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戎列举出去他那里的诸多理由与好处,一条条,让人信服,更不要说反驳。
邵庄短暂考虑后便同意了。
奥索兰目前不太可能知道司戎的住处,而司戎的住处若如他所说有着媲美iait的监测和安保,当然是再好不过的落脚去处。
司戎还主动邀请宋程坐到他们这辆车上,两辆车三三组合地开往司戎家。
位于这个地段的望江豪宅,不用多说,就知道它的豪横。几位异种特警都不是刚出社会的小年轻了,但知道归知道,乍一眼见到一个与一个完全不同的生活的缩影,还是忍不住感叹世界的参差。
其中一个警员甚至说:“我以后可以和经侦科的吹了,终于不是我没见识了……”
邵庄作为队长,不得不出声维持了一下警察对外的大众形象:“好了,说什么呢啊?”
在来的路上,司戎提前把生物识别开启,一行人就在入户走廊的位置经历了一回全方面的生物识别探测。
这是温蛮上一回来所没有的步骤。
他看到司戎对自己别有深意地眨了眨眼,显然要和他维持一个只有他们彼此心知肚明的秘密。
温蛮想:这一套和iait共用的生物识别系统在司戎这里沦为了辅助,真正让司戎有恃无恐的,是他家里存放的阿戈斯的茧晶。如今,比起双重保险,更多是给邵庄他们那边刻意做出的样子。
司戎那样自信从容的一个人,温蛮还以为他会更相信自己公司研发的技术。温蛮还记得过去司戎和他的几次交谈中,司戎对于异种表现出的态度其实很微妙:他并不抵触,但也不热衷或崇拜,不像是会对玄乎其玄的茧晶笃信不疑的人。
这一点上倒是颇有些奇怪。
不过这个念头只在温蛮脑海中短暂地停留了片刻,它显然不是今天的重点。
司戎让几位特警在门口稍候,随即找出了鞋套,让邵庄逐一发给自己的队员们。他还给出了这样的理由:“换拖鞋的话,真有紧急情况,拖鞋就成了累赘,相比之下,鞋套就方便也干净。”
一旁的温蛮跟着点头,表示完全附和。
邵庄看了眼手中的几只一次性包装鞋套,又看到温蛮的满意与自己队员情不自禁的认同,后知后觉他自己先前在温蛮那里究竟是怎么被比下去了的:司戎在这发鞋套,而他踩了温蛮一屋子的泥脚印。
不讨论事情性质,但从行为本身出发,还真是高下立判。
但纵观司戎的言语,表面上他考虑周到,实际上却牢牢把控着选择的方向,最终的结果一定是他所要的,不被他满意的选项则一开始就不存在于选择中。
比起妥帖温柔,这其实是披着温和外皮的控制欲。
司戎可以默不作声地操纵这一次的结果,还赢得别人的称赞,就可以永远这样默不作声地挟制住他身边的人——比如他接下来人生中最亲密的伴侣。
邵庄直觉这不是什么良性的关系,可他从温蛮的表
情中得到了结论:这也是温蛮最满意的导向。
邵庄嘴角微微抿起,当下却没有出言扫兴,其他几个人更不会有这样的敏锐。他们按照房子主人的要求照做,进门的时候还格外礼貌。
“打扰了。”
“打扰了……”
结果发现自己比主人还要先一步进来。
一个细节处的小小失礼,但在绅士的对照下分外突出,几个汉子连忙转回身,然后看到递给他们一次性鞋套的房屋主人,又专门拿出一双看起来就十分舒服的拖鞋给温蛮。他等待、陪同温蛮换鞋,甚至表现得仿佛可以帮对方换鞋。
徒留奢华空旷的豪宅对几个警员敞开,主人的关心问候全然不在。几个人一同堵在在玄关入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感觉这空旷的豪宅让他们浑身不自在。
宋程觑了司戎和温蛮一眼,又看着亮堂却安静的屋子,小心翼翼地开口:“会不会打扰到家里其他人……?”
司戎否认了这个说法。
“放心,我没有任何家人。”
说完后,他自己恍然,转而牵起了温蛮的手,整个人一下子变得格外温柔与不同。
“不过我现在有了。”
这种公然秀恩爱的行为,简直是纯种的恋爱脑。无论原先是杀伐果断、冷静从容还是不近人情,爱情都会让这个人在蘸满糖霜后变得有些腻味,然后乏味,最后面目全非。
可司戎表现得太坦然自然了,他满心满眼地只有温蛮,让人很难在这样的当下对他所展现出来的纯粹与幸福表现出嗤之以鼻。哪怕他对外界的评价也不屑一顾。
温蛮微微哑然。
司戎则对他笑了笑,适时终止了他对于幸福的渲染和炫耀。
之后,司戎作为主人,慷慨地允许几位特警在他家里的各处警戒或者休息。他并没有对他们提任何需要在这个空间里需要遵守的规矩,或者说,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暇顾及多余的人了,他全身心都只在温蛮一个人身上,他只想在接下来把温蛮照顾得妥妥帖帖。
他让其他人自便,自己则单独带着温蛮来到里间的卧室。
他打开房门,引导温蛮进来。当温蛮进入后,男人的手撑在门把上,微微一压,门在他身后悄无声息地阖上。
这下,在一个相对更小的空间里,完全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屋子里的灯把司戎身影投射得十分斜长,甚至把温蛮都笼罩了进去。感觉到身后有黑影盖过了自己,温蛮转过身,看到的是司戎站在门旁,而他的身后房门已经完全阖上了。
门嵌在墙上,整面墙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幕布,他们两个的影子,又转而出现在了墙上,彼此十分贴近,甚至有不少重合的部分,以至于温蛮初看的几眼,根本分辨不出来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影子。直到他往前向司戎靠近了一步,怪诞难辨的黑影才逐渐清晰可分——确实是他自己和司戎的影子。
“对不起。”
私下独处里,温蛮开口说的第一句反
而是抱歉。
“是我疏忽了,之前从来都没有问过你的家庭情况。”
显然,刚才宋程误打误撞引出了司戎的答案后,温蛮心里就一直记挂着这件事,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他第一件要说的也正是这件事。
温蛮的话驱动司戎接下来应该说的话,为此祂开始紧急想办法:祂以为是自己刚才的答案错答,稍有不慎,就踏入了温蛮的禁区。
司戎已经开始不断回忆他装裱起来的、温蛮给他的那份协议要求里有没有关于“原生家庭”的部分。
他敢肯定没有。
但万一呢……
万一真的是他不小心疏漏了……
无言的几秒钟是一种凌迟,可温蛮那么仁慈。他并不知道自己握有这样生杀的权柄,但是在最危险的情况下也从来没有滥用他的权柄。
他没有让司戎等待,直接给了司戎答案。
“因为我自己没有家人,所以在我想要的伴侣关系里也就下意识忽略了对于对方家庭的关注。如果我的未来伴侣还有家人,我就只希望他们不要对属于我和伴侣的未来指手画脚,没有别的任何好奇与要求。可你没有对我提起,我就从来没问,这其实是不对的。”
司戎不希望温蛮这样想,他随即说了一句玩笑,想要抹掉温蛮自责的念头。
“你没有家人,我原本也一样,了无牵挂,这倒是说明我们两个天生一对?”
但温蛮没有被他说服。
“本质上是我之前对你做得还不够好,我忽视了你,我应该和你道歉。”
司戎也会欣然地喜爱着温蛮固执的一面,只是他可不希望温蛮因此把心情弄糟。
他赶紧说:“所以我才相信,在今后我们会重视彼此如同重视自己,把这个家看得比什么都重要。那么之前所有的等待、所有的磨合,就都是有意义的。”
司戎双手握住温蛮的肩膀,微微一点力道,温蛮就埋在了他怀里。在这个西装衬衫营造出的充满安全感的世界里,温蛮在司戎的衬衣上蹭了蹭脸,留下自己的味道。
“……嗯,我保证。”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但没有心情不好。这种微妙的脾气介于耍脾气和不好意思之间吧,大概是被别人看透了自己实际有些卑劣的一面,但又被对方春风化雨地包容了。温蛮不怎么自在,但又有一点点的开心。好在这个“别人”是他的伴侣,是司戎。
外头的敲门声来得这么不合时宜。
司戎拉开门,是邵庄。
邵队长皮笑肉不笑地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想打扰小情侣,但是承蒙司总的格外照顾,现在烦请司总再多照顾一下,能不能告诉他们今晚到底能用哪里休息,他们站在原地真的很尴尬。
司戎想说现在就是把这个屋子拆了他都无所谓,但理智让大脑刹车,还不至于说这么没脸没皮的话。最终他分出一点点绅士礼仪,给四位特警翻出了被褥,客厅还有剩余的几间客房都可以供他们随意使用。
至
于祂的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不可能在这些触手可及的地方,所以司戎没什么担心。
四个人可以一同打包安排妥当,对待温蛮则要细致慢慢地来。司戎给温蛮抱来了崭新的一套床上用品,还有洗漱用具,向温蛮介绍这间房间里任何一个角落,甚至在征求了温蛮的同意后,亲自帮温蛮把床单铺好、枕头套好。
最后他还拿出了温蛮无比熟悉的东西——阿戈斯的茧晶,把它放在了床头柜上。他把这个家最秘密的武器,放在了最靠近温蛮的地方,让它从暗地到明面,让它只有保护温蛮这一项职责。
男人转身对温蛮微笑道:“今晚不要害怕。”
“即使没有邵庄他们,我也会用我自己的方法来保护你。”
司戎也正是这样做的。
司戎还没有完全起身,温蛮快步走过去,终于也有一次轮到自己能抱住他。温蛮趴在司戎的背上,双手绕过他的脖颈,最终停留在他的脸颊上,拿走了司戎的眼镜。
男人顺从着温蛮的力道,被他牵引着转了过来。
他几乎剥得差不多了:西装大衣留在了入户走廊,外套在玄关,衬衫领带眼镜是他仅剩下的绅士皮囊,偏偏又被温蛮摘了一样。他岌岌可危,祂迫不及待,几乎就在温蛮的一念之间,将决定接下来到底是他,还是祂。
温蛮手里拿着司戎的眼镜,突然凑近,吻了一下对方的眼皮。
“这是我第一次清楚看到你的眼睛,很漂亮。”
他又把眼镜戴回到司戎脸上。
“谢谢你,我的骑士侦探,晚安。”
“家里冰箱有什么早餐材料吗?也许明天我们可以一起在家里吃早餐。”
眼镜还了回来,但司戎觉得自己的伪装更加支离破碎。温蛮才没有碰他的领带,但仿佛已经牵住了这根套在他脖子上的绳子,成为他唯一的神祇。
“我等会去看看。”
司戎说出粗野的实话。
“就是为了能和你一起吃早餐,冰箱里的东西都会一应俱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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