣服不错，看着挺结实的，就是能不能便宜点儿。”
秦湘笑了起来，“大娘，这衣服八块钱一件还贵吗？我可不要票。”
“不要票？你这衣服来路正吗？”大娘上下打量秦湘，“不会是投机倒把的吧？”
闻言秦湘也不恼，解释道，“咱们这是帮向阳红服装厂搞清仓的，您去厂里问问就知道了。另外现在可没什么投机倒把的，国家鼓励个体户发展呢。您看看，这上头牌子还印着向阳红呢，向阳红服装厂可是大厂。”
向阳红服装厂离着这边也不是多远，这边住的人自然知道，以往他们买向阳红的衣服还得去百货商店买呢。一看上头果真是向阳红的牌子，人家又这么说多半是没问题了。
几个大娘还想讲价，秦湘无奈的打开袋子，“大娘，您看看，我这几百件衣服在集上卖的就剩这么些了，我是不想再把货带回去，路过这边村子才进村里顺便卖卖，您要是想要，那就两件儿十五，您一看平时就比较辛苦的人，给自己买一件奖励一下自己，再给家里大叔买一件儿。算您十五块两件儿，我再给您搭一双锦纶袜子，您看怎么样，这锦纶袜子我卖一双也得三毛了。”
大娘一听送一双锦纶袜子不由高兴，“就外头时兴的那种袜子？”
“对，就那种。”秦湘拿了一双普通锦纶袜子给她看，“南方那边儿都穿这种，您要是想要棉的也行，我给您换一双。”
秦湘这么一说，大娘就心动了。
“行，两件褂子。”大娘说着，回家拿钱去了，几个原本犹豫的大娘大婶儿也纷纷挑选，然后回家拿钱。
一个三十来岁的嫂子拿着衣服说，“小姑娘，我衣服拿回去，一会儿给您送钱回来，行不？”
说话的女人眉眼温柔，说话也细声细气，看着秦湘的时候格外的真诚。
她这么一说，其他几个也纷纷看了过来。
但秦湘上辈子看过多少人了，连亲近的朋友都能背叛，更何况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她哪敢信这话。
秦湘摇头，“这位嫂子，我就在这儿呆着，您就住这村里，来回也就那么几分钟，您拿钱过来拿就行了，我保证给您留着。”
“那算了。”那嫂子一看说不通把衣服放下了，“我回家看看拿钱吧。”
说完就走了。
待她一走，另一个嫂子就撇嘴，对秦湘道，“你没答应是对的，真让她拿回去了，这钱你也别想要回来了。你要去要，说不定还能被讹上。”
一听这话，秦湘就知道刚才那个嫂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秦湘也不多说，只道，“咱们说到底就是陌生人，往后我来不来都不一定，我都不认识她，哪能让她带回去呢。小本买卖不容易啊。”
几个女人又七嘴八舌的跟她打听秦湘赚多少钱，有没有对象这些事儿。
秦湘笑，“嗐，就挣辛苦钱，没多少。咱就是给厂里跑腿的。”
至于对象的事儿，说不说的也就那样了，反正明天她也就走人了。
女人凑在一起话多，衣服挑挑拣拣的你一件儿我一件儿的，没一会儿就下去了一半儿。
秦湘看着没几个人了，做完这几单便准备转移阵地了。
至于刚才那位嫂子，的确如几个女人所言，走了之后也没再回来。
秦湘也没高尚到一直在这等着，半个多小时在这村子里都能溜几个来回了。
车子出了村子，再继续往回走，第二个村子卖了二十来件儿，也卖了一些袜子，有人问内裤，但秦湘没带，有些遗憾。
没等回到服装厂十里地内，衣服都卖完了。
米红军兴奋的不行，跟秦湘说，“湘湘姐，你就是我亲姐，你可真够厉害的。”
秦湘心里也很高兴，但想着以后自己可是发誓要当老板的人，这种时候就得沉得住气，便瞥了他一眼说，“还行吧。”
“这哪叫还行。”孙铁树这一天可是非常感慨了，他竖起大拇指又一次夸奖，“你是非常行啊。小秦我跟你说，我这人佩服的人不多，你绝对是一个。厉害，真厉害。”
一天赚的估计快赶上他辛辛苦苦跑一年的了，怪不得现在那么多人干个体户赚钱呢。
秦湘心情愉悦，“回去咱们吃顿好的。”
现在还没出正月，天黑的也早，几人走到半路的时候天就已经擦黑了。
路过昨天路过的镇子的时候秦湘还感慨了一下，她其实挺想去问问李玉孔卖的怎么样的，但她太累了，现在就想回去休息，便打消了念头。
又走了一阵，突然几个人从野地里蹦出来，手电筒直接朝秦湘他们照过来，“把钱留下。”
第32章
大晚上的, 手电筒的光亮照在人眼睛上让人下意识的就遮挡住眼睛。
“把钱拿出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凶狠的喊话声伴着手电筒的光亮一起过来，在这黑夜里格外的清晰。
孙铁树一把将秦湘拉到他身后看向对面, 对面是四个孔武有力的男人，此时正阴狠的看着他们三人。
待看到秦湘露出的脸时，几人脸上露出惊艳的神色。
其中一个吹了个口哨, “没想到还有个小美人儿。小美人, 跟哥哥好好聊聊啊。”
其他几个也哈哈大笑起来。
秦湘有些担心, 小声对孙铁树道，“孙哥，咱们扔下车子回头跑吧, 回头我赔车子。”
“恐怕没那么容易。”孙铁树开车这么多年, 什么事儿没遇到过, 这是知道秦湘赚钱了, 特意在这儿等着呢。怎么可能轻易放他们离开。
一转头, 果然看到两个男人在不远处拦着。
他们只有三个人还有一个女人一个小孩，真正能打的估计就孙铁树了, 而对方却足足有五个人。
对面一个男人大喊道, “把钱拿出来放到地上，不然今天要你们好看。”
说话的功夫两边的人开始朝秦湘他们走来，眼睛死死的盯着秦湘腰上挂着的挎包。
这里面装的全是今天赶集卖的钱, 鼓鼓囊囊的, 足足有三千多块钱呢。
“孙哥，那我们只能给钱了。”
秦湘也舍不得钱，这里头可是五百多件衣服的钱, 还包括了本钱呢。可她也不能为了钱凭白让帮忙的孙铁树和米红军挨打不是。
孙铁树皱眉，脑子迅速的想法子, 可这里荒郊野外的，他们喊人估计都不会有人听见的。
“识时务的最好拿出来，不然到时候缺了胳膊少腿我们可不管。”
另一个也道，“是啊，你们这么能赚，明天继续赶集再赚钱就是了，咱们哥几个家里条件不好，需要用钱，你们就当做好人好事了。”
闻言秦湘突然抬头看向几人，“是有人请你们来的吧？”
“你胡说什么，没人请我们来，我们赶集看到的。”其中一个男人辩解。
“别废话，把钱交出来，省的挨打。”
这话秦湘却不信了，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他们走这边的路怎么可能会这么巧合的堵在这里。
秦湘心里头再滴血，却也没法子，便把挎包摘了下来。
孙铁树抓住她的胳膊，“我从后头突破一个口子，和小米拦住他们，你拿着钱跑，跑去城里报公安。”
“是啊，湘湘姐，你听孙哥的。”米红军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心里也吓的要命，可一想到这挎包里的钱是他们一天的劳动成果，他就舍不得了，他一咬牙，壮着胆子说，“湘湘姐，你跑出去，再喊人来救我们。”
秦湘看着那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却不能答应，“钱没了再赚，人不能有事儿。”
孙铁树是大货车司机，是孙家的顶梁柱，一家老小指着孙铁树呢，万一孙铁树出个什么事儿她怎么跟胡大婶儿交代，就是米红军，才那么小，她可不敢赌那些人的人性。
她摇头，“给钱。”
说着她将挎包直接扔地上了，她看着对面几个男人说，“可以让我们走了吗？”
对面几人也没料到秦湘会给的这么痛快，还以为今天得打上一场呢。
领头一个点头，“当然可以走了。”
说着还让开一个位置，目光落在秦湘身上，“你如果愿意留下来也行，钱我还能分你一半呢。”
“呸。你别得寸进尺。”秦湘看着他咬牙道，“你们抢了钱顶多算抢钱，钱你拿走了也就拿走了，反正没记号。你们如果敢动我们一根手指头，那你们就是谋财害命。我们如果伤了一个手指头，明天你们就等着被公安通缉吧、”
说完她示意孙铁树和米红军跟上往前走去。
孙铁树嘴巴抿的紧紧的，觉得很窝囊，可他们也的确干不过这些人，如果秦洋在这儿就好了，这么几个瘪三还真没什么好看的。
恰在这时候当头那男人突然被人从后头踢了一脚，整个人向前摔在地上了。
“草他妈的，哪个瘪三敢打你大爷。”劫匪大骂一声从地上起来，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纷纷往始作俑者看去。
秦湘惊愕抬头，就看到秦洋手里拎着一根棍子朝着几人招呼过去。
没等她反应过来，孙铁树抓起挎包塞给她，把她往外围一推，“有你三哥在没事儿，你去喊人。”
说着孙铁树也喊着米红军朝那几人冲了过去。
秦湘被推出去，回头看到三哥挥舞着棍子狠厉的跟那些人战斗起来，的确不像吃亏的样子，提着的心也松了一下。
她大喊道，“三哥，不要伤人命。”
说完秦湘拔腿往前面跑去，她得去喊人，她得去报公安，她不能让这样的人逍遥法外。
她跑的很快，跑了一阵子突然她听见身后有其他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吓出一头冷汗，竟是一个刚才没看到过的男人正盯着她追赶，只是因为她跑的快对方没有追上来。
秦湘咬牙往前跑，身后的男人哼了一声，“你最好识相点把钱给我，不然我追上你可就不只是要钱这么简单了。”
“给你爹的蛋。”秦湘才不给，大晚上的跑的飞快，突然她瞥见路边隐约有一块石头，她飞快的蹲下身子将石头捡起来，当头朝着追上来的男人脑袋砸了上去，男人反应过来，伸手便拦住她的胳膊。
秦湘胳膊动弹不得，男人握着她的胳膊，啧了一声，“真是个美人儿啊。”
眼中下流的神色让秦湘顿觉厌恶。
她抬脚飞快的踹了出去，一脚踹完再来一脚，男人没料到这女人如此野，挡的住上面，却没挡住下面，瞬间被秦湘踹个正着。
男人最脆弱的地方被踹了，秦湘这一脚的力气还不小，男人登时疼的弯腰成了虾米，额头青筋也暴起，咬牙看着秦湘，“你个、贱人！”
“狗东西。”秦湘捡起转头啪的一下砸在对方的膝盖骨上，男人直接摔在地上，秦湘非常干脆的从脖子上将围巾解下来，摁着男人将男人的手脚给绑在了一起，“你给我等着。”
秦湘看向不远处，早看不见三哥他们的影子了，她呼了口气知道自己不能慌，飞快的朝前面跑去。
前头是一个镇子，秦湘没来过，但派出所却是有值班警察的，她迅速跑过去敲窗户，将值班的人喊起来说明情况。
这公安先是一愣，接着拿哨子吹响喊人，“紧急情况，集合。”
派出所夜间值班的警察只有四个，秦湘道，“他们一共有六个人。”
公安皱眉，道，“你们先过去，我去喊人。”
四个公安带齐装备让秦湘前面带路飞快往来路去了。
大晚上的秦湘跑的一身的汗，腿也累的不行，其中俩公安骑了自行车，让秦湘上来，“我们骑车前过去。”
这时候的路面不平，坑坑洼洼，公安同志头顶戴着手电筒，骑车骑的飞快。
“到底怎么回事儿？”
秦湘便一五一十的将刚才的事儿说了，“我们也不清楚对方怎么知道我们走这边的，反正挺突然的，但听他们的话似乎有人跟他们说的。我们并不是本地人，就是临时停靠，本来我们明天就要走了的。”
一听这话，公安也沉默了，就临时停靠那么两天，居然还去赶集卖东西赚钱，这个体户都这么努力的吗？
车子走了一阵子，秦湘说，“最后追我的人应该是在这里的。”
然而公安拿手电筒照了照，路上却没见到人。
秦湘想到她临走时那男人的样子，总觉得对方不能跑远。
后头几个公安也跟上来了，拿着手电筒四处搜寻，突然一个公安道，“这边有痕迹。”
俩公安过去寻找这个，另外两个则带着秦湘继续往前面跑去。
离的越近，鬼哭狼嚎的声音也就越明显。
秦湘咯噔一声，心里担心三哥他们出事，公安同志道，“先不要开手电筒，省的人跑了。”
离得越近，秦湘越是担心，手都开始哆嗦了。
她不敢想象如果三哥他们出了事该怎么办。
到了近前，公安将车子一停，手电筒打了过去。
俩手电筒的光亮照过去，足够看清楚现场的情况了。
秦湘不由愣住，接着便是欣喜。
她跑过去抱住秦洋，“三哥，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她上上下下的看着秦杨，发现他身上没什么伤，顿时放心下来。
“湘湘姐，我受伤了。”米红军委屈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
秦湘这才看向米红军，脸上被打的有些肿了，腿也一瘸一拐的，“你腿伤了？”
孙铁树哈哈大笑，“这小子，让他躲远点儿，结果腿脚不够利索被人打了一拳不说还摔沟里去了。”
秦湘：“……没事就好。”
米红军：“……”好丢脸。
公安同志：“……”说好的劫匪呢？
这时候秦湘才看向地上哀嚎的几人，被打的鼻青脸肿不说，还都被绑起来了，仔细一看绑人的东西……
好吧，全是今天剩下的锦纶袜子。
这袜子还真够结实的，竟然能绑了这些人。
秦湘苦中作乐的想今后卖袜子的时候又多了一条优点。
看见戴着大盖帽的公安来了，几个劫匪也已经老实了，甚至开始找借口说误会了。
但公安怎么可能听他们胡咧咧，直接把袜子给解开换上了手铐。
一个公安对秦洋道，“你们三个人干翻了五个？”
秦洋淡淡应了一声，心情很不愉快。他都在想如果不是他担心妹妹跑出来接他们，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一旁米红军已经手舞足蹈的跟公安说情况了，公安听的头都大了，“行了，跟我们去派出所说明情况做笔录，到那儿再说吧。”
秦湘过去拉着车子，让米红军坐上去，小声道，“今天真是让你受委屈了，回头我给你补偿金。”
一听补偿金，米红军眼睛都亮了，“湘湘姐，我现在好了。”
秦湘哭笑不得。
这时候那俩公安也过来了，身后还拖拽着一个人。
秦洋惊愕，看向秦湘，秦湘说，“三哥，我没事儿了，你很厉害，我可是你妹妹，我也很厉害的。”
只是对方到现在还捂着那儿，让人一看就知道被踹了哪儿了。
一个公安道，“他估计走不了路了，让他先坐你们板车行吗？”
不行也得行了，这会儿挺晚了，不然让这人这么走下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派出所。
真要秦洋决定，是直接用绳子拽着在后面走才好呢，但他也想赶紧解决，只能瞪着那人，看着那人被扔到板车上了。
米红军看着对方呸了一声，“活该，碎了才好呢。”
在场的人都有些尴尬，几个公安看向秦湘的时候都带了敬佩。
这是个不得了的女同志啊，下脚可真够很的。
孙铁树偷偷对秦洋说，“你这妹妹够厉害的，她离婚的时候有没有把你那前妹夫给踹了？”
“找打是吧你。”秦洋瞪了孙铁树一眼，孙铁树哈哈笑着往前面去了。
至于被踹了的那劫匪，现在生无可恋，那里疼的要命也没法去医院看看，他都觉得自己要绝后了。而且看自己这方的惨状，哪能不知道他们提了铁板，缩在板车上一动也不敢动。
米红军见对方不搭理他，自己又有那么多靠山，便更加来劲了，“不要脸的东西，人高马大的不好好自己挣钱竟然拦路抢劫，早晚吃花生米。”
对方瑟缩一下，不由看向跟在秦洋身边的秦湘，眼中的恨意遮挡都遮挡不住。
恰在这时秦洋回头瞥了他一眼，这人顿时收回目光，眼中惧怕。
至于其他的五个男人，一溜老老实实的跟在后头走，完全不敢自己偷偷跑了，因为他们看到公安腰里别着的东西了。他们是图财不假，可也怕死，他们这些人常年不学好，可是知道公安的那东西里头是有真家伙的。
走了半小时，一行人终于到了这个镇上的派出所，派出所里，派出所所长和其他工作人员也已经被通知过来了。
看到这么六个男人被打的鼻青脸肿，庞所长一愣，“哪个是抢劫的，哪个是受害者？”
去抓捕的林公安指着六个男人说，“他们是抢劫的，他们四个是被抢劫的。”
庞所长更狐疑了，这抢劫的被打成这样，反而是受害者似乎没受什么伤？
这事儿处处透着不可思议，可看到秦洋的时候庞所长似乎又了然了，看来是个练家子，有点本事。
六个男人被分开审问去了，秦湘等人坐在外头做了笔录。
等做完笔录将事情说完，秦湘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十点了。
秦湘满身疲惫，对孙铁树和三哥也很歉意，出了这样的事儿明天还不知道能不能走呢。
孙铁树显然也想到这事儿，对秦湘道，“这事儿不能怨你，要怨就怨恨那几个劫匪吧，看看情况，不能走咱就晚一两天，我明天一早跟车队汇报一下情况，没事儿，咱们车队最护短了。”
一旁秦洋也安慰，“不用担心，有三哥在呢。”
秦湘点点头，给他们做笔录的林公安道，“你们不是本地人，但明天最好还得配合一下调查，如果可以离开了，我们会通知你们。”
事情办完，几人便准备回去了。
路上米红军还很兴奋，还在想刚才秦洋的厉害，缠着秦洋，“秦三哥，你能不能有空教我两招啊，你可真厉害。”
秦洋懒得搭理这样的小屁孩，拉着板车一声不吭。
孙铁树哈哈笑了起来，“老秦厉害吧？我跟你讲，老秦在我们车队是很受欢迎的，要不是我跟他配合好几年，他早让人抢去了。”
开长途货车路上并不安全，尤其前几年的时候路上拦路劫道的情况特别多。有个厉害的帮手就显得很有必要了。
秦洋别看年纪轻，现在也厉害，却是这么几年练出来的，自己找退伍兵学过，又有实战经验，以前两人可真是同生共死过。就是孙铁树的身手有一部分是实战练出来的，但也跟着秦洋学过的。
不然秦洋也不能这么放心孙铁树，孙铁树也对秦湘那么好。
这都是有交情在的。
秦湘听了孙铁树的话看了三哥一眼，黑暗中三哥的表情仍旧淡淡的，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秦湘没能看到全场，却也从米红军的话中听出刚才情况的凶险。她也知道三哥厉害，却没想到这么厉害。
在刚才的战斗中米红军就是个打酱油的，也就是说他三哥和孙铁树干翻了五个人。
那五个人可都是青壮劳力，也不像营养不良的样子。
所以过去几年，三哥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又吃了多少苦？
似乎留意到她的视线，秦洋朝她看了过来，“都过去了，不用怕了。”
秦湘民抿唇，“三哥，辛苦你了。”
这一声辛苦饱含了太多的感情了，秦洋笑了笑，空出一只手摸摸她脑袋，“没事。”
几人回到招待所，就看到何副厂长竟还等在大厅里，看到他们终于回来，松了口气，“你们可算……”
她一惊，看到米红军和孙铁树身上的伤，不由惊讶，“你们这是怎么了，碰见劫道的了？”
秦湘有些郁闷，不得不把事儿说了一遍。
一听坏人已经在派出所了，何副厂长才松了口气，“没事儿就好。我本来想过来听听你今天的成果，没想到你们一直不回来，我又担心你们出了什么事儿就一直没走。现在你们回来了，那你们就先好好休息，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这会儿秦湘也的确没什么说话的想法，便点头跟何副厂长道别了。
送她出来的时候何副厂长问了是哪个派出所办案的，听了后点头说，“明天早上我跟厂长说一声，总归你是为我们厂子解决问题，总不能白白受了这委屈的，到时候我们这边也会跟进，这种影响实在太坏了。”
她还指望秦湘临走的时候再带一批货走呢。
秦湘点头，“谢谢何副厂长了。”
他们不是本地人，有些事儿不好处理。那几个劫匪却都是本地人，万一他们找了什么关系，最后不了了之，那他们可咽不下这口气。
送走何副厂长，回到大厅，秦湘道，“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说。”
秦洋担心的看着她，秦湘笑，“三哥，我不怕。”
上辈子虽然没遇到过这种事儿，但她也不是胆小怕事的人，如果因为一点儿小事儿就放弃了自己的想法，那她才会遗憾。
秦洋看着妹妹，见她神色正常，这才嘱咐，“有事儿你就大喊或者敲墙，我能听见。”
“好。”
上楼洗漱，秦湘都没心情数钱了，将挎包放在床上，躺在床上的时候，秦湘将今晚的事情复盘，越想越觉得可疑。
越想越觉得这事儿是早有预谋的。
她以为这事儿起码得拖个几天，结果第二天一大早的时候米红军就过来拍门，“湘湘姐，公安来人了，那几个人已经招供了。”
第33章
听到这话秦湘一愣, 旋即高兴起来，“真的？”
“真的。”米红军忙不迭的点头，“现在公安在下面等着呢, 让咱们过去再了解一下情况。”
秦湘也顾不得洗漱了，换了衣服赶紧招呼，“走, 去看看。”
从房间出来, 孙铁树和秦洋也已经起来了, 三人对视一眼，秦湘很愧疚，“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都正常的事儿。”孙铁树不以为意, “你也别多想, 这事儿也不是你想遇见的。”
几人下楼, 公安同志已经等在那里了, “我们昨晚连夜审问, 人已经招供了，因为这事儿实在恶劣, 所以县公安局已经接手了这事儿, 现在一起去县公安局就好。”
这边的县城离着宁城倒是不远，何副厂长闻讯赶来，干脆借了厂里的车让他们代步过去。
路上的时候孙铁树说, “我一大早就给车队打电话了, 那边让我们先处理，等这边没事儿了咱们再回去，不差那么一天两天的。不过这事儿责任不在我们, 就算他们挨了打那咱们也是正当防卫，一般来讲我们做好笔录也就没事儿了。”
听他这么说秦湘这才放了心。
一行人到了县公安局, 又跟着其他公安进去，昨晚的林所长也在，见他们来了，便说道，“这事儿昨晚连夜审问出来了，现在就是想问问你们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你们就没印象？”
这问题让几人面面相觑，他们本来就是临时停靠，能招惹谁？
秦湘便将他们来宁城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何副厂长也跟着来了，正好能给证明，“小秦得知我们厂里有困难主动帮忙解决问题，他们原本是打算今天一早拉着货回清水县的，这两天又在俩集上轮轴转，是真没时间结什么仇人的。”
秦湘也点头。
“是这样，那你们认识一个叫何艳丽的女人吗？”林所长问的时候眼睛就盯着秦湘。
秦湘想了想，甭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不认识这么个人，她摇头，“不认识。”
“你跟我过来。”林所长领着秦湘到了一间屋子里，透过玻璃，秦湘看到一个女人坐在桌子对面，正接受警察的审讯。
“你认识她吗？”问话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公安。
秦湘先是摇头，接着一顿，惊讶道，“我好像见过一次。那是前天赶集时候的事儿了，我从一家服装店出来的时候看见了这个女人，她似乎是往隔壁的服装店去的。”
林所长看了眼杨队长，似乎有了猜测。
秦湘就纳闷了，“是她找人抢劫的？”
“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是这样。”杨队长说，“具体等我们调查清楚就知道了。”
秦湘点头，“那我们还必须在这边等着吗？”
杨队长笑道，“那倒不用，不过如果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地方，你们还得过来一趟配合调查，因为那六个人已经招供了，所以这事儿好调查，我觉得应该很快。”
闻言秦湘点头，“那没事我们先回去了？”
“先过去聊聊，再把这两天的事儿说说。”
不光秦湘要说，孙铁树和秦洋米红军都被分别带过去问话了。
等所有的都说了一遍，也终于得了可以离开的许可，比秦湘预计的要简单。
孙铁树从公安局出来，啧啧道，“我估计那几个人得进去踩缝纫机了。”
“有这可能。”何副厂长说，“现在国家正在打击这种事，发生的地方离着宁城又那么近，严重危害了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得亏你们练过，不然发生什么结果还真不好说，所以这事儿不会轻易揭过去的，你们放心走就行，这边我们会帮忙跟进的，有了结果我跟你们那边运输队联系。”
得了承诺，秦湘等人自然高兴。
秦湘道，“等我回去清点一下账目，然后我就去厂里核对账目然后还上货款。顺便提货。”
“行。”何副厂长总算放了心，夸赞道，“你这小姑娘胆子是真大，我相信你以后肯定大有作为的。”
秦湘笑了起来，“借您吉言。”
几人上车回了招待所，秦湘回屋清算账目。
昨天带出去的衣服一共有554件，有人买两件有人买一件，统共4230元，减去成本2500元，净赚1730元。三哥那边拿过来的李玉孔给他的货款一共1950元，一件衣服赚一块五，总共赚450元，袜子今天卖的跟昨天差不多，利润有34.5。
也就是说昨天一整天，挣了2214.55。如果再加上前天挣的，这么两天的功夫她总共挣了三千出头！
秦湘一想到这个数量整个人都兴奋了。
这个数字在后世不起眼，在这个年月却是非常高的利润了。看来要挣钱还得倒腾衣服，价格虽然高，但利润也高，不然这么三千块钱她得卖多少袜子才能卖出来啊。
秦湘将本钱和利润分开包装，提着包就出了门。
结果一开门，就看到秦洋在走道里转来转去，也不知道转了多久了。见她出来，秦洋抬头看了她一眼。
“三哥，你怎么没回去休息一会儿。”
两辈子了，公婆的关心是假的，恩爱的丈夫是虚伪的，闺蜜也是面甜心苦的，儿女是没良心的，就是亲妈也是只会插刀的。
但唯独三哥，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总能站在她身边。
她知道三哥为什么在这里徘徊，是担心她吓着了，不放心她，守在这里只要她喊一声，三哥就能出现在她身边。
“走吧，三哥跟你去。”秦洋看着她背着的挎包，说，“早点去下午咱们就走了。”
秦湘点点头，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
去了厂里，已经有人听说了昨晚的事儿，冯主任还问她有没有受伤，得知没事儿之后才对着那些人破口大骂。
秦湘无奈道，“谁能想到会碰上这样的事呢，我们也不多待了，下午就走了。”
说着她神色郑重道，“冯主任，我们马上过去结货款，顺便也得买一些货带回去，待会儿还得麻烦您帮忙提货了。”
“这都是小事儿，你先去财务那边。”冯主任一听秦湘还提货，提着的心就放了回去。
厂领导里头知道这事儿的还在那儿猜测呢，说秦湘受了惊吓肯定不能再干了。
但人家还真就敢干了。
冯主任为认识这样的人感到高兴，人家年轻怎么了，拿的货少怎么了，起码帮着厂子里处理那么些货，那就是好人，他哼了一声回去仓库便让人准备起来了。
而秦湘兄妹则去了厂里会计那儿，何副厂长早等着了，秦湘先将前面两天的货款结清，又重新签订一份购买合同，收钱盖章，又签了字。
秦湘便准备去提货了。
何副厂长也跟着过去，“如果后续有需要，你给我打电话或者拍电报，我就赶紧的准备，看有没有顺风车或者火车给捎带过去。”
光秦湘一个人，这么几天的功夫就给清了一千多八百多件衣服，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了。何副厂长对秦湘是越看越喜欢，也乐得交好这么个人。而且秦湘能在这边大集卖那么多衣服，回到青山县也依然可以，说不定过上两天她就能接到人家的货款给发货了。
一听这话，秦湘欣喜，知道这两天的努力没白做，别管卖的多少，至少她的努力得到了认可。
她拉着何副厂长的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多谢您了何副厂长，正因为有您这样的好领导，咱们国家的个体经济发展的才更好。”
“客气啥，这都是应该的。”何副厂长笑完了，感慨道，“你这女同志不简单啊，换个普通姑娘估计早就吓得不敢干了，以后来宁城记得来咱厂里看看。”
秦湘应下，“行，肯定还来。”
几人到了仓库，秦湘也将写了款式的条子给了冯主任，冯主任便去让人提货去了。
秦湘这两天一共赚了三千一百多块钱，她自己留下一百块多块钱，剩下三千块钱直接换成了六百件衣服。
这相对来说的确不高，但她要走了，厂里也不可能再赊账给她，毕竟有太大的风险。她只能回去将这六百件衣服赶紧出手，回头再汇款过来让厂里给她补货。
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货都提了出来，秦湘检查了一遍没什么问题了，便借了板车拉回招待所。
回去的时候孙铁树已经将货车开了回来，米红军围着孙铁树不知道说着什么。
秦湘过去拿出三十块钱递给米红军，“这是你昨天的工资和赔偿金。”
一看三十块钱，米红军吓了一跳，“湘湘姐，这太多了，不用那么多，你还是给我十五就行了。”
“给你你就拿着，这是你该得的。”秦湘将钱塞过去，又拿了三十给孙铁树。
米红军客气了几下还是收了，打了两天工挣了四十五，直接挣了一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米红军乐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但这次孙铁树说什么也不要了，“你再给我，那我就翻脸了。”
秦湘犹豫，秦洋拦住，“算了，跟孙哥都是自己人。”
三哥都这么说了，秦湘也不好再坚持，便将钱揣了起来，行吧，回头内裤袜子连同衣服啥的都给胡大婶儿送去一份。
六百件衣服和袜子放在一起装上车，只等吃了午饭便要准备回去了。
午饭秦湘坚决要请，还得去国营饭店，孙铁树和米红军拗不过她，只能跟着去了。
因为下午要开车，他们也不能喝酒，红烧肉、辣子鸡等荤菜摆上，痛快的吃了一顿，等不及歇晌他们便准备离开宁城返回清水县了。
但人还没走，米红军兴致就不高了。
秦湘看他，“你怎么了？要回家了不开心吗？”
“回家也没什么好的。”米红军难得露出悲伤的情绪，“真舍不得离开你……”
但一扭头对上秦洋警告的目光，米红军缩了缩脖子打个激灵，“舍不得你们啊。”
米红军家离着清水县至少一百多公里，想要见面的确不容易了。
秦湘宽慰道，“有缘会再见的。”
米红军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
车子出发了，秦湘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身后的宁城越来越远。
她上辈子没来过宁城，这辈子却在这里留下了自己的脚印，下一次赶集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想起她啊。
想到赶集她就想起那个喇叭，可真是个好东西，可惜不属于她。
而在他们离开后，向阳红服装厂也召开了一次工人代表和厂领导的会议，议题就是厂里分成两个步子一起推动仓库货物销售的问题。
一个是由销售科牵头去各大集市找合适的个体户谈合作供货的事儿，一个是在工人或者家属中挑选能说会道的人组成销售队伍，在宁城范围内赶大集清仓销售库存衣服。
至于今后的发展道路，厂里的领导目前还没达成共识，只能先解决眼下问题。
然而这事儿一出，没几个人响应。
大部分人无法接受自家厂里的衣服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进行售卖，认为自家服装厂衣服质量很好，完全能进百货商店的。
总之一句话，工人抹不开脸，拉不下面，觉得丢脸，觉得自己厂里这样干就是自降格调。认为工人就该做好生产的事儿，怎么销售出去是销售科和厂领导的事儿。
别说工人代表不乐意，就是个别的厂领导也不赞同，反正最后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何副厂长愁坏了，她是参与了全程，看到了秦湘赶集这两天的利润的，可别人根本不理她这茬。跟厂长一琢磨也没其他法子，只能先走第一步，由销售科的人去接触个体户。工人代表能拒绝，销售科的人却不能，哪怕觉得丢脸，也得服从厂里的安排。
不然能怎么办，百货商店不乐意进他们的货，衣服挤压在仓库里卖不出去，用不了多久估计连工资都发不出来了。
毕竟厂里那么多工人，每天都在不停的生产，每天都能多很多的货物，不解决是不行的。
在这时候何副厂长格外的想念秦湘，也第一次强烈的希望秦湘是他们厂里的工人。
可惜了，就算给人开一百块钱人家恐怕都不乐意了。
在他们发愁的时候，货车终于路过米红军的家乡了。
米红军下了车，对着三人依依不舍，还特意问秦湘要了地址，“如果有机会我会去找你们的。”
秦湘并不怎么相信，但还是答应了，“有缘再见。”
等车子离开了，米红军撸了一把脸，背着他的行李袋回家了。
甭管以后有什么打算的，现如今得打起精神摆摊卖货了。
说实话，在去杭城之前，米红军其实是很忐忑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但这两天跟着秦湘做了两天，他突然觉得没那么难了。
好好干吧。
车子再次出发的时候就真的只剩下秦湘等三人了。
孙铁树说，“突然还挺舍不得那小子的。”
那小子说的就是米红军了。
真算起来其实相处的时间也不长，但莫名的就觉得很有缘分啊。
但秦湘这会儿已经没有心思想这些了。
她脑子里想的都是回去办营业执照，下去各个镇上大集赶大集的事儿，手里那么多货，赶紧卖出去才是最要紧的事儿。
又走了一天，车子在天擦黑前终于到了清水县。
清水县还是那样，秦湘却觉得亲切，总算是回来了。
东西太多，孙铁树干脆直接送他们到了胡同口，之后秦洋又跑了好几趟才将东西弄回家里。
拉开灯，秦湘忙着收拾，秦洋却还得去一趟车队。
正忙活着，外头突然有人敲门了，“有人在家吗？”
秦湘纳闷儿了，谁会过来？
第34章
秦湘也不收拾了, 将东西往那儿一堆，便起身去开门。
一开门，就看到刘老太太站在门口, 秦湘笑道，“刘大娘，您怎么来了, 快进来。”
刘老太太仍旧那副严肃的样子, 跟着她进了院子, 打量一眼院子里情形，然后问道，“你最近没在家？”
“是啊, 去了一趟南方, 进了点儿货。”秦湘不认为刘老太太是专程来问这件事的。
果然刘老太太说道, “前两天的时候有一男一女来找过你, 说是你哥哥姐姐, 让你有空的时候过去一趟。”
说完刘老太太便准备走了，到了门口又道, “小丫头, 你真打算干个体户啊。”
秦湘指了指屋里的一堆货，“东西我都弄回来了，可是花了我全部的家当, 这还能有假？我是铁了心的要做了。”
刘老太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竖了竖大拇指，“行，我走了。只要别牵连我这房子, 后门你爱开就开。”
等她走了，秦湘舒了口气, 回屋继续收拾。
过了一会儿秦洋回来了，还从外头小饭馆买的饭菜，俩人吃饭的时候秦湘说了二哥和四姐过来的事儿，秦洋道，“没事儿，兴许过来认门，明天我过去看看。”
秦湘犹豫，“要不今晚过去看看？我打算明天去学校看看。”
现在已经正月十八了，学校已经开学了，她得去弄一下学籍的事儿，顺便弄点习题，单凭她以前用的是不够的。
秦洋看她一眼说，“你说你老老实实去读书多好，非得折腾。”
秦湘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
之前的时候秦洋还唠叨一下，现在他也懒得唠叨了。
兄妹俩吃了晚饭，已经晚上七点多了，俩人出门直接奔着秦海家就去了。
到了那儿看到他们秦海便说，“也没什么事儿，你四姐知道你来县里了就想看看你，我说你去南方了她偏偏不信，吓得不得了，生怕你被坏人拐了，你抽空过去看看她跟她说一声就成了。”
秦湘点头，“那我一会儿就去。”
“明儿吧，这会儿估计都休息了。”
秦洋将带回来的礼物给了黄秀芬，突然道，“二哥，我决定辞职不干了，跟着湘湘打下手。”
这下别说秦海震惊，就是秦湘也震惊了。
这太突然了，秦湘虽然希望三哥跟她一起干，但也打算等她赚到钱后，让三哥没有后顾之忧的跟她一起干，可没想过这时候就跟着她一起干了。
秦洋说完，秦海眉头就皱了起来，“老三，你这是干什么，湘湘没工作还要准备考大学，她折腾也就算了，你跟着瞎折腾什么？就算在车队不是正式工，好歹一个月六十多块钱，不够你吃喝了，你跑去干个体户？”
侵害之所以对秦湘干个体户这事儿不抵触，是因为他知道秦湘还想考大学，所以他打心眼里觉得秦湘干个体户就不会长久。也是担心秦湘离婚后心情抑郁，觉得去南方看看放松一下心情挺好的。
但他LJ哪想到，一直在外头跑的老三竟然也要辞职干个体户去。
秦海生气道，“不行，这事儿绝对不行。”
见他言语激烈，黄秀芬忙劝道，“你先别急，问清楚再说。”又转头问秦洋，“老三，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好好跟你二哥说，你二哥也是担心你。你该知道的，车队的工作虽然不是正式工，但是也体面挣钱也不错，你哥就是怕你失去这机会以后会后悔。”
都是亲兄弟，怎么可能不清楚对方的想法，秦洋也没生气，秦湘却有些明白了，“三哥，如果你是因为不放心我，那真的没有必要。我是想你跟着我一起干，可也不是现在。”
秦洋看了她一眼，笑，“你觉得三哥是这样的人吗？我们虽然是兄妹，但也是独立的个人。三哥这两天在路上一直考虑这个问题，到了县里的时候我终于做了决定，不放心你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我不想和以前那样蹉跎下去了，我是个有血性的男人，也想有一番自己的事业的。在车队里固然一个月能拿六十多块钱不少了，可这份工作也不是一成不变的铁饭碗，随时都有被取代的可能。与其这样，我还不如早点为自己打算，给车队打工是打工，给自己妹妹打工也是打工，一回事儿。”
秦湘无奈，“三哥……”
秦洋打断她，“怎么，你还能不给我开工资？不得比车队高一点儿？我可不止会开车，还能当打手呢。”
听他这话秦湘噗嗤笑出来了，“我肯定不能让三哥吃亏的。”
眼见着这俩已经决定了，秦海有些郁闷，“当个体户就这么好吗？不如拿工资安稳。”
秦湘和秦洋对视一眼就知道二哥的担忧，秦湘便安慰道，“二哥，我出去转一圈也发现了，现在国营厂子是越来越不行了。车队现在固然赚钱发展也不错。这么个好行业，咱们县里能想到，其他地方也一样能想到，谁知道能不能做多久，正式工有国家保底，可三哥没有。”
见秦海还是担心，秦湘忙道，“我保证比车队给三哥开的高。”
秦海无语，看向秦洋，“你真的决定了？这事儿要让爸妈知道，估计又得引起一场家庭大战了。”他看了眼秦湘，就他妈那性子，到时候说不定又得将事儿怪到秦湘头上呢。
秦洋点头，“想明白了，明天我就去办手续了。”
对这件事儿秦海再不赞同也没用，只能说一句，“以后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他自己是中专毕业的，恢复高考后也知道上学的重要性，便对秦湘说，“你既然想高考，那明天就跟我去一趟学校，问问学籍和后续上课的事儿。干个体户可以，但还是以学习为主，本末不要倒置。”
旁边黄秀芬也点头，“是啊，湘湘，你听你二哥的，要是有什么生活困难就来找我们，别自己扛着，你现在还是以学习为主。大家都盼着你能考上大学呢。”
听着二哥二嫂的话秦湘心里暖暖的，她点头高兴起来，“二哥二嫂，你们放心，我肯定不会耽误学习的，我今天晚上回去就学习，明天早上九点我来找二哥一起去学校。”
从秦海家出来，秦湘看着秦洋说，“三哥，谢谢你。”
“咱们兄妹不说客气，等我办完手续你想去赶大集我跟着一起去，别自己去。乡下如今也有一些不着调的人的。”秦洋嘱咐着，就担心她妹妹一声不吭的自己去办了。
秦湘老老实实的点头，“行。”
有三哥在安全不用担心，秦湘松了口气。
到家简单收拾兄妹俩就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赶着上班前的时间兄妹俩直接去找秦娟了。
秦娟嫁的男人赵前进当年接替了他爸的工位成了化工厂的工人，婆婆是个小学老师退休的。能嫁到这样的人家，当初她妈连凤英脸上有光，可是好一阵子显摆。
能嫁给工人，还能进城当个临时工，这在乡下是非常了不起的事儿了。不少人都说秦娟软和了那么多年唯一硬气这一回给自己找了个好婆家。
但只有秦湘他们兄弟姐妹才知道秦娟日子过的有多不痛快。秦湘因为多了一辈子的经历，更是知道自己四姐上辈子因为这段婚姻没了性命。
刚认识的时候赵前进的爹妈就看不上秦娟乡下人的身份，好不容易结了婚，赵家爹妈看在儿子的份上勉强接受了秦娟，但在秦娟生了女儿后就变了脸，认为秦娟给赵家丢脸，让赵家绝了后。那对夫妻更是没有一点素质的将不满发泄在秦娟的身上。
至于姐夫赵前进，那也不是个好东西，对自己爹妈的行为看在眼里，却也觉得是秦娟的错。还跟秦娟说如果她生了儿子那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不管怎么说都是秦娟的错。
这事儿如果放在以前，第一个孩子是闺女也没什么，后面再生个儿子就是了，像他们这样的工人家庭也不至于养不起，但孩子出生的时候开始实行计划生育了，像他们这样的工人家庭如果生了二胎那是要丢工作的。
赵前进好不容易当上小组长，怎么可能舍得工作，一旦没了工作，仅靠着秦娟婆婆的退休工资和秦娟当临时工的工资根本就不够一家子花用的。
于是责任便被推到秦娟身上，觉得都是秦娟的错，如果秦娟会生，一举得男，哪有那么多的麻烦事儿。
秦娟这人性子软，为了孩子是忍气吞声。家里的兄弟姐妹怒其不争，也来找过赵家，但秦娟自己扶不起来，他们当兄弟姐妹的除了来威胁一下赵前进根本没其他用处。
他们在的时候赵前进痛哭流涕说自己不好，以后保证改，等人走了又死不悔改变着法的折腾秦娟。
以前的时候秦洋就劝过秦娟离婚，被她妈骂了一顿，秦娟本身又软也没个主意，又为了孩子不肯离开这个家。
上一辈子秦湘听到四姐噩耗的时候，心疼的无法呼吸，现在她回来了，自然想尽办法改变结局了。
只是她也明白，一个人的想法是很难改变的，如果她四姐自己不立起来，她能帮忙的也有限。
“别担心，你四姐也没你想的那么弱。”
秦洋一看就知道秦湘担心什么了，“湘湘，路是自己选的，我们只能给她提供方法，愿不愿意就看她了。”
秦湘猛的抬头看他，“你知道我想劝她离婚？”
“你不会劝吗？”
秦湘抿唇，“我是想劝她离婚的，但是我知道她肯定不乐意，那时候念念还小她都不肯，现在估计更不肯了。”
她是因为有了上一世的经历，离婚也不会手软，但秦娟不一样，她如今是地地道道八十年代的人，这时代的人对离婚有多抵触，看他们妈就能知道了。
况且秦娟和赵前进之间还有一个孩子，哪怕他们乐意帮着养这个孩子，赵家又会乐意放人吗？如果不放人让孩子跟着秦娟，那么秦娟还忍心自己一个人离婚吗？
在她记忆里，秦娟是个性子软的姑娘。哪怕他们奶奶时常教导她们女孩子也不能软弱也没用。打小秦娟就软，唯一硬气那一次也就是结婚那次跟家里人反抗了。
秦湘叹气，“三哥，你说着世道为什么对女人那么苛刻呢？”
这个问题秦洋也没法回答，只能说，“一切都会好的。”
他没法想象如果姐姐和妹妹都离婚了，外头会怎么样传言，他们妈又是什么反应。
但他能肯定的是，肯定不能让事儿这么发展下去。
俩人闲聊着便到了化工厂职工家属院，化工厂效益一般，家属院也不是楼房，而是一间间的平房一家挨着一家。兄妹俩还没到秦娟家，就听到孩子的哭声，女人的哭声还有其他人的呵斥声。
秦湘心里咯噔一声，忙往前跑去，到了秦娟家外头，果然看到不少人围聚在门口往里头探头探脑。
秦湘咬牙，秦洋已经分开人进去了，“让一让。”
众人听见动静回头看，也有人认出了秦湘和秦洋，小声道，“秦娟的哥哥和妹妹来了。”
秦湘跟着秦洋进去，就看到屋里一片狼藉，年仅两岁的秦念睇正光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秦娟则站在一边抹眼泪。
而在屋里饭桌旁，秦娟的婆婆高玉兰正一手掐腰一手指着秦娟破口大骂，“你个丧门星的玩意儿，我们赵家娶了你这样的丧门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见秦娟只在那儿哭，高玉兰更心烦了，抄起手边的马扎就举起来了，瞪着秦娟骂道，“哭哭，你再哭一句试试。”
“你放下，别这么冲动。”
说话的秦娟的公公赵红兵，这会儿正坐在那儿抽着旱烟，不咸不淡道，“让人看见多不好。”
就这还不好呢，秦湘看了眼门口看热闹的人，真不知道这老东西怎么说的出口这话来的。
秦洋控制不住火气，直接进去了，高玉兰也终于看到了他们兄妹俩，登时变了脸，尴尬笑了笑，“她，她三哥来了啊。”
“怎么滴，你还想打人啊，打谁啊。”秦洋看了眼高玉兰手里的凳子，眼睛眯了眯。
“没有，没有的事儿，我们闹着玩呢。”高玉兰忙将凳子扔了，还换了一副表情，“秦娟，你看看你，愣着干什么，你三哥和妹妹大老远的过来不赶紧的去烧水去。”
秦娟抹抹眼泪，点头应了声，“你们坐，我去烧水。”
眼瞅着这架打不起来了，看热闹的人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
秦湘瞥了眼，说，“散了吧。没热闹看了。”
说着她跟着秦娟到了外头搭起来的厨房，秦娟勉强笑了笑，“你和三哥吃早饭了吗？没吃的话……”
“四姐。”秦湘打断她，秦娟愣了愣，“怎么了？”
秦湘道，“你打算就这么过下去吗？”
赵家人有多不做人，秦娟一清二楚，每一次对她打骂说白了就是嫌弃她给赵家生了个闺女。
秦娟看着她说，“不然呢？”
秦湘看着简陋的厨房，俩人在里头都站不直身体，秦湘说，“四姐，我离婚了。”
“什么？”秦娟登时就急眼了，“怎么好端端的离婚了，你公婆对不是挺好的，怎么就离婚了？”
秦娟说着突然捂住嘴哭了起来，“是他们打你了吗？”
秦娟眼中的担心和心疼让秦湘说不上来的感觉，她眼眶微酸，看着姐姐，说，“没有，他们没人打我，是王俊生偷人了，我不想过了，所以就离婚了。”
“啊？”秦娟懵了。
秦湘叹了一口气，“四姐，你要不要离婚？”
这个问题让秦娟沉默了，她低头看着炉子，半晌才说，“这话……”
话还没说完，堂屋里突然传出赵前进哀嚎的声音，秦娟下意识的就想去屋里看看清楚，秦湘却拉住她胳膊说，“他们那么对你，三哥去教训他一下怎么了，你还想去护着？”
“可是……”秦娟犹豫，却又担心，“我怕吓着念睇。”
说完秦娟直接进屋去了，秦湘没法子，只能跟着进去，就见堂屋里赵前进俩手捂着肚子，高玉兰在边上敢怒不敢言。
“孩子她三舅，有你这么当舅舅的吗，大清早的跑我们家里来打人，我真想去问问亲家母到底是怎么教导孩子的。”
秦湘道，“大娘，我也挺想问问的，大清早的你们一家子跟个什么是的在这儿骂我四姐，我四姐就因为生个闺女就不配做人了吗？你们赵家的儿子金贵，难道我们秦家的闺女就贱了？你们自己不做人，欺负我姐姐，你们还嫌弃我三哥教训他。怎么，非得逼着我们去把公安请来评评理吗？”
当年赵前进和秦娟搞对象商量结婚的事儿的时候高玉兰去过秦家，那时候正碰上秦湘从学校回来，她惊为天人。秦娟长的也漂亮，但性子太软了，高玉兰宁愿选秦湘那样儿的。
但赵前进一门心思喜欢秦娟的温柔，让高玉兰很遗憾。
可两年前，因为秦娟生了闺女，赵家对秦娟不满，时常给她气受。那时候秦湘就上过门，直接把赵前进给骂了一顿，这让高玉兰对这小姑娘一点好印象都没了。
时隔两年，竟然又来了，看起来更难缠了。
高玉兰脸拉着，“这是我们赵家的事儿。”
“你们赵家的儿媳妇是我们秦家的闺女，你们非打即骂的人是我亲姐姐，你竟然说是你们赵家的事儿，你们这属于家暴。”秦湘看着这个老太太不停的逼迫她，“你们这是犯法，也就是我姐姐脾气好不计较，不然往公安局里报案，你们就是家暴。我姐姐不会这么做，但我们这些做家人的敢。你们也可以去报公安说我们打你儿子了，只要你儿子敢在公安面前说他为什么会挨打，你们敢吗？”
高玉兰被秦湘步步紧逼，额头渗出冷汗，脚下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后头的椅子上了。
他们当然不敢，这年头外头天天喊着严打，他们只要被公安带进公安局，不管有事儿没事儿，他们都完了。
高玉兰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不明白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厉害了，两年没见比以前更难缠了。
“她小姨消消气。”赵前进的父亲赵红兵忙打圆场，“这事儿是她奶奶做的不对，我让她给你赔不是……”
“大叔，您这话说的不对。”秦湘调转矛头看向这个老头子，“大娘做错事儿不假，该道歉也不假，但该道歉的不光是大娘还有赵前进，而且他们道歉的对象该是我姐姐姐，而不是我。我们就偶尔过来就能碰见这样的事儿，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又发生了多少？”
秦娟抱着孩子哭的泣不成声。
秦湘看着赵红兵道，“您也是老工人了，最该明白不是我姐姐不想给你们家生儿子，而是因为国家实行计划生育了，不让生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不懂吗？你们心里不痛快，把气撒在我姐姐身上，你们一家三口欺负我姐姐娘俩，你们觉得很光荣吗？被人围观的时候你们脸上有光吗，还沾沾自喜，出门问问，谁家不说赵家不是东西，虐待儿媳妇虐待小孙女。”
“别说了……”
赵前进话都没说完，直接被秦洋扭着胳膊摔地上了，“有你说话的份吗？”
赵前进愤怒，扭头看秦娟，“秦娟，你就看着他们在家里撒野？”
秦娟扭头不看他们。
但她也担心三哥和妹妹真的闹出事儿来，便抹了抹眼泪道，“三哥，算了。”
秦洋眉头紧拧着，看着秦娟，问道，“娟娟，三哥问你，这日子你还过不过？你要不要离婚？”
一瞬间秦娟呆愣住了。
第35章
其实在两年前刚生下孩子的时候, 秦洋就问过秦娟这个问题，但那时候是私下里问的，除了他们兄妹俩谁都不知道。
结果可想而知, 秦娟没答应。
那时候赵前进虽然对他妈的作为当看不见，但私下里对秦娟还是不错的。而且有了孩子，在秦娟的观念里就更不能离婚了。
但时隔两年多, 秦娟又一次听见了三哥的话。
秦娟犹豫了。
赵家人愣住了。
高玉兰只是静了一下, 接着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拍着大腿哭了起来, “没天理了，这日子没法过了，坏人家庭啊。哎呦, 没天理了……”
女人高亢的哭声, 在这个早上格外的清晰, 这会儿也才七点多, 大家伙正忙着上班的时候, 除了大院里的大娘大婶儿的其他人瞥了一眼也就走了。
高玉兰大喊道，“她三舅啊, 你怎么能这样啊, 好好的日子你不让过，有你这样当哥哥的吗。”
然而秦洋并不看她，只看着秦娟, “娟娟, 三哥问你最后一句，这婚你离还是不离。”
一旁秦湘握住秦娟的手说，“四姐, 你别怕，离婚没那么可怕, 只要你愿意离婚，到时候你带着念念去我那儿住。”
秦娟看向赵前进，赵前进也慌了，他虽然对秦娟不满，但还真没换媳妇的打算。他也顾不上被打的浑身疼了，忙去跟秦洋说好话，“三哥……”
“别叫我三哥。”秦洋指着赵前进不让他上前，赵前进郁闷的站在那儿，突然噗通一声给秦娟跪下了，痛哭流涕道，“娟娟，我错了，你别跟我离婚，我错了。”
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赵前进直接抬手就扇自己巴掌，边扇边哭，“娟娟，求你原谅我，我真的不会再打你了，求你了给我一次机会。我们是有感情的啊。”
高玉兰还在那儿哭，赵红兵忍着怒气道，“她三舅啊，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啊。你可不能让他们俩离婚啊。”
门口看热闹的人看着赵前进可怜，忍不住叹气，开始劝说，“秦娟她三哥啊，可不能这样，有事儿说事，可不能离婚，这结婚多不容易啊，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可能离婚呢。”
秦湘无语了，直接怼了回去，“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是你家的闺女在婆家遭受这样的待遇你也能这么说吗？”
“唉，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有你这样说话的吗。”那大娘还不乐意了，叨叨个没完没了。
秦湘道，“既然你这么大方，回头我打听一下就往你家家闺女婆家说说去，他们家的儿媳妇随便欺负，反正娘家没人，也不会有人护着，活该被打被骂。”
“湘湘。”秦娟拉着秦湘急的脸都红了，“湘湘你少说两句。”
秦湘想到上一世四姐的结局，心里也有了气，见四姐不肯回答，直接道，“四姐，你可想好了，这人啊，犯贱的时候可不会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话发过什么誓。这男人能打你一次就能打你两次，你现在年轻还能受的住，万一有一天你受不住了呢，万一你没了，念念怎么办？”
秦娟咬唇看向孩子，心里更犹豫了。
赵前进一看不好赶紧跪着上前抱住秦娟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发誓，“我发誓，以后肯定对你们娘俩好，护着你们娘俩。”
旁边人劝着，男人求着。
秦娟看看三哥还有妹妹，最终心还是软了。
她看着赵前进道，“赵前进，你这么求我了，那我也给你句话，这是最后一次，如果再有下回我就离婚，带着孩子离开这个家。”
赵前进这会儿就没有不答应的，忙不迭的点头，“我肯定不敢了。”
说实话，看到这样的姐姐，秦湘是有失望的。
但一想也是无奈，她这个四姐的性子打小就软，以前要不是哥哥多，在外头还不得给人欺负死。只不过她姐姐脾气软归软，善良也是真善良，这会儿估计还担心自己如果真的离婚了对她影响不好呢。
秦湘想了想凑到三哥耳边说了几句话，秦洋便说，“既然我妹妹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那你们就写保证书吧，如果再有下一次，直接拿着保证书去离婚，到时候孩子我们也得带走。”
这会儿徐前进没什么不同意的，当即拿了纸笔按照秦洋说的写保证书，然后还拉着他妈摁了手印。
拿到保证书，秦洋对秦娟道，“娟娟，这个三哥替你拿着，咱们秦家的孩子不要委屈自己，大不了咱们三个一块养着孩子，什么都别怕，过的不好咱就离婚。”
听着这话秦娟眼泪直接掉下来了，“三哥我记下了。”
转头对秦湘说，“湘湘，往后你也住县里了，有空我带念睇过去找你玩。”
秦湘除了答应也没什么办法了。
从赵家出来，秦湘觉得憋屈，“三哥，你说以后还会有第二次吗？”
秦洋摇头，“不知道，但强扭的瓜不甜，你四姐她心软不乐意，我们也没法摁着她离婚。”
见秦湘脸上不忿，他解释，“她和你还不一样，她有孩子了，想让孩子有个完整的家。如果不是有孩子，今天说什么我直接把她拉走了。”
这话秦湘无法苟同，但也无法让其他人赞同她的想法。
上辈子她还真就把俩孩子给撇下了，谁让那俩是白眼狼呢。念念还小，四姐有自己的顾虑也正常。
秦湘只盼着有这一回和保证书的存在能让赵家人紧紧皮，千万不要在发生上一辈子的事儿了。
“走吧，我去二哥家，你不是还得去车队？”
秦洋点头，“是，我去办下手续离职，今后就跟着秦老板干活了。”
听他这么说秦湘忍不住笑了起来，“三哥，争取你以后也自己当老板。”
“好啊，我等着。”秦洋并不在意这个，因为他知道他没这个本事，昨天他做了决定后就有种预感，他的妹妹以后肯定能做出一番事业来的。
兄妹俩分开，秦湘紧赶慢赶到了秦海家，秦海看了眼时间说，“怎么这个点儿才来，赶紧的，我请了一上午的假，下午还得回去上班。”
秦湘叹了口气说，“早上我和三哥去了四姐家，目睹了一场大战，然后参与了大战。”
闻言秦海皱眉，“赵前进又打她了？”
秦湘看他，“你知道？”
“知道，我去找过赵前进，不过当着面答应的挺痛快的，这是又犯毛病了？”
秦湘无语，便把早上的事儿跟二哥说了一遍，“赵前进不是东西，四姐那个婆婆也不是好的，指着四姐的鼻子骂，孩子就坐地上哭也没人管。”
说着她不由气闷，“三哥让四姐离婚，结果她不肯离婚，最后赵前进写了保证书我们才离开的。”
秦海冷笑，“狗改不了吃屎。”
劝也劝了，撑腰也撑了。即便是亲兄弟姐妹，也不可能事事为对方想的周全，更不可能什么事儿都不干的守着她。选择权给秦娟了，但是秦娟不愿意离婚，其他人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纵使秦湘再担心上辈子那事儿，秦娟自己不乐意也没用。
秦海晃了晃脑袋，“不说她了，走，二哥带你去学校，对了，你当初的班主任现在是教务主任了，我们过去直接找她就是了。”
秦湘想到当年那个严肃的老师，心里竟有些打怵了。
上辈子她是在进省城投奔王俊生的时候见过一回她的高中班主任宁素梅老师，那时候宁老师看她的眼神除了失望就是失望。
那时候宁老师问她，“秦湘，连王笑这样的都复习了三年考上了大专，如今又进了机关单位，而你只能做一个家庭主妇围着男人孩子转，你后悔了吗？”
她上辈子的确也后悔了，但自己选择的路咬牙也坚持走了下去。
这辈子索性拨乱反正的时间提高了，她才二十岁，还有再拼一把的机会。
秦海骑着自行车带着秦湘去了县里的高中，清水县只有这一所高中，从恢复高考后学生增多了，班级也只是增加了一些。
秦湘看着门口看大门的大爷都觉得亲切，“大爷，您还记得我吗？”
大爷其实今年也就五十多岁，抬头看了眼秦湘，想了想说，“你是原来高三一班的秦湘？”
“对，是我。”秦湘笑了起来，“大爷您还记得我呀，您记性可真好。”
说着秦湘从挎包里摸出一把硬块糖塞了过去，“大爷，您拿着甜甜嘴。”
大爷也没客气，拿了一块塞嘴巴里，“你怎么有空过来了？前阵子我还听人说起你呢。”
秦湘笑，“说我什么呀。”
“说你……”大爷皱眉，“说你离婚了，你真的离婚了？”
秦湘点头，“对，真的离婚了。不过这事儿是谁传过来的，王笑？”
“不知道。”大爷摇头，“反正不少人都在传言呢。”
秦湘笑了一声，能传这事儿的不是王笑也得是王家庄的人，但这么热衷于想坏她名声的人除了王笑就再没有其他人了。
毕竟外头的人可不知道她想参加高考的事儿，这王笑是担心她高考会抢了王笑的风头，故意坏她名声？
那也真是小看她了，不过是流言蜚语，她还能怕那个。
秦湘道，“那个，大爷，我们宁老师来了吗？”
“她呀，早来了，每天七点准时到校，她现在还在原来的办公室你找她行了。”
得了大爷的准话，秦湘深吸一口气便准备进去了。
见她一副壮士断腕的模样，秦海忍不住乐了，“你很紧张？”
秦湘意味深长道，“你不懂，宁老师这人很严肃，一会儿她如果批评我你可千万不要插话，不然会把你一起教训的。”
秦海挑眉，忍不住笑了，“行。”
这会儿正是下课时间，路上遇到不少学生，看到两人纷纷投来打量的目光。
谁让这兄妹俩长的俊呢，虽然穿着普通的衣服，但看着就是不一样。
两人一路往办公室而去，谁知在靠近办公室所在平房时，就看到王笑从办公室出来了。
原本王笑脸上还带着笑意的，但看到秦湘的时候笑容霎时间就敛了下去。过年时候的屈辱在一瞬间汹涌而来。
因为是她带人抓的奸，她三哥已经和她决裂，从那天起再也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宛如仇人。她爸更是直接揍了她一顿，将她好一顿臭骂。村里人看他们王家时的眼神也让人无法忘怀，总之王家很没脸。
王笑是恨崔红的，但她也恨秦湘。
不过是件小事，她三哥不过是犯了一个男人常犯的错误，秦湘竟然没有一点容人的肚量，竟逼迫着离了婚还要了高昂的赔偿费，使得她新学期连生活费都缩减了。
王笑知道秦湘想要考大学，可没想到秦湘竟然真的来学校了。
王笑怨毒的看着秦湘，可秦湘只一打眼直接往办公室去了。
王笑忍不住开口道，“秦湘。”
秦湘回头，“有事儿？”
王笑警惕的瞥了眼秦海，然后对秦湘道，“你来学校干什么？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听她这话和语气，秦湘忍不住乐了，“你一个考两年都考不上的人都能来，我这个曾经每次考试都能考第一的人凭什么不能来？”
“你！”王笑被嘲笑，脸都变红了，“你得意什么，你都那么久没学习了，你以为你以前学习好就能考上了？今年高考英语百分制，就你那水平……”
“放心，我英语水平肯定比你好。”说完秦湘不再理会王笑径直往办公室去了。
王笑看着秦湘的背影，总觉得离婚后的秦湘有些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她有些担心秦湘会主动解释离婚的原因，可转念一想离婚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秦湘不会主动说起这个的。
敲了敲门进去，就见宁素梅坐在中间那个办公桌前面，她喊了一声，“宁老师。”
宁素梅浑身一僵，回头看过来，“秦湘？”
“是我。”秦湘笑着应了一声，声音都有些酸涩了，她走过去看着宁素梅道，“宁老师，您还好吗？”
宁素梅上下打量她一眼，说，“你怎么过来了？”
秦湘便将来意说了，“我想考大学，所以想过来问问。”
“考大学？”宁素梅有些惊讶，接着问道，“听说你离婚了，是不是真的？”
秦湘一听就知道是谁传播的了，她笑着点头，肯定道，“是，我离婚了，年三十离婚的。”
她想了想，觉得没必要隐瞒，与其让人猜测不如直接说出来，她瞥见不少老师好奇的竖起耳朵听热闹，便不紧不慢的解释道，“年三十的时候我前夫偷人被抓了，我觉得这样的男人在人品上不行，所以就离了婚。”
宁素梅瞪大眼睛，看热闹的老师差点发出惊呼。
秦湘无奈笑道，“说起来这事儿我还得感谢王笑同学，要不是她我都不知道自己的丈夫会是个人品不行的男人。”
曾经教秦湘数学的老师忍不住问，“怎么说？”
秦湘：“因为那晚上是王笑同学带人抓的奸啊，真的，我特别感激她。”
第36章
离婚在其他人看来是件丢脸的事儿, 但在秦湘这儿却是件足以放鞭炮庆祝的好事儿。要不是她怕她妈受不了，她都想摆上一桌庆祝新生。
所以别人问的时候她没什么感觉，回答完脸上也没什么难受的表情。
宁素梅只听说了秦湘离婚的事, 当时听了只觉得感慨，为秦湘可惜，没想到中间还有那么多事儿。兜兜转转的, 秦湘竟然离了婚, 而且又来了学校。
她认真道, “所以你打算回来读书考大学？”
秦湘点头，“是啊，我想考大学, 这一年的婚姻生活让我看明白了, 男人不可靠, 人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那时候我就在想, 为什么自己的丈夫会背叛我, 将我当傻子一样糊弄。后来我想明白了，对方根本将我当成了一个男人的附庸, 是一个依靠男人生活的女人, 是可以随意对待的人。而我不愿意做这样的人，不愿意一辈子站在一个男人的身后，被人贴上谁谁的老婆这样的标签, 我秦湘只想做我自己。所以我要考大学, 为自己挣一条路，让其他人看看，我哪怕离了婚, 也一样能活出个人样来。”
听着她的话，宁素梅很受触动, 最初听到秦湘离婚消息时她就替她捏了把汗，主要是现在这年月对离婚这事儿实在太不友好了。不过也不愧是她教过的学生，最起码思想觉悟上要好很多，没有一蹶不振，她赞同的点头，“你这个想法是对的。但是……”
如果是一年前，宁素梅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可现在距离秦湘上次高考都一年多了，她担心道，“你都一年多没学习了，你参加今年的高考能行吗？现在高考可不简单，英语也是百分制了，英语要是学不好，高考很难考出好成绩的。”
前几年虽然也学英语，但英语一百分题目要按照30%计算，那时候英语是比生物更不重视的科目，加上教英语的老师也不怎么专业，所以大部分学生将精力用在了其他科目上，英语学的都不好。从去年下了通知后开始要求学英语了，但大家底子差，学的也不怎么好。秦湘一年多没上学，英语可能就会更差了。
一听这话秦湘就知道考大学没问题了，她忙道，“宁老师，实不相瞒，我之前虽然结婚了，但这一年多我一直没落下学习，就是英语我也一直有听广播自学，虽然比不上在学校里听老师教的稳固，但我复习的时候都是按照当初老师教的那样复习的，我觉得成果还是不错的。即便您找英语老师来考我一下也没问题的。”
以前上学的时候秦湘学习就好，每回班上考试都考第一名的，当时高考预考她的分数也非常好，宁老师还说她说不定能考上首都去。
但谁也想不到高考的时候出了那样的变故，她的数学成绩直接零分，整个人生也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昔日被人称赞羡慕的天之骄子突然落榜又匆匆嫁人，从此提起秦湘这个名字除了惋惜就只有惋惜。
当初秦湘落榜后宁老师就不止一次的去找过秦湘，想劝说秦湘复读一年，再考一次大学。
然而那时候王家已经上门提了亲，连凤英在田中梅几人的联合游说下认可了，女孩子读书也是为了嫁个好婆家的事儿，觉得好婆家已经登门了，已经没有必要再读下去了。于是便极力的劝说秦湘嫁人。那时候秦湘本就绝望，被一番游说，稀里糊涂的答应了婚事，至于宁老师再登门的时候直接被连凤英拦在了外头，而秦湘和王俊生的婚事也已经敲定了。
想起这些往事，宁素梅仍旧觉得惋惜，可没想到有一天她的学生又站起来了，还告诉她这一年多没有落下学习，这让宁老师一颗心都激动起来。
“既然你想考那就考……”
她说完，就听一个老师道，“一个离婚的女人名声不好，在学校读书会带坏学校风气。”
秦湘转头看去，却是当初隔壁班的班主任祁老师。
祁老师见她看过来，便道，“我说的是实话你可能不爱听，但当初既然你选择嫁人那就该承担起结婚嫁人的后果。嫁人了就该安分守己，而不是随意离婚。学校是很干净的地方，一个离了婚的女人连名声都没了，让人怎么看学校的女生。秦湘你以前也是个识大体的好学生，连这一点都不懂了吗？”
“您说的话是什么实话，什么叫离婚女人名声不好。”秦湘讥讽的看着祁老师道，“祁老师，您告诉我，怎么名声不好了，离婚是因为我的问题离婚的吗？明明是因为您班上的学生王笑的哥哥偷人才导致的离婚，怎么到了您嘴里我这个受害者反而成了有罪之人。一个抓哥哥偷人的人甚至违背事实随意散播谣言的人尚且能在学校学习，我这个受害者为什么不能，您还是老师呢，竟然奉行的是受害者有罪论。这也就是革命结束了，这要放在以前，您的言行就是明显的看不起广大的妇女同志，伟人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到您这儿女人结了婚就该裹脚老老实实的三从四德呢，我看您不该在高中当老师，而应该专门开一个女戒学堂才对。”
她顿了顿，毫不留情道，“我记得您家里也是有个女儿的，倘若有一天您的女儿遭受了我遭受的一切，您也能像今天这样告诉您的女儿，嫁了人就要老老实实的，不能离婚吗？您可真够伟大，真是一位好父亲，我只庆幸我的父亲不像您一样，有您这样的父亲应该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吧。”
宁素梅在当上教导主任后重新带了高一的班级，而祁老师则接了复读班班主任的职位。
见秦湘如此强势，说话也难听，祁老师脸上也不好看，他瞥了眼宁素梅道，“宁主任，这事儿可不是小事儿，事关咱们学校声誉的事儿。秦湘胡搅蛮缠是为了上学，我们当老师的可不能只看一个学生，而是全校学生的颜面。”
宁素梅撩了撩眼皮，“我觉得秦湘说的没错。”
宁素梅不想放过这个优秀的苗子，干脆从抽屉里拿出一叠试卷，起身对秦湘道，“你跟我出来一趟。”
见宁素梅坚持为秦湘说话，祁老师气的站起来道，“宁主任，您让她入学您会后悔的。”
“我不让这样的好学生入学才会后悔。”宁素梅如果是个没本事的也不会做到教导主任的位子，她看着祁老师道，“祁老师，为人师表，首先要做的就是相信自己的学生鼓励自己的学生，而不是拿着封建社会的那一套来要求自己的学生，如果我们当老师的都这样，这社会还能进步吗？女学生都在家绣花等着嫁人好了。”
说完宁素梅对秦湘道，“跟我过来。”
秦湘笑着应了一声跟着宁素梅出来，门口秦海显然也听见屋里的话了，脸色很不好看，宁素梅对秦海道，“祁老师的言论并不能代表我们学校，你不用担心，你在门口等着。”
然后对秦湘道，“走，我带你去找校长。”
两人往校长室去了，宁素梅道，“有本事的人不需要呈口舌之快，咱们用实力说话。拿出你当年的水平，给老师争口气。”
秦湘眼眶一热，点头，“好。”
在离婚之前她就知道离婚后会遭受什么样的非议，祁老师的观点其实也代表了这时候很多人对离婚的看法，祁老师如何看待她，其实她一点都不在意，但宁老师的话却让她莫名的心里暖暖的，很贴心。
宁素梅难得笑了，“进去吧。”
校长还是当年那个曹校长，见宁素梅领个学生进来还真没认出来，“宁主任啊，有事儿？”
宁素梅道，“曹校长，您还记得秦湘吗？”
曹校长想了想，眉头一拧，“前年那个意外落榜的学生？”
当初秦湘的成绩除了数学考的都很好，当时不少老师都觉得可惜，认为加上数学分数秦湘可以考到首都很好的大学了。只可惜那学生却匆匆嫁了人。
宁素梅点点头，然后说，“她如今离婚了，想重新参加高考。我觉得可以。”
曹校长对这种事儿倒是没觉得怎么着，只是担心，“那么长时间没学习能行吗？”
宁素梅的想法更简单了，“行不行的直接做套卷子不就知道了。”
她将卷子往桌上一拍，对秦湘道，“你去跟你哥说一声，让他先走吧，你得考完试才能走了。”
宁素梅对自己的学生还是很有自信的，见秦湘出去了，才对曹校长道，“祁老师似乎有很大意见。”
闻言曹校长道，“甭理他，还以为这是那十年呢，我一个老头子都懂的道理他能不懂？只要是好学生，人品没问题，咱们没道理不收。”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干脆做一套卷子，正好堵他的嘴，也好看看秦湘现在的水平。”
当年的时候不少老师都看好秦湘，觉得她起码能考上个重点大学，时隔一年多，宁素梅真的希望秦湘还能有以前的水平。而且她也不担心其他人说什么，毕竟是曹校长亲自监考，曹校长的为人没人敢质疑，这样对秦湘来说是最好的。
秦湘很快进来，就在曹校长办公桌对面开始答卷子。
秦湘是个理科生，所以除了语文数学英语之外还得考政治、生物、物理化学，足足有七门课程。语文数学总分一百二十分，英语改分制后也是一百分，物理化学政治都是一百分的题目，只有生物是六十分。
宁素梅还得回去上课，所以将秦湘教给曹校长也就出去了。
秦湘拿着七张卷子，看着上头熟悉的题目，神色有些恍惚，仿佛她又回到了学生时代。
“怎么，觉得有难度？”曹校长见她看卷子没动手有些疑问，“这卷子是前几天高三的才做过的，是市里出的题目，的确有点难度。”
秦湘摇头，“卷子难度我觉得还好，我就是有点感慨，失望自己当初为什么遇到困难就轻易放弃。如今重新得到机会有些不敢相信罢了。”
曹校长是个很随和的人，闻言笑了起来，“填吧，只要你能达到预考的水平，那我就能让你回来读书。”
秦湘点点头，拿起曹校长给她的笔，开始认真答题了。
第一张秦湘先做的数学，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然后就开始动手做了。
曹校长也不离开，就在这儿监考。
秦湘看着上头的题目，起初还觉得有些陌生，但做了两道题目之后，熟悉的记忆就汹涌而来，看着题目也不再陌生，反而觉得熟悉和喜欢。
一个半小时，数学卷子答完，又拿了英语卷子。
如今的英语卷子对秦湘来说实在过于简单了，用了半小时便将卷子答完。
她答语文卷子的时候曹校长就拿起数学卷子批改起来，等他批改完了抬头一看，秦湘已经在写作文了。
作文在任何年代的高考中都占据很大的比例，但这年月学生接触到的素材少，看的书也少，想要写一篇优秀的作文并不容易。
但秦湘不一样，上辈子她陪考的时候可是跟着看了不少的资料书，平时她也有读书的习惯，所以，有些文学典故之类的信手拈来。就是这辈子她上高中的时候学习成绩也好，语文成绩也一向是她的骄傲。
秦湘作文写完，又检查了一遍错别字便放一边了。
接下来是物理化学生物，最后写的政治。
政治对于这年月的学生来说多听广播多看报纸，多背背也就行了。
但对秦湘来说有点难了，这时候的政治跟后世的不太一样，而她重生后并没有机会听广播看报纸。所以有些题目对秦湘来说并不怎么清楚。
不过秦湘做题奉行一个宗旨：不管会的还是不会的，都得写上。
最后题目做完，抬头一看，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从九点半到两点半，历时五个小时做完七张卷子，这时候她才察觉出肚子的饥饿来。
“饿了？”
秦湘抬头，惊讶的看向曹校长，惊觉曹校长竟在这儿陪了她五个小时，“校长。”
曹校长站起来活动一下手腕，说，“走吧，咱们去吃点饭，回来再批卷子。”
恰在这时候门开了，宁老师端着俩饭盒子进来，“就在这儿吃吧，食堂也没饭了。”
曹校长瞥了一眼饭盒里的饭菜，对秦湘笑道，“咱们有口福了，一看就是你们宁老师回家做的。”
秦湘看了眼宁素梅，见她脸上表情淡淡也没多说，“吃吧。”
秦湘道了谢和曹校长一人一个饭盒吃饭，宁素梅则将没批改完的卷子拿走了。
等吃完午饭，秦湘拿了俩饭盒子出去清洗顺便上厕所，正碰上课间，有个女学生惊讶道，“秦湘，是你吗？”
秦湘看过去，却是她曾经的同学苗慧慧，没想到她也还在复习，而且旁边站着王笑。
秦湘浮起的笑容淡了，客气道，“是我，我过来有些事。”
“原来这样啊。”苗慧慧看了眼王笑，又犹豫了一下，“我们先走了。”
秦湘点头，“好啊。”
她看向王笑，王笑完全不敢与她对视，秦湘可不是什么好人，当即喊道，“对了，王笑。”
王笑神经紧绷起来，“干什么。”
秦湘无奈笑了声，“没事儿，我就想问问你哥和崔红结婚了没有，毕竟他们那么相爱，我都成全他们了，他们不结婚说不过去吧。”
闻言周围的全都震惊的朝他们看了过来，苗慧慧震惊的不行，看向王笑，“王笑，秦湘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你不是说你哥和秦湘离婚是因为秦湘不正经……”
“没有的事儿，你听错了。”王笑将秦湘骂了千百遍，拉着苗慧慧就要走。
可苗慧慧却觉得自己受了欺骗，亏她刚才还戴了有色眼镜看秦湘，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儿啊，她甩开王笑说，“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儿，真实的情况就是王笑想败坏秦湘的名声，仗着秦湘不知道，故意说是因为秦湘的原因才离婚的呗。她说的时候语焉不详故意引导了其他人，然后曾经的好学生因为不正经而跟王笑哥哥离婚的事儿也就传播开了。
王笑简直不敢相信，竟然有人生怕不知道自己离婚，还大张旗鼓的说出来，难道他们王家丢脸秦湘就不丢脸了吗？
王笑瞪向秦湘，秦湘无辜，“王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更喜欢崔红，现在她和你哥如果结婚了，那她就是你嫂子了，我们可没什么关系了，你也没必要对我这样的态度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因为我的原因才离婚的呢。对了，我刚才来的时候就隐约听说有人知道我离婚了，是你传播的？那你有没有告诉大家我和你哥为什么离婚？”
王笑大惊失色，恨不得去捂秦湘的嘴，“秦湘，我错了，求你不要说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求你不要说了。”
在老家的时候丢脸又挨打，到了县城就是仗着大家信息不流通她才说那样似是而非的话，谁知道秦湘不按理出牌啊。这要让人知道是她带人抓了哥哥的奸，然后她引以为傲的哥哥因为被抓奸而离婚，那她今后还怎么在学校里呆着了。
她祈求道，“秦湘，那些话不是我说的，求你了。”
秦湘不屑道，“王笑，你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干嘛去了？你在人跟前说我坏话故意想坏我名声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
王笑脸色惨白，整个人都不好了。
苗慧慧远离王笑，凑近秦湘，尴尬笑了笑，“秦湘，那到底是为什么呀。”
“你问我就得告诉你？”秦湘看着这个曾经跟自己关系不错的同学，笑了声，“抱歉，我没有这义务告诉你。”
说完秦湘拿着饭盒子直接走人了。
苗慧慧咬牙，看着王笑说，“王笑，秦湘和你哥到底是怎么离婚的？”
王笑盯着秦湘的背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知道，只要她再敢胡说八道秦湘肯定不能饶了她。如果秦湘真的来上学了，那她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你说啊。”苗慧慧推了王笑一下，眼中的八卦和兴奋都没法遮掩，王笑烦躁，“想知道你自己问她去。”
“你！”苗慧慧被气笑了，“行，你能耐。”
说完苗慧慧也不理会王笑径直走了。
王笑站在那儿心里有些忐忑，如果秦湘来上学了，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万一秦湘在外头说了真相，那别人该怎么看她？
想到秦湘在学校都呆了一上午了，王笑到底不放心，赶紧往办公室那儿打听去了。
第37章
秦湘洗了饭盒子回去, 校长办公室里宁素梅已经回来了，正跟曹校长说着秦湘卷子的事儿。
见她进来，宁素梅道, “你过来下。”
秦湘看到她的卷子都在桌子上摆着，上头还写了分数。
数学还不错，考了110, 语文112, 物理化学有点差, 一百分的题分别考了78和76，至于政治堪堪及格65分，生物六十分的题目考了54分, 而英语考了94分, 满分总分是700, 秦湘自己算了一下她这些分数也快六百分了, 分数不低了。
宁素梅眼中也带了喜色, 对秦湘忍不住道，“不错, 我相信你这一年多没荒废时间了。尤其你的英语, 竟然能考的这么好，咱们在这上课的同学考七十分以上的都很少了。”
曹校长也很满意，这一年多没上学都能考这成绩, 说明是有这个实力和水平的, 人是他看着答题的，不可能有什么猫腻。后面再好好学上四五个月，考个重点大学完全没问题了。
“那就让她入学吧。”曹校长开了口, 宁素梅也很高兴。
然而秦湘却有些为难，“宁老师, 其实我并不想来学校学习，我想自学。”
宁素梅皱眉，“为什么？”
秦湘道，“我之前在学校读了这么多年，老师教的都已经在我脑子里了，后面我认为我自学也能解决问题。”说着她为难道，“您也知道我离婚了，在老家很多人对我有看法，觉得我不安分，所以我就干脆搬到县里来了，如果我后面有不会的题来学校问老师，也来参加考试，行吗？”
一听这话宁素梅就明白了，“你是有经济压力。”
秦湘笑道，“也不全是，主要现在国家鼓励发展个体户发展，我很感兴趣，挺想试试的，我前几天也去南方一趟，回来的时候在宁城也通过宁城服装厂试了一下，感觉不错。我想事业和学业一把抓，希望学校能够理解。”
说实话听到这话宁素梅有些不高兴。
大概就没有老师不希望自己的学生能一心用在学习上的，宁素梅既高兴秦湘想通了来读书，又担心干个体户影响秦湘学习。
秦湘看着宁素梅道，“宁老师，我保证不会耽误学习，每天都会拿出时间来学习的，真的。如果下次考上我不能比这次好，我立马老老实实的回来上课，您看行吗？”
宁素梅看向曹校长，曹校长对秦湘了解不多，但通过观察，他又觉得这个学生是个主意很正的人。他们一味的不同意，就怕这学生直接往二中去了，二中虽然不怎么样，但这学生明显就是想弄学籍找个挂靠罢了。就这学生的水平明显比其他同学高了一截儿，就算回来上课，老师也是按照大多数人的进度来，对秦湘还真不一定是好事儿。
想到这儿曹校长对宁素梅道，“宁老师，我觉得秦湘同学有这把握，不如就让她试试，下次考试不就一个多月以后吗，如果成绩不能提升，再让她回来也行，你也看到了，她的基础知识很扎实，就是物理化学和政治问题比较大，到时候单独补也来得及。真让她和其他学生一起上课，有可能会适得其反浪费时间了。”
宁素梅一想也是，但又隐约觉得秦湘学习似乎比一年多前还扎实了，可能在家真的能学出成绩？
“你想好了？”
“想好了。”秦湘一想到自己那些货心情就激动，大学她要上，这钱她也得赚。
秦湘对宁素梅道，“老师，您放心，我肯定能考上大学。”
学生坚持，宁素梅也不好再劝，曹校长担忧的事儿她也想到了，但还是嘱咐秦湘，“这样，你自己规划一份学习计划，如果需要学校老师帮忙的你就来找我，至于一些卷子，我都给你留着，你每周起码抽个时间来找我拿一趟，这样总行吧？”
听她这样说秦湘松了口气，“行，谢谢您宁老师。”
宁素梅严肃的一张脸难得缓和了一些，“只要你们这些学生能成才，当老师的也就心满意足了。你一定要记住，搞个体户不能长远，学习才是第一位的，你不能本末倒置。走吧，我带你去办理学籍。”
学籍办理好，秦湘名字最终还是挂靠在复习班了，但复习班有俩班，因为祁老师对秦湘有点意见，所以宁老师将秦湘挂在另一个贺老师班上了。
贺老师白得一个好学生，自然高兴，“我这是不是捡便宜了，哈哈哈。”
他拿着卷子仔细看了眼，越看越喜欢，“啧啧，英语九十四分，全年级最高分了。”
一旁祁老师有些气闷，早知道这学生下学一年多还能考这么好他肯定不说那些话将人得罪了。
但现在已经晚了，人成了隔壁班的了。
秦湘跟贺老师打了招呼，顺利的拿到一些复习的卷子，便准备离开了。
宁素梅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多花时间用在学习上。”
秦湘郑重点头，“我明白。”她顿了一下，决定报答一下宁老师，便道，“宁老师，我自学英语也有点想法，所以才能自学成这样，等我回头整理下给您拿过来。”
宁素梅惊喜道，“真的？”
秦湘含笑点头，“真的，宁老师您放心，我会尽快整理的。”
“那就太好了。”宁素梅高兴坏了，脸上表情也柔和起来，小声凑近秦湘道，“我跟你说，咱们学校的英语老师是真不怎么样，感觉写的都没你好看。”
秦湘乐了，“好歹她们也是科班出身，跟我还是不一样的。”
从77年恢复高考到现在也有几年了，最初几年的学生毕了业，有些从事了教育事业。不过他们县的英语老师都是省城那边大专毕业的学生，比较起来也不错了。但她上辈子是经过实践经验磨炼过的，别说书写了，就是口语也很不错，后来俩孩子高考之前请家教老师教的时候，为了做一个好妈妈，她也跟着学了一遍，这次被扣了几分秦湘也没觉得是她的问题，而是因为这时候的英语跟后世的还是有点差别的，这是她需要注意的地方。
一通忙活出来，已经下午五点了，才出校门，就看见秦洋在学校门口跟看大门的大爷对峙，秦湘头大，赶紧过去，“三哥，你怎么过来了。”
看大门的大爷看向他，“这个也是你哥？”
秦湘笑道，“是，早上那个是我二哥，这个是我三哥。”
大爷上下将秦洋打量一遍，总觉得这人不像好人，但秦湘都说是亲哥了，那也差不了了，但有些犯嘀咕，亲兄妹差的也太多了。
秦湘跟大爷道别，转头看向秦洋，“三哥，走吧。”
俩人懒得回去开火了，干脆在外头吃了晚饭，吃饭的功夫秦湘跟三哥汇报了一下今天的情况，秦洋不赞同道，“要不你来上学，我去给你卖货？”
“不行，咱俩一起去。”秦湘看了眼三哥说，“我很重视这次机会的，明天大庄乡逢集，我们明天一早就过去。”
秦洋知道妹妹有谱便不再多说，“行。”
回家简单收拾一下，秦湘将带回来的货也理了一遍，便打开她曾经的那些高中课本准备学习了。
课本上还是她当年写下的笔记，所学的知识却牢牢的印在了她的脑子里，秦湘舒了口气，打算从她的弱项物理开始。
学无止境，必须学习。
学了一会儿秦洋过来问她，“这么多衣服明天咱们怎么弄到大集上去？”
这么一问直接把秦湘给问懵了，她一拍脑袋，笑道，“瞧我，还真给忘了这事儿了，我去找刘大娘问问去。”
“得了，甭问了，我去找车队借一辆板车，不过大庄乡离着县城有点远，走路过去至少一个半小时，咱们得早点出门。”
见三哥打算好了，秦湘嘿嘿笑了笑，“三哥，你考虑的真周道，有当老板的潜质。”
秦洋懒得跟她贫嘴，说完便出去借板车去了。
秦湘叹了口气，揉揉额头，还是太穷了，不然自己买辆三轮车该多好啊。但这年月钱是好东西，一辆三轮车也不便宜呢。
学习到十点，秦湘洗漱睡觉，第二天才六点秦湘就爬起来了，洗漱做饭吃饭。
吃完饭天才刚亮，兄妹俩就出门赶大集去了。
秦洋借的这板车是车队的，也就是秦洋跟后勤的人关系不错，不然人家也不乐意借。
至于他们这次带回来的六百块钱的衣服，秦湘放了三百件，而袜子也都各拿了一百双。大庄乡这个集虽然也不小，但是这边经济条件比宁城那边查一点儿，购买能力就不好估算了。
而且卖袜子内裤只能赚点小钱，在没有资金之前她自然想着靠这些小东西慢慢积攒，现在不同了，因为宁城的事儿让她有了点家底，所以说要赚钱还得卖衣服，卖衣服赚的钱才是大头。
出门后秦洋便说，“你坐上去。”
秦湘便上去，“等会儿咱们换着拉车。”这会儿天都没亮透，早上起来还是有些冷的。
直到天光大亮，秦湘换着拉了一会儿车，又坐上去的时候便把挎包里带的化学课本拿出来了。
之所以拿化学课本是因为她的物理化学相对薄弱，物理需要测算的比较多，化学就不一样了，有很多也是需要背诵的地方，她只挑拣着需要背诵的先学着就是了。
至于语文数学和英语，平时在家的时候再学吧。
秦洋见她在车上看，就忍不住道，“这么晃晃悠悠的伤眼睛啊，你说说你，老老实实读书多好，非得折腾。”
听他这样说秦湘就笑了，“三哥，你要真不看好我这买卖能直接辞职了跟着我干？”
随后她又道，“如果妈知道你辞职了，指不定得骂我是搅家精故意害你呢。”
这是完全有可能的，秦洋的工作虽然不是正式的，但工资高，偶尔也有点福利，连凤英因为这个在村里很骄傲，给她三哥说亲的也不少。
这要是知道他三哥辞职了，她妈能把她撕了。
秦洋想到这个也忍不住皱眉，“没事儿，先瞒着，如果真知道了我挡着。不会让她道你跟前说你的。”
秦湘哦了一声，并不在意，“只要别耽误我挣钱就行。”
快八点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集上，因为时间还算早，还真让他们占据了一个比较不错的有利地形，东西摆好，秦湘开始分配工作，“三哥，一会儿你主要负责衣服，咱衣服价格都是固定的，就十五两件，要买一件儿就八块，不要票。袜子我这边负责。”
衣服虽然分了男款和女款，上衣和裤子，但秦湘懒得分了，直接都按照一样的价格卖的了。她就想早点出货，赶紧给宁城那边打货款再进货。这样能简单一些，三哥卖的时候也不至于混乱。
至于袜子和内裤，虽然不怎么之前，但是数量大，种类多，价格又不一样，秦湘只能自己看着了。
这会儿时候还早，秦湘便去附近的早餐店里买了油饼和豆浆回来吃了。
这会儿路过的都是来摆摊的，大部分还是附近村里的人为主，也有一些卖农业器具的，还有卖布料的，但卖衣服的打眼看着似乎就他们这一家了。
吃完早饭，秦湘将衣服摆了几件出来，至于她和秦洋，自然也是人手一件的穿在身上，等九点多开始上人的时候秦湘就开始叫卖了。
在宁城赶大集第一次叫卖的时候秦湘内心里其实是很紧张的，只不过怕米红军和三哥看出来，这才佯装镇定罢了。
但是一回生二回熟，这都第三回 了，秦湘将大纸板子往那边一竖，然后就吆喝上了。
仍旧是多少钱一件，啥清仓处理这样的话。
秦湘这么一叫卖，立马就有人听见了，然后驻足观看，有大胆的就过来摸衣服了，“这样好的衣服八块钱一件儿还不要票？”
这就是信息差的问题了，这要是在在南方，不要票也没那么新鲜。但在北方那就是了不得的大好事儿了。
所以别看集市上也有卖布料的了，可还是要票的，生意可能就没那么好了。
秦湘大声道，“这位嫂子，的确是不要票的，因为我这是帮一个朋友厂里清仓的，所以低价出售，还不要票，您摸摸这质量，我带了三百件可都是这样的好质量呢。”
说话的女人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她摸摸质量，又看看秦湘身上穿的，笑道，“款式看着一般，不如一些百货商店的好，但是你穿着似乎又挺好看的。”
“您长的也不差，身材也瘦，穿上肯定好看。”秦湘说着拿衣服给她比划起来，还把她事先准备的镜子拿出来给她照，“您看看。”
镜子也就跟盘子那么大，全身还真照不到，但站的远一些了，也能模糊看到全影。
女人还挺满意，这时候其他人也围过来看衣服了。
不是秦湘说，这向阳红的衣服不管是做工还是布料质量都非常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款式了。
在乡下地头好看的尽头还得干活，结实耐用才能熬到衣服旧了穿着干活。他们可是不喜欢买中看不中用的款式的。
大家拿着衣服你一言我一语的问了起来，秦湘完全顾不上卖袜子了，只能跟三哥暂时交换了工作，而且袜子的价格三哥有的也不清楚，少不得秦湘两边兼顾着。
秦湘忙着给拿衣服找衣服，买完衣服的女人又看到内裤和袜子，又忍不住挑选起来。
毫无疑问，价格贵的锦纶织花的袜子就是不如普通的锦纶袜子和棉袜受欢迎，毕竟都是消耗品，价格又便宜，有人就觉得七八块钱一件的衣服都买了还差几双袜子吗。
于是袜子也跟着卖了不少。
“给我拿一件男式的裤子和上衣，我家男人过几天要去喝喜酒，正好穿上。”
“给我一件外套，我也得喝喜酒呢。”
“你家过年的时候不都没舍得做衣服，现在怎么舍得买了。”
“你知道什么，自己做衣服花布票不说，花钱也不少啊，又便宜不赚王八蛋。”
“你说的真没错，这衣服真便不算贵了。”
“给我一件……”
秦湘弯腰找衣服挺累，但也真高兴，真希望这样的生意能够长久啊。
正忙活着，秦湘突然察觉有人盯着他们，有了宁城的事儿，秦湘如今一直很敏感，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大姑娘正盯着他们这边。
正确的说是盯着她三哥？
秦湘眯了眯眼，看着那女人，似乎有些眼熟啊。
第38章
秦湘手上动作顿了一下看向秦洋, 却发现三哥根本就没当回事儿。
这会儿人也没刚才那么多了，秦湘便提醒了一下三哥，“三哥, 那边有个女同志似乎在看你。”
秦洋抬头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不认识。”
这话秦湘并不怎么相信，但三哥似乎也不想说, 所以秦湘只能按捺下心里的好奇, 低头又继续卖货了。
而在不远处, 李文静委屈又愤怒，她问身边的同伴说，“他明明看见我了, 为什么不理我呢。”
同伴心想, 换谁也不乐意搭理你啊, 要不是她还得求着李文静, 她也不想跟李文静走的太近, 这就是一个疯子啊。
没听见回答，李文静又问了一遍。
同伴胡乱应付, “可能忙着没看见吧。”
李文静却不这么想, 直接气冲冲的过去了，得亏这会儿人少点了，不然人家还得以为有人来砸场子了。
而秦湘做成这单生意, 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就看着这姑娘带着一身火气过来，不由惊讶，“请问……”
“你是谁。”李文静眼睛像刀子一样刮在秦湘的脸上, 看到她那张漂亮的脸的时候李文静心里酸的都要冒泡了，虽然很不想承认, 但是眼前的女人的确比她漂亮多了。
李文静又控制不住自己了，她泪眼朦胧的看向秦洋说，“指元由口口裙幺污儿二漆雾二八一收集秦洋，你就是为了她才不要我的吗？她不就是比我漂亮一点吗？你怎么能自甘堕落到跟她来赶集搞投机倒把了。秦洋你怎么这样了。”
听这话秦湘有些不乐意了，“国家都不说投机倒把的事儿了，你在这当什么正义卫道士呢。”
“你闭嘴。没你说话的份儿。”李文静狠狠的瞪了秦湘一眼，然后转头看向秦洋又是另一张脸，“要不是我突发奇想下乡来散心，我都不知道这事儿呢，秦洋，你怎么想的呀。”
秦洋漫不经心的将客人翻看的衣服整理好，抬头懒散的看着她说，“我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李文静，我的事儿跟你有屁关系，怎么，你这终于被你爹妈放出来了，就不怕你再发疯吗？”
听着李文静这个名字秦湘顿时瞪大眼睛，好家伙，这不就是前世她那个二嫂吗，可怎么跟她印象中有点不太像啊。也不对，仔细看看似乎还真是，不过是眼前的女人年轻了不少。上辈子她就知道她那二嫂能闹腾，没想到年轻时候就这么能闹腾了。
想到上辈子的事儿秦湘警惕的看着李文静，也没特意解释她的身份，只说到，“你在这碍着我做生意了，你在这样我就去喊管理员了。”
这时候的集市还是公家管着呢，每集都有人在这边收摊位费，并维持大集上的秩序，如果有什么事儿，喊来人也就是了。
但大部分时候是因为有小偷，只是集上人多啊，将管理员喊来也没用，人早跑了。打架斗殴的事儿倒是也有，也能管。
所以秦湘这么说的时候还是挺能唬人的。
李文静虽然是城里人，但也去过市场，知道有人管理。这会儿就有些不高兴，往后退了两步，对秦洋道，“秦洋，我们谈谈。”
秦洋也想解决麻烦就看向秦湘，秦湘点头，“你去吧，快去快回，我一个人可忙不来。”
秦洋宠溺的点头往集市外去了。李文静恨恨的瞪了秦湘一眼，“他不会喜欢你的，狐狸精。”
这个称呼对秦湘来说还真是新鲜，她乐了，挑衅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狐狸精，秦洋就喜欢我这只狐狸精。”
说完翻个白眼招待客人了。
“李文静，你还要不要谈了。”
不远处秦洋喊人了，李文静跺跺脚追上去了。
她一走，作为李文静的同伴刘秀凤就有些不知道该干嘛了。
她突然问秦湘，“你和秦洋不是对象关系吧？”
秦湘理都没理，刘秀凤忙补充，“我跟李文静关系也不好。”
秦湘头也不抬，“你们关系什么样跟我没关系，不买东西麻烦让一让。”
见周围有人朝她看过来了，刘秀凤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这时候几个大娘大婶儿的过来看衣服，一下把刘秀凤撞一边去了，“不买东西让让没，杵这当柱子啊。”
刘秀凤往后倒退几步，老老实实往边上站着了。
她举目四望，就见李文静和秦洋已经争吵起来了，李文静似乎又在那儿咆哮了。
秦湘并不管这个，只招待几个老太太。
一个老太太说，“那个是你对象吧？”
秦湘明白她说的是三哥，便摇头，“那其实是我哥，但我哥压根没对象，对人姑娘也没兴趣，还不知道怎么着呢。”
“嗐，这还不明白啊，明摆着单相思呗，你哥不乐意，结果那姑娘不死心的非得死赖着不行。”
“看着穿的也挺好像有钱人家的闺女，咋还干这事儿呢。”
另一个大娘便说，“这算什么，我跟你们说，还有更离谱的呢。”
几个大娘一边挑衣服一边挑上了，秦湘也跟着凑热闹。
就听一个大娘小声道，“你们知道王家庄那个文曲星吧？”
听着这称呼秦湘觉得有点不对劲了，甚至有点熟悉。
王家庄啊，那不是王俊生那个村吗，该不会说的就是她的事儿吧。
大娘神秘的开口道，“就那个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学生王俊生，你们不知道吧，过年的时候，大年三十晚上，跟个本家的侄媳妇钻了草垛，结果被自己的妹妹抓个正着，好家伙，那可丢大人了，听说抓到的时候正搞的火热呢。”
“哎哟，还有这事儿啊。”
秦湘听的都有些尴尬了。
那大娘一拍大腿，“那可不，啧啧，当天晚上闹的啊，王俊生那媳妇真够硬气的，直接把娘家人喊来，然后离了婚。”
“离婚？哎呦，那可真是可惜那姑娘了，这好好的怎么就离婚了，白瞎了一个大学生啊，那不是便宜那个女人了。后来呢，王俊生和那女人怎么样了？”
“结婚了。”大娘面露讥讽，“这一家子吃相也太难看了，那可是本家的儿媳妇啊，这王俊生把自己的婚姻作没了不说，把侄儿的家也给弄没了。啧啧，听说结婚的时候闹的挺不好看的。我闺女小姑子家大姑姐就那个村的，绝对是真事儿。”
秦湘眨眨眼，没想到还真结婚了，那可真是太好了，渣男贱女就该好好的绑定在一块，可千万得绑好了别松开祸害其他人了。
“然后呢？就这么着了？一个破鞋当上了大学生媳妇儿？”
大娘哼了一声，“那可不，就这么结婚了。但是王家也不是吃素的，王俊生他妈直接就病倒了，然后让三个儿媳妇在跟前伺候，所以王俊生自己拍拍屁股上学去了，那个破鞋留在家里伺候婆婆了。那个婆婆也是个厉害的，听说可会折腾儿媳妇了。”
秦湘：“……”还真像崔莲花能做出来的事儿。
崔莲花最擅长这一套了。崔红虽然也能耐，但是两人身份在那儿摆着，崔莲花想整治崔红，收拾崔红，崔红想反抗都没用。因为崔红和王俊生的事儿，王家庄的人估计都会觉得丢脸，不会想不开的去替崔红说好话，生怕跟她沾上被家里女人收拾。至于崔红的娘家，向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这样的事儿根本就不会管崔红死活。
也就是说崔红现在该过的水深火热了。
秦湘以为自己听到这样的消息会觉得痛快，可发现真听见了也就那么回事儿，没啥感觉了。
主要是她早就将王家人当个屁给放了，那一家子到底怎么着，她还真不在意。
反正她知道这一家子在相互折磨，她也就放心了。
秦湘见几个大娘聊起来没完，便提醒了一下。
“对对对，挑衣服。”
几个大娘自然都喜欢衣服，对款式也不讲究，大部分都买了一件两件的。也有人赶集没带那么多钱的，还借钱买。
秦湘好好的将人给送走了。
结果有个大娘临走的时候目光落在秦湘身上，说，“我有个亲戚是王家庄的，我之前也去过王家庄，我是不是见过你？”
秦湘眨眨眼，“是吗，大娘，您别说，我看您也面熟，说不定咱做梦的时候还一起在大集上见过面呢。”
“这小嘴儿，可真甜。”大娘呵呵笑了笑掉头走了。
走了没几步突然回头看着秦湘，震惊道，“你不就是原来王俊生那个媳妇？”
几个刚才八卦的大娘大婶儿的纷纷朝秦湘看了过来。
有同情的，有可怜的还有人不赞同的。
秦湘知道没法隐瞒了，便大大方方的点头承认了，“大娘您真是好记性，我就是你们口中那个当晚就离婚走人的女人，也是王俊生的前妻。”
大集上人来人往，秦湘的脸上甚至还挂着客气的笑，几个大娘当着当事人的面儿说了那么久的八卦还真有些不好意思的。
最初说八卦的那个大娘最难受了，讪笑道，“小媳妇啊，看开点，我们不是有意提这个的。”
甭管她们是不是赞同离婚，但在人跟前说这个那不是在人心口上插刀吗。
“你还年轻，以后路长着呢，别多心啊。”
“是啊，你这买卖挺好的，不愁吃喝的，让王俊生后悔去吧。”
几个大娘大婶儿的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安慰秦湘了。
秦湘瞅见秦洋往这边走了，便笑道，“大娘你们放心吧，我早就没事儿了。人活这么多年哪能不遇见几个人渣，把人渣扔了也就行了。”
几个大娘大婶讪笑，“对对对。”
几个人忙堆笑着进了人群，而刚来赶集的人看到这边有卖衣服的也犹豫要不要过来了，秦湘忙扯开嗓子吆喝起来。
而刘秀凤已经听傻眼了，这漂亮的女人竟然离婚了啊。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刘秀凤竟然觉得自己比这女人好，好歹她还是黄花大闺女呢。长的漂亮又怎么样，找婆家的时候正常人家宁愿选她这种没那么好看的，也不会想选离婚的。
秦湘忙着招呼人的时候余光扫到刘秀凤的眼神，顿时恶心坏了。
这都什么人啊。
见秦洋来了，刘秀凤忙跑过去找李文静去了。
秦洋也没多说，直接在那儿招呼客人，秦湘也没功夫问。
到了一点多的时候大集上人最多的时候，兄妹俩又是好一通忙活。一直到了下午三点多，人才渐渐少了，秦湘揉着肚子说，“三哥，好饿啊。”
“我看那边有卖火烧的，我去买。”
秦湘拉住他，“你看着东西，我去买。”
她跑去那边买了六个火烧，还买了一块羊肉，回来对秦洋说，“回去咱们炖羊汤喝。”
“行。”秦洋将剩下的东西都收拾到车上，看了眼大集说，“走吧，回去歇着去。”
这么一天下来还真有些累了。
秦洋不肯让秦湘拉车子，秦湘道，“三哥，我没那么娇气，咱们说好轮流拉的。”
但秦洋压根不听她说的，“你老老实实的，实在没事儿干就背书吧。”
回去的车上少了衣服轻快不少，花费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县里。
兄妹俩烧水先洗漱一下，秦湘拿了一身衣服，还有袜子之类的东西准备出门了，“三哥，我去一趟胡大娘家。”
“我也一起，跟铁树哥聊聊天。”
秦湘无奈，“三哥，你不用一直跟着我，在县里没事儿。”
“我是真的要找铁树哥聊天。”秦洋觉得她不相信，便无奈了，“你忘了，我们俩可是搭档好久了，我不得去问问以后他跟谁搭档？”
想了想，秦湘还觉得挺不好意思的，认真说起来还是她把孙铁树的搭档给抢走了呢。
“那走吧。”
兄妹俩出门，正碰见隔壁乔慧兰和她儿媳妇从家里出来，看到秦湘的时候乔慧兰吓了一跳，忙拽着儿媳妇又缩了回去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秦湘眨眨眼，摸不着头脑，“我很吓人吗？”
秦洋呵呵，“也许是我吓人？”
两人相对而立，噗嗤笑出声来，不由想到之前闹鬼的事儿。
往孙家走的时候秦湘终于开口问了，“今天那个……”
“打住。”秦洋打断她，脸上带着厌烦，“我不想提这人，恶心的很，你只要记住，你三哥不会找那样的人当媳妇就对了。”
秦湘没想到三哥反应会这么大，上辈子的时候三哥倒是没跟她说过这些，但最后却还是跟李文静结婚了，既然三哥不喜欢那个李文静，甚至厌恶她，为什么最后还是跟李文静结婚了呢？
因为上一辈子的事儿，秦湘知道她这个前三嫂父母是县里的干部，父亲在政府有点本事，性子比较骄纵。难道她三哥是被使了坏或者压迫不得不娶了李文静的？
秦湘想到上辈子三哥婚后的生活和状态不由打个寒颤，忙对秦洋道，“三哥，虽然有些话你不爱听，但是我还想想提醒你。”
她说的认真，秦洋哪怕不想提也听着，便应了一声。
秦湘，“三哥，那个女人我看着就像个精神不太正常的人，这样的人对你有执念可不是好事，万一为了达成目的对你使什么手段怎么办，所以三哥，你一定得时刻提防着点儿。”
秦洋一愣，“不至于吧？”
“为什么不至于。”秦湘见三哥不当回事儿有些着急，“你想想崔红，不也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和王俊生勾搭上的？虽然王俊生在这件事儿上也不干净。但有些人就是这样，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得提防着点儿。不然真着了道那就晚了。”
见她急了，秦洋笑了，“行了，三哥知道了，以后碰见她我离的远远的，不近前总行了吧？”
秦湘笑了起来，“行。”
到了孙家的时候胡大婶儿和孙铁树都在家，胡大婶儿看见他们来还挺高兴的，“赶紧屋里去。”
又扯着嗓子喊孙铁树说秦洋了。
胡大婶儿家住在二楼，没一会儿楼上就出现孙铁树的身影，“秦洋，秦湘，带着上楼屋里坐。”
“走走，上楼去。”胡大婶儿也不跟其他人侃大山了，领着他们上楼，看见她领着个漂亮姑娘就有人询问秦湘来。
胡大婶儿乐呵呵道，“可拉倒吧，就你儿子人家可看不上。”
三人上了楼，胡大婶儿道，“她们的话你别当真，看见我领个姑娘就得问问。”
秦湘笑道，“没事儿，大家也没恶意。”
当然，也就以为她是单身才问问，一旦她们知道她是离过婚的女人，保管一个个的跑的比兔子都快，秦湘对这种事儿太习惯了。自己的亲妈尚且不理解她，觉得她丢脸，又何况别人呢。
到了孙家，秦湘跟孙铁树打过招呼，孙铁树就和秦洋到一边聊天去了，胡大婶儿拉着秦湘的手问她一路上的经历。
当然，秦湘也不会傻乎乎的什么都说，捡着好的说了说，尤其是杭城那边大家穿衣生活的变化，听的胡大婶儿惊叹连连。
秦湘将自己带来的东西递过去，“大娘，也没给您带什么东西，这是我们从宁城服装厂拿的货，给您和大叔一人带了一身，其他的袜子内裤啥的您自己看着分配。”
胡大婶儿看着这么多东西震惊的合不拢嘴，连忙拒绝，“这可不成，哪能给这些东西那么贵重，不行不行。”
“大娘，您听我说。”秦湘将东西塞进胡大婶儿的手中，解释道，“之前您帮忙的事儿咱也不提了，就这一回，不管是大叔还是孙哥，我能跟着去杭城，没他们的帮忙肯定去不成，还有宁城的事儿您肯定也知道了。如果没有孙哥，我那些钱可能就打水漂了，于你们而言可能就是做了顺手的事儿，可对我来说却是很难得的。这只不过是几件衣服，成本价格孙哥也都知道，要说值钱也值钱，要说不值钱也不值钱，什么都没情谊重要，所以请您一定要收下，就当我孝敬您的，也谢谢您这几年对我三哥的照顾，行不？”
胡大婶儿这人就是热心肠，其实不只是秦湘他们，就是其他人找上门来，但凡她能帮忙的也绝对不含糊。可那么多找她帮忙的，顶多给个鸡蛋挂面点心的就行了，还真没哪个跟秦湘一样这么客气的。
孙铁树回来的时候的确跟他们说了秦湘赊账卖衣服的事儿，衣服成本也说了，可哪怕一件衣服五块钱，四件衣服也得二十块钱了，还有袜子内裤啥的，这孩子准备了也不少，那也得是钱。都快顶一个工人半个多月的工资了。
秦湘绷着脸说，“大娘，您要是不收以后我可不敢来找您帮忙了。”
“哎呦，你这孩子。”胡大婶儿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行，大婶儿收了，你啊以后就当大婶儿这是自己家，有事儿来找大婶儿，大婶儿把你当亲闺女看。”
秦湘唉了一声，那声音可是清脆极了。
至于孙铁树和秦洋，俩人老搭档了，如今虽然分道扬镳，但感情还在，聊起来那也是说不完的话。
但秦洋还惦记吃晚饭的事儿，不好在这蹭饭，便起身告辞了。
结果胡大婶儿正稀罕秦湘呢，说什么都不肯让她走，“今晚说啥都得在家吃饭再走。”
说着又招呼放学回来的大孙子赶紧去卖肉去。
这时候孙铁树的妻子吴晓玲也回来了，胡大婶儿说，“不是还有一只风干的兔子吗，今晚炖上。”
吴晓玲乐了，“行。”
秦湘这都不好意思了，“胡大婶儿，您不用这么客气。”
“你坐着，甭管，我和你嫂子做饭去。”
吴晓玲噗嗤一声笑了，“秦湘你坐着，没事儿。”
晚上兄妹俩在孙家吃的，秦洋和孙家人都比较熟，甚至跟孙铁树和孙大叔喝了两杯。
等从孙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胡大婶儿嘱咐道，“有需要帮忙的时候来找大婶儿，有人欺负你也得跟大婶儿说。大婶儿给你出头。”
秦湘笑了，“好的，大婶儿您回去吧。”
下了楼，外头已经没什么人了，秦湘叹了口气，对秦洋道，“三哥，孙家人可真好，尤其是胡大婶儿。”
“嗯。”秦洋道，“就是因为他们家人好，我才能和孙铁树搭档了那么好几年，他们都是好人。”
他看了眼秦湘，说，“湘湘，这世上还是好人多的。”
秦湘点头，“我知道。”
秦洋笑了起来，“走吧，你回去不是还得学习吗。对了你不是说要跟我练习几招，你这也没时间啊。”
秦湘也想起来了，干巴巴的说，“要不算了？”
“那不行。”秦洋笑眯眯道，“回去就练。”
秦湘：“……”
终有一日她会为了自己立下的目标反噬的，瞧瞧，这不就来了。
俩人到了家门口，却看到门口蹲了一个人，定睛一看，吓了秦湘一大跳，“你蹲这儿干嘛？”
第39章
秦洋把秦湘拉身后, 这才发现蹲着的人竟然是隔壁那个乔慧兰，“你在这蹲着干嘛。”
秦洋的声音还是将乔慧兰吓得瑟缩了一下，她忙站起来, 可因为蹲的时间太久了，腿有些麻了，一个踉跄就朝着秦湘扑了过来。
“干什么？”
秦洋忙把秦湘拉一边去了, 恼怒的看着乔慧兰, “你想干什么？”
“我没干什么。”乔慧兰讪笑着看着这兄妹俩, 早没了之前那模样，“就，听说你们现在卖衣服？”
秦湘点头, “是, 你要买衣服？”
乔慧兰讪笑搓着手说, “是想买, 就是问问咱们好歹也是邻居能不能给算便宜点儿。”
听这话秦湘来了精神, 不过有钱不可能不赚，她便报价, “一件八块, 两件十五。”
“便宜点儿呢？”乔慧兰不甘心的问，虽然已经不贵了，但总觉得还能再便宜一点儿。
秦湘乐了, “三件21, 这就是我的友情价了。”
说完她过去开门进去，见乔慧兰还站在那儿扒拉手指头，便说, “您是想要明天我给你留两件儿，不然就算了, 我们现在要休息了，别来打扰我们休息。”
“跟她说这么多干什么。”秦洋瞪了乔慧兰一眼将门直接给关上了。
两人吃饱也消食了，秦湘原本想进屋借口看书逃跑，但被秦洋抓住了，“别想跑，今天就必须给我练起来。”
秦湘愁眉苦脸道，“三哥……你看现在你每天都跟我一块，安全似乎是没问题了。”
“那也不行，我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的跟着你，你自己懂点儿好歹能自保，你放心，我也不教你特别难的，就教你一些简单易学也能出奇制胜有效果的。”
秦湘见果真逃脱不了，便只能无奈答应，“行吧。”
于是兄妹俩在院子里就开始锻炼起来了，锻炼之前先在院子里跑了几圈热乎了，这才开始嘿嘿哈嘿的学起来。
秦湘自小也经常跟人打架，身体灵活性还是不错的，只不过年龄不小，柔韧性不足。好在秦洋教的也不是什么适合姑娘学的，一招一式的看着还是很吓人的。
一直到八点半，秦洋终于放过秦湘。
秦湘洗漱后又认命的坐在炕头上开始学习了。
学无止境啊。
上学还是很有必要的，不学可不行。
咬咬牙，继续努力学吧。
第二天还是一大早，兄妹俩就早早的起来一人一碗挂面吃了就出门赶集了。
今天逢集的是另一个镇上的大集，说起来距离王家庄还挺近的。
事先秦洋也问过秦湘的意见，但秦湘并不在意，“孙祖乡这个集规模比较大，其他的集就差的远了，不能放过这个好时候，我还想今天赶紧多卖一些，争取明天再赶一个集之后就大款让那边给我发货呢。”
秦湘都不在意了，秦洋也就不管了。别管是王家庄的人还是秦家屯的人，早晚有一天会知道他们干个体户的事儿，早晚的事儿，所以也没必要瞒着了。
两人出门很早，在车上秦湘照例背书，偶尔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秦洋说话。
到了集上的时候时间也早，挑了位置交了钱将家伙事儿都摆出来了。
等到九点多的时候慢慢的就开始上人了。
毕竟正月底了，再有几天就是春耕的时候了，往年这时候大家都趁着春耕没开始都出来赶集买点东西。
王家庄的人也不例外。
正月十五一过完，王俊生跟崔红结婚才两天，王俊生就匆匆忙忙的回学校上课了。
崔红自然也想跟着去，可在王俊生走的前一夜，崔莲花摔着了，如今躺在床上让三个儿媳妇轮流伺候。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崔红自然走不了了。
崔红气的要命，明知道崔红是装的也是无可奈何。
首都那么大，她自己一个人就算出门都找不到王俊生。这时候她算是明白了，王家人就是故意的把她留在老家呢。
不过崔红也是个狠人，既然崔莲花要装，那她就伺候，她就不信了，崔莲花还能在炕上躺一辈子，一旦她好了，她立马就往首都去。
这不，崔莲花也装不下去了，估摸着王俊生到学校了，又闹着分家。崔红又走不了了。
今天崔莲花也跟着自己的几个老姐妹来赶集了，作为好儿媳妇，蔡红艳也跟着来了。
几人正逛着，蔡红艳突然瞪大眼睛，拽了拽崔莲花的衣服，“妈，你快看，那是谁。”
崔莲花往那边看去，就看到秦湘被一堆儿老娘们儿小媳妇的围着。
“这是干嘛啊，秦湘怎么来这儿了，不是说去县里住去了？”崔莲花现在对秦湘避之而不及，根本不敢往前面去。
但蔡红艳不一样啊，她喜欢凑热闹，这会儿就好奇的不行，“我过去看看去。”
说着不等崔莲花阻拦人就跑过去了。
都是王家庄的人，谁不知道王家的事儿，几个老太太哪怕平日里跟崔莲花关系好这会儿也忍不住拿眼看崔莲花了。
“莲花啊，你当时真的拿钱收买了秦湘的大嫂给人下巴豆啊？”
听着这语气崔莲花气的不行，哪怕她真的做了这时候也不会承认的，她脸一耷拉，摇了摇头，“翠花啊，我是什么人你能不知道啊，我这人心地最软了，我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儿呢，这都是污蔑，污蔑啊。”
于翠花撇了撇嘴，“那既然你没做，初一的时候秦湘她三哥来你家砸了你家的时候你怎么不去找公安？砸了的那些东西你到现在也没置办齐全吧？”
说起这个崔莲花就恨的牙痒痒，现在买点东西多不容易啊，在外头还欠着一千块钱的外债呢，这家里的东西买下来也得不少花钱。崔红怎么过日子她不管，她们两口子暂时跟着老大家过日子，这些东西肯定是要买的。
崔莲花叹了口气，眼泪开始往下掉，“过年的事儿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理亏啊，他们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听着，哪敢反驳啊，总得让人出了气啊。”
好一个识大体的人啊。
于翠花在心里都鄙视她了，其他几个老太太也都不信这话。
如果崔莲花真是个善良的人，能一结婚就麻溜的把崔红分家出去了？
呸。
这时候蔡红艳回来了，脸上的表情极为夸张，“妈，不得了了，出大事儿了。”
崔莲花心头一跳，“啥事儿，你说就行。”
“秦湘干个体户了当老板了。”蔡红艳刚才过去就看到秦湘正忙着招呼人，听听，一件外套八块，两件十五，听的蔡红艳差点都没忍住拿钱出来买了。
可惜蔡红艳不敢，那钱还得今天买家什的呢。
崔莲花一怔，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蔡红艳说，“秦湘干个体户了，在那儿卖衣服呢，你不知道，一件褂子八块钱，裤子也是八块钱，十五块钱一身呢。那质量可好了，我都想买了，那生意可真好啊，不知道得挣多少钱啊。老三亏了，亏了。”
她真是觉得亏大了，王俊生如果不跟秦湘离婚，那挣的这些钱不都是王家的，王家那时候可没分家呢。想到那俩离婚的原因，蔡红艳就忍不住在心里骂王俊生和崔红，都是因为他们俩才让王家没这么多钱的啊。
只是蔡红艳说的起劲儿，崔莲花却什么都听不见了。她看着秦湘满脸笑容的招呼客人，收钱找钱递衣服，一桩桩一件件的都让崔莲花都极为难受。
当时秦湘极力要求离婚的时候，她就跟家里人说早晚有秦湘后悔的时候，一个二婚的女人还有什么指望。
可这才多久的功夫，一个月都不到呢，秦湘先是进城住了，现在又干个体户了，看这样子似乎还很赚钱的样子？
崔莲花的一颗心都泡在了酸水里，别提多难受了。
“你确认了，那真是她的东西？”
蔡红艳见她婆婆脸色煞白，就知道她婆婆也是后悔了，便哼了一声，“可不是咋地，她三哥那个秦洋也在，不光有衣裳，还有袜子呢，我滴娘唉，这得赚多少钱啊。”
这时候王家庄几个大娘大婶儿的也终于到了秦湘面前。
“呀，秦湘，真是你啊。”
秦湘抬头，看向于翠花，笑了起来，“于大娘，是您啊，要买衣服吗？我给您挑件好的。”
“成啊，不过我就算了，给我俩儿媳妇儿一人一件，她们胖瘦你知道吧，拿两件。”于翠花是痛快人，当即掏钱，其他几个老太太原本还想讲讲价来个友情价呢，结果于翠花这么一搅和也不行了。
秦湘笑了一声，“行 ，我给拿两件。”
于翠花的俩儿媳妇一个胖，一个瘦，正好大码一件，小码一件儿，她还特意拿了一双锦纶袜子送给于翠花，“大娘，这是外头时兴的锦纶袜子，给您传的。”
一看白得意袜子，于翠花顿时高兴起来，“你这孩子，就是实诚，大娘谢谢你了。”
其他大娘一看还有袜子送，忙也挑拣起来。
崔莲花捂着胸口难受道，“真是，我们的感情竟然比不过那衣服啊。”
蔡红艳讪笑，“妈，我也想买一件儿。”
“你——”
根本不等崔莲花说完，蔡红艳已经跑了，挤过去跟秦湘套近乎了。
秦湘看着蔡红艳堆笑的脸，客气的问，“买衣服吗？”
“买，不过我就买一件。”蔡红艳舔着脸问，“看在咱俩的情分上能给便宜点吗？”
秦湘乐了，“咱们有什么情分？”
蔡红艳：“……”
现在秦湘跟王俊生都离婚了，蔡红艳实在说不出口以前妯娌这话，便笑了声，“那算了。”
“别啊，以前好歹叫了你一年的大嫂呢，我送你一双绣花的袜子。”
刚重生回来的时候秦湘就想赶紧和王俊生离婚，跟王家老死不相往来。
可谁知道一场离婚知道了那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儿，秦湘自然不想放过这个恶心崔莲花的时候。
隔着人群，秦湘可是看到了崔莲花的，见她脸色不好，秦湘对蔡红艳笑的更可气了，“拿着，这可是杭城那边有名的袜子，听说羊城那边也流行这样的呢。拿去穿吧。”
买了一件衣服还白得一双好看的袜子，蔡红艳看秦湘越看越喜欢了。
你说说这事儿整的，这离婚了对她都这么大方，要是没离婚那新衣服不得紧着她穿啊。
蔡红艳激动坏了，嘴巴也开始管不住自己了，“秦湘，不是我说，那什么谁，跟你真的没法比，一个天上仙女，一个地上癞蛤蟆，你是最好的。老三他没福气。”
说完蔡红艳也赶紧回去了。
就见几个老太太围着崔莲花正比划着自己手里的衣服说质量有多好，说送的袜子有多时髦。
崔莲花整个人摇摇欲坠。
可惜蔡红艳现在正在兴头上，压根没留意崔莲花的状态，也加入了夸奖衣服质量好的队伍。
这时候就听见砰的一声，地上溅起一阵灰尘。
“有人晕倒了。”
第40章
没错, 崔莲花生生被气晕了。
秦湘可不承认这跟她有关，她如今可就是个不得不离婚的女人呢。
大集上人流攒动，熙熙攘攘, 最先发现崔莲花晕倒的还是旁边赶集的人。至于崔莲花的儿媳妇正跟其他老太太们感慨秦湘多有本事，衣服质量有多好呢。
有人喊了一嗓子之后蔡红艳本着看热闹的想法抬头看去，结果吓了一跳, “呀, 妈呀, 我婆婆晕倒了。”
秦湘隔着人群看了一眼也就不在意了，于她而言崔莲花当然越倒霉她就越高兴了。
正想着，蔡红艳突然跑过来了, “秦湘, 怎么办, 妈晕倒了, 怎么办啊。”
秦湘乐了, “你搞清楚，那是你婆婆, 跟我可没关系, 晕倒了就去花钱看医生，跟我这儿吆喝啥，我还能给你将人治好了？还是说你指望我去花钱给前婆婆治病？你觉得我是那好心的人？”
闻言蔡红艳呆了呆, 觉得秦湘说的也有道理, 她就是慌神了，忙跑回去，就看到于翠花正死命的掐她婆婆, 忙问，“于大娘, 您这是干啥。秦湘说了我婆婆这样得去医院花钱让大夫看。”
于翠花哼了一声，“我跟你讲，你婆婆其实就是犯了红眼病，眼红秦湘赚钱了跟她没关系呢。”
在这一点上于翠花看的准准的，她跟崔莲花认识多少年了，但要说关系多好那也不能够，顶多算泥捏的姐妹，随时破碎。别人以为崔莲花是个好性子的，她却不这么认为。
于翠花又对着崔莲花道，“莲花啊，你可快点醒吧，再不醒你大儿媳妇该拉你去医院花钱看病了，你家可还有不少外债呢。”
“这能行吗？”蔡红艳困惑极了，谁家人晕了说几句话掐几下就能好啊，她都看到了，于大娘不光掐人中，手还伸进去拧她婆婆的腰了。
于翠花笑了两声，“行不行的试试不就知道了，我跟你讲，医院可不是咱们这些人能去的地方，去了没个十块八块的都出不来。这要是个厉害的毛病说不定得花个百八十的呢，你们家分家了吧，那不得你们两口子出钱啊。”
蔡红艳瞪大眼睛，有一瞬间她很想将她婆婆就这么扔大马路上不管了，一个老太太还花百八十的看病，卖了也不值那么多钱啊。
话音才刚落，晕倒的崔莲花幽幽的转醒了，蔡红艳兴奋极了，“妈，您真的醒了，您醒的可真够及时的，您再不醒就该去医院花钱了。”
崔莲花心道，敢不醒吗，于翠花那双手拧人实在太疼了，还有人中这儿都火辣辣的了。
她坐直身子瞥了眼秦湘那边，不大的板车前面围满了人，可见生意有多好了。这得赚多少钱啊。可惜跟王家没关系了，崔莲花心疼的不得了，差点又把自己给气晕了。
“行了，醒了就起来吧，一个老太太坐地上像什么话，看着怪丢人的。”于翠花看不上崔莲花这副模样，眼皮都快翻天上去了。
那边秦湘忙完的时候，这边人早不见了踪影，秦洋直起腰问，“你担心她们来找你麻烦？”
秦湘忍不住笑了，“你觉得她们敢吗？”
秦洋也笑了。
王家当然不敢，如今王家在十里八乡的丢尽脸面，有些事的确是民不报官不究，王家庄的干部哪怕想捂着也捂不住，丢脸是肯定的了。
当然王家最在乎的就是王俊生大学生的身份，只要他们在意这个，就能被秦湘拿捏住，否则秦湘真的会闹上首都去的。别人说的话可能没人信，可秦湘手里还有俩人离婚的那张协议呢，当时秦湘可是直接让王俊生写上了因为王俊生出轨而感情破裂离婚。
所以王家人只要不傻就不会来主动招惹秦湘。
孙祖大集比昨天的大庄乡集规模要大，人流也更多，秦湘和秦洋忙活到三点人不多的时候，三百多件衣服已经卖的七七八八了。
袜子和内裤这么两天的功夫也卖了有三百多双，总之效果不错。
可千万别说八十年代的乡下穷就买不起东西，生活水平都是相对的，八十年代的农村和二十一世纪的农村肯定没法比，但八十年代的农村比七十年代六十年代的又要好上好多倍，贵的东西买不起，十块八块的衣服咬咬牙还是能买的起的，毕竟都是消耗品，也担心错过这店儿就没了。
所以旁人问秦湘下个大集还来不来的时候秦湘都只说不一定，货清完了也就不来了。
这就是营销，后世最基础的营销在这年代还是很管用的。
现在集上倒是还有点人，秦湘也不想在这熬着时间了，招呼秦洋赶紧回县里去了。
只不过孙祖乡大集距离王家庄和秦家庄都不算太远，秦家屯的人虽然过来远一些但也有。这么回去后就宣传开了。
连凤英也终于知道秦湘到底干了什么。
她万万没想到秦湘竟然干了个体户，那不是搞投机倒把的行为吗。
当然，连凤英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有人跟田中梅说了，田中梅又来找的连凤英，“妈，那可是投机倒把，这要让人抓住，不得给咱们秦家扣一顶资本主义的帽子啊。”
也是凑巧，这两天秦保田没在家，连凤英一下子就没了主意，“那可怎么办啊？”
田中梅冷笑道，“妈，我可跟你讲，咱们可是分家了，就算小妹被抓，也跟我们没关系。连累我没关系，万一连累秦军怎么办，他可是家里的顶梁柱。”
听着这话连凤英心里难受坏了，“那可怎么办啊。”
田中梅想到来之前她男人跟她说的，便道，“妈，不过我也打听了，也许也没事儿，听说不少人搞投机倒把呢。要不您去找小妹，让秦军去给她管钱，这样就算被抓了，好歹钱也丢不了，咱们又分家算两家人，更安全，你说对不对？”
连凤英有时候就是糊涂，听着这话竟然觉得有道理，但又摇头，“不成，秦湘那丫头肯定不乐意，而且老二在跟前呢，老二给管也一样。”
田中梅：“……”
弄个傻子婆婆可真够要命的。
秦湘对这事儿早就有准备，但也没当回事儿。
跟秦洋返回县里，秦湘便去点钱，六百件儿衣服剩下三十来件，统共收了4350块钱，净赚一千三百五，在这年月已经是暴利了，至于袜子，只能算小钱。
秦湘拿上钱就喊秦洋，“三哥，我们得赶紧去给向阳红那边汇款，然后让他们给把货捎过来。”
秦洋犹豫，“这汇款也有个时间差，他们再找人捎货可能没个几天来不了。”
秦湘皱眉想了想直接道，“那干脆我去运输队租一辆车，专门去走一趟，怎么样，这次衣服卖了四千三百五，加上袜子一共四千四出头，我打算全部用来进衣服也就八百多件，找辆小车都行。”
“但运输成本也有些高了。”
秦湘无奈，最后道，“算了，还是汇款吧，正好我们休息几天，利用这几天时间我学习。”
“也行。”
趁着还不到下班时间，两人赶紧去县邮局汇款，之后又给向阳红服装厂的何副厂长打个电话。
何副厂长听到秦湘的声音还是很惊喜的，“小秦，你那六百件儿衣服都卖完了？”
“是啊，何副厂长，这不是一卖完就赶紧给您打电话了，我已经把钱汇过去了，您收到后一定要赶紧给我们发货。”秦湘想到这服装的利润其实还是不满足的。
如果是进羊城那边的货，去市里能直接翻倍卖，可惜清水县城经济发展目前还不够好，只能走物美价廉的路子搞清仓了。
当然，她也知道这生意并不能长久，因为她在集上生意多好有目共睹，也就是现在大家伙胆子还没那么大，一旦看到有人赚钱了，总有胆子大的会跟风去卖。
何副厂长一听这话顿时高兴起来，“行，没问题，我亲自去找老冯给你提货。”
她自己算了下秦湘卖货的速度，也真是可怕，秦湘回去也没几天吧，结果六百件衣服就卖完了。他们销售科找的那几个体户就算用的秦湘的法子卖的也没秦湘的多啊。
“那多谢您了，何副厂长。”说完正事儿，秦湘又关心起厂里的事儿，“厂里库存卖的怎么样了？”
听这话何副厂长忍不住苦笑，“不容乐观。也就销售科出去找了一些镇上的个体户卖了一些，这还是因为大家听说了你赶集卖衣服的事儿之后才要的。至于召集员工和家属去赶集的事儿……唉，不提也罢。”
其实她自己也算过一笔账，远的地方不说，就向阳红服装厂周边的集市就有不少了。如果秦湘的方式推广下去，销货量肯定能上去。虽然未来不知道怎么样发展，目前的困境却能解决，可惜她一个人想也没用，根本扭转不了局面。
就销售科的人，也就是因为她亲自带队，不然下面的人也是意见不少。
秦湘听了这话就知道结果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国营企业发展到一定程度，这是必然的结果。
何副厂长叹了口气说，“小秦啊，说起来，你这算是我出货的大户了，只可惜厂里不肯给赊账，只能款到了给你发货了。”
在这一点上何副厂长觉得挺愧疚的。她和秦湘虽然打交道不多，但对这小姑娘是真的很佩服，对她的为人也颇为信任。可厂里宁愿相信一些百货商店也不肯相信秦湘，还不就是因为看不上个体户吗。
要何副厂长说，厂里这些老顽固就是脑子不好使，个体户怎么了，如今厂里出货全指着个体户呢，那些个百货商店才提多少货啊。
秦湘能理解何副厂长的心思，却也没法多说。
挂了电话后，秦湘对秦洋说，“三哥，咱们得趁着这机会赶紧赚一波，积累一些本钱之后往羊城进货去。”
秦洋被她的大胆惊呆了，没想到妹妹对去羊城还念念不忘呢。
要他说就这么赶集也不错。
秦湘便给三哥解释了一番，才道，“还是新款式的衣服好卖，定位准了市场就好了，那利润翻倍都行，但那样好的衣服在县里估计很难卖出价格去，只能往市里或者省城走，局限在县里咱们就只能赚小钱了。”
原本她还打算开了屋后的门摆摊呢，但现在赶集就好累了，她突然又不想开了。就趁着这几天的时间好好学习吧。
回去将剩余的货清点一番，秦湘又琢磨给刘敏华寄点土特产了，顺便联络一下感情。
知道她的打算，秦洋便将这事儿揽了过去，第二天就给刘敏华寄了一份这边的特产。
至于秦湘，早起跟着秦湘练习防身术，吃过饭就老老实实的学习。纵然有陪读的经历，上次去学校考试考的也不错，但也得仔细复习，有些知识不太一样，她还得仔细研究，就去年的高考数学听说就格外的难，今年肯定也不会太容易，秦湘平时能学习的时间也不多，所以逮着时间绝对要下苦功夫了。
直到中午的时候秦湘才趁着休息的时候去给刘敏华打了一通电话。
接到秦湘电话的时候，刘敏华还挺惊讶的，没想到秦湘不是说说，竟真的打过来了。她想到那个漂亮又认真的姑娘，笑道，“怎么样，袜子卖的好不好？”
秦湘笑道，“还不错，我回来的时候路过宁城，买了一些他们的库存衣服，如今再倒卖这个呢，袜子饰品什么的反而成了捎带的了。”
这些东西利润多少，刘敏华一听便知道，她虽然也批发袜子什么的，但最主要的还是服装。
只是没想到秦湘竟敢接手一些库存的衣服。
不过刘敏华也没不识趣的去问她怎么处理，只说到，“对了，既然你打电话过来了，那我也顺便问你一句，过几天我还要去杭城进第二批货，你要不要进袜子，我可以给你发火车托运过去。”
从杭城到鲁省省城是有直达火车的，但秦湘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算了，我袜子还有不少，等我清的差不多再说。”
若没有向阳红服装厂那些衣服，一天靠着卖袜子挣个三四十块钱她其实也挺满足的，但谁让衣服的利润更大呢。别看款式不好看，但质量好啊，她就是能薄利多销出去，卖一件衣服赚的都够卖好几十双袜子了。
她干个体户就是为了赚钱，不赚钱的买卖她就懒得折腾了。
挂了电话回去，就见秦洋在那儿摆弄袜子和小饰品，见她回来便说，“我闲着也是闲着，我准备去屋后头摆摊卖卖试试。”
秦湘知道三哥闲不住，便点头，“行。”
见秦洋准备找东西砸那把生锈的锁，便喊住他，“三哥，以后我们会赚的越来越多，抽时间我们商量一下分成的事儿吧。”
秦洋乐了，“可拉倒吧，你就比照着车队的工资给我多开个十块八块的就行了，搞个屁分成，没有你这脑子，你三哥什么都不是。”
“那不行，三哥……”
秦洋打断她，“就这么定了，你要是不答应，那我干脆回车队干活算了。给谁干不是干，只要有以前的工资就行。”
秦湘气笑了，“那你去。”
见她这样，秦洋干脆不理她了，径自拿了柴刀将那把破锁给砸了。
这后门不大又是泥土的墙壁，拉开门的时候掉下一层土来。
秦洋拍打干净，便准备忙活了，见秦湘亦步亦趋的想要帮忙，便挥手道，“看你的书去。”
秦湘笑，“行。”
秦湘便滚去学习，期间秦洋似乎出去了而后又回来在院子里叮叮当当的。
下午的时候秦湘就知道秦洋忙活了些什么，一个简易的架子，再铺上一床床单就是现成的卖货柜台了。
“对了，三哥，我记得二哥说县里准备弄夜市，有门吗？”
秦洋摇头，“回来我就打听过了，不行，县里晚上人太少了，比市里差太远。但是咱县里这几年也靠着车队赚了些钱，所以打算在历城路那边修一座小型的市场，个体户可以去租摊位，不管是卖什么东西都行，就是都汇集过去。”
秦湘遗憾，“那算了，就先这么卖着吧。”
当然她也不觉得自己做的这些都是无用功。创业就是这样，就是要多试试才能知道路该怎么走。她买这些小饰品和袜子内裤的时候也不知道回程会有那样的机遇啊，如果早想到了，她肯定就直奔宁城了。
所以说人就该知足，反正卖出去就亏不了钱。就算卖不出去也不要紧，大不了先留着，等从羊城进货之后作为衣服的搭配，说不定还能卖出高价去。
钱汇过去第三天的时候向阳红的何副厂长给她打了电话，告诉她已经收到货款已经安排发货了。
货是跟着那边来临市的车过来的，所以得他们自己去市里提货。
秦湘一想也行，正好趁着这功夫去市里看看情况。如果市里发展好，那么她攒够钱去羊城提货后就去市里，不行就直接去省城找地儿卖衣服去。
从宁城到临市，开车大约六个小时，从何副厂长打电话过来之后，两人便准备出发了。
县里去市里的车一天三趟，赶着中间那一趟到了那儿离着约定时间还差着两个多小时。
秦湘便想去逛逛，让三哥先去休息，秦洋瞥她一眼，“秦老板，我可是打工的，能不跟着？”
兄妹俩从汽车站出来一路打听向着市中心去了。
总体来说市里发展是县里没法比的，但是跟杭城甚至沿途一些南方城市也有不小的差距。
逛了一会儿秦湘就没念头了，“三哥，等有时间我想去省城看看。”
对此秦洋已经没有任何劝说的想法了，应该说在他大胆子决心辞职的时候他就没有回头路走了，真的只能跟着自己妹妹这个老板走下去了。
“行，你想去三哥就带你去，反正从咱们那儿去省城跟来市里也差不多少时间。”
省城那边秦洋倒是去过，原本想给秦湘讲讲，可又一想他去的地方大部分都在郊区的厂房，说了也没什么用便没再开口了。
两人掐着点儿去了这边一个厂子去接货了，而在清水县城内，连凤英终于在田中梅和秦军的劝说下，偷偷的进城了。
当然这事儿秦保田并不知道。
连凤英一辈子都生活在农村，在田间地头干了一辈子，最远的距离只去过镇上，这县里还真是头一次来。
很震惊，也很害怕，也很恐惧。
看着县城里两层高的百货商店的时候她都震惊的不行，看到路上有人穿着高跟鞋的时候都像看到了怪物。
原来这就是县城啊。
只是找到秦湘之后她该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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