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场后宗明诚叫了代驾,先送辛山竹回家。
三个男人坐在后座,柏君牧问:“你回去洗个澡早点睡觉,别熬夜了。”
辛山竹没回,他还在找自己的钥匙,柏君牧看他就差抓耳挠腮了,又问:“怎么了?”
“我钥匙不见了。”
辛山竹又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他出门习惯带一个背包,翻遍了仍然没看到钥匙。
柏君牧坐在中间,宗明诚靠着窗户坐,问:“是不是落刚才包厢了?我打个电话问问。”
坐在副驾驶座的费薇催他:“那你快点啊。”
代驾把车停在路边车位,宗明诚给餐馆老板打了个电话,等对方确认后说:“没有啊,你是不是落在广场摊位了?”
辛山竹又把包翻了一遍,他包不大,也没什么东西,还掉出一张身份证。
柏君牧把身份证递给他,“不要这个又落别人车上了。”
宗明诚笑了一声:“对,我是别人,你不是。”
他没事就要呛柏君牧两句,辛山竹都顾不上听,又点开手机,这个时候才发现他有一条未读短信——
[辛山竹,我是小张,你的钥匙还在店里,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我放在前台了。]
[是挂着红烧肉钥匙扣的吧?]
辛山竹哦了一声,“我钥匙还在店里。”
宗明诚:“那现在开车去拿?”
这都十二点多了,奶茶店早就关门,老城区没市中心那么热闹,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都很少见,开出排档区街道都很安静。
辛山竹垂头,“关门了。”
他声音懊恼,又点开手机通讯录,他租房那天存了梅欢的电话,但现在十二点多了,他不好意思给对方打电话,“算了,房东阿姨肯定睡觉了。”
宗明诚:“你房东不……”
他被柏君牧踩了一脚,宗明诚看了眼柏君牧,又看了眼低着头的少年人,耸了耸肩,“反正君牧住在你对门,你去他家住一晚不就得了。”
柏君牧:“我回家。”
宗明诚替他做决定:“多大岁数了还有门禁呢,你爸妈这个点都睡觉了你别回去打扰二老休息。”
他嘴皮子过于顺溜,一般没人能说得过他,费薇看了眼后视镜里柏君牧的表情,也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辛山竹去过柏君牧的房子,明显看得出对方不常住,“我可以找同学凑合一晚上的。”
他给钱兆发了消息,钱兆还没回复,辛山竹叹了口气。
宗明诚:“那先送君牧回家?”
代驾正要问地址,柏君牧说,“那就去我那住吧。”
他还记得之前辛山竹絮絮叨叨说刚到这里和同学凑合的描述,听起来那边环境不是很好。
宗明诚挤眉弄眼:“那你呢?”
柏君牧:“你管那么多,赶紧走吧。”
车停在小区门口,柏君牧和辛山竹下车,辛山竹酒量的确不错,现在居然都差不多酒醒了,反而是宗明诚躺在后座和他们拜拜。
辛山竹问:“我真的可以住你家里吗?”
柏君牧点头,“你再跑去你同学家也不好吧?”
正好这个时候钱兆语音发过来,“我这里吗?我同事今晚喝多了在我这里住,你来也住不下啊。”
他倒是关心辛山竹,语音好几条——
“那你问问房东有没有备用钥匙?”
“不过现在很晚了那阿姨应该睡觉了,找个宾馆凑合一下?还是找个网吧凑合一夜?”
“你人在哪里啊,怎么现在才发现钥匙丢了?要帮忙吗?”
柏君牧往里走,辛山竹跟着他一边回钱兆:“谢谢兆仔,那你和你同事好好玩,我没关系的。”
那边的人也知道辛山竹人傻好骗,还很担心,“那你去哪里?”
辛山竹:“我去我……”
他也不知道描述自己和柏君牧的关系,选择囫囵搪塞:“我会解决的,谢谢你关心我。”
那边的人语音回的很快:“谁关心你!”
辛山竹:“哦,那谢谢兆仔,晚安。”
钱兆:“你一个人可以吗?”
辛山竹:“你这还不是关心我吗?”
站在一边的柏君牧听得眉眼弯起,他发现辛山竹的直白分明是锐利的武器,这种追问一般人都很难承受,又会忍不住挂念他。
明明父母都不在了跟着爷爷长大,怎么是这样的性格?
钱兆没回辛山竹了,柏君牧猜那边的人也不好意思,辛山竹还在嘀咕:“好歹和我说一句晚安,兆仔好没礼貌。”
他的称呼很有意思,柏君牧想到辛晓徽叫他小崽,问:“你哥哥为什么叫你小崽?是你小名吗?”
辛山竹嗯了一声,“爷爷也是这么叫我的。”
小区大部分的房子都没亮灯,小区没什么绿化率,路灯忽明忽暗,人的影子拉得长长,辛山竹没事踩几脚柏君牧的影子,一边说:“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柏君牧:“为什么?”
辛山竹这方面记性很好:“你都没叫过我的名字。”
柏君牧:“是吗?”
辛山竹大声回答:“是!”
他踩了一脚柏君牧影子的头,不高兴的很明显,柏君牧笑了笑,“我现在叫不出口。”
辛山竹也没勉强:“好吧。”
柏君牧输密码的时候辛山竹背过身,柏君牧:“这是你第一次没带钥匙?”
辛山竹嗯了一声,“可能中午包没拉好拉链,钥匙掉出来了。”
门开后他把人带进去,又从柜子里拿出新的拖鞋,“那如果不来我这里你打算怎么办?”
辛山竹也没觉得为难,实际上从来都是旁人觉得他难以生存,他坚信车到山前必有路,低头说:“去网吧或者找个旅馆,周围也有便宜的,我之前住过五十块一晚的,就是有点旧。”
他进门仍然不敢靠近玄关那只白熊,今天柏君牧出门还买了一瓶胶水,打算把这只托盘粘上去,大概是辛山竹贴着墙走太好笑了,他笑着问:“真的这么怕锣鼓声吗?”
“胆子真小。”
辛山竹坐在一边的矮凳换鞋,站在一边有钱有闲的拆迁户用眼神丈量了少年的鞋码,想到刚才看辛山竹身份证看到的生日,找个理由送都要年底。
这段缘分很突如其来,柏君牧也不知道撑不撑得到年底,但他并不讨厌辛山竹,甚至还挺喜欢和他相处的。
辛山竹换个鞋都慢慢吞吞,鞋也要摆得板正,“我胆子不小,我还会爬树。”
这算什么胆子大,柏君牧笑了一声,辛山竹却以为他不相信:“真的,我还能抓好多螃蟹。”
他还要找个人见证,又去拿手机试图让给辛晓徽打电话,柏君牧提醒他:“你该去睡觉了。”
“先去洗澡,睡我房间就好了。”
男人头发微卷,放松地靠着玄关柜,灯带的光暖黄,他原本就英俊的皮囊更上一层楼,辛山竹看了两眼,忍不住说:“哥你长得好帅。”
柏君牧:“我知道。”
辛山竹微微侧头:“你知道吗?”
柏君牧:“你都知道自己很好看,我为什么不能知道自己很帅?”
辛山竹点头,“是哦。”
他起身往里走,柏君牧的拖鞋很大,走起路来嘎达嘎达的,他才走两步又问:“我的睡衣还在家里。”
柏君牧:“穿我的可以吗?我给你换个床单被罩。”
他还要强调一下,“我不和你睡一起。”
辛山竹有点失望,“那你睡哪里?还要走吗?”
刚才他们回来的时候就刮起了大风,老校区的硬件都很陈旧,虽然柏君牧的这套房子重新装修过,但风一大还能听到风吹房子的呜呜声。
房子不大,辛山竹踩着拖鞋转头看他,眼神溢出的不舍和担心都足够把柏君牧淹没。
男人摇头:“不走,睡沙发陪胆小鬼。”
他的取笑很明显,辛山竹踩着拖鞋噔噔噔往浴室走,他也就半夜和早上来过,也没参观到卫生间,这个时候哇了一声,“还有浴缸啊。”
柏君牧去房间给他拿衣服,他这里还有一些外出旅游的一次性用品,和衣服一起递给了正在研究浴缸的辛山竹,“你要试试吗?”
辛山竹:“可以吗?我没有在浴缸洗过澡。”
柏君牧:“不能泡太久,别睡着了。”
少年人解开了脑后的发圈,他微长的发散开来,鼓着脸吹了吹刘海,“不会的,我现在很兴奋。”
都是一样的面积,他这套房子格局却重新调整过,和辛山竹租的对面一套完全不一样,浴室大了一倍,可以证明柏君牧的个人爱好。
柏君牧教他放浴缸的水,打算出去,辛山竹拉起他的手说:“可以等等吗?”
“怎么了?”
男人转头,辛山竹抬眼看他,“我很紧张。”
柏君牧笑出了声:“这有什么好紧张的?”
他指了指一边壁龛里的洗浴用品,“沐浴露洗发水都有,你自己用就好了。”
“这么大了不会还要家长给你洗澡吧?”
柏君牧这套房子是几年前装的,当时他还在外省,只是选了图纸,但瓷砖都是梅欢挑的,阳台和浴室都很复古,像是上世纪末的流行花色。
辛山竹喜欢丰富的色彩,他看看花砖,又看看柏君牧,不高兴地说:“你才不是我家长。”
柏君牧:“我可以是。”
辛山竹:“才不要。”
浴缸的水位逐渐上涨,柏君牧试了试水温,“你泡澡吧,我走了。”
辛山竹还没松手,柏君牧生怕他说出一些惊天动地的话,“我在外面刷牙,你看得见我的。”
对方眼神执拗,刚才说的害怕也不是假的,毕竟房子被风吹得呜呜嗷嗷,最新弹窗资讯提到原本拐弯走的台风又拐了回来。
台风路径检测可以精准,但偶尔也会预测不到突如其来的拐点,就像有些人的一见钟情始于眼神,二见倾心还不能具体分析。
辛山竹点头,“好吧。”
柏君牧放开他的手,“不许现在脱,我出去了再脱。”
他不说还好,辛山竹还真的要动手,柏君牧百分百看出他是故意的,忍不住问:“你之前逗我玩呢?”
微长的刘海遮住了辛山竹的眉眼,但不妨碍他偶尔漏出的几分狡黠,他声音拖得长长——
“没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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