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食生命,听起来比吸食爱意更恐怖。但海伦的长生也终于因此合理。
只不过海伦这种程度的耀武扬威,还不足以让司戎敬畏。
[你总算还有点自理能力,老怪物。]
海伦说不妨叫祂“怪物”。但“老怪物”要比“怪物”难听多了。
海伦的脸扭曲了下。
而光羽02静静地窥伺着,现实的异种拿网络里的它无可奈何,同样,它操纵的手段也不能真正影响、阻拦阿戈斯这类强悍的异种。
但是,放任下去,阿戈斯会带着温蛮大摇大摆地离开,海伦也会丢失。
[连接安防——]
[打开最高防护——]
[启动全自动模式,防御控制已打开,武器控制已打开,准备连入外部安防,启动增员——]
一串串指令流泻,智脑机械化的声音让人听得头皮发麻。区域内所有的摄像头都对准了这,这里变成了聚光的舞台。
司戎把原本扩张开的本体往回收敛,向自己的“心脏”处集中——那里藏着祂的爱人祂的珍宝,现在祂需要完完全全地藏好蛮蛮,不能让外界任何人窥伺到一点。
黑暗物质的流淌、增稠本该是不明显的,但光羽02觉得自己似乎被眷顾了,发现了一些不寻常,它忍不住把监控的眼睛投向了阿戈斯本体中最黑暗的地方……
他在那。
温蛮在那里吧?
鬼使神差的,光羽02释放出了所有的异种,并给它们注射了兴奋剂。
怪物们几l乎顷刻聚拢到了这,模样各异,能力各异。研究所,这个本该属于人类、人类并掌握管理权的地方,现在彻底失控,沦为怪物的游乐场。
异种们亢奋不已,但祂们看到阿戈斯,依然下意识地瑟缩避让,祂们并不愿意招惹这个强大的家伙。只不过祂们似乎收到了一种奇异的信号,让祂们恋恋不舍地不愿离开。那个信号很微妙,也很淡渺,似乎很容易和别的信息混淆。
一定是一个狡猾的精灵。
但太可爱。
是阿戈斯的伴侣吗?祂身后的那个?
异种们踌躇着,并不确定,单凭这样一个微弱的信号,似乎很难准确判断,而且那个“人类”模样的异种身上尽管也有着相似的令人着迷的气息,但又好像不是……
原地的异种们陷入思维与行动的茫然,于是有一部分试探着向海伦走去,还有一部分窃窃地留在原地,上下左右地打量观察着阿戈斯浓郁稠黑的本体。
和这些形态各异的异种相比,阿戈斯庞大,在实力上也绝对强大,但俯视着这些一窝蜂的异种,阿戈斯突然毫无征兆地发怒了。
祂膨胀,破坏,之前收敛起来的本体原来只是能量的压缩、积聚,在达到一定程度后,就像人类武器里的核弹一样产生毁天灭地的爆炸,吞噬周围的一切。黑暗降临了,黑暗里的一切,那些碍眼的、不该存在的,都被阿戈斯一个个锁定,一
个个毁灭:
摄像头,防御门,拿着武器的人类,躁动不安的异种……这些全被“黑暗”吞噬了,到最后,甚至整个iait研究所,也被完全体的巨大阿戈斯吞没,一栋本来矗立在那的建筑物,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粗壮恐怖的黑色触肢蔓延肆虐,席卷搜查着每一个角落,排除嫌疑的废物被毫不留情地拍开,人类拿在手上的所谓武器被碾压粉碎,通道、走廊、设备……在巨大的能量下被挤压,变形,扭曲,最后消失……所有的触肢在黑暗中狂窜,它们纷纷向一个地方涌去,先后几l乎不差数秒,最后所有的触肢凌于空中,每一根都张着恐怖的巨棘,它们统统对准了最后一个幸存的摄像头。
[抓到你了。]
“你刚才在看什么。”
阿戈斯的声音环绕回荡在整个黑暗中。
“那是我的珍宝,我的一切。”
司戎低语道。
“而你竟然敢觊觎他。”
即使只是一个暗窃窃的目光。
但祂已经把蛮蛮藏在了祂的心脏里,祂身体最中心最安全的地方,这即是祂提供给爱人的安全感,也是祂提供给自己的安全感。
是谁给一个冷冰冰的机器这样嚣张的胆量……
是谁教会这样一个智脑,让它去学习效仿人类的情感……
触肢像卧盘而上的螣蛇一样,逐渐把光羽02能够使用的最后一个登陆口给包裹住,阿戈斯没有一击必杀,智脑也不会因此而有切实的痛感,但这只阿戈斯还是选择了这样一点点缓慢绞杀的行为。
“我会毁掉你所有的‘眼睛’。”
光羽02感觉到眼前的一切逐渐消失了,它登载的最后一个设备,在阿戈斯的手中彻底被碾成了粉末。它丢失了iait的阵地,和这里所有的一切接口都断联了,只能暂时蛰伏起来。
它可能还需要去找创造出它的主人,和那个人类汇报这短短时间内发生的巨大变故。
虽然,它并没有那么情愿……
就在这最后的几l息,智脑听到了阿戈斯的话语。
“我会去找你,”
“一刻不停的追杀。”
阿戈斯一般都盘踞在伴侣身边。作为忠实的守财奴,祂们一生绝大多数时候都采取的是被动反击,比如那些不识好歹的烦人家伙踏足祂的警戒线时,阿戈斯才会甩动那些恐怖的触肢,把这些不值一提的侵略者清除。但也有例外,一旦阿戈斯被惹怒,祂会想方设法地碾死那些讨厌无比的侵略者。
态度和方式都将是最激进的那一种。
“你是人工智能是么,那就找到你那个原始的登陆器、承载你核心密码的心脏,击碎它——”
摄像头红光闪烁了两下,
彻底不动了。
所有的生物都在阿戈斯的肚子里,祂们都感受到了阿戈斯暴戾的愤怒,甚至受到这种情绪的震荡影响,在被迫注射入兴奋剂后的兴奋反应和由阿戈斯导致的应激反应之间痛
苦的来回拉扯,清醒着哀嚎。祂们声调高亢的、低沉的,嗓音嘶鸣的、尖锐的,纷纷向阿戈斯求情,诉说祂们绝非有意,祂们也真的不想被阿戈斯吞噬,成为祂的能量与养料。
司戎看着这样一群围在自己身边,甚至此刻扎在自己身体里十分碍眼的废物们,情绪克制不住的烦躁。
[滚开。]
司戎忽然不能忍受自己把这些异种也吞在身体里,让祂们和蛮蛮共处在同一片黑暗之中,哪怕温蛮所在的位置离这些家伙很远,也很安全,但司戎无比反胃。
[司戎?你在哪里?]
是温蛮的声音。
是蛮蛮的,充斥着疑惑、焦急甚至有点埋怨的声音。
小小的,从本体的心脏处发出声来。
所有的垃圾都被哗啦啦地倾倒出阿戈斯的本体,研究所又复现了,只是出现在原址的已经是大半废墟,至于被吞噬的异种,在阿戈斯的身体里待了一阵,个别的已经只剩下半边身体了,但还要感恩戴德这一场有“呼唤”的意外。
海伦嫌恶地抖了抖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十分嫌弃阿戈斯这样的野蛮行径。正想说两句,抬头一看,黑色的“旋风”已经从夜空上方掠过。
海伦轻动鼻翼,嗅着空气里带有讯息的微弱气味,了然地勾起嘴角。
“好吧。”
“小家伙或许是被我这个同族释放出来的味道勾出发育期了。”
在人类社会中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年轻萨提亚到了现在,终于要开始祂的种族分化了——
萨提亚都是这样的,在祂们意识到自己不是人类之前,祂们都会以一个“完全的人类”的认知生活着,直到被教导,被指引。
而一旦产生觉醒开始分化的萨提亚,祂对于爱的需求,那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海伦心怀几l份看好戏的恶意,期待那个阿戈斯的结局。
而祂……
海伦伸了伸懒腰,从研究所出来了,祂可以先享受一番自由,等到之后再去找祂的那位年轻的同类小家伙。
至于被一同释放出来,如今在大街上游荡且十分瞩目的这些异种,海伦才不在乎。祂是不会给阿戈斯收拾烂摊子的,虽然这件事本质上也不算是那个阿戈斯的错,但谁叫最后研究所的毁灭是阿戈斯导致的。同样的,海伦也不会在乎这些异种接下来的命运。
曝光?
为什么要害怕曝光。
到底是谁在害怕曝光呢。
“肚子饿了……”
“再吃一点点心好了。”
美丽的异种喃喃自语。
……
在另一边,司戎不断地回应着、安抚着温蛮。
起初,祂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反应,甚至还没有察觉到,温蛮并不是在以人类的语言,而是在说异种的语言说话。
当司戎反应过来后,无比得震惊。
[蛮蛮……]
因为此前温蛮一直都听不懂异种的语言,
更不要说交流了,司戎不知道今晚哪里导致了温蛮有这样的变化,而这样的变化对于温蛮来说有没有害。
他紧张了起来,不断地询问温蛮。
[蛮蛮,你怎么了?还好么?]
同时,体内的触肢都焦急地在心脏附近乱窜。
泛着淡淡荧光的浅白色晶体里骤然伸出一只手,手的主人攥住了一根漆黑粗壮的触肢,并且把它迅速地拽到了里头。
“蛮蛮——?”
[蛮蛮——?]
阿戈斯显然无措极了。
以往总是阿戈斯缠着自己的伴侣,但现在情况似乎反了过来。在祂自己浅白色的心脏里,伴侣似乎也无比得透白明亮,没有任何袖子遮挡的两条手臂像是什么最有些粗的触肢。
爱人是那么得莹白,而脸又是那么的潮红。
司戎要被温蛮身上完全的体温烫到了,漆黑的触肢随着温度的传导,几l乎也要被煮熟一般,僵在温蛮的双臂里一动不动。
[我刚才喊了你好多声,你都没有理我。]
[你在外头做什么?]
温蛮回忆起刚才的情景,明明是让他感到安心的司戎本体的庇护,却在他此刻的嘴里变得无比可恶,变成让他难过的东西。
[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
放任温蛮陷入一种他自己无比难受,又难以形容的滋味中。
温蛮觉得自己甚至都烧晕过去了一次,又迷迷糊糊地被司戎传导来的愤怒起伏的情绪共振而醒。他明明很难受了,却还依然在司戎情绪有异的时候第一时间地呼唤祂,担心祂,相反呢,司戎刚才有没有发现他的不舒服啊?
温蛮陷入了一种古怪的埋怨。
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也不会相信:从头到尾他只呼唤了司戎一次,而司戎所谓的焦躁愤怒等爆发,实际上全都受到温蛮的影响。
这一次,是温蛮在引导司戎产生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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