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宥谨真的是你的弟弟?”
桃夭点点头:“亲的。”
沈棠低头笑了:“在岚枫的时候真是辛苦你们这么费劲的瞒着我了。”
“……”
气氛诡异的安静下来。
然后“哐啷!”一声,一人推门进来,“桃公子沈公子……”
“楚将暮?”桃夭把跌跌撞撞闯进门的楚将暮扶起来,“你不是在楼下看诊吗?怎么跑上来了?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的?”
“哎呀,这都不重要,你们快下去看看!有人……有人在下面闹事了!”
“闹事?”这可是在净水,天子脚下还胆敢滋事,沈棠从回廊上望下去,下面确实围了不少人。
被围在中间的人抬头,对上了沈棠投下来的视线。
然后挑衅一般的勾了勾唇角,桃夭出来也看到了那人,浑身散发着痞里痞气。
段玺!?
桃夭的手狠抓在围栏上,白皙手上青筋暴起。
当然,段玺也看到了桃夭--他曾经的殿下。
段玺向着楼上的二人吹了声口哨,招呼着闹事的其他人,扬长而去。
他的目的就是要引出他们两个。
桃夭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把沈棠推进雅间:“你们在这儿待着,我去去就回。”
“桃夭!”
桃夭转身离开了客馆。
“沈公子,桃公子他这是……?”
他怎么能让桃夭一个人去,他把楚将暮按坐下,把酒推到他面前:“楚大夫,你先喝着,要吃什么随便点,别乱跑,我去去就回!”
“诶!沈公子!”
还未等楚将暮将后话说完,沈棠便把门“哐!”的关上了。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样!”楚将暮撅着嘴,喝了口酒,“嘶--辣辣辣!”
桃夭追着前面的人影,然后跟着前面的人转进街口。
不见了!?
“殿下怎地这么着急见我呢?”声音从身后传来。
桃夭猛然转身,对上了段玺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你来这里做什么!?”
“殿下不猜猜?”
桃夭眯着眼,那种与生俱来的傲气让他的气势不亚于面前的人:“你算什么,你的想法还值得我来猜?”
男人不怒反笑:“确实,以殿下的身份,无论处于什么境况,都能傲视别人,那我说点让殿下喜欢的事,”段玺笑得痞里痞气,“殿下可知在花涣发生了什么?”
桃夭不语,狠狠地盯着他。
“哦,也是,殿下怎会知道这些小事呢?”他继续道,“不得不说,沈将军那双眼睛是真的漂亮!不过--”他转头对邪笑道,“真是可惜啊!”
在街口站着的沈棠瞬间就僵住了,大脑“嗡!”的一声全乱了。
他在说什么?沈将军是谁?是哥哥吗?
“沈棠!”
“你在说什么?”沈棠冲过去,上前抓住段玺的衣领,暴躁道,“你在说什么!你在胡说什么!”
段玺抓着沈棠的手从自己衣领上拽下去:“沈小公子,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你猜这都怪谁?”
“原本我们也没想要只攻花涣一地,但谁让沈念卿救了他呢,”他凑近沈棠,压低声音,“沈小公子,沈将军本不会受这些伤,但谁让他非要帮着我们亲爱的殿下呢!”
“你来就是说这些的吗!”
段玺笑笑:“对啊,”他耸耸肩,“你不知道,自从沈将军瞎了之后,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交锋过了,想必眼睛看不见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挺大的吧,毕竟是一国之将,一军之主,倘若这件事传到了京城里,军心涣散事小,国朝动荡事大,您说呢,殿下?”
“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来请殿下--回去!”
“这是谁的意思?你的?还是何易的?”
“呵呵,”段玺轻笑两声,“是谁的意思重要吗?我之所以还称你一声殿下是我对你还有情,别逼我对你在意的人动手,比如--”他捏着沈棠的脸,“这位小公子。”
“段玺!”
“哎呀哎呀,生气了呢,要是沈将军也能露出气愤的表情该多好,”他略有失望的摇着头,“可惜啊,就算眼瞎了,他还是波澜不惊的,不免有些--无趣了。”
“别……别伤害我哥!”沈棠甩开卡着自己的手。
段玺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沈小公子,这可不是我说不想伤害就不伤害的,战场上刀剑无眼的,死伤在所难免,更何况,沈将军还一心想要助他呢?”段玺指着桃夭,“我们更是不可能放过他的啊!你说是不是?”
沈棠知道段玺说的对,他第一次感到这么无力,他没办法保护自己的哥哥,自己甚至连武功都不会,简直像是个笑话。
“你……”沈棠看着桃夭,“你回去吧,回予凉去,我们本就该站在对立面,予凉才是你该待的地方。”
“你说没有利用我,我信。这次算我利用你,请你……别再牵连我们了。”
“沈……”
“算我求你,我不能再让我哥受伤了,放过我,也放过我哥,好吗?”
沉默在三人间蔓延开来,良久,桃夭才苦涩的从嘴里挤出一个字:“好。”
“你没有利用我,你要记住这件事。”他看着他的眼神除了悲伤,剩余的都复杂的令人捉摸不透,“若我们再次见面,便是对立面,如果……”他咬着牙,还是没有把后面那句话说出来。
如果可以,我们,永远不要再见了……
那种苦涩渐渐在沈棠心里明晰起来,是自己傻,什么都不会说,连自己心里的情感也认不清。
但是啊,命运总是在造化弄人,当他认清时,却不得不分开,他什么都留不住……
“走吧,段玺。”
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他们这两年相处的点点滴滴如同走马灯一般在沈棠脑海里闪过。
斗嘴的、温柔的,护短的……一帧一帧都是他们,最后的最后,定个在了那一个吻上,那一个拥抱上。
他们擦肩而过,从此便是陌路人。
但桃夭知道,再见时,自己也不可能把沈棠放在对立面上看。
他还是在乎他的。
“沈小公子,告辞了!”段玺也跟着桃夭走了。
桃夭?不,不对,他应该是叶宥宸了。
夜色渐深,华灯初上,沈棠逆着街道上的灯光站在街巷里。
良久,当风吹冷了他的衣衫,他才反应过来,夜已经深了,该回家了。
回家,回那个只剩下自己的家。
阿余在沈府门口转着圈的等,才刚看到小公子:“小公子,你可算回来了!”不过出去的时候是桃公子带着他家小公子出去的,怎么只有小公子一人回来,“怎么只有小公子一人,桃公子呢?”
“他啊,”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情绪难猜,“是啊,是我……是我不要他了……”
“哈……是我不要他了……”他用手掩着脸,话中的苦涩让阿余都听出了不对劲。
“小公子……”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前桃夭了……他也不会再回来了。”
他咬着牙说完,然后落荒而逃,回到自己房里,蜷缩在床上。
到底谁才是被丢下的那个,沈棠心里清楚,貌似是沈棠丢下了桃夭,但他毕竟是予凉的殿下,他还有叶宥谨和祁含,但是自己呢,什么都没有了……
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下了床,打开门叫阿余。
阿余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怎么了,小公子?有什么吩咐吗?”
“明日你请个江湖武术老师来。”
“小公子,你这是……”
他摇了摇头:“没什么,按我说的去办。”
“是,小公子!”
江湖人士心思泛泛,阿余寻了几天天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
直到有一人叩响了沈府的大门。
沈棠看着面前清秀的青年,问道:“你叫什么?”
“鄙人姓苏,苏殷。”苏殷向沈棠作了一揖,“听闻沈公子在找会武之人,在下略懂一二,不知沈公子嫌弃与否?”
“当然不会,不知阁下可否展示一招半式?”
“那是自然。”
苏殷接过沈棠递过来的剑,毫不吝啬的在沈棠面前展示,青年清瘦,但他的招式却是招招有力,剑在挥舞中轰鸣作响。
动作轻盈利落,最后剑花一挽,将剑收于腕下。
然后笑着对沈棠说:“见笑了,不知沈小公子有何见教?”
沈棠似乎很满意这个老师,没有说什么,只是把人留下一同用了晚膳。
送走了苏殷,沈棠回到书房里看书,融融灯光却尽显寂寥。
“叩叩叩!”书房的门被叩响了。
“进!”
“沈公子。”是楚将暮。
那天,楚将暮在客馆里久久等不到沈棠回来,自己还被那烈酒醉得脑袋嗡嗡作响,路都看不真切,还是客馆里的小二把他送回了沈府。
“怎么了,楚大夫?”
楚将暮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也只得硬着头皮说下去:“沈公子,我要走了。”
沈棠沉默着看着他,没有说话,良久才道:“确实该离开了,那楚大夫准备什么时候走?我给楚大夫践行。”
是啊,他该明白的,所有人都会离开他,他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呢……
“沈公子,你听我说,我要去花涣了。”
“先前沈将军与我说决定权在于我自己,我思考了许久才下定决心,前线战事吃紧,每时每刻都在死人,我没有沈将军那样心怀天下的胸怀,也不屑于那些虚浮的荣华富贵,但是,当我知道沈将军的眼睛……”他没有说下去,恰到好处的停止,“我才恍然明白,为什么整个南阳都敬重沈将军。”
“于公,我为南阳的大义前往,于私,江二少与我有恩,我该去帮他。尽管我个人的力量微不足道,但我想,也许能多救回一个不该去鬼门关走一遭的人呢。”
橘黄色的融光照亮了楚将暮的娃娃脸。
一只飞蛾误闯进了火光里,惹得灯火明灭摇摆,许是火光灼热,焚尽了那只蛾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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