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现代言情 > 军功章 > 135、脚踏两只船
    “你不用一直跟着我。”


    程辉半只脚黏在门槛上,脚尖顶住门沿,欲进又止,粗粝的嗓音还带着稚气。“可是师叔说要寸步不离。”


    “她说的不算。”


    程辉想想也是,至少在他眼里,乔司更听鹿城的话,可来这里之前,师父说了要好好听师叔的话,她说什么就做什么。


    这么一纠结,脚尖的力卸了,门啪得一声关上。


    这下好了,也不用犹豫了。


    程辉双手握住枪杆子,脑袋四处看了看,在门阶上找了块不挡路的角落,随手擦去石头粒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嘶,怪凉的。


    床上又是一塌糊涂。


    被子卷成麻花塞在角落,枕头只有一个,竖丢在床中央,折着腰,床单褶皱出波纹,露出边沿泛黑的木板。


    木板床没有柔软的床垫,瓦低没有低温,被子也都是薄的,无法垫在木板上,只有一张破了个大洞的床单铺在上面。


    偶尔,乔司晚上动作大一些,就能听见刺啦一声,她们能睡的地儿从一起平躺还能留条缝,缩小到乔司半压在她身上。


    每天叫醒她的不是生物钟,而是肺活量。


    睡在这样的床上,跟直接睡地板差别不大。


    鹿城忙活了一天,累得很,脚步沉沉,半倚在床沿,伸手揪住被子一角,缓缓抖开,发现被子里还卷着乔司的衬衫,皱巴巴的,莫名的气就生起来了。


    鹿城要整日呆在‘厨房’里被化学药品腌制,没有周末和休假,一天工作时间超过了十小时,和进厂打螺丝没什么区别了。


    但乔司身为一方势力的头目,工作相当自由,除了带训练就是乱逛勘察敌情,每天中午还有午睡时间。


    究竟是多懒,才能连动一下都嫌累。


    乔司以前不是这样的…


    鹿城颇有几分贫贱夫妻百事哀的感触,扯出乔司的衬衫,素手捋平褶皱,一边细细叠好一边暗下决心。


    等乔司回来,非得让她洗一个月的碗,叠一个月的衣服才行。


    一个月…


    按照计划,可能不用在这里呆一个月了。


    等乔司回来,所有计划都可以启动……鹿城叠衣服的手忽然顿住……


    门吱呀一声又开了。


    “进来!”


    程辉屁股还没坐热,撑着枪托就站起来了,直往门缝里钻。


    嘿嘿,这回不算不听师叔的话了。


    “今晚抓回来的俘虏,你们有多少人看着?”


    程辉愣头愣脑的。“铊滨的人在‘厨房’看着呢,师叔说我们已经进入战略反攻阶段了,要抓紧训练。”


    鹿城白了脸,从床角摸出枪,弹出弹匣,确认子弹数量。“叫上所有人,现在赶去‘厨房’!”


    程辉不知缘由却也跟着害怕,脚比脑子动得快,已经跑出门口。


    风吹得破木窗来回开合,时不时向世人炫耀屋内的惨况。


    满是毛刺的麻绳湿润绷紧,坠着重物摇晃,它摇得缓慢,幅度又小,像是猎物最后的挣扎。


    铊滨舔着后槽牙,腮帮子凸起一块,肥胖的脸挤得眼睛更加狭小,却依然能看出他的兴致勃勃,他按下计时器,啧啧两声。“这个不行啊,下一个准备!”


    砰——


    一发子弹轰碎了木窗,带着腐朽的木屑射断麻绳。


    啪——


    木门被踹开,砸在墙上烙出个印子,一阵冷风袭来,凝成一个冷冰冰的女人,手持枪,带着未散的硝烟味。


    “谁敢动我的东西!”


    铊滨挑眉,眼神晦暗起来。“铜琅小姐这么晚还不休息?玫老板回来可是会心疼的。”


    “铊老大不也没休息?”


    鹿城余光看向地上的轮机长,他脸色泛紫,整个脑袋大了一圈,瞳孔涣散,血丝几乎遮住黑仁,鼻涕积蓄在人中,一团一团的坠,哪怕束缚他脖子的绳索已经断了,也无法自主呼吸,眼看就要不行了。


    铊滨拍了两下椅子扶手,懒懒地半躺着。“睡不着,寻点乐子,铜琅小姐不会这么小气吧,不会全给你弄死的。”


    “十三号毒品已经到了试验阶段,这二十个人还不够我用的,钱重要还是玩重要?”鹿城内心焦急,面上不表。最佳的抢救时间就只有那几分钟,一旦错过,人就很难救回来了。


    人呢!人呢!快来人!


    铊滨不悦,觑着眼前这个气势汹汹的女人,还从没人敢教他做事。“钱,我要!玩,我也要!”


    铊滨的亲信朝鹿城聚拢过来,十几根枪管对准孤身一人的她。


    鹿城微微仰头,丝毫不惧,顶着枪管不退反进,她身后是被折磨虐待的同胞,她没法退。“那用你这些亲信当试验品如何?”


    此言出,惹众怒。


    铊滨等人自认为高人一等,他们把俘虏牲畜化,折磨起来得心应手,可一旦换位思考,死亡还是次要,莫大的屈辱是他们不能忍受的。


    原本放在扳机外的手指纷纷套进扳机圈,按住扳机后压。


    “铜琅小姐!哪来的枪声!”程辉带着人一窝蜂的挤进‘厨房’,不大的屋子瞬间塞满了,呼吸都是臭的。


    只不过人再多,两方势力中间也隔出了一条不小的缝隙,像密度不同无法融合的海域。


    铊滨仍是坐在椅子上,脸色难看。“铜琅小姐,需要我教你什么说话吗?”


    自己人一来,鹿城心安了许多,她轻笑一声,枪别到腰后,顺势给身后的人做手势,语气软了下来。“一时情急,这么久不出货,我家那位天天都在催我,忙昏头了。铊老大大人有大量,何必跟我一个女人置气。”


    程辉等人看到手势,以轮机长为中心缓缓聚拢,将鹿城身后挡得密不透风。


    “切。”铊滨见鹿城示弱,也有些得意,随手摆了摆,彰显自己的大气。“你们不是抓了不少人?分我一半,剩下那几个做试验不就好了。”


    程辉半跪着给轮机长做心肺复苏,他竭力放轻声音,力道却不敢减弱分毫,下意识自己也紧闭呼吸,憋得满脸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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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城听到细微的胸腔按压声,连忙大声掩盖。“铊老大有所不知,毒品也讲个因人而异,血型、性别、属相的不同都会影响试验结果和毒品品相好坏。我家那位曾说过玫家有不少大客户,以往都是给他们量身定做的,差一点都会损失几百万。”


    铊滨疑惑,却更有兴致了。“这血型、性别也就算了,怎么跟属相还有关系。”


    鹿城继续瞎掰。“何止是属相,您也知道玫家以前是华国明朝的遗民,精通风水堪舆,每个人八字命理所对应的四柱不同,气运就不用,毒品自然也要因气运而变。”


    “咳…咳…”轮机长抓住眼前那片光亮,有什么甘甜的东西一丝一丝钻进喉咙口,又舒适又刺痛,他忍不住张大口呼吸。


    铊滨似信非信,站起身,往鹿城这边走来。“军师也懂风水,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起过?”


    程辉急得在轮机长耳边用气声轻喊,“小声点小声点!”


    鹿城连忙走向墙侧,打开倒扣的反应装置,吸引铊滨的注意力。“风水八卦衍生万物,玫家善制.毒,连装置摆放都有讲究,那老基地不也用它隐藏基地位置吗?都只是运用了风水中的一小方面罢了。”


    铊滨也信了,只是这信是暂时的。“铜琅小姐有本事,既然如此,新毒什么时候能做好?”


    鹿城看向角落蹲坐着的俘虏们,估摸了一下时间。“最迟一个月。”


    “好!”铊滨猛拍手,大笑着带亲信离开。


    围成圈的众人松了口气,缓缓将轮机长扶起来,这时,他才敢大声咳嗽。


    浜——


    “自家的地.雷也能踩到,白痴!”


    引路的男人朝爆炸声源处臭骂一句,随即转头笑着对乔司二人说道,“这战壕里面的空地全是地.雷,二位跟紧我就不会踩到了。”


    图刚啧了一声。“真稀奇,一般不都是战壕外面才是地.雷区吗?”


    “可不是?我们老大就是反其人之道,敌人入侵一踩一个准!”


    “哟!”图刚鼓了两下掌,恭维道,“真聪明啊!不过你们自己人怎么也能踩到?”


    “我们出行只知道特定的路线,一旦走偏就完蛋了,基地里除了老大,没人敢随便走,所以你们最好也别乱走。”男人朝前方的黑屋子挥挥手,迎面又跑来一个黑头巾男人。“就到这了,你们跟着他走就行。”


    乔司与图刚对视一眼,塔河果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此行或许压根不是为了那六百万,可他们没得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见招拆招。


    二人跟着黑头巾走到一栋黑色房屋前,屋子不是传统的木制,也不是坚固的水泥,似乎是用某种特殊合金材料建造的。只一眼,乔司就确定普通子弹无法对它造成任何伤害。


    他们走到门口,却被拦住。


    图刚皱眉,“什么意思?”


    “图先生,这是规矩,进老大的屋子必须搜身。”


    “当然,玫老板由金小姐搜。”


    金柳应声从塔河身上懒洋洋地站起来,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微笑,窈窕的身姿如蛇一般扭动,踩着无声的脚步飘到乔司面前。“玫老板,见谅了。”


    诡异的笑容在乔司眼前放大,似乎能看到对方白皙手臂上阴凉的鳞片忽隐忽现。乔司面无表情地张开手臂,冷漠地无视她。


    金柳顺着乔司的身体曲线细细摸索,轻柔的动作不像搜身,倒像是调情,双手环住乔司的腰间按压,突然,泠笑一声,手臂迅速朝两腿之间而去。


    乔司眼皮跳了跳,心底涌上一阵反感,钳住对方的手反扣,用力砸向门边,金柳吃痛娇哼一声,乔司怒目而斥。“是你们请我来的!”


    随即猛得转头,朝塔河大吼,“不是吗!”


    乔司的愤怒并没有引起重视,塔河身后的亲信们端起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七分侮辱三分不屑。


    “哈哈哈哈。”塔河朗声大笑,挥手示意身边的人放下枪,走近乔司,拍了拍她扣住金柳的手。“玫老板,消消气。”


    “都是朋友嘛。”


    乔司松开手,金柳捂着肩膀扑进塔河的怀里娇声呼痛,娇滴滴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乔司紧了紧拳头,转移目光。


    塔河搂着她,无心安慰。“之前那批货是在抖城被劫的,我塔河向来有恩必报,那个…有仇也必报。”


    图刚抖了抖嘴角,内心腹诽:文盲。


    “他抢了我六百万,我去拿回自己的钱。”塔河的大脑袋在乔司面前左右扭了扭,嬉皮笑脸道,“很合理吧。”


    乔司直泛恶心,偏开眼。“你想我们做什么?”


    “抖城的大富豪,王泽。这人跟华国警方关系很好,搅和了我很多次下货,正好这次给他个教训,玫老板以后出货也会更顺利不是吗?”


    “给我们点时间准备。”


    “哎~”塔河摆手。“你需要什么让金毛他们准备就是了,玫老板是来帮我的,怎么好让你破费,现在就出发吧,赶早不赶晚。”


    商谈不过五分钟,二人又走出黑屋。


    “这塔河究竟想干什么?”图刚疑惑,六百万而已,何至于如此念念不忘。这帮人向来视人命为草芥,什么报仇,他们懂这是什么意思吗。


    乔司拆开手上的绷带,露出长满红肉的伤疤。“你尽快回去送消息,让铜琅小心塔河,不,全员戒备,一旦交火就不要管我,先保全自己。”


    图刚愣住,“为什么?”


    乔司递给他一张纸条,是金柳偷偷塞在她身上的。“塔河背后应该还有人,以他的能力不足以维持这么大的基地。”


    纸条上写着:调虎离山,塔河想要铜琅。


    图刚惊奇,看乔司的眼神也犹疑了起来。“这金柳难道也是你的人?脚踏两只船会不会不太好?”


    乔司气笑了。“她是塔河的情人,所以才会传这种消息。”


    图刚销毁了纸条。“可你一个人出去——”


    “这里的消息得尽快传出去,让乐教官他们早点部署计划,我们骗不了铊滨多久了,迟早会开火的。放心,人越少我越容易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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