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终于出来了!”阿余不能进殿,只得在外等候。
“怎么了?”
“方才府里来人说,苏公子来了。”
“走,回府。”
苏殷来了,便省了自己找他。
这几日沈府都在忙着沈念卿的葬礼,他一个外人,更何况是予凉的人,来沈府自然是不太合适。
“苏公子!”
“沈公子。”
“我正巧有事找你。”
苏殷静等沈棠的下文。
“我想问你,你可愿意与我站在一起?”
“这……”不是我不想,但是某人一定会来杀了我的。
“我要去花涣,你会跟我一起去吗?”
“若沈公子想让我去,那苏某必当万死不辞。”
沈棠哂笑:“好。过几日和我去趟秦府吧。”
“好。”
若是沈棠知道自己是予凉的人,不知又会作何反应……
有那么一瞬间,苏殷甚至对沈棠起了同情心。
“沈公子,容我多问一句,你去秦府是……”
“我请求君上去花涣,君上让我跟秦家二公子一起去,顺便跟他学习精进一下武学。”
“你求的君上,就为了去花涣?!”
“怎么了?”
苏殷一副吃屎的表情。
怎么了?你还问我怎么了!?
苏殷觉得自己都快炸了,这两个人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殿下才刚回予凉与小殿下汇合准备夺何易的权,这边又自荐去花涣!
还让不让人不活了!
“你……信我?”
“信。”似乎是毫不犹豫。
即使他被抛弃,被背叛,他还是会将自己全盘托出。
让苏殷不禁觉得他有些傻。
晚风有些凉,带着外面昆虫的鸣叫吹进沈棠耳朵里。
“公子,洛公子和陆公子的信。”
沈棠接过来,沈念卿丧礼时洛家并没有来人,只是派人送来的慰问和传达悼念。
信中说了此时洛将军的战况。
信中言:
迭州这些日子战火不断,情况紧急,父亲和师兄都脱不开身,只得由我代笔。
沈将军的牺牲我们深感痛惜,错过沈将军的葬礼还请你谅解。
远在天边,我们甚至无法在你身边给予你安慰。
但是,知寒,父亲让我给你带句话:“莫让浮云遮眼。”
洛非珹留笔
信很短,但足够把信息传达出来。
“莫让浮云遮眼……”沈棠暗自思忖,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是洛将军知道了什么,却又不能明示出来?
沈棠摇摇头,现在他知道的还太少了,不能从中判断出什么。
过了几日,沈棠让阿余准备了些江鹤阳喜欢吃的点心和一些礼品。他要先去江鹤阳的府邸一趟。
“你去江二少家里,还带着我去?”虽说江鹤阳现在可能没有战场上那样敏感,但还是要以防万一。
“你不能见人?”
“也……也不是……不对,你不要总说一些有歧义的话!”
“什么有歧义的话?”纯洁,无辜。
“……”
“二少,沈小公子来了。”
江鹤阳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他不会抚琴,但却将那面琴呵护的很好。
沈棠将食盒放在桌子上:“二少,我带了你爱吃的点心。”
江鹤阳的低垂的视线抬起,落到沈棠身上,又继而转到沈棠身后的人身上。
他是见过江鹤阳的--在战场上。战场上的他敏锐、英勇,像一头桀骜不驯的雄狮,却又在沈念卿面前甘愿低头,露出自己的脖颈,任君抚摸。
即便现在的江鹤阳与战场上的并不一样,现在的他不如战场上敏锐,不如战场上骁勇,但他那极具审视的目光,仍让苏殷从心底里升起一阵不安。
目光将他从头审到脚,他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
但幸好,江鹤阳的视线将他上下打量之后便收了回去。
“二少,君上让我来拿你的令牌。”
江鹤阳擦拭着琴的手顿了顿:“你……”
“是。”
两人似乎不用将话说出口,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江鹤阳沉默良久,沈棠也随着他一块沉默。
“你知道念卿曾跟我说过什么吗?”每次说起沈念卿,他都能满眼温柔,“他让我保护好你……”
“对不起……二少,有些事我必须要做,我知道你也心有不甘,我也知道你最听我哥的话了,所以……代我向我哥道歉……”
“你……”江鹤阳微微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沈棠笑了笑:“我要去花涣了,哥哥应该挺生气的,所以,请二少一定要好好对待我哥。”
生前他没有得到他,现在,他终于是他的了。
江鹤阳从认识沈念卿起,花了快二十年的时间来追随他,仰慕他,臣服他,和……
爱他。
“二少,我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但是我必须要去,还有--”沈棠拿出洛清的信递给他,“这是非珹来的信,我猜测洛将军许是知道了些什么……”
“这种事不要在外面乱说。”江鹤阳说话的时候将目光落在苏殷身上,“隔墙有耳,传入君上耳中,指不定会以什么罪名怪罪于你。”
“有些事情,不宜说的太清楚,你明白吗?”
沈棠微微点头。
“我的令牌在楚将暮那里,你知道的,他去了花涣,我担心将他留在那里会被人欺负,就把我的令牌给他了。”
“楚大夫……也没能治好哥哥吗?”
“楚将暮去的时候,念卿已经……”
沈棠顿时沉默了。
沉默在一瞬间铺散开来,裹挟在场的每一个人,令人窒息。
远处依稀传来鸟鸣,夹杂着风过树叶的沙沙声,在被沉默铺满的房内显得格外清晰。
良久,苏殷快要在这压抑的空间里待不下去的时候,听见了沈棠的声音。
“二少,我们还要去秦府……”
江鹤阳灵敏的捕捉到一点,问道:“秦远客?”
“是。”
“秦家在君上面前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家,但却是君上最为信任的,”江鹤阳的思绪断断续续,“秦远客曾视念卿为榜样,多次请求君上入伍,但都被念卿搪塞过去了,不是因为秦远客的能力不行,相反,他能力很强。”
“他曾去观摩过念卿的一场习武比试,仅凭看到的,他便学了念卿招式的七七八八。”
“我并不是针对秦远客一人,但你要知道,秦家最好不要深交。”
“秦远客学了哥哥的招式?”
“并不全是,他还没有资格去观摩念卿的每一场比试。”
“我知道了,二少,谢谢。”
江鹤阳的笑容很淡:“你总是不让念卿省心。”
沈棠笑了笑。
“抱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他就是突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很自私,但却也说不出原因。
“去吧。”
沈棠恭恭敬敬的向江鹤阳行礼,这是第一次……
出了府,沈棠舒了一口气,他现在还是很迷茫,他现在知道的太少了,即使有江二少的忠告,他现在也只是知道秦府不可信。
“走吧,去秦府。”
“请随我来,二公子在后院。”
两人跟着侍从向后院走。
“小姐,慢点!”
“快点快点!”
两人随着游廊拐弯,身影消失在拐弯处。
到了后院,侍从向两人行礼退下了。
秦远客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有人来,还在专注的练剑,不得不说,秦远客的招式确实与沈念卿的很像,看似温润如水,实则凌厉狠毒,招招致命。
沈棠只觉得一阵凌厉的剑风向他袭来,他还未来得及反应,便瞧见那剑尖堪堪停在他眼前几寸的位置。
他去看,只见苏殷扣住秦远客的手腕,随后向上一举,十分利落的一抬脚,秦远客手中的剑“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苏殷回眼看向沈棠,问道:“没事吧?”
沈棠怔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头。
他知道苏殷厉害,但却从未在他面前真正袒露过。
他以为自己学的也不错了,但在此刻看来,苏殷教给他的,不过九牛一毛。
“沈公子,吓到你吧?”秦远客将剑拾起来,笑着向沈棠关心。
“没事。”
秦远客看着旁边的苏殷问道:“这位是?”
“这是……”
不待沈棠说话,苏殷就自己介绍起来:“鄙人苏殷,现在就教沈公子一些防身的招式,方才僭越了,还请秦公子见谅。”
秦远客摆摆手,道:“哪里的话,是我能力不够,若有机会,定再与苏公子切磋一番。”
苏殷笑了笑,转头看向沈棠:“我家公子若不愿意,那只能辜负秦二公子的厚爱了。”
沈棠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秦远客是个聪明人,他听得出其中的言外之意。
继而又将话题扯回在沈棠身上。
“沈公子,前些天沈将军的丧礼沈府推了所有赠礼的人员,秦家也未能向沈府表示惋惜。”
漂亮话谁都会说,沈棠推了赠品和人员不假,但并不是推了所有的,就像洛府的慰问,只是推了不熟的那些,就像秦府的慰问。
“我哥哥喜清净。”
“沈将军身手不凡,是难得的英才,不过,可惜了……”秦远客还在喋喋不休。
沈棠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阴沉。
苏殷眯眼看着秦远客,看来也不是一个多么聪明的人。
“秦二公子,我们来不是说正事的吗?”苏殷打断他的话,“逝者已矣,再提,不是徒增伤感吗?”
秦远客这才停下了话茬,一脸歉意的邀沈棠他们去旁边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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