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现代言情 > 军功章 > 172、番外十二:谋杀!
    一样的卷毛尖耳朵,一样的球服,一样的九号。


    九号,大前锋的位置,意味着极强的进攻性和破坏性。


    睡梦中血液发麻的冷涩感再一次泛滥,从腹部到颅顶,仿佛凝成无数枚针,倒刺在皮肤上,一阵一阵的麻。


    “姆妈,好黑哦。”稚气的奶味透过屏幕。


    还是不一样的,这个年纪的宁靖,眼里还是好奇和纯净,穿着球服也只是像个球童,毫无杀伤力。


    乔司抹了一把脸,血针硬硬的,凹凸扎在皮肤上,有些疼。“姆妈刚醒来,没开灯,宁靖在奶奶家吗?”


    “呃…不在…在在太婆…”


    “宁靖,快来看太公钓的鱼,好大一条!”苍老的声音隔了老远。


    小卷毛一激灵,抛下手机,滋溜一下就跑了。“哪里!”


    镜头那边的画面晃了两下,又被冷清美人拿起。“我们回了在鲸山,下午去妈那里拿篮球装备,明天早上报道。”


    鲸山云墅,鹿城的爷爷奶奶家。


    乔司点头,“现在集训是不是要求住宿了?宁靖太小,生活没办法自理的。”


    “不会,我会接送的。”鹿城看着屏幕里漆黑一片,模糊的轮廓晃来晃去,眸子里浮上担忧。“都晚上六点了,给你发消息也不回,你睡了一天吗?”


    乔司强打起精神,玩笑道,“昨晚没睡,反省了一晚上,可能还是年纪大了,有点吃不消,就睡了一天。”


    屏幕那端响起清脆的泠泠笑声,长距离的输送揉进了电流声,有些勾人。“怎么?乔院现在觉悟这么高?以前可从来不会觉得自己错了。”


    乔司这会倒真有几分认真。“以前是我不对。尘尘,我还有什么缺点,你告诉我好不好?”


    鹿城心口酥了一下。说起来,两人在称谓上尴尴尬尬的,她们都是单字的名,称叠字过于肉麻,叫全名又生疏,这般叫乳名,只能是乔司的特权,肉麻也只有鹿城一人担下。


    毕竟,他们老乔家的家风,恨不得直接参照监狱管理,给你贴个囚号才好。


    “真想知道?你会改吗?”


    乔司忽然有些难过,自己究竟有多不堪,缺点多得连枕边人都懒得提。“你先说。”


    “嗯…”故意延长的尾音,陷入思考的神色,纠结的眉眼。


    乔司耳朵越来越耷拉,有这么多吗?


    鹿城扑哧笑出声。“好啦,谁能没有缺点?你要是完美的,被人拐跑了怎么办?”


    乔司眉头紧皱。“完美的人怎么会被拐跑,那成了垃圾人。”


    鹿城笑得愈发开怀。


    乔司却安心了,她洁身自好,没有被拐跑,至少在这方面,自己真的很完美。


    虽然镜头黑暗,人模糊不清,但鹿城也能感到乔司舒了一口气,不用问也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自恋的人总能逻辑自洽。


    “饿不饿,我让人送点吃的来。”


    乔司很疲惫,浑身无力,并不想吃东西。“饿,感觉能吃下一头牛!老婆,上次的藕汤挺好喝的。”


    称谓越来越肉麻,鹿城调大了视频音。“再大声一点,爷爷奶奶就在隔壁。”


    “别…”乔司害羞了,绷起来的那股劲卸了下去,这会儿,她真切地感受到身体是由针状的血支撑起来的。


    好像,蛮疼的。


    “姆妈!”鹿宁靖又跃进画面,爬上鹿城大腿。“小鱼帽子,没带来,要和太公钓鱼。”


    小鱼帽子,露营那天孩子戴的渔夫帽。


    鹿城揉了揉孩子的脸蛋。“妈妈再给你买一个?”


    “那不一样!”


    乔司柔声道,“好,姆妈找一下,过几天就带过来。”


    “太公叫你了,快去。”鹿城打发走女儿,对乔司说道,“好像在暗房里,那天顺手拿进去了。”


    鹿城喜欢胶卷相机,在数码时代,这样的喜好很小众。


    乔司对摄影不感兴趣,或绿或黑或红的暗房毫无美感可言,即使鹿城邀请,她也止步于门口。


    此刻的暗房黑乎乎的,乔司耳濡目染,知道不能乱开灯曝光底片,摸黑进去。


    数条横拉的绳子挡在胸前,并不是平行的,蜘蛛网似的勾连,挂着照片。


    乔司个子高,弯腰也会碰到照片,她没办法蹲下,只好叉开腿,手撑地,慢慢挪进去。


    鹿城的视角忽上忽下,现在干脆贴地上了。“你这样好像做贼。”


    乔司绕过两台放大机,靠墙的桌上有规律地摆满镜头和片夹,像小型的骷髅头。“那这个贼需要有点胆量才行。”


    “除了宁靖会冲进来捣乱外,没有贼会惦记这些东西。”鹿城指引道,“冲洗台那边看看,左手边。”


    乔司直起腰,比划了一下放镜头桌子的高度。“幸好她个子矮,看不见。”又往冲洗台摸去。“为什么喜欢胶卷,不嫌麻烦吗?”


    “麻烦什么?亲手将美好的人和事物显影在相纸上,那种慢慢浮现的喜悦感,像温水一样舒服。繁琐的过程,反而成了拉长幸福感的重要步骤。”


    乔司拿帽子的手顿了一下。“幸福感…还能拉长吗?”


    “想办法拉长咯。人总会疲于枯燥重复的生活,为了追求新鲜感所带来的虚幻的幸福,常常掉入新人做旧事的陷阱,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


    拥有清冷声音的女人,是很适合做人生导师的,这些话像是从教科书里抠出来那般,很有说服力。


    乔司有时也会觉得生活乏味,但她理所应当地去扮演好自己的角色,至于什么新鲜感、幸福感,有便有,没有也无所谓,她本就应该做好宁靖的母亲,做好鹿城的妻子,做好与鹿城白头到老,最后合墓的准备。


    应该二字,牢牢占据情感上方。


    “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做?换再多的新人,做的还不都是旧事?”


    乔司不能理解,她在监狱般的家庭氛围中长大,强大的道德观扼杀了所有非分之想,连想都是罪恶的。


    若是让她制定法律,精神出轨也应该判死.立执。


    鹿城道,“其实追求新鲜感并没有错,现在的人没有老一辈那般禁锢自己的欲.望了,人生苦涩,太过压抑自己未必是好事。经历多少段感情、换多少新人,最后谋取到的情感或许也足以他面对孤独的余生了。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结婚的。”


    乔司隐在黑暗里,沉思片刻,问道,“你也是吗?”


    鹿城没跟上她的脑回路。“是什么?”


    叮咚——门铃响了


    “没…”乔司清醒过来,“送饭的来了。”


    “好,我晚点再打来,先把灯开开,你也不怕摔了。”


    乔司挂断电话,心里有些难受,可身体的难受压过了心里,一时没精力分析原因。


    她跌跌撞撞开了灯,眼前一晃,满室扎眼的红。


    叮咚叮咚——


    “这灯也亮了啊,怎么没人呢?”阿姨提着两大个保温桶,艰难去掏手机。


    咔嚓——


    大门开了条缝,湿漉漉的手伸出。“阿姨,麻烦你跑一趟了。”


    “哎哟,不麻烦,这汤热着呢,再等会也成的。”阿姨用肩膀推了推门,推不动。


    “给我就行了,您早点回去休息吧。”


    阿姨看着那只瘦削的手,犹豫了一会,把保温桶轻轻搁在上面,生怕给她撅断了。“不用搞搞卫生吗?还需要买点啥不?”


    “不用了。”


    门缝合上,乔司靠在门背上,颤抖地把保温桶放地上,扶住门把手大口地喘息。


    一滴血砸在地上,溅出细密的血渍,一枚典型的滴落血迹显现,和教科书里的一样。


    不仅如此,整个客厅,通向暗房、厕所的通道,布满了教科书里的血迹形态。


    滴落、擦拭、转移、浸染……俨然成了命案现场。


    乔司粗喘了一会,直起身,目光瞥见沙发上的渔夫帽。“该死!”


    原先她睡着的沙发臂上,红得发黑,血液还没有完全凝固,两侧滑落的流柱状血迹还在一点点蔓延。


    刚刚放下的渔夫帽正巧搭靠在流柱下方,已经染红…


    洗手间的镜子镶嵌在乳白色的浮雕内,质感细腻,清透明亮,周边环了一圈暗光,氛围感十足。


    镜子里印出一个高大瘦削的女人,她的胸口染红一片,鼻尖暗红。她的手浸在水池中,白色的泡沫覆盖黄色的儿童渔夫帽,偶尔滴落几抹红,融进泡沫水里。


    唰唰——


    “幸好时间不长,一搓就掉了。”乔司很庆幸,捞起渔夫帽,对着灯光横看竖看,已经没有血迹了,但还有一块土褐色的泥渍,是宁靖摔倒时沾上的。


    轻轻一搓,比血迹更好洗。本来嘛,泥土又不是什么脏东西,以前跟奶奶下地种田,干土拍一拍就掉了。


    要不是那天土是湿的,连这点泥渍也不会沾。


    乔司想起那天撅起.屁股,一脑袋扎进泥里的女儿,浅笑一声,露出的牙齿也是红的。


    晾晒了宁靖的帽子,还得清理现场。


    沙发是皮质的,不怕洗不干净,抹布一抹,半凝固的血液就没了一大块


    乔司打开沙发下的伸缩垫,坐在上面更方便清洗,没想到露出大面积干涸的血迹,心脏都停了一瞬。


    流多少血,才能渗透这么厚的沙发?


    她不会死吧?


    不对,血迹面积虽大,但稀薄,又是擦拭状的,应该是先滴上去的。


    乔司模模糊糊想起,睡觉前似乎打开了折叠,也许是睡着后,无意间按到了开关,又收了回去。


    乔司松了口气,应该是这样没错,早就滴上去的,不是渗透的。


    早就滴上去的?


    早就…?!


    湿土?


    那天之前都是大太阳啊!


    乔司掏出手机,“喂,祁老师?”


    “别闹了!有本事你就去告我!”老祁声音很远,随后拉近,“乔院?啥事?我现在忙得很,每天受害人家属来闹一波,嫌疑人家属也来闹,鉴定中心跟菜市场一样,真要命!”


    “祁老师,你听我说,有没有可能那两个孩子早就溺在了江水中,有人把他们捞起来埋了,但其中一个孩子还没死,吸入大量泥土后窒息死亡,最后两个孩子一齐被山洪冲进了江里?”


    听筒对面倒吸一口凉气。


    乔司冷声道,“这很可能不是意外,是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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