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现代言情 > 军功章 > 95、彼岸花开
    黑色私车驶入空旷的大道,城市化渐退,山林田野浮现在道路两侧。


    徐尧开了车窗,清爽的空气涌入车内,他深吸了一口气,再大声的呼出,“哎——这地方环境真好啊,适合养老。”


    他看着后视镜中的乔司,“乔,你应该熟悉这段路啊,前几年看守所搬迁,你不也参与了吗?”


    乔司心里空荡荡的,涌入的空气在胸腔里滚了一圈,凉意遍布全身,她毫无情绪地掠了窗外一眼。


    是了,新看守所在左阳市区去溯溪镇的路上。搬迁的时候她带队在这条路上布控,几年过去,角色反过来了。


    徐尧的心情很好,言语也带上几分旧友聊天的悠闲,“这新看守我也进去过几次,里头比我们大队都新,环境又好,前段时间还被评优上了。哎你说,对犯人这么好干什么?这帮人不就该关猪一样关吗?”


    就是因为有这种人的存在,办案区才会连一包卫生巾都没有,嫌疑人最基本的权利也没有办法保证。


    乔司想自己应该生气的,但她提不起力气反驳他,终归是一无所有的人,连疯狂都用尽了。


    车子开了许久,终于驶入看守所前面的院子。宽敞的院子很大,但并不远,从路口到大门的直线距离不过十几米,乔司在车内都能看见围墙上六道极细的铁丝,以及铁丝上每隔几米安置的摄像头的红点。


    车子一动,红点即随,像狙击枪在敌人身上瞄准的激光红点。


    乔司毛骨悚然,脚后跟死死抵住地板,她已然成了猎物。


    院子东西跨度很大,一直折到拐角处,百来个栅栏将院子隔成来回转弯的闸道,硬是将十几米的距离延长到百米。


    这是为了防止送看的警车过多,而临时搭建的排队通道,但对坐在警车内的嫌疑人来说,无疑延长了沉浸在恐惧中的时间。


    乔司放眼望去,今天没有一辆送看的警车。


    哦,也不是一辆都没有,自己就是。


    闸道不宽,车子开得很慢,可路过两道铁门都没有停,乔司隐隐觉得不对,警觉道,“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徐尧打了个喷嚏,“啊嗤,前面还有一道门呢。”


    新看守所建成没多久,特警队就出事了,乔司没来过几次,不清楚到底有几扇门,但明明没有排队的警车,却刻意错过入口,绝对不正常!


    “乔,冷不冷啊,空调调高一点?”徐尧一路碎碎念,也不管车内有没有人回复他,烦得像只夜里快要入睡时出现的蚊子。


    乔司强忍着灭蚊的心,脑子终于开始转动,重新捋了一遍事情发生的经过。


    她是调取了胡沛家的地址不假,但她本就参与了胡沛案子的抓捕和审讯,就算主办案件的人不是自己,她的行为也够不上滥.用职权。


    滥.用职权需要造成一定的严重后果,可她的行为并没有危害性,严格论起来也是为了破案,说破天了也只能给她记过。


    况且,就算坐实自己涉嫌滥.用职权,也应该进留.置所。


    怎么就进看守所了呢?


    有阴谋!


    乔司额头冒出冷汗,她右手紧握左手手腕,体温低得感受不到心跳,她觑向后视镜中的自己,暗红衬衫映得脸上面无血色,像是早已死去的吸血鬼。


    她无法想象这一系列的逮捕流程通过需要经过多少人的手,明明有这么大的漏洞,却依旧能将自己抓进看守所。


    乔司下意识想逃,她身体受创再没有高强度训练不假,但凭着多年留存的底子,摆脱他们不成问题。


    可刚一有想法,她马上打消了。


    跑了又能怎样,所有的程序都是标准合法的,一旦跑了罪上加罪,她的家人还在这。


    鹿城…鹿城应该去了留.置所…


    “去年底单位终于搬了,新单位的浴室都有洗澡隔间了,不用再光屁.股对门洗,可惜你没能赶上。”


    徐尧似乎真的替乔司感到可惜,“女厕所也留着呢,明明现在单位里已经没有女队员了。也是,女孩子家家的,干点后勤的活多好,跑到一线去又累又苦,干嘛这么折腾自己呢?”


    想到鹿城,乔司心口一抽一抽地疼,她情绪起伏过大,耳畔又全是苍蝇般的嗡嗡叫,不耐地低吼打断,“徐尧,不如给我个痛快!”


    徐尧闲聊的嘴噎了一下,“啥…啥痛快?”


    “你们抓了我老婆,破坏我的婚礼,给我硬贴一个子虚乌有的罪名,究竟想要什么!”


    吱——


    徐尧踩了急刹,车内的人齐齐向前倾倒,他不诚意地道歉,“不好意思了啊,一个没看住,差点开过头了。”


    他下了车,打开后车门,“快,请我们乔大出来。”


    乔司一下车就愣住了。


    放眼望去是一片泥土空地,高一块低一块,低洼处还有浅浅一片水塘,泥土颜色也不均匀,像是刚松过土。


    可松土为什么要一块一块有规律的松?它的大小差不多一致,可形状不规整,颜色深得像从几米往下挖上来的。


    乔司面色难看,她甚至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难道是活埋?


    就当乔司打算放倒所有人逃命的时候,徐尧拿出逮捕证递给她,“婚礼的事我很抱歉,如果以后你想补办一个,我随两份份子钱。”


    乔司脑子卡壳了,事情的发展走向似乎有些奇怪,她接过逮捕证一看,压根没盖公章!“你们!”


    徐尧笑道,“我本来还想着逮捕证给你遛一眼,直接按倒带走,没想到这么顺利。”


    “什么意思?!那鹿城…”


    徐尧指了指前方,“鹿大小姐的留.置是真的,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往前走吧,穿过那个林子,所有的一切都明白了。”


    乔司顺着他手臂的方向看去,空旷的泥土地尽头是一横排的树木,它称不上树林,透过树叶枝桠就能看到破碎的蓝天白云。


    可它们的存在很奇怪,树木高大繁茂,几乎遮住了对面的景色,只有森林,才会有这么高大的植株,可它们却孤立地出现在空地上。


    乔司回头,徐尧和送她来的那辆车不见了。


    此时她心情反而紧张了起来,或许所有的一切都不是表面的样子,但鹿城的留.置是真的,她必须得了解所有的真相,带鹿城回家。


    细密叶子组成的破碎天空,自带一种虚幻的滤镜,乔司走近了才真切感受到这颗树的庞大,仿佛万事万物都被它朦胧遮掩住。


    它后面就是真相了吗?


    走过去,一切就都结束了吗?


    她的爱人、她的师父、她的挚友、所有被蒙蔽的案子,都会有一个好的结果吗?


    乔司穿过林子,世界变了模样。


    青草绿地、溪水潺潺、鸟声四起,一破旧茅草立在河对岸,细嗅之下,还有植物腐烂和牲畜粪便的味道。


    有人生活在这里。


    乔司走到溪边,倚在一颗树上,正对着茅草屋,喊道,“有人吗!”


    耶哈——


    轻声低吼带着劲风从右后方袭来,乔司猛得压低身体,一只穿着作战靴的脚砸在树干上,树皮撕裂,露出芯。


    乔司就地滚了一圈,与对方拉开距离,还没等右腿站立,对方的鞭腿迎面扫来。


    脑袋对上腿显然是吃亏的,乔司立起双手防御拍档。


    砰——


    腿和手臂一接触,那裤腿仿佛几百年没洗过,脏兮兮地满是尘土。


    用力拍档使灰尘扑了上来,乔司吸入灰尘,鼻腔呛疼,眼前模糊,无法辨认对方的方位。


    看不见是大忌!


    乔司双手护头,偏位暴露空当,左脸挨了一拳,她连忙补位格挡,可对方的拳头像是长了眼睛,钻进她格挡的缝隙,一拳正中鼻根。


    她眼前发黑,脚步后退,扑通一声摔进小溪中。


    溪水不深,乔司躺在水中也不过没过耳朵,她暗红的上衣渐渐浸湿,贴服在肌肤上,绷紧精致的线条若隐若现。


    还未湿透的布料随着溪水的流动轻轻摆动,清澈透底的水质夹杂了一丝红、一抹红、一簇红……


    仿若彼岸花层叠盛开。


    乔司躺在水里不动,没再防守,她从水中抬起一只手捂在脸上,淅沥的水珠混合着她的泪水,又重新落入溪水中。


    哪怕没有看清,她已然能确定对方是谁。


    乔司胸腔剧烈起伏,不是受伤、不是害怕,是浓重的委屈开了闸门,“师父…”


    一双没有系好鞋带的作战靴灰扑扑立在溪边,熟悉的中年男高音自头顶压下来,“这几年你没训练吗?反应这么迟钝,换个人你早死了!”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公务车驶入寂静无人的森林,车内却传出争吵声。


    “为什么突然闯进来!不是说好了婚礼结束后再行动?”


    鹿城脸色难看,脑海里满是自己离去时乔司悲恸的双眸,她们筹划了这么久的婚礼被破坏,不知道她会多难过。


    方主任好言安抚,“啊呀,我守在外面好一会了,你们念完婚书才进去的,整个流程都走完了呀,不算破坏你的婚礼吧。再晚一点进去,这戏就没法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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