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一抹黑影朝乔司冲了过来,她下意识立臂护脸,左摇闪躲过。
沙沙——
黑影速度奇快,蹭过乔司耳侧,落地后发出刺耳的擦地声,立刻转了方向,朝乔司腹部袭来。
乔司后退几步,摸到石质护栏,手臂一撑,身子轻盈跃上护栏。
黑影扑了个空,从护栏间隙蹿了出去,扑通一声掉进湖水中,尖利地叫喊一声,“汪!”
乔司探过护栏,一团毛绒绒瞬间被水淹没,又马上浮上来,毛发贴皮,体型小了一大圈。
好险!
农村里的土狗是护院的好手,而且很多没打疫苗,也比较凶狠,被它们咬一口可有的受了。
乔司回过身,鼻腔瞬间冲进一股子腥味,她抬手一抓,入手是扎人的毛发。
“汪…呜…”
乔司定睛看去,是一只小型犬。
今天是捅了狗窝了?
咔嚓——
正对门的人家打开了门,铁门擦地发出刮黑板的声音,令人直起鸡皮疙瘩,随后苍老的女声幽幽响起,“小黑…”
乔司吓了一跳,远远望去就见一佝偻着背、穿白衣的老妇人在井口边叫喊。手里的狗有了反应,挣扎着扭动身子,“汪汪!”
不好!
乔司拎着狗单手翻越护栏,顺着河岸滑了下去,发出轻微的入水声。狗子骤然入水受了惊,汪汪汪个不停。
乔司放开它,隐入水中。
没了禁锢的狗在水面上扑腾了几下,犹疑地转圈游来游去。
“该死的!你们又跳水里干什么!”老妇人趴在栏杆臭骂,“快上来!”
狗子认主,挥着狗刨上了岸。
乔司扶着河岸冒出头,扯去挂在手上的绿藻,在渔网的遮掩下观察岸边。
“老太婆,你大晚上不睡觉又干什么?”
乔司忙缩回水中,心里暗骂,怎么还没完了?
“我睡不着。”
老妇人揪住狗子的后颈,将它提溜起来甩干,朝老头子说道,“我前几天找律师问了,说是能假释还是什么的?要不,我们借点钱,把儿子捞出来先?”
“借什么借!这畜生就是被你宠坏了,老子养条狗都比他省心,让他在里面好好反省!”
老头子拉着老妇人,边踢踹湿淋淋的狗子,“赶紧回去睡觉!”
铁门刺啦声响起,砰得关上。
乔司爬上岸,目光沉沉地盯着自建房二楼的灯光,待最后一抹光消失了,她也行动起来。
这套房子没有围墙,院子也不大,乔司转了一圈,绕到后门,发现一块空地。空地堆积了不少垃圾碎石,杂草丛生,高及人的腰部。
却藏不住高大的车子。
车子轮胎被杂草淹没,只在黑夜中框出一块更黑的车架。
乔司嘴角扬起,靠近车身,她带上手套,食指在车尾巴轻蹭了一下,铺了一指节的灰,虽多但并不厚。
这辆车有一段时间没开过了,但应该有人来打扫。
乔司垂眸思索了片刻,脱下湿漉漉的衣服拧干,擦去身上的水珠,又在冷风中吹了好一会,才打开车门,坐在驾驶位上。她上下左右摸索,把能打开的、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找了个遍。
什么都没有。
乔司额间冒汗,目光地盯着车顶,脑中高速旋转:
如果胡沛真的留下了证据,他还会留在这辆车上吗?
会不会已经被人取走了?
乔司回想起胡沛那张阴鸷狡诈的脸,摇了摇头。像他这种人,不可能将自己的护身符留给别人。
可他会放在哪里?
他当年被抓是涉嫌故意杀人,与他的私车并没有什么关系,警方检查的时候也不会过于仔细。但再不仔细,也是会把表面上能搜的地方都搜过的,要找到早就找到了。
乔司突然有些头痛,她不主办案子,大多流程只是知道,并没有真的实践过。
她锤了锤额头,想!快想!
最传统的录音保存方式就是u盘,它可以小到只有指甲盖大小,也是最隐秘的保存方式。
乔司环顾整辆车,这么大一辆车可以存放的位置实在是太多了,如果上报公安直接拖走彻底检查……
乔司猛得摇头,王局说不定也参与了这件事,真要发现u盘,恐怕再也拿不回来了。
一切都得靠自己!
思绪渐渐清晰,人却没发冷静。
乔司开始发抖,脸部肌肉不受控的抽搐。不是冷的也不是激动,而是打破规则所导致的恐惧和报复性解脱。她从来都是重规则守秩序的人,但今晚所有的举动,包括与鹿城信息共享都违背了她以往的原则,甚至是违反纪律。
她如金字塔般坚固的信仰满是裂纹,已然岌岌可危,她又艰难维持了两年,终于在这一瞬间彻底崩盘,不是因为外力,而是她自己亲手摧毁的。
痛苦吗?
是痛的,怎么可能会不痛呢?
满地的碎片都曾是她一块一块搭建起来的,哪怕它们没有经历过打磨,也浸染了她的汗水。
但除了痛苦,更多的是快.感,一种终于解脱的快.感。
她推翻过去所有的一切,带着血的经验教训去重新搭建自己的信仰。
这一次,不再搭金字塔了。
她仍觉得秩序没有错,遵守秩序的人也没错,可有的人错了,他破坏秩序,埋葬正义,只有他死了,秩序才有被重新尊重的可能,正义才能降临到左阳每个人身上。
师父说得对,她要学会迂回做事,在正义到来之前,她可以用任何手段!
乔司掏出一把折叠刀,将衣角垫在车门隔板上,用刀背插进缝隙中,用力一撬,因为肌肉紧绷,隔板猛得上弹砸在脸上,她疼得清醒了许多,但血液依旧沸腾。
她探了进去,隔板里有一个gps,汽车里装这个东西很常见,更何况是贷款车。
乔司摸了摸gps的表面,塑胶的黑色外壳有些笨重,她颠了颠,没有发现有用的东西。正抬手将gps装回去,gps底部有一处未紧闭的缝隙。
乔司晃了晃它,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她用刀尖插了进去,一拧,gps一分为二,露出了电子原件和一块被黑胶布粘住的小u盘。
“呼——”
看到了想要的东西,乔司舒了一口气,她将车子中的一切归为原处,合上车门,去空地角落挖了一把砂石,在手心抖了抖,大块的石头掉落后只剩下颗粒和粉末状的沙子。
她对着掌心吹气将灰尘抚在车把手上,细微的颗粒在风中翻滚,最后着落在车把手、车身上。
一切恢复原来的模样,她在黑夜的遮掩下离开了。
海韵公寓
“我回来了!”
鹿城紧张地一晚上没睡,听到门口的动静便冲了过去。
乔司呆立在玄关处,不换鞋也不进来,眸光柔软地凝着她。
鹿城看着她鞋子不断外渗的水,蹙起眉头,“怎么这么湿?”
乔司得手后就立马赶回来了,速度极快,她身上的衣服都吹得半干了,可仍能看出湿透的痕迹。
鹿城摸了摸她的衣服,夜晚的气温很低,穿着这么一身骑车回来,明天指不定就会感冒。果然,一触碰到她的皮肤就是刺骨的冰凉,“快脱了!”
乔司眼睛泛光,眸中还有未平息的癫狂,“我回来了。”
鹿城不懂她为什么重复说这句话,催促她,“赶紧去洗澡。”
她推了乔司两下,没推动,疑惑地看向对方。
乔司忽地抱住她,怕她冷,只虚抱着,“老婆,辛苦了。”
她知道鹿城这两年承受了什么,没有人能一直容忍自己的恋人孩子般软弱,可她的鹿城守了她两年,还愿意与这样的她共度余生。
鹿城拧着她的衣角,有些不知所措。今晚的乔司格外不对劲,吃错药似的,以往让她说点亲密的话,她能把自己别扭死。‘老婆’一词,鹿城还是第一次听她说。
怪肉麻的
鹿城耳根泛红,强忍羞意,“先把衣服脱了。”
乔司仍站在原地不动,褐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她不动,鹿城根本奈何不了她,只好动手扯下她的衣服,“不是说去找车?找到河里去了?”
“车子找到了。”
鹿城脱.光了她上半身,继续解她的裤腰带,“有东西吗?”
她其实并没有抱多大希望,事情过去了十年,她早就习惯了在无望中寻找。
乔司终于回过神,“有东西!”
鹿城解腰带的手顿住。
乔司双手在身上的口袋中摸索,才发现自己已经赤.裸,“明明在这儿的。”她捡起地上的衣服,触碰到硬质的东西,“在这!”
鹿城神色慌张,抢过衣服自己翻找,耳畔全是自己的心跳声,眼前也模糊起来。她在脑海中已经演绎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她骗过自己很多次不要去寻求真相,去相信别人告诉她的‘事实’。
鹿城握住口袋里的东西,紧闭双眼,她还是想要真相,哪怕万劫不复,她缓缓睁开眼,看向手里的东西。
两团黑黢黢卷了一圈绿藻的螺蛳。
乔司一脸歉意,“啊!我想起来了,我怕衣服太湿弄坏它,就放车上了。”
鹿城铁青着脸,整个人僵在原地。
乔司心惴惴,转身握住门把手,“我…我现在去拿!”
“你打算出去裸|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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