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弦还在信中嘱咐了风岚派遣管嫣携信去找莘澄,定不能让使者去,不够重视。


    莘澄恐怕不会信。


    风岚已经备好马车,准备自己亲自陪着管嫣去。


    “此事容不得闪失,本宫一定要去。”风岚拿着风弦的信不肯松手,“万一那个木头不懂阿姊什么意思怎么办?上次她就惹得阿姊在房中哭了许久!”


    管嫣:大王女写得很清楚,您解释也只是读一遍而已……


    “得了,今日黄昏水虎军就出动,快先去通知莘澄吧。”风岚钻进马车里,管嫣只好为她拉好帘子,吩咐女侍出行。


    尧夏皇宫离开范河只有半日的路程。


    等马车停在大梁南疆驻扎大军的营地时,莘澄还有些意外。


    “殿下。”莘澄微微弯腰行礼。


    风岚略点头,在莘澄的带领下走进大梁军帐中,“大将军,阿姊在大梁可还安好?”


    “风弦她在大梁已是太女少傅,身子也安好。”莘澄不愿多和她谈论风弦的事,问其来意,“殿下来寻我做什么?”


    “这是阿姊的信……”风岚将信件拿出,小心地展开,“让本宫解释给你听。”


    “听明白没有?”


    莘澄抬头看向她,“听明白了,不过仅凭你一人之言,我怎知是真是假?而且此招太险,一失手尧夏的局势会瞬间倾倒,再无翻身的余地。”


    “我阿姊说了,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而且是真是假阿姊上面还有问候你的话呢,本宫都只身来到范河了,还会骗你不成?”


    管嫣:“殿下,大王女信上说让莘澄自己看……”


    风岚一个眼刀过去,“啧,本宫知晓。”


    莘澄皱眉示意蒲冉,蒲冉上前想要拿过信。


    风岚看着蒲冉腰侧未收的刀只好松手。


    莘澄接过信,细细看了看,确实是风弦的手信,害怕风岚不懂特意写得事无巨细。


    最末尾空白的地方,还有一段小字——


    “若看见将军,请将此信交于她,让她知晓是我的授意。”


    紧接着就是“小将军,南疆冬日湿寒,马儿滑蹄,切莫小心……”


    后面的字被涂去,隐约看出一个“等”字。


    莘澄心中一热,沿着字迹将小半夜的信纸撕了下来。


    风岚一看就怒了,“喂!好心给你看,你别得寸进尺啊!”


    莘澄将剩余的信递还过去,“这本就是风弦写给我的,我留着是应当的。”


    风岚看着她递过来的手愣住,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这手串哪里来的!?”


    莘澄想要挣脱,谁知风岚死不松手。


    “我就说你存什么心思呢!这定是觊觎阿姊的美貌偷来的!”风岚扒着她手腕上的南红手串,“这是母上给阿姊的,阿姊从不离身,你倒是好本事,堂堂大梁镇南大将军作这种勾当!”


    莘澄一听也跟着炸毛,“偷?谁说我是偷的,这是风弦送给我的!”


    “这是风弦送给我的~”风岚阴阳怪气地学莘澄说话,“还直呼阿姊名讳,你当你是她谁啊!阿姊和你很熟吗?”


    “来打一架!”风岚抽出管嫣腰侧的长剑。


    莘澄抽出挡在身前蒲冉的尖刀,站在风岚面前,“你大闹大梁军营一事正好也清算了去!”


    管嫣和蒲冉一边拉着一个。


    管嫣抱住风岚的腰身,哄道:“殿下三思啊!我们不跟她一般见识,这次就算了吧,饶她一命,下次我们找大王女问清楚误会就解开了!”


    蒲冉拉住看起来还算冷静的莘澄,“大将军不可,若是伤了尧夏太女,圣上和殿下都会怪罪下来的……”


    风岚还在扒拉着管嫣圈在腰上的手,不肯罢休,“除非她把那南红手串还给尧夏,不然此事我定要讨个说法!”


    莘澄将手上的手串藏在身后,“还?风弦送给我的东西,我才不会拱手让人。”


    “殿下算了算了,正事要紧正事要紧!”管嫣强调了两次,“天色也不早了,听皇宫那边传来的消息,说王上已经苏醒,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回去吧!”


    风岚停了动作,“真的?”


    “千真万确。”


    她自知现在自己身单力薄,斗不过莘澄,“阿姊信上都说明白了,今日亥时前后夹击绥沧大军,你若不照办,大梁失去一个好机会,阿姊也恨你,哼——”


    “回宫!”风岚转头就走。


    管嫣抱拳向莘澄行礼,“尧夏的水虎军现下已顺着丰清河深入绥沧内部,还望将军早做打算。”


    亥时,还有三个时辰。


    莘澄目送二人出了军营。


    “蒲冉,整军列队,亥时奇袭。”


    “是。”


    ——


    风弦捂着鼻子打了好几个喷嚏,真讨厌,谁嘴边总在提自己。


    柳霄柳絮不禁侧目。


    “无事,明日就是除夕,你们也快些回宫中准备吧。”风弦站起身,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润,像是一片倒映在水中的虚浮红霞。


    姜毓有些担心,“南巡回来后,你身子怎么越发虚弱了?”


    风弦将露在外面的手往衣袖里缩了缩,靠近炭盆的软榻坐下,“可能是大梁的冬日冷得太过刺骨,身子骨不似你康健,扛不住。”


    姜毓安静地坐在她身侧,炭盆熏着她身上的异香越发浓郁。


    风弦昏昏欲睡。


    姜毓取来床榻上的软毯,贴心地为她盖好并紧好被角。


    却听她口中似轻声呼唤着什么——


    “师姐,如意……别走……”


    姜毓眼中落寞了一瞬,后捧起风弦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


    看向风弦的眉眼忽然笑了起来,“风弦,你看我笑得像不像……”


    不像也没事,她还可以学。


    姜毓跪坐在软榻边,看着风弦被炭火的点点红光熏得越加红润的唇和脸颊,依赖地依偎在她手边。


    一觉就睡到了晚膳时分,风弦见手边睡得正熟的姜毓。


    风弦没力气把她抱到床榻上,只好将身上的软毯又盖在了她身上。


    她起身拉开棉门,让房中的炭气过些出去。


    现下宫中大红大紫,绸带灯笼装点在各处,白雪映衬着喜人的红梅,一派热闹过年的喜庆气息。


    风弦心中如冰原般死寂,没有被这股浓郁的气息感染。


    风弦见映月已经开始布菜,暖汤的佳肴味道让她重回人间。


    轻摇睡着的姜毓,姜毓揉着朦胧的双眼坐起,笑着问风弦,“这么晚了?”


    她怔怔地看着姜毓因笑弯弯翘起的眉,“是……快、快来吃饭吧。”


    风弦多给她夹了些肉放在碗里,“多吃肉才能长得快,长得高。”


    姜毓一一接受,乖巧地接受她所有的安排。


    风弦也察觉近日她都变得十分乖巧,比自己出发南巡前要乖顺许多。


    她放下筷子,摸了摸姜毓的头,夸奖道:“近日是越来越听话了,也不让人多操心。”


    姜毓埋头吃饭,像是并不在意地说道,“父君走了,这世间只有你一人在牵挂我,我只有你了……”


    风弦被她这一番话猝不及防地直击心房,看着她小小的身子不禁有些心酸。


    风岚像她这么大的时候还在父母怀里撒娇,姜毓早已经历了这么多生离死别。


    “没事,我还有你。”姜毓划干净碗里的饭菜,拉起风弦的手笑着。


    风弦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伸手将她脸上不慎沾到的饭粒拿去。


    姜毓以为她又要抚弄那眉,心中又要失落,却见她只是靠近她唇角拈去一颗米粒。


    “姜毓,我定带你出大梁皇宫。”


    风弦再次许诺。


    “我知道。”


    姜毓点头回应,看向她的眼中皆是濡慕。


    ——


    年关一过,三月大地回春,南疆传来了大破绥沧的消息。


    柳珹喜上眉梢,虽然这次还没拿下泽长,但大梁被绥沧占有的所有国土全部拿了回来。


    绥沧现在也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只要莘澄多做休整,南疆大军再次发力便能一举拿下泽长。


    大梁上下又是一阵欢庆的气息。


    柳珹看着军信,莘澄特地在信中提点了尧夏这次的功绩,请求嘉赏尧夏的此番作为。


    嘉赏确实是要嘉赏,只是一放松了尧夏,风弦回去的事就变得愈加顺理成章了。


    她眼看南疆战事大捷,又动起了风弦的歪心思。


    怎样又能稳住莘澄又能留住风弦,是她现下最关心的。


    ——


    风弦听到消息并不意外,尧夏和大梁合力,绥沧这次是必败局。


    估计不过一年,莘澄就能回来了。


    她心情好起来,身子也松泛些,较之冬日的困乏无力要好了许多。


    ——


    柳珹也即将临盆,她看着跪在下方的听风。


    “你私自对风弦用药,一直未停?”她开口,一股久居上位的王霸威压扑面而来,“听风,你好大的胆子!”


    “臣是为陛下分忧啊……”听风狡辩,“那药若是现在再启用,效果定大不如前,且风弦似有察觉,药也喝一会停一会,现下这样的状态已是极限了。”


    柳珹点点头,她存有私心,对听风的举动也默许。


    “朕看你往日忠心耿耿,尽力尽责,这次就算了。”


    “多谢陛下宽宥。”听风拿出一个小小锦盒,神色有些紧张,“上次陛下吩咐的药,臣已制成。”


    柳珹挥手让众人退下,连怜谷都站在了殿门外。


    “此丹名唤仙陨丹。”听风介绍道,“放在熏香中一同熏制,无味无色,中药者根本差距不到,等药发除交欢再无别法。”


    “药效的话……陛下放心,就算是神仙染上一点,也情难自已。”


    柳珹拿起锦盒打开看了看,清透圆润的粉红色药丸,靠近闻了闻,并没有味道,但小腹很快就窜上一股燥意。


    她赶紧合上。


    “可有破解之法?”自己可不能深陷其中,中药的,一个就够了。


    听风早有准备,又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里面有解药两枚,陛下行事前嘴中含一枚便会无事。”


    柳珹接过瓷瓶。


    只要找个机会让风弦来房中即可成功。


    到时候风弦就是自己一个人的了。


    “听风。”柳珹唤道。


    听风低头有些惶恐,“臣在。”


    “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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