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天色也不早了,江清阳便让佣人们带着他们四位回房。
江家在朝堂上是屈指可数的的文官,除了江鹤阳与沈念卿,再安排四个卧房,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满月宴如期举行,声势浩大,并不是江家想要办的有多张扬,却是一些善于趋炎附势的大臣,总想在这儿捞个眼熟,方便以后的晋升,即使不晋升,能跟江家攀上关系,也相当于能在半个朝廷上横着走了,纷纷拿着家里的稀奇玩意来说几句并不诚信的祝福,参加满月宴。
江老家主去世后,江清阳不负众望的承了江老家主的衣钵。起初朝堂上并不看重这个官承父位的毛头小子,但江清阳的每次进言,都会堵的那群老狐狸哑口无言,连君上也不免对他连连夸赞。
身为君上眼前的红人,自然少不了君上的赏赐,满月宴当日,君上便派人给江惊喧送了一对小小的银镯子,上面雕着复杂的纹饰,分别还坠着两个小小的银铃。
月挂林梢之时,宴席才在江府后院摆开,这里是种了各种花草,应期而开,不时还有蝴蝶翩翩飞过,明月清辉,映澈了杯中的酒。
庾伶怀里抱着小惊喧,江清阳揽着她的肩姗姗来迟,到了主位上,江清阳拿起桌上的酒,歉意道:“实在抱歉,让诸位久等了,孩子刚刚才睡醒,我敬诸位大人一杯,以表歉意。”言罢,便一抬头饮尽了杯中的酒。
江清阳现在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下面的岂敢受他的敬酒,纷纷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说着客套话。
“大家不用拘束,开心便是。”
佣人们纷纷上菜,色泽鲜美,香味诱人。
沈棠早就饿了,方才又喝了一杯酒,现在肚子里凉凉的,迫不及待的想要吃点热乎的,还没等他动筷,一个圆滚滚的红烧狮子头便落到他碗里。
“赶紧吃吧,看你跟饿了半辈子似的。”
沈棠实在是饿了,听到这话也没有搭理他,专心致志的奋斗着红烧狮子头。
虽那酒比较凉,但醇香气味实在诱人,今日高兴,沈棠也多抿了几杯,他的酒量不好,江鹤阳还经常嘲笑他,实际两人不过半斤八两。
沈棠平日里不怎么饮酒,尚没有闹出过什么酒后乌龙,江鹤阳就不一样了,在边疆,气候寒冷,不时喝口酒暖和暖和,打赢仗了,也要聚在一起喝两杯,嘴上吹着不醉不归,实际喝的差不多就都很自觉的散了,只有江鹤阳,两杯下肚就找不着北了。
尚有一次他们聚在一起喝酒,江鹤阳两杯下肚,就面色潮红,摇摇晃晃站起来,一把抱住自己战马的脖子,要跟他拜把子,马都快要被他勒断气了,踢踏着蹄子,众人过去要把他拉开,江鹤阳高声喊着“三师弟”不肯松手,后来,军营里喝酒再也不喊他了,沈念卿也拿这件事调笑他了许久。
虽然往事不堪回首,但江鹤阳很没记性的一杯接一杯往下灌,沈念卿在旁边看得直皱眉,他可不想再看见江鹤阳抱着柱子认四师弟了。
“别喝了!”沈念卿抓着江鹤阳的手腕把他手里的酒拿过来。
“嗯--”江鹤阳喝醉了如同小孩子一般,靠在沈念卿身上黏黏乎乎的,“高兴,高兴嘛。”说着,便贴着沈念卿抢他手里的酒。
沈念卿拗不过他,又不能跟酒鬼计较,酒被江鹤阳喝了一半,洒了一半。
江府灯火通明,觥筹交错,席至半夜才散。
江清阳扶着庾伶先回了房,把醉的一塌糊涂的江鹤阳拜托给了沈念卿。
桃夭沈棠与洛家兄弟俩的厢房都在东边的院子里,但沈念卿除外,当时沈念卿与江鹤阳一同前来,江鹤阳说什么都不肯让他住客房,最后便随江鹤阳住在了江鹤阳的院子。
沈棠也喝的神志不清,看着桃夭一脸嫌弃的把自家弟弟带回去,沈念卿自己也安了心,虽然自己也喝了不少,但毕竟酒量尚可,自己也矜持一些,只是头有些晕晕的,但并不妨碍他把江鹤阳的胳膊架在自己身上,扶着他往回走。
“啊啊--我的三师弟呢?我三师弟去哪了?”
“……”
沈念卿表示不想对走一步晃三步的酒鬼说话。
突然,江鹤阳双手圈住了沈念卿,脑袋抵在他身上蹭:“三师弟……”
沈念卿才发现,原来这个小子已经长得比自己高了,虽然只是高了一点点。
“你三师弟在房里,回房,”沈念卿把缠在自己身上的手扒下来,艰难的拖着醉成泥的江鹤阳朝房间走,“回房你就你就能见到你的三师弟了。”
沈念卿好不容易才把他弄进房间,放在床上,转身想去给他倒杯水,衣袖就被抓住了。
“念卿……”江鹤阳眯着眼,眼里缭绕着雾气,“念卿……别走……”
沈念卿安抚似的拍了拍抓在袖子上的手:“我不走,我去给你倒水,你乖一点。”
不知江鹤阳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点点头,但手上的力倒是没松,沈念卿就差把小时候哄沈棠的那套用在江鹤阳身上了,无奈的把江鹤阳的手掰下去,转身去桌边到了杯水。
沈念卿把站在床边,弯下身,准备把江鹤阳扶起来喝水,扶到一半,江鹤阳一把抱住沈念卿的腰,黏黏乎乎的往沈念卿身上贴,边贴边蹭。
沈念卿只觉得身体有些热,不知是酒喝的太多了,还是天气变热了,总之就是有些热,躁热。特别是被江鹤阳碰到的地方,火辣辣的在烧。
“喝水……”沈念卿把杯子放低,杯壁触到了江鹤阳的唇,凉凉的,江鹤阳象征性的就着沈念卿的手抿了一口。
抱着沈念卿的腰不松手,渐渐沈念卿就发现不对劲了。
等等,这家伙在干什么!?
怎么……在挑自己的腰带扣。
“江……江鹤阳,你做什么?”
江鹤阳不答,双手向上,搭在沈念卿肩上圈住了沈念卿的脖颈,直接挂在了沈念卿身上。
沈念卿看着江鹤阳满脸泛红,眼睛里也时清时雾的含着水汽,心知这家伙被酒醉没了脑子,不能跟醉鬼一般见识。
“念卿……念卿……”
“我在,你先躺好。”沈念卿拍了拍江鹤阳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以示安慰。
“唔……念卿……你能亲一下我吗?”
“你……你说什么呢?”沈念卿快被他气笑了。
“不行吗?”江鹤阳又闭着眼,顶着沈念卿的额头,颇有不满,“好吧,那只能我亲你了……”
“江……”
话未出口,便被堵在了喉间。
江行月!
行月,便是江鹤阳的字,是沈念卿起的,当时起时看到窗外的皎皎明月,突然发现江鹤阳不仅像个热情的太阳,还像个纯粹的月亮,鹤阳为名,行月与配。
那时江鹤阳撇撇嘴,抱怨着这字是小姑娘家家的,但又是沈念卿起的,他珍惜的了不得,只能别别扭扭委委屈屈的受用了。
一些话,他们谁都不想说出,行动比言语来的更直接。
唇齿间的喘息愈来愈烈,江鹤阳看着沈念卿因惊讶睁大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抬手覆住了,他不能看,看多了会有负罪感。
低头摩挲着沈念卿的唇,嗫嚅着:“你别走……念卿,别走……”也不知道这些话是说给谁听的,说给沈念卿?或许是说给他自己吧。
他发现,沈念卿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他拼命的找大夫,问方子,但似乎都无济于事。
他觉得,沈念卿离他越来越远了,他快要抓不住他了。
嗒!
一滴水落在沈念卿脸上,有些温热,他睁开眼,覆在他眼上的手早就伸到后面环住了他的腰,看着江鹤阳红红的眼圈,他那么没心没肺,战场上受了再重的伤也不见他落泪的,如今是怎么了?
沈念卿摩挲着江鹤阳的脑袋,说道:“乖。”
那句“我不离开”始终没有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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