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辛山竹被柏君牧捂住了嘴, 他只能看着对方。等柏君牧松手后少年人大口喘气,不满地说:“为什么捂住我嘴?”
这句话实在太理直气壮了,柏君牧深吸一口气:“你说呢?”
“你刚才想干什么?”
辛山竹:“我说了想亲你。”
柏君牧:“所以我这是拒绝。”
他发现不能跟着辛山竹的话走, 又问:“不是不和我谈恋爱吗, 这是什么?”
男人个子很高,拥抱的时候让人很舒心, 现在居高临下看人一扫平时的温柔,竟然有几分肃穆。
辛山竹也不怕他, 他老老实实道歉, 手却还捂在胸口,掌下剧烈的心跳比体测之后还夸张, 他眉头紧蹙, 像是在思考什么很重要的事,昏暗的室内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柏君牧也没说话,他表面镇定, 实际上掌心发热, 全是辛山竹嘴唇的触感,甚至感觉颈侧还带着灼烫,都是眼前人带来的连锁反应。
十岁的距离也可以因为一个轻擦缩短, 他像是也回到了十九岁。
辛山竹还在感受自己的心跳声。
遇见柏君牧之前, 他从来没有对别人有这样亲吻的欲望。区别于靠近、搭话,如果可以,他连一分钟都不想离开对方。
刚才的拥抱像是串起了他认识柏君牧开始的所有接触,他背着包上摩托车的时候对方搭的一把手,转弯的时候突然的抱紧, 对方瞬间的颤抖。
柏君牧不算热心肠,他顶多是心地善良, 看出辛山竹一个人的窘迫,也不介意那匆忙塞进来的五块钱。
但他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辛山竹突然明白,不是柏君牧频频造访他的生活,是他很希望对方光临。
明明看摊这么久,柏君牧只来过两次,第一次见他没认出对方,只认出对方的眼睛就想靠近,第二次恨不得坐在对方身边
,第三次给他最大颗的冰淇淋,第四次可以把晚上赚的钱都给他。
辛山竹想,他要别的,如果我有的话,我都可以给的。
台风天停电,柏君牧看了眼时间,才十点多。
他看辛山竹还在发呆,没打扰对方,正想去收一收对方桌上的食盒,却听到辛山竹开口,“是我喜欢你。”
他又重复了一遍,抬眼看向柏君牧,一字一句地说:“我喜欢你。”
这句告白算得上斩钉截铁,被表白的人拒绝得也很快,“我不接受。”
柏君牧顺便问了句:“还吃吗?吃的话我拿过去热一热。”
他不怎么爱吃发菜粥,奈何梅欢喜欢,又问了一句:“你喜欢吃这种粥?”
辛山竹不吃这套,“你不要逃避。”
他还一板一眼的,柏君牧笑了,“我没有逃避,不是说了吗,我不接受。”
被拒绝的人也没有任何难过,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柏君牧,“真的吗?”
刚才辛山竹下意识亲吻的瞬间,他靠在柏君牧胸膛也能感受到对方宛如擂鼓的心跳声,不聪明的人也没到愚钝的地步,“但是你心跳比我还快。”
柏君牧点头,也没否认,他侧身对着辛山竹,“所以我不接受。”
这下辛山竹终于不明白了,问:“为什么?”
“你明明也喜欢我的。”
这句比当事人还笃定,柏君牧叹了口气,“为什么这么说?”
“我不是解释过了吗,去金鱼摊是春熙公园只有你这一家钓鱼的,去煲仔饭……”
辛山竹:“不是!”
“你对我好。”
柏君牧:“你怎么知道我对别人不好呢?”
这个瞬间的他格外狡猾,善用反问,辛山竹掉入陷阱,“反正我能感觉到,而且你同学也说了……”
柏君牧这辈子没这么狡辩过:“那是他说,我都没说。”
四周昏暗,但还没到看不清对方的程度,辛山竹看向柏君牧的视野里还有随风狂舞的金色窗帘,那是上一任租户匆匆走的时候留下来的,辛山竹微微张了张嘴唇,“那我要听你说,我也是别人。”
柏君牧好几次怀疑辛山竹是装出来的懵懂,偶尔锋利的敏锐来势汹汹。饶是他自诩年长,仍然有被辛山竹逼问得哑口无言的程度。
对方目光在渐暗的天光里显得灼灼,柏君牧摇头,也不说谎,“你很特别。”
辛山竹却不想和他周旋这些了,他的心跳仍然比平时的频率快一些,手把T恤的衣角捏得皱皱,“你真的一点也不喜欢我吗?”
柏君牧点头,“有。”
他用之前辛山竹直白的话回应:“我没有想和你做,所以……”
辛山竹大声说:“那亲亲也不可以吗?”
柏君牧的笑声从喉咙滚出来,他看着对方床上的零食,和床单一样薄的「被子」,辛山竹甚至连枕头都没有。
也是,对方来的那天就背了一个书包和一个行李袋,哪里装得下被褥和枕头。
柏君牧摇头:“不可以。”
他顿了顿问道:“你的心是不是还跳得很快?”
辛山竹嗯了一声,这一声还带着微弱的哭音,他低头看着自己还没把后跟拉上去的鞋子,假装若无其事地撞了撞对方的鞋尖。
柏君牧说:“我也是。”
辛山竹猛地抬头,阳台的窗帘终于被吹开了,室内有片刻缝隙的亮度提高,足够他撞进柏君牧无奈又温柔的眼眸。
“所以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男人拿走了食盒,问辛山竹:“中午想吃什么?”
辛山竹还陷在对方上一句「我也是」里,“我不饿。”
柏君牧:“那你饿了再发微信给我。”
“在这之前,”他学辛山竹说话的口气那样微微拖音,“我们就先待在各自的房子里,可以吗?”
辛山竹有些失望,他低着头,几缕微长的发垂在肩头,柏君牧仍然没有伸手,他从兜里拿出一个崭新的发绳给他,等辛山竹接过,转身离开了。
门关上,辛山竹看了破旧的门框几眼,他低头闻了闻自己衣服上的味道,嘀咕了一句:“我现在就开始想你了。”
走出门柏君牧的表情就没刚才那么镇定了,他站在门口站了很久,久到梅欢给他发的消息疯狂震动才回过神。
[妈]:君牧,你到家了吗?
[妈]:我看到消息说你那边停电了啊,网有没有断啊,信号是好的吧?
[妈]:你和那个男孩子,就502的小漂亮,是在谈恋爱吗?
[妈]:你们怎么谈上的呀。
[妈]:我和你爸爸不一样,没那么古板,隔壁小张谈了个男朋友我都劝她妈妈想开点呢,你喜欢男孩子早说啊,妈妈又不会怎么样的。
[妈]:登记的事情不用担心,妈妈会给你们举办婚礼的。
……
柏君牧一边看消息一边输密码,结果输错好几次。
前脚辛山竹终于回味过来谁喜欢谁,手机上喜欢对象的亲妈就已经准备张罗结婚了。
一瞬间柏君牧有种同性恋合法都十几年的错觉。
柏君牧进门看了眼新闻,台风从海边登陆,家里的亲戚群都在分享这些消息,还有的分享线上麻将大厅的房间号。
梅欢也分享好几个视频,柏君牧看封面就没点击的欲望,却惊讶于亲妈对同性恋的接受程度。
下一秒梅欢就分享了一个这方面的科普视频,一群人问你怎么了。
柏君牧生怕自己再不回复梅欢就要在群里宣布他明天和男人结婚,他给梅欢回了一句:没在谈。
亲妈秒回:那是真的有意思吗?
柏君牧没回,他妈又开始发一堆的情感博主分析感情的视频链接,柏君牧干脆转发给了宗明诚。
半夜对他进行情感教育的朋友回了个问号。
这两个人的消息柏君牧都可以选择性回复,唯独辛山竹的他不忍心不回复,虽然……看上去挺废话的。
[辛山竹]:哥,我心跳恢复了。
[辛山竹]:但我很想你。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人在海外,两个人一别多年。
不怎么上网的小孩还发了一些柏君牧看不懂的东西,也不知道触发了系统程序,一瞬间爱心几乎铺满整个聊天窗口,紧接着整个屏幕都开始掉星星。
柏君牧靠在沙发上,屏幕那边的人还要假装惊讶地发语音:“哇,我想你都能实体化。”
[柏君牧]:演技太差。
被揭穿后的辛山竹分享了自己搜索的微信表情包触发教程,在和柏君牧的对话中连番试用,最后爱上了烟花便便的特效,满屏表情伴随着烟花和庆祝的彩带,彻底毁了他刚才表白的气氛。
柏君牧头疼得很,没有恋爱经验的人和辛山竹在一条起跑线。
谈恋爱谈得多的人在这方面游刃有余,但他只能佯装游刃有余,手机扔在一边,台风天空气也潮湿沉闷,柏君牧捂了捂自己的胸口,心跳恢复正常的频率。
他很清楚自己的百分百动心。
手机嗡嗡震动,辛山竹又发来消息。
一条是图片,是他微信界面的截图,置顶从辛晓徽增加了一个人。
辛山竹发了语音:“柏哥,你要是想我了可以直接开我的房门,或者我不关门了。”
柏君牧知道他真的做得出来,手指敲击软键盘,回道:不行。
辛山竹回:你可以发语音吗?
柏君牧:?
那边的人发了语音,不知道在高兴什么,“这样方便我冷静。”
柏君牧手机里还有一些别的零碎消息。
从前的医院同事群,大学同学群,还有准备开家长会的高中同学群……
要结婚的发小重新拉了个群聊天,宗明诚也去,还故意阴阳发小居然敢让柏君牧当伴郎不怕他太帅抢你风头等等。
即便柏君牧事业中断,他仍然没有消失在认识的人的生活里。
但辛山竹的世界空空如也,通讯录从A到#显示出来的人数都不到三十个。
也没有一般人通讯里总会有的A开头的昵称,拼音首字母B的柏君牧不用备注也可以排在他通讯录的第一顺位。
柏君牧突然想带他走。
第23章
辛山竹提前来市里上班就是为了打工赚点钱, 他一天时间排得很满,早上起床走路去冰淇淋店打工,到饭点休息半个小时吃饭, 又投入工作, 继续干到换班的同事过来。
天黑之后去美溪公园看塑料鱼摊,一直到晚上十点。偶尔和钱兆一起吃个宵夜, 然后各自走回家。
钱兆不怎么和他聊天,辛晓徽和他有六个小时的时差, 两个人总要有一个熬夜才可以无缝对话。
辛晓徽更像一个移动联络箱, 即便辛山竹到了大城市,仍然游离在外, 在最热闹的人群里, 他也要东张西望。
这次的台风级别不大,取消出行的熟人里钱兆仍然在联机打游戏,辛山竹在对方房子的两个晚上钱兆也邀请辛山竹玩过。
但辛山竹纯粹是带不动的队友, 钱兆很想骂人但每次说话太脏辛山竹都会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 反而让钱兆自己哽了半天,心里骂自己神经病非要带辛山竹,还不如和网友随机组队。
辛山竹没等到柏君牧的回答, 又在自己的列表来回翻, 还是给钱兆发了消息,说自己想玩游戏。
[钱兆]:你太菜了,和你一起玩我就没赢过。
[辛山竹]:我会努力的!
他还发了好几个可爱小猫的卡通表情包,但钱兆对之前的屡战屡败心有余悸,仍然百般拒绝。
区别于辛山竹和高中同学的不熟, 钱兆都辍学打工两年了,和之前的高中室友还有联系, 偶尔打游戏也能组队。
高中他们班男生比较多,钱兆的寝室偶尔夜谈也会聊起比女孩还漂亮的辛山竹,倒是没隔壁寝室喜欢带头欺负人的风气,顶多抱怨自己喜欢的女孩以辛山竹的脸作为理想型标准。又庆幸辛山竹脑子不好使,要是还聪明,那估计就成了全校女孩的梦中情人了。
一起打游戏的同学问钱兆:“你和谁发消息呢?”
钱兆:“辛山竹。”
对方咦了一声,“辛山竹?你和他很熟?”
钱兆:“他来我这边打工,大学不也在这边吗,他说要攒钱买电脑先来打工。”
他其实知道辛山竹还有在老家太无聊的原因。
两个人聊了几句,对方听说钱兆还带辛山竹玩过游戏笑出了声,“他真的什么都不会,只会消消乐和酷跑,我之前放学还看他一个人坐在台阶玩呢。”
钱兆都可以想象那个画面,但他离开学校太久了,又问,“辛山竹之后两年还是没人和他一起玩的?”
同学点头,现在大学还没开学,同高中的同学有的在家,有的去镇上找个工作,都没辛山竹跑这么远,对方还挺感慨,“没啊,他干什么都慢慢吞吞,说句话都要想好久,实在是太难受了。”
“他长得又太好看,之前欺负他的都会被带着骂,很多人就过过嘴瘾,但你也知道,他脑回路不太正常,和他说话偶尔能把自己噎死。”
这话太对了,钱兆深有同感,他想到自己在学校的时候唯一见到对辛山竹不错的那个人,问:“你还记得高一那个外地人吗?”
同学:“什么?”
钱兆:“就和辛山竹住在一个宿舍,才上了一个多星期就转走的那个,我记得姓池……池什么来着?”
同学:“池苑纶是吧,刚才他还加我微信呢,我想了半天谁。”
钱兆:“他找你做什么?”
他们高中一般都是一个地方的学生,转校生更不可能,只有学生转出去的份,毕竟教育资源也不好。
就算从初中升到高中,基本也都是熟面孔。
池苑纶就是生面孔之一,长得很帅,帅得和辛山竹一样不太像当地人,但辛山竹确实是,池苑纶据说是家里有点事,暂时待一会,一个月不到就走了。
这样的帅哥只是在学校刮起了一阵微风,拉高了女生们的颜值要求,还留下了辛山竹这个参考坐标轴。
同学:“找我问辛山竹的微信,我说我没有,就没联系了。”
对方顿了两秒,“你不是有吗,那你把辛山竹微信号推给我,我告诉他好了。”
钱兆对池苑纶的印象也很深刻,对方和辛山竹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高一刚开学两个人被安排坐在一桌,宿舍也是精选杂物双人间,不知道是不是这两个人都长得不错,导致钱兆回忆起池苑纶,总觉得两个人长得有点像。
钱兆问了句:“为什么他要辛山竹的微信号啊?”
同学:“我哪知道,都是一个班的我都没加,女生加得比较多吧,听说辛山竹也不发朋友圈啊,感觉他挺没意思的。”
对方仍软磨硬泡要微信号,钱兆还是征求了辛山竹的意见。
台风天里倒在床沿的少年同意了,他对池苑纶的印象还停留在他离开那天放在桌上的一本笔记本,扉页写着送给辛山竹。
但辛山竹学习一般,做笔记也舍不得用这种看起来就很豪华的,他还想转赠给辛晓徽,被对方以这样不好的理由拒绝了。
隔了半个多小时,钱兆发来消息:你微信添加不了。
辛山竹还在看猫狗视频没及时回复,那边的同学还在催钱兆打游戏,两个人宛如中转站,最后嫌麻烦,同学说:“那你带上辛山竹打一次不就行了,我把池苑纶也叫上,再凑一个五排了。”
钱兆:“那我们必输无疑。”
同学诶了一声:“不至于吧,四个人带一个还带不动,那是你菜。”
这句话戳中了钱兆的肺管,他选择同意,并给辛山竹发了邀请,还要附赠一句:你不要太菜,不然太丢人了。
他又好奇为什么高一上了一个学期就转学走了的神秘男同学突然要联系辛山竹,问:你和池苑纶之前很熟吗?
感觉很熟也不至于没联系方式,好歹电话会留一个吧。
但辛山竹高一第二个学期才有辛晓徽留给他的手机,也不怎么会玩,消消乐和酷跑都是高二高三的事了。
辛山竹都没注意这句话,他迅速从床上蹦起来,外面天光昏暗,他去按对门柏君牧的门铃。
柏君牧还在思考中午做点什么菜,他厨艺一般,上班后更是忙得要死,吃外卖才是常态。
将近两年的养伤期间他学会了几个清粥小菜,这个时候食材也不多,好像……只能做一顿青椒炒牛肉。
梅欢仍然不肯放过他,柏君牧回家开始亲妈的问候不断,还发了视频,完全没有台风天的自觉。
被柏君牧挂了又问他是不是和502的漂亮水果一块,柏君牧澄清无果,拍了几秒的室内小视频,又被亲妈发现正在备菜,目前处于梅欢欢快地教他用仅剩食材如何请小朋友吃饭的阶段,语音每一条都超过三十秒,柏君牧头很痛。
“你知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啊,下次让他来家里吃饭好了,我给他煲汤。”
“你爸唯一可取之处就是做的鱼好吃,干脆让……”
梅欢的语音还没自动播放完,柏君牧基本不会响起的门铃就响了。
柏君牧头痛欲裂,开门的时候一只手还拿着菜刀,梅欢的声音通过音响传播,声音洪亮轻快,“早上的发菜粥都吃完了吗?全家只有你不爱吃。”
“看来这个小水果的注定是我们家……”
柏君牧看见了捧着手机的少年人,辛山竹隐约听到了自己名字,诧异地问:“你妈妈来了吗?”
“没有,是她的语音,”柏君牧把音响静音后问:“怎么了?”
辛山竹看了眼他切过肉的刀,男人眉头拧着,清雅散去,但辛山竹仍然喜欢,他问:“你可不可以帮我打一盘游戏,我给你做饭好不好?”
柏君牧一句不好还没说出来,对方一句顺势溜了进来,轻车熟路地换上了柏君牧的拖鞋,伸手去接柏君牧手上的菜刀,还要自夸一句,“我做饭很好吃的。”
“晓徽最喜欢我做的芋头蒸排骨了。”
柏君牧看了眼自己怀里的手机,上面还显示匹配游戏的倒计时,从屏幕通知栏不断弹出来的微信消息可以看出是辛山竹的同学发的,一直在催他快点。
柏君牧:“不是冷静冷静吗?”
拿着菜刀往厨房走的少年转头,做了个捧刀合十的拜托姿势,“哥,我打游戏好烂,但兆仔说我再打不好就要掉段,你帮帮我好不好?”
他嘴上说好不好,实际上先斩后奏,看了眼厨房岛台上的东西。停电后厨房开着充电的usb磁吸灯,餐盘里是柏君牧备了一半的菜,柏君牧:“你怎么不问问我会不会打?”
辛山竹:“你肯定会,好友列表里有你玩游戏的提醒,我们组队好不好。”
“你去我们这个房间。”
他洗了菜刀,“等会再做饭可以吗?”
柏君牧拿他没办法,看了眼这是五排匹配,嗯了一声,“速战速决。”
辛山竹乐颠颠地跑到沙发坐下,还要往柏君牧那边挨,柏君牧进了游戏房间,把辛山竹的手机还给他,也看到了系统提醒的内存不足,“你是不是手机没内存才不怎么玩游戏和下软件?”
辛山竹:“这是兆仔叫我玩的,我以前不玩。”
“消消乐占的内存不大,手机还能撑住。”
他有问必答,完全没注意这个游戏是自动开语音的,一个队伍的人都听到了。
柏君牧问:“这三个人都是你同学?”
辛山竹:“对,都是我高中同学。”
钱兆的昵称就是缩写,另一个同学则是一个常见的英文名,辛山竹这才发现五个人里有个叫Cylun的,刚想问,钱兆就说:“我刚才还在找人呢,你找谁来了?”
柏君牧也就和宗明诚偶尔打一会游戏,他一开口,另一个高中同学和辛山竹打招呼:“辛山竹,你去钱兆那边打工了啊?”
不难猜出都是高中男生的年纪,柏君牧顿时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他没再吭声,游戏开始。
辛山竹手忙脚乱,被骂是常有的事,柏君牧没怎么说话,每次出声都很可靠,辛山竹越来越往那边靠。
辛山竹不负众望又死了,柏君牧叹了口气,刚想说话,从来没吭声的人突然喊了一声辛山竹的名字。
柏君牧:“叫你呢。”
他问:“也是你的同学吗?”
池苑纶:“怎么不加我微信?”
这声音听起来很冷淡,但年纪也不大,柏君牧听出了几分焦急,也没再问。
辛山竹手忙脚乱,“什么?”
那边的人似乎很无奈:“你是不是忘记我了?”
柏君牧看了一眼辛山竹,这种游戏打得快很快结束了,游戏结束,才十六分钟。
那句话戛然而止,气氛突然有些尴尬,柏君牧问:“他是你昨天吃饭的时候说的,喜欢你的同学?”
辛山竹都没顾得上回复钱兆发微信问你叫来的是你堂哥吗,大声说:“不是他!”
“他是高一和我同宿舍住了一个星期的同学,很快就转学走了。”
柏君牧笑着问:“长得帅吗?”
辛山竹:“忘了,你最帅。”
还没等柏君牧再问点什么,辛山竹凑过来亲了他一口,似乎是吸取了上午被捂嘴的发展,这个偷亲非常迅速,他亲完就跑去厨房,还要喃喃自语,做什么菜呢。
结果触发了智能音箱的搜索功能,“小艾马上为您搜索菜谱。”
辛山竹啊了一声,“我都没说什么菜呢。”
他居然就这么和智能音箱聊起来了。
背对着厨房沙发上的柏君牧还没站起来,他靠在沙发靠垫上,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脸颊被亲吻的地方火辣辣的,柏君牧闭了闭眼,始作俑者毫无干坏事的心虚,还摇头晃脑地问智能音箱——
“柏君牧是喜欢我的对吧?”
智能音箱回复:“很有趣的问题。”
辛山竹:“你应该回答是的。”
第24章
柏君牧也没有让辛山竹真的去做菜的意思, 奈何对方一直在问智能音箱一些超出范围的问题,他还是站起来走过去了。
辛山竹换了个问题:“那柏君牧想和谁谈恋爱呢?”
没等到智能音箱回答,一只手伸过来把音箱关了, 柏君牧低头看笑着抬眼的辛山竹, “不是说好在各自房子里待着么?”
他试图板起一张脸,奈何眼前的人根本不怕他, 估计柏君牧拎着门口白熊的铜盘敲两下都比自己黑脸效果好,但他又做不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 导致这句话毫无威慑力, 更像是无可奈何,很容易让人得寸进尺或者恃宠而骄。
厨房很小, 洗菜池前面就是窗户, 外面狂风吹雨,大家都在家里待着。
顶上磁吸灯开到最亮灯光也顶多昏黄,辛山竹的轮廓都被这种暖意描摹, 外面的世界大雨倾盆, 他走到了柏君牧的世界里,有一种让人流连的安逸。
他说:“我找你打游戏,不可以吗?”
柏君牧抿了抿嘴唇, “你可以给我发消息。”
辛山竹摇头:“来不及了。”
他已经给排骨焯了水, 现在重新下锅,动作比柏君牧熟练多了,他没继续看柏君牧,“你是不是生气了?”
柏君牧:“没有。”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又摇了摇头, “算了。”
辛山竹:“我还以为你会因为我偷偷亲你打我一顿。”
这事柏君牧都想过去了,没想到当事人还要提起, 柏君牧被噎了一下,“也不至于。”
看着水滚开的辛山竹没刚才那么大无畏,小声问:“那你讨厌吗?”
柏君牧没有回答,几个小时前他们说的话辛山竹好像忘了,能回复的只有心跳,溢出来的心动却很难回到原点。
辛山竹:“你不讨厌。”
柏君牧不回答,辛山竹自己也可以回答,只是显得很像自问自答,柏君牧被他逗笑了,“怎么比我还肯定?”
辛山竹盖上锅盖,终于看向柏君牧,“你现在的样子就证明我的肯定是对的。”
他说话很笃定,小心翼翼也很少见,是柏君牧见过的人里最特别的人。
这句话柏君牧无法反驳,辛山竹说:“我不用冷静。”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跳已经平复,他的眼神却还在黏在柏君牧的脸上,露出懊恼的表情。
柏君牧:“都说了别这么看我。”
眉眼过分漂亮的少年略带遗憾地叹气,“早知道你没生气,我就不亲脸了。”
他的话都很大胆,柏君牧失笑,“那我要是生气了呢?”
辛山竹:“不知道。”
他长到现在靠直觉居多,可能是过多的思考也得不到很好的答案,更依赖这种天生的敏锐。
愚钝的人在这方面仍然懵懂,却率先学会了年长的人在社会需要百般遮掩的真诚。
他认真地对柏君牧说,“和你分开的这几个小时,我很无聊,特别想你。”
“你却不肯给我发语音。”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分开了好几天甚至好几年,实际上从十点到一点钟不过三个小时。
柏君牧还在挣扎。他觉得自己走在溪流边上,路边爬满青苔,很容易惹人失足跌落。辛山竹就像对岸果树长到湖中心垂下来的果实,哪怕青涩,却已经有了吸引路人企图伸手摘取的惑人能力。
柏君牧:“说好一起冷静的。”
“这个不算。”
芋头排骨正在蒸制中,一边的青椒炒蛋还没下锅,窄小的厨房容纳两个人都拥挤万分,USB的智能音箱回答不出柏君牧想和谁谈恋爱,当事人也不知道眼前人符不符合自己对恋爱的理想化幻想。
只是他某个翻涌的瞬间由辛山竹掌握,明明对方和精明毫不沾边,却已经有拿捏柏君牧的资格了。
辛山竹小声嘀咕:“我看网上说谈恋爱都不冷静啊。”
柏君牧的厨房两个天然气灶台,辛山竹还真的打算继续炒菜,对方厨房厨具一应俱全,调味品也都是放好的,尽管看上去满满当当,符合对方不怎么住在这里的事实。
柏君牧:“你去一边玩游戏,我来做饭。”
少年人不肯,辛山竹嘟嘟囔囔,“兆仔说我打游戏好菜,刚才又突然让我一起玩……”
柏君牧迅速接过这个话题,“不是有个男生问你是不是忘了他吗?”
他没半点多想,及时承认心动,此刻也没觉得两个人可以有什么山盟海誓的未来,更希望这份心动可以转圜。辛山竹却想歪了,“你别吃醋,我不喜欢他。”
“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忘记了。”
柏君牧:“他不是高中和你表白的同学?”
辛山竹:“你好在意啊,都问第二次了,这不是吃醋是什么?”
柏君牧百口莫辩,辛山竹却得意了起来,“和我表白的那个同学都已经谈恋爱了,我有他微信。”
他又去拿自己的手机,手机解锁完一堆钱兆的消息,辛山竹没急着看,翻出列表里高中同学那一栏,点开一个动漫头像的,“是他啦,给你看我们的记录。”
他毫无顾忌,柏君牧想拒绝辛山竹还要给他念。
柏君牧看了一眼:“男生?”
辛山竹唉了一声,柏君牧笑了:“没女生喜欢你吗?”
辛山竹:“可我喜欢你我就是男同性恋啊,女生喜欢我干什么。”
他又给柏君牧介绍自己这位男同学,“他不和兆仔一个宿舍,我们班男生除了我有三个宿舍,他也没什么朋友,说喜欢我长得好看。”
柏君牧忍不住问:“你当时什么反应?”
柏君牧上学的时候不住校也有朋友隔三差五分享这些恋爱心事,他本人通常是被当成表白景点的,宗明诚甚至还背着他开了赌一个星期早饭的赔率。
后来没人赌了,都知道柏君牧不谈恋爱。
辛山竹眨眨眼,他今天没像上班那样扎一个小揪,眨眼的时候还要晃一晃微长的刘海,露出一个略微狡黠的微笑,“你想知道吗?”
柏君牧:“突然不想了。”
辛山竹发现他不吃这套,耸了耸肩,“好吧,我说我不喜欢他,他喜欢我也没有用的。”
这话听起来很无情,却和柏君牧十几岁拒绝同学表白一模一样。男人有些讶异,少年人打了个鸡蛋,一边打散一边说:“我知道什么是喜欢的,我又不笨,他对我挺好的。”
“但是喜欢是那个人对我好,我也要对那个人很好很好,才对。”
他说话还要自己点头,侧脸在光下更漂亮了,有人喜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我想对你很好很好。”
柏君牧:我就知道。
他把人推出了厨房,看对方又要进来,说:“你站在这里就好了。”
隔了两秒柏君牧说:“我好像没煮饭。”
辛山竹笃定地点头:“你没有电饭锅吗?”
柏君牧:“有的,没拿出来。”
辛山竹:“那我来!”
他又冲进来了,似乎和柏君牧待在一个三平米的厨房也很幸福。
他的听话是选择性听话,实际上还有几分我行我素的娇气,只是不太明显。
如果辛晓徽在,看得出这是辛山竹反复试探的结果。他已经摸索出了和柏君牧相处的方式,或是一直在柏君牧的底线边缘试探,想让自己离对方更近一些。
柏君牧放弃赶他走的想法了,饭都没煮上去先炒菜也毫无意义,辛山竹来了也没打算走,很快把柏君牧给自己的那袋零食拿到了这边,邀请柏君牧在等饭的时间和自己再打一局。
男人也有很多消息没回,让他先看看自己的微信。
辛山竹这才想起来钱兆的消息,对方发了好多。
[钱兆]:你堂哥打游戏挺厉害啊,那让他多带带你。
[钱兆]:池苑纶说要加你微信,你不是没加吗,他问我要了你的手机号码。
[钱兆]:不过我们这台风都没过去呢,我让他先别给你打了,刚才我打游戏还掉线了。
辛山竹手机有一个未接电话,不难猜是谁的。
他添加了对方的微信,很快就通过了。
池苑纶长什么样辛山竹还真的记不清了,他们虽然在一个宿舍住过一星期,但池苑纶明显不像普通人家的小孩。
老师对他态度也很好,似乎知道他只是过来借读一段时间,也有同学讨论过他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名牌,一双鞋都大几千。
这些对辛山竹来说都过分遥远,他也没怎么和池苑纶说过话,只记得对方送给自己的笔记本。
辛山竹不知道他找自己有什么事,也没主动发消息。
他看了眼坐在一边的柏君牧,对方正在回梅欢的消息,也没戴耳机,辛山竹还是能听到一点的。
梅欢还在打听502的小房客,类似你们中午吃了没呀,小水果喜欢吃什么,家里有面还是可以擀个饺子皮等等。
柏君牧不知道从哪句开始回复。
辛山竹往他这边坐了坐,兀自回答:“没有吃,小水果喜欢吃老鸭煲。”
他还觉得好玩,复读一遍:“小水果,我?”
柏君牧知道阻拦不了亲妈的兴奋,就这么一会的工夫,梅欢已经在分享去国外结婚的流程了。
他把自己的手机递给辛山竹,“你回吧。”
辛山竹哦了一声,回的语音,“阿姨你好,我是辛山竹,我和柏哥中午没有吃饭。”
“他刚才陪我打游戏了,米饭刚刚煮上去。”
“我……”
还没录完梅欢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辛山竹看向柏君牧,对方揉了揉眉心,“接吧,不接她会一直打的。”
这句话能听出柏君牧的无奈,辛山竹问:“那我一直给你打电话,你也会接吧?”
柏君牧:“你没给我打过电话吧?”
辛山竹已经接了梅欢的电话,他喊了声阿姨,声音听上去就很乖巧,梅欢坐在客厅,还能看见路过的柏父。
房东阿姨哎了一声,“叫干妈也可以,第一次见面我就很喜欢你这孩子,我儿子太不讨人喜欢了,你做我干儿子好啦。”
柏君牧忍无可忍:“妈你再胡说八道我拉黑了。”
辛山竹还在笑,他又往柏君牧身上靠:“真的可以吗?”
柏君牧:“不可以。”
没想到捧着他手机的辛山竹嗯了一声,郑重地拒绝梅欢的提议——
“我想和柏哥结婚,不可以做您干儿子的。”
第25章
梅欢就这么和辛山竹聊上了, 辛山竹也没丢出惊人话语的尴尬,反而让一边的柏君牧坐立难安。
辛山竹放在一边的手机震动,还有钱兆的新一局邀请, 他问:你堂哥还来吗?
打视频电话的人转头看柏君牧:“柏哥, 你还打游戏吗?我在和你妈妈聊天,你用我的手机玩好不好啊?”
他声音很好听, 最后四个字还拖了音,那边的梅欢笑得合不拢嘴, 没想到柏君牧会和这种类型的来电。
柏君牧:“不好, 你和我妈妈有什么可聊的。”
他怕梅欢和辛山竹提国外结婚登记的流程,以辛山竹的态度百分百会一口气答应下来。
柏君牧清楚自己如果真的要拒绝这段感情, 最好的方法就是和辛山竹彻底断联。
但房东儿子和租客这一层管要断彻底起码也得辛山竹大学开学去学校住宿, 不然每一天都是今天这样的藕断丝连。
或者……等辛山竹对自己新鲜感彻底消失。
柏君牧从不认为自己魅力极大,感情很少有独角戏,表白的人都渴望得到回馈, 拒绝后即便仍有好感也会放弃。成年后这样的拒绝也都很体面, 甚至不用这么决绝。
他拒绝辛山竹,却又不忍心骗他,变成这个局面最重要的原因自己心知肚明。
换作其他人或许也有因为知道柏君牧不上班也不差钱的原因, 辛山竹对钱也没什么欲望, 他看柏君牧,好像在看他本身,这就很糟糕了。
甚至还要竭尽全力对柏君牧好,这种笨笨的喜欢反而最打动人。
辛山竹:“你妈妈很可爱啊,我好久没和长辈聊天啦。”
那边的梅欢还在笑, 租房第一天她就打听了辛山竹的家庭情况,无父无母家里长辈都不在的小孩原本就惹人心疼, 更何况辛山竹又是个不太聪明的乖孩子,梅欢说:“你开扩音。”
辛山竹点了扬声器,梅欢对柏君牧说:“我和他聊聊,你别管我们。”
柏君牧无话可说。
辛山竹看了看他的脸色,小声说:“可以管我的。”
柏君牧:“我管得住你么?”
辛山竹干脆把自己的手机推了过去,“哥用我的手机打几局吧,我的段位好低哦。”
他对柏君牧说话听起来很像撒娇,那边的梅欢听得嘴角上扬,反而路过的柏父咳了一声,问:“君牧真喜欢那个小孩?”
梅欢把他推开了,又和辛山竹说话。
辛山竹递给柏君牧的手机已经是游戏进入页面,反正米饭没好,外面是湿漉漉的台风天,这片小区停电还没恢复,好在台风不是很强,网络也算稳定。
柏君牧用辛山竹的账号打游戏。
钱兆以为上号的是辛山竹,叫了好几声,辛山竹和梅欢聊天还要抽空回:“我在边上观战。”
“啊?你不是在自己房子里吗?”
同时另一个人问:“你堂哥不是在德国读书吗?”
钱兆的声音和池苑纶重合后出现了几秒的停顿,钱兆已经明白了,“是你说的那个人。”
池苑纶:“什么?”
钱兆替辛山竹解释,“他对门的大哥,辛山竹说是个好人,还坐过他的车呢。”
辛山竹走到另一边和梅欢说话,柏君牧倒在沙发上,他没吭声,另一个同学问钱兆:“你见过?”
钱兆:“没见过啊,辛山竹!人呢!你自己说!”
柏君牧本来想关语音的,但这几个小孩太能嚷嚷了,他不得不说:“他去一边发消息了。”
他声音清雅温润,好听是好听,但过分沉稳,能听得出来不是同龄人,钱兆卡壳了,另一个同学在嘀咕:“这是辛山竹堂哥?”
池苑纶问:“你和辛山竹是什么关系?”
他也不过十八岁,当初来这里借读也是来看辛山竹的借口。
池苑纶父母在他上幼儿园那年就分居了,后来离婚也理所当然。
他跟着父亲长大,男人忙于生意,但对他不错。父母感情好不好小孩当然知道,母亲很快重新结婚,父亲却没有结婚,书房重新摆上和一个女人的合照。照片上的女人红唇雪肌,五官艳丽但气质清纯,漂亮得一眼就夺目。池苑纶一开始没问,后来发现父亲总是看那张合照,还是问了。
他爸也没瞒着他,说是结婚前的女朋友。具体的家长没怎么说,但池苑纶父母是商业联姻,本来都可以算利益往来。感情的事强求也没用,母亲婚前也有男朋友,父母都困于枷锁,都不算幸福。
池苑纶问:“那你还喜欢她吗?”
当年他还小,问得幼稚,父亲什么都没说。
初三暑假他父亲突发疾病去世,家里的产业乱成一锅粥,后来由原本在国外生活的大伯接手,池苑纶的监护人也换成了对方。父亲书房的一些私人用品是池苑纶整理的,他也看到了父亲的日记。
父亲得知前女友结婚生子也没再见面,这段感情表面断得干净,但有人单方面没能放下,只是没打扰而已。
大伯池赦打算让池苑纶出国读书,在开学之前,池苑纶提出了一个要求,他要代替父亲看一眼那个女人现在的生活。
结果查到那个女人很多年前和丈夫死于车祸,有一个比池苑纶大一岁的儿子。
池赦在池苑纶出发前认真地比对了叫辛山竹的少年和池苑纶的长相,“我怎么觉得这个小孩眼睛和你很像?也不太像他爸爸啊。”
这也只是第一印象的猜测而已,最后后来池苑纶借读一周,见到了辛山竹。
对方和照片里的女人长得很像,但他们也长得有几分相像,小地方高中学生也不算很多,也有其他人这么说过。
池苑纶独来独往,临走前终于忍不住拿了一根辛山竹的头发。
他出国在即,一切都让池赦从处理,最后得到的也是他们猜测过的答案。
辛山竹是她妈妈和前男友,也就是池苑纶父亲婚前有的小孩,也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但辛山竹一无所知,可能辛家的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池家也没那么安稳,知道辛山竹身份的人屈指可数,以池苑纶和辛山竹短暂的相处,足够得出这个哥哥过分天真,又太好欺负的结论。
池赦建议让辛山竹自由生长,说资料显示辛山竹还有一个对他不错的堂哥,在山村长大或许比池家好。他们得到的资源一向需要付出代价,自由恋爱都艰难无比。
池苑纶高中在外面读,打算大学回国,他仍然挂念辛山竹,又怕露出破绽,打听都小心翼翼。
家长允许,池苑纶干脆想把辛山竹的微信加了。
当初他要送辛山竹手机又怕吓到他,只好在留下的笔记本里放了自己的联系方式,但这几年也没人给那个号码打电话。
辛山竹在学校独来独往,或许根本不在意这个短暂相处过的「高中同学」.
没想到辛山竹还有这样的时候。
池苑纶和钱兆打了几局游戏,这两个同学不难相处,对辛山竹也没恶意,更接近旁观者。几局游戏就足够池苑纶填补几年的记忆缺页。
唯独漏了暑假这一页。
辛山竹的堂哥分明叫辛晓徽,人在德国读书,怎么可能就在身边。
钱兆为什么突然欲言又止?
柏君牧比他们大很多,他打游戏速度很快,很快破了纪录,屏幕定格在胜利的字符,队内语音还开着。
池苑纶又问一句:“他为什么和你一起?”
这个时候辛山竹和梅欢聊完了,他挤到柏君牧身边,正好听见这句话。
他都记不太清池苑纶的样子,印象里对方长得不错不爱说话,这种问题就显得他们很熟一样,辛山竹说:“你好没礼貌。”
池苑纶:……
钱兆呃了一声。
另一个同学完全不在状态,一直吐槽赢得太没参与感了。
池苑纶对辛山竹本来就有亲人的好感,他在冰冷的池家长大,和大伯也不算亲近,辛山竹对他来说像是掉在荒野山村草丛的一颗珍珠,仿佛是他人生的一条支线。
池苑纶乖乖地道歉:“对不起,我只是好奇。”
辛山竹:“为什么要加我微信?我和你也不熟悉啊。”
钱兆知道辛山竹讲话很直,这个时候咳了一声,“你们要聊自己微信聊,和太菜的人太牛的人玩都没意思,我双排去了拜拜。”
辛山竹:“兆仔,拜拜!”
这句口吻都和池苑纶的不熟泾渭分明,那边的人冒出了几缕酸气,但辛山竹已经退出游戏了。
空气中冒着蒸米饭的香气,电还没来,煤气灶依然工作,偶尔需要看一下火的大小。
柏君牧一边思考这段心动关系要怎么结束,一边起身说:“我去看看饭好了没有。”
男人似乎对这群高中毕业生的日常毫无兴趣,辛山竹却觉得对方好像在想关于自己的事。
他在对方要走的瞬间狠狠拉住柏君牧,和辛晓徽吹自己能扛起隔壁大爷养的大黄狗的辛山竹力气不小,毫不设防的柏君牧栽了回去。
少年人欺身而上,脸凑到他脸边,发丝垂落,呼吸浅浅,认真地说:“柏哥,我和他真的不熟,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找我。”
柏君牧真的不吃醋,但不妨碍他知道对方想说什么,他企图伸手捂住对方的嘴唇,但辛山竹预判了他的预判,抓住了他的手,唇瓣抿了抿柏君牧的手指一下,一字一句地说——
“我只喜欢你。”
第26章
柏君牧手指酥麻, 完全没想到辛山竹还能来这一出。
这种酥麻在昏暗的光线里蔓延成暧昧,即便他刻意回避,仍然躲不掉辛山竹的乘胜追击, 对方似乎也不需要柏君牧回答, 又要开口。
来电了。
周围突然亮起,辛山竹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 笑着说:“柏哥,你没有推开我。”
柏君牧:“知道你力气很大了。”
表面不太聪明的人在某些时候也挺聪明的, 记性也不错, “但是柏哥你力气也不小啊,还能扛好多东西上楼。”
也不知道他比较了什么, 又说:“柏哥扛我也没问题的。”
辛山竹靠得太近, 就算不用对视,两个人贴在一起也足够柏君牧头皮发麻的亲密感蔓延,这一瞬间觉得危险的反而是他。
柏君牧:“我去做饭。”
他起身就要走, 还不忘践行辛山竹的话, 把人当做娃娃一样放到了另一张单人沙发上。
辛山竹全程带笑,似乎觉得好玩,还抱了一下柏君牧的胳膊。等对方去了厨房, 才慢吞吞地跟过去。
早就过了饭点时间, 这一顿怎么看也不是下午茶,辛山竹跟在柏君牧身边,也不愿意错失和对方相处的分分秒秒,“我来做。”
斩钉截铁说完他又补了一句,“可以么?”
柏君牧:“不可以, 你玩你的游戏去。”
他的冷脸在辛山竹眼里也值得多看,少年人摇头, “玩游戏不如和你待在一起。”
柏君牧也不是没被人盯着看过,可辛山竹算得上是他人生里唯一一个被拒绝仍然让他不知所措的类型。
冷脸没用,认真拒绝也没用。
柏君牧也很清楚,他自己已经动摇了,只是时间太短,只是这一切来得太过匆忙,他也需要时间作出决定。
辛山竹:“让我来炒菜吧,我好无聊。”
他又往柏君牧这边走了几步,“柏哥,我做饭很好吃的,晓徽在国外都吃不到呢。”
柏君牧:“以后……”
他想说以后不要这样,辛山竹却很自然地接了下去,“以后我可以经常做给你吃。”
“不过我也不知道上学什么样,还要和别人住在一个宿舍……”
柏君牧想到刚才打游戏提到的那个男生,他还没问,辛山竹却像是知道他想问什么,再次强调:“我和池苑纶真的没什么,他好奇怪,突然要加我,又来和我打游戏。”
辛山竹的长相本来就超过寻常标准,柏君牧去塑料鱼摊找他远远看着都觉得他有一股在热闹中独特的气质,只是开口讲话就会被他冒出来的傻气打破,好像又变得普通了。
柏君牧叹了口气:“不用特地强调,我也没什么吃醋的必要。”
他又觉得好笑,一边退出来把厨房让给跃跃欲试的辛山竹,等着油热的辛山竹一边拍蒜一边说:“有必要的。”
“因为我喜欢你。”
柏君牧头更疼了,辛山竹似乎很喜欢看他懊恼的样子,他把人推出去,“我自己炒菜,你不要在里面看我,在外面看我。”
像是笃定柏君牧很喜欢看他一样。
柏君牧拿他没办法,只能照做了。
室内只有他们两个人,厨房的灯偏黄,炒菜的少年侧影都仿佛和这个家融为一体,像是他和柏君牧同居多年。
辛山竹也没说谎,他的确很能做饭,不过他不是很会用这些全新的厨房设备,油烟机还是柏君牧进来给他开的。
油烟四起,不知道的还以为厨房点着了,掌勺的人泪眼汪汪,和柏君牧解释:“老家没油烟机。”
柏君牧忍不住笑,“是不是还要生火?”
辛山竹猛点头。抽油烟机很快就抽走了油烟,柏君牧在一边给自成大厨的人下手,辛山竹似乎也觉得刚才太过丢人,又忍不住抱怨,“你不能提前给我开好油烟机吗?”
柏君牧给他分担锅的重量,看着青椒牛肉倒入盘中,“我以为你会开。”
辛山竹大声说:“我不会!”
他的尴尬太明显了,现在看不仅眼睛红,耳朵也红,不知道的还以为吃了辣椒。
柏君牧:“现在会了就好了。”
辛山竹:“下次我就不会这样了。”
柏君牧:“去学校上学也不用你做饭,没关系的。”
转身去洗锅的辛山竹却说:“下次我还要给你做好吃的。”
水声哗哗,外面的雨也还在下,骤然的安静里,辛山竹和柏君牧一起开口:“不用。”
头发微长的少年人气哄哄地转头,“我就知道!”
柏君牧:“是,你神机妙算,知道我要说什么。”
辛山竹:“我就要。”
柏君牧不打算和他争论这个,似乎也不再继续扫兴下去,换了个话题,问:“高中周末在家都是你自己生火做饭吗?”
辛山竹很高兴柏君牧能问他的事情,声音都上扬了几分,可惜老家的土灶没什么颠勺的必要,他的动作看上去还是挺生疏的,“偶尔给爷爷做,偶尔给我自己做。”
他原本是跟着爷爷奶奶的,但奶奶在他回老家第二年就过世了。
骤然从跟着父母长大到父母双亡跟着爷爷在山村长大,辛山竹的难过可能随着车祸都散去了,他反应迟钝,很多情绪都没寻常人感知的那么快。
他说:“有时候晚上会很饿。”
柏君牧又问:“周围没和你差不多的年纪的小孩吗?”
辛山竹盖上锅盖焖菜,他总是免不了多看柏君牧几眼。男人倚着厨房的门框,头发还有点凌乱,但不妨碍整个人透露出来的慵懒。辛山竹强调了一遍:“我不是小孩了,我是成年人。”
柏君牧嗯了一声,“算小。”
他的拒绝在正式表达后仍然会似有若无地蔓延,辛山竹却不难过,“周围都是差不多大的爷爷奶奶,家里的小孩都出去上班了,很少回来的。”
“我是留守儿童长大,爷爷是留守老人,”辛山竹顿了顿,“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
现在八月中,老人家的葬礼都过去了两个多月,辛山竹回忆起来却还像是昨天。
锅里的菜沸腾,白气从锅盖冒出来,辛山竹不知道自己现在垂眼的样子有多孤独。
柏君牧:“不会一直一个人的。”
辛山竹却接得很快,“我有你了。”
柏君牧:……
他关了燃气,催促辛山竹装盘,辛山竹还要追问,“柏哥怎么不反驳我了?”
柏君牧被他噎得无话可说,隔了一会才回:“怎么回你都能说。”
辛山竹笑得很清脆,“是吗?”
柏君牧:“故意的?”
对方也很坦然地承认,“我都说了我喜欢你,当然希望以后和你一起。”
他说这种话没任何害羞,还要直视柏君牧的眼睛。
年长的人反而招架不住这种过度热烈,别开了眼,辛山竹抿了抿嘴,“你不敢看我眼睛。”
“肯定也喜欢我。”
他歪理很多,说完端着菜出去了。
厨房的油烟机还开着,也不知道梅欢选的是什么牌子,轰鸣声很大,盖过了窗外的台风雨,甚至卷起了柏君牧不应该被卷起的急速心跳。
他闭了闭眼,外面的人还在喊他:“柏哥!给你盛饭可以吗!我手机没电了我充个电——”
吃饭前辛山竹还拍了一张照,柏君牧以为他是发给辛晓徽,没想到很快在自己家的三人群看到了。
[梅欢]:君牧和小山竹吃上饭了啊?
[梅欢]:你怎么好意思让人家给你做饭?
柏君牧看了眼坐在一边的辛山竹,对方还捧着手机,但对柏君牧的视线很敏锐,迅速看了过来,冲柏君牧笑:“哥,怎么了?”
柏君牧:“你给我妈发消息了?”
辛山竹点头:“和阿姨打电话的时候她问可不可以加个微信。”
柏君牧都能想到梅欢是怎么说的,“你可以拒绝她。”
辛山竹摇头:“阿姨人很好,我不忍心拒绝。”
他还要补充一句:“就像柏哥你不忍心拒绝我一样。”
柏君牧:“我拒绝你了。”
说完他都觉得自己幼稚,二十九岁像个九岁,好像遇见辛山竹人就会变得不太正常。
辛山竹:“你拒绝你的,我追我的。”
柏君牧:“追?”
辛山竹点头,他刘海晃悠,一双眼在灯下还残留着炒菜被洋葱熏到的微红,看起来竟然有几分艳丽之下的惹人怜爱,“是啊。”
“我以为我已经很明显了。”
柏君牧:“你应该追和你差不多岁数的男生。”
辛山竹打断了他:“好了好了,你好正经,太没意思了。”
柏君牧:……
辛山竹又带着几分懊恼:“可我就是很喜欢你,没办法的。”
“同龄的男生差不多都是兆仔那样的,我才不喜欢。”
他给柏君牧夹了一块最大的牛肉片,“柏哥是我见过长得最帅的人,也会是对我最好的人。”
辛山竹还画起了饼,柏君牧提醒他:“你堂哥才对你最好。”
辛山竹:“晓徽是我堂哥啊,你又不是,你会是我……”
他完全没有恋爱经验,也不知道其他同性情侣是怎么恋爱的,认识的人里钱兆是个铁直男,吃饭只会和他提暗恋的女孩,也没谈过。
辛山竹又不好意思多问辛晓徽,毕竟辛晓徽天生爱操心,一点风吹草动他都能想到最坏的结果。辛山竹只好从手机上找经验,这句话他拖了很长的音,柏君牧直觉不好,但少年人却弯着眉眼喊道——
“老公。”
“这么叫应该是对的吧?”
第27章
柏君牧:“不对。”
辛山竹:“好吧, 我看视频上的人是这么喊的。”
他一边埋头吃饭,看上去半点不知道自己无意中撩动了别人的心弦,柏君牧问:“什么视频?”
隔了两秒, 他说:“不用给我看了。”
辛山竹却很自然地拿起手机, “可以啊,我发给你, 就是从微信上看的。”
柏君牧:“微信?”
他神色有几分古怪,辛山竹嗯了一声, “我在视频里号里搜的。”
柏君牧亲戚群都是家里亲戚分享的一些视频号博主的心灵鸡汤, 主打的就是适合中老年人,他自己也不怎么看这些。比他小了十多岁本来应该在最时髦岁数的辛山竹却没下载其他软件, 或许是手机内存不够, 或许是他太容易满足,柏君牧完全没想到视频号除了猫猫狗狗还有这些。
辛山竹不太会看人脸色,但不妨碍他瞬间的敏锐, 这瞬间像是福至心灵, 他干巴巴地解释了一句:“不是你想的……”
他抿了抿嘴,“那种视频。”
柏君牧:“那种是哪种?”
辛山竹满脸红晕,“柏哥你会不懂吗?”
柏君牧哦了一声, “你不用再说了。”
辛山竹的厨艺确实不错, 就是口味比柏君牧想象的重一点,桌上的菜是梅欢看了都赞不绝口然后要数落儿子几句,说他大人家小水果那么多,还要辛山竹在他家做饭等等,最后还要在群里发一个《鉴别感情中渣男的十九种招数》。
柏君牧选择忽略。
气氛有点尴尬, 辛山竹眼神飘忽,又忍不住问柏君牧:“柏哥你看过什么类型的啊, 我没看过男的和男的。”
他声音越来越轻,“钱兆肯定没有这种的。”
柏君牧放下手机,镇定地问:“谁给你看过……这种?”
辛山竹:“没人给我看过这种,有别的。”
但他明显是被多出来的那个,柏君牧也不是没听他说过,“你不是说你……”
男人声音柔和了几分,也不想戳辛山竹的伤心处,辛山竹却没什么难过,只是平静地陈述,“他们会故意放给我看,可能……”
少年人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可能想看我到底是什么反应。”
“喜欢捉弄我的人总是想看我生气。”
他只是反应迟钝,但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说出来的时候难过也掩饰不住,柏君牧给他夹了一块趁着停电蒸的排骨,辛山竹眼睛像是亮了几分,又笑着说:“你真好。”
柏君牧:“别感动,这种事谁都能做。”
辛山竹嘟囔道:“做的人是你,当然会感动了。”
他嘴一直很甜,结合天生漂亮的脸蛋很难让人讨厌,但的确也会让人想欺负他,柏君牧不想继续谈这个话题,刚要夸他几句菜很好吃,辛山竹却还要扭回来,“所以哥看过吗,可以……”
他有点不好意思,“能给我看看吗?”
柏君牧没见过要东西要得这么光明正大的,他干脆地说:“我没有看过。”
辛山竹:“你都这么大了肯定看过吧!”
他音量突然提高,柏君牧都笑了,“为什么我一定要看过?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没看过。”
辛山竹筷子戳着米饭,柏君牧点开了他发的视频,就类似恋爱情侣的分享日常,底下也有一些人的祝福,当然也有不理解的,文字看上去也很激烈。
柏君牧不知道辛山竹有没有下拉,他想了想说:“你要是好奇……”
辛山竹的人际关系简单,钱兆和他还没熟到这个地步,除去上学时候同学的捉弄,他在这方面也没什么细致的了解。柏君牧从辛晓徽的态度也看得出来,对方也担心自己白纸一张的堂弟被人欺负,估计更不会多说点这方面的了。
“你要和我一起看吗?”辛山竹问道。
柏君牧:“吃你的饭。”
他又忍不住操心,“也不要和别人一起看。”
辛山竹点头,“我又不是傻子,你不用这么……”
大概也是被人这么说过,辛山竹抿了抿唇,“我知道的可多了。”
柏君牧:“知道什么?”
辛山竹很喜欢此刻外面台风天室内吃饭的氛围,不在老家黑黢黢的室内。辛山竹能感觉到爷爷不是很喜欢他,因为他的相貌在老爷子眼里比女孩还出挑,认为男孩子就应该块头大一点,能劈柴放牛干农活。
哪怕这些辛山竹都会,他也做得挺好的,爷爷依然还是那样。
这点他和辛晓徽抱怨过,辛晓徽倒是想得开说爷爷就是这样的,说爷爷还说我一点都不像男的。
某种程度辛山竹和辛晓徽玩得来也是因为这种不受待见的遭遇,辛晓徽是家里的老小,上面有个大哥和二姐,因为出柜太早和家里关系很僵硬,也硬气得不花家里一分钱。
很多时候两个人打电话都是互相安慰,只是相隔太远,挂完电话周围仍然冷冷清清,一碗菜一碗饭。头顶点灯的吊线垂下,如果窗户没关好,风吹来光也摇摇晃晃,墙上的万年历一页页撕去,辛山竹的长大都在一边地上装薄薄时间的竹篓里。
所以他喜欢热闹,哪怕很多热闹并不属于他。
辛山竹想说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是有一点喜欢的,但这个时候他难得克制住了,只是看着柏君牧笑了笑,换了一句:“我知道那种事不是喜欢也可以做的。”
柏君牧微微睁大了眼,辛山竹却低下了头,“但我就是想和喜欢的人做。”
没有前因后果这句话也算正常,但他对柏君牧说了很多次喜欢,这一句仍然属于表白的范畴,说完大口吃饭,像是要把被柏君牧一次次拒绝产生的懊恼也一起吃进去,这样就不会失望了。
柏君牧:“你还小。”
辛山竹:“所以要找比我大的。”
他嘟嘟囔囔含着重复的抱怨,“最不喜欢同龄的男生了。”
就算大学还没开学,辛山竹也预设了自己大学的感情生活,“肯定没人喜欢我的。”
柏君牧正要张口安慰他,辛山竹看了他一眼,“柏哥才喜欢我。”
柏君牧:……
怎么做到每说一句都是陷阱的,也不是完全不聪明啊。
大概是柏君牧的哑口无言让辛山竹特别有成就感,他笑出了声,这顿饭完全就着柏君牧的脸色吃。
晚上雨停,柏君牧借口梅欢找他有事出去了,他也没赶辛山竹回对面,关门之前说:“渴了就自己烧水,饿了自己吃饭。”
对方也不是完全生活不能自理,不知道为什么柏君牧就很不放心,辛山竹站在门前,借着玄关的灯看他。
他踩着的是柏君牧的拖鞋,身上的外套仍然是柏君牧的,像是他们同居多年,这个瞬间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出门而已。
辛山竹:“那你晚上不回来睡觉了吗?”
柏君牧嗯了一声,“不会打雷,你不用害怕。”
辛山竹:“真的不回来吗?”
这次的台风回来又走得很快,晚上雨小了很多,只是刮大风吹了不少东西,外面地上能看见不少吹出来的东西。
柏君牧嗯了一声,“原定大后天要和宗明诚去参加我们一个朋友的婚礼,我和他是伴郎。”
“台风要是走了,也不耽误。”
辛山竹哦了一声,又问:“那不耽误今天晚上回来睡觉吧?”
正好楼下的住户也出门,似乎是丈夫出门买点东西,妻子叮嘱他:“注意安全,别半天不回家。”
“不许买烟知道吗?给我知道你就……”
丈夫嗯了好几遍,妻子一句话也翻来覆去说。
柏君牧突然有些站不住,辛山竹歪了歪头,“柏哥抽烟吗?”
柏君牧:“不抽。”
辛山竹哦了一声,“那你不用在外面偷偷抽烟,我不会骂你的。”
他代入得还挺快,柏君牧差点就顺着他的思路走了,看着他问:“你想骂我?”
辛山竹微微垂眼,看着自己和柏君牧中间隔着的门框线,没回答,学楼下那位女士的口音说:“别半天不回家。”
他普通话还算标准,地区的语言听起来反而没原句的凶辣,更像是挽留和撒娇。
柏君牧只能庆幸辛山竹此刻是低着头的,不然自己瞬间的失神都能被抓住。
他装得出铁石心肠,伸手关上门,“都说了不回来,台风很快过去,你明天也可以上班了。”
明明他和宗明诚是后天的飞机,目前是个无业游民的柏君牧完全有时间和辛山竹再待一会,他却像是要逃一样,“下周见。”
辛山竹不让他关门,“你不是后天走吗?”
柏君牧:“天气好可以提前,伴郎事情也很多的。”
辛山竹不太高兴,“又不是你结婚。”
“你要和我保持距离也不用这样,”他却是什么都知道,除了在意识到自己喜欢柏君牧有点反应迟钝,“你可以继续住在这里,我回我对面住也一样的。”
柏君牧:“我原本也不怎么住在这里。”
辛山竹:“现在可以吗?”
他仰头看他,又忍不住伸手去抓柏君牧的衣角,“没几天就开学了,去学校我们就不能天天见面了。”
柏君牧:“辛山竹。”
门里的人答了一声响亮的到。
柏君牧:“我现在没在和你谈恋爱。”
辛山竹都听腻了,“知道了,你满脑子都是谈恋爱,好烦。”
“今天不谈,明天不谈,后天再说。”
柏君牧怕再掰扯下去自己又被绕进去,直接狠心把门关上,走了。
辛山竹迅速打开门,男人已经走到了楼梯拐角,辛山竹喊了声哥,大声问——
“那密码呢,你今天不回来,明天也不回来,我那里没厨房,也没冰箱,总可以在你这里吃饭吧?”
柏君牧:“发你微信。”
辛山竹得寸进尺:“发语音。”
又说:“多发几句。”
柏君牧:“发什么?”
少年人砰地把门关上,下一秒柏君牧的手机弹出辛山竹的消息——
“接下来说什么都要发语音。”
“从喊我的名字开始,哥你刚才喊我全名也很好听。”
柏君牧:……
我有答应么?
第28章
柏君牧就真的没回来, 第二天辛山竹兼职的奶茶店恢复营业,他也就去上班了。
辛山竹拿回了钥匙,本来想给柏君牧发消息, 想到对方的「不谈」, 故意理解成「今天不谈」,把输入的话删除了。
他决定忍到第二天发。
柏君牧房子密码按照辛山竹的要求语音发送。他不介意辛山竹入住用他的厨房和浴缸, 辛山竹除了不在他房子里睡觉,难得早上和晚饭都是用对方的厨房做的。
他仍然定时给柏君牧发消息, 图片加一句语音, 声音一如既往。
柏君牧和宗明诚坐飞机去了另一个城市参加共同发小的婚礼。这年头做伴郎也不容易,一切结束后宗明诚和坐在沙发上的柏君牧发牢骚:“兄弟, 我结婚你也给我做伴郎啊, 但不用这么高难度闯关。”
他气若游丝,看柏君牧看手机看得认真,又凑过去看对方在看什么。
微信界面一扫, 辛山竹的备注就是全名, 还没宗明诚给辛山竹的备注来得亲昵。
但人家小孩就喜欢柏君牧,消息格式都是图片+语音,前面的语音没有红点, 是柏君牧听过的。
宗明诚咧嘴调侃:“怎么不点, 我也想听听小山竹说了什么。”
柏君牧手机一歪,不让他看,栗子头的宗明诚喂了一声,“你都不回他的吗?太没礼貌了吧?”
柏君牧解释了一句:“就今天的没回。”
宗明诚:“我不信,给我看看。”
柏君牧懒得理他, 婚礼流程复杂,回程前一天他俩和刚结婚的发小单独吃了顿饭。柏君牧的事大家都在知道, 难免会问到之后的打算。宗明诚的煲仔饭店又进入了濒临倒闭的状态,他都已经习惯了,阔少爷干一行倒闭一行,发小一直叹气,又问宗明诚:“宗总接下来什么打算,之前不是听你有意向投资山里的民宿么?”
柏君牧戴上了耳机,听了辛山竹发的语音。
他参加婚礼好几天,辛山竹把他当成了打卡工具,发出来的都是在他厨房做菜的成果。
柏君牧本来就是给他买的菜,辛山竹能吃最好,就是少年人附带的语音情绪强烈,包括不限于“柏哥你语音就发两秒,太短了”,“你不点评一下我做的菜吗?”“你今天吃的是什么,可以给我看看吗?”
原本无聊的日常都被他形容得必须有分享的必要,哪怕柏君牧没回去,也有种辛山竹在身边的感觉。
桌上宗明诚大侃自己的创业史,又和作为建筑师的发小聊起现在投资民宿的市场,还有回两句费薇的语音,满口宝宝听得柏君牧脑仁疼。
宗明诚:“找投资人也不容易,我现在亏太多了,家里也不同意。”
他叹了口气,朋友看了眼坐在一边刚好拿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的柏君牧,问:“君牧呢?”
柏君牧:“什么?”
大家都是熟人,也算了解,发小问:“我记得你高中就赚了不少钱吧,现在……”
宗明诚拍了拍柏君牧的肩,“这位哥哥叛逆,家里有好大一中医馆不继承,要学别的,但还是学医,不然现在可能就是上市公司老板了。”
他说的是柏君牧中学就投资赚钱的事,现在旧事重提,柏君牧摇头:“不喜欢。”
宗明诚问:“那你现在喜欢什么?”
已婚人士笑了笑,“你要找投资人找君牧也可以,他小时候的梦想是去山村隐居……”
他也不太确定,又问了柏君牧一遍,“是么?”
柏君牧:“差不多。”
现在哪有真正的隐居,他手机里最发消息的辛山竹就是从山里来的,看柏君牧发了一桌的菜,还要圈出来问好不好吃,又问里面的花能不能吃。
辛山竹问题很多,发的都是语音,柏君牧都能想象他现在的样子。
按照辛山竹的日程安排,现在应该已经去看塑料鱼摊位了,语音还有一些嘈杂的环境音。
柏君牧没意识到自己听的时候眉眼弯起,明显不对。
结婚了的那位看了眼宗明诚,似乎有些疑问,宗明诚:“对,就是你想得那样。”
柏君牧:“什么?”
宗明诚:“我说你有情况了。”
柏君牧又否认:“没有。”
宗明诚还要找补:“就是有个小朋友追他,君牧觉得自己太老了,配不上人家男大学生。”
柏君牧的八卦很难听到,一般熟人碰到都要秉持着多问一点的想法,柏君牧都插不上嘴,宗明诚就添油加醋地说完了。
发小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柏君牧,“没想到啊。”
柏君牧:“都说了不是。”
宗明诚看了眼周围,啧了一声,“要不是没镜子我真想让你自己照照自己什么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新郎官呢。”
柏君牧一向说不过宗明诚,他就这么平静地看着对方,没想到手机响了,来自辛山竹的视频通话消息。
宗明诚眉毛都差点飞起来,“你还说不是,去吧去吧,别让小山竹等了,我和老陈聊聊民宿投资的事。”
今天是辛山竹看塑料鱼摊的最后一天,琴姨的丈夫病情好转,她也不用一直陪着了。今晚琴姨也在,刚才给辛山竹结了工资,还多给了两百。
正好柏君牧给他回了消息,辛山竹迫不及待地给他打了语音电话。
“柏哥!!!”
柏君牧推开包厢的阳台门,晚风呼呼,他问:“怎么打视频?”
辛山竹:“我下班啦!”
他声音都很雀跃,背景还是公园的草坪,还选了个绿光,似乎没发现这个打光就很惊悚。
但柏君牧只觉得他可爱,心情也没由来地好了几分,“怎么这么早?”
辛山竹:“这份工作我结束了,琴姨还多给我两百块,工资加上我原本有的够买电脑了,再等奶茶店那边给我结账,还能买点别的。”
他还给柏君牧数自己的成本,算上了房租水电,柏君牧也就听他嘀咕说话。
柏君牧:“那明天开始晚上就可以休息了吧?”
辛山竹:“可是奶茶店的老板希望我能继续上班。”
柏君牧看了看日期,“你不是马上开学了吗?”
坐在草丛边绿光台阶的少年人蹙眉,叹了口气:“晓徽让我出去玩玩,他说我都打工去了。”
“可是他高三毕业也打工啊,这有什么好说我的。”
辛山竹只要和柏君牧说话就停不下来,柏君牧都习惯了,让他说够了自己再看开口。
他没发现玻璃窗里两位谈工作的朋友正在看他的反应下酒,已婚那位还不太相信,“君牧在和大学生谈恋爱?”
宗明诚:“没谈,忍着呢。”
“那他……等一下,你刚才说男大学生?男的?他喜欢男的?”
宗明诚点头,“是啊,不过我居然觉得没什么违和的,你改天回来我可以带你看看。”
玻璃窗外阳台上打电话的男人捧着手机,从神情就让人觉得和他打电话的人至关重要。
宗明诚还是觉得肉麻,“我不信他不知道自己喜欢。”
另一个朋友倒是能理解,“你不也说了,差十岁,他也有压力的。”
宗明诚:“那还要再等十年吗?”
对方摇了摇头,“这个岁数喜欢不定性的,君牧……一向很重感情,他想要的……”
宗明诚哦了一声:“至死不渝,我知道,说出来怎么这么肉麻呢。”
昨天婚礼上还山盟海誓的朋友笑了,“做的比说出来的更重要。”
外面的柏君牧似乎被电话那边的辛山竹逗笑了,宗明诚说:“我看柏君牧很难忍住的,那小子长得很漂亮,又嘴甜,谁钓谁不一定呢。”
辛山竹说了一堆,都把自己说渴了,抿了抿嘴,柏君牧问:“晚上吃宵夜吗?庆祝顺利结束工作。”
“想请你吃,”辛山竹捧着手机,突然贴得近了许多,像是一个虚虚晃晃的亲吻,“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结婚去蜜月了。”
辛山竹的暑假几乎都是柏君牧的影子,明明在和对方没聊上之前每天打工也没什么,现在只是几天没见就很难熬。
他低低喊了一声柏君牧的名字,中间还间隔两三秒。
柏君牧笑了,“明天。”
辛山竹问:“明天什么时候,是坐飞机吗,几点的啊,我还没坐过飞机,如果我想来接你的话,是不是……”
柏君牧:“不用来接我,机场很远的,我怕你迷路。”
被拒绝的少年人头垂得更低了,“可是我好想你,想得受不了了。”
似乎怕被柏君牧再度拒绝,辛山竹欲盖弥彰地补了一句:“不是那种想。”
柏君牧嗯了一声:“真的不用接我,我回来的时候你应该还在上班。”
“你快开学了,不用准备别的么?”
辛山竹摇头,“不知道,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你。”
他抬眼,隔着屏幕的眼神都是热切得近乎贪婪,给柏君牧一种爱来得太快,如狂潮一般的吞噬感。
明明辛山竹温和无害,还过分柔软,柏君牧却产生了掉入湿软泥淖的濒死错觉。
柏君牧转移话题,“那你不请你同学吃顿饭吗?上次请你吃火锅的那一位。”
辛山竹:“我更想请你,你是我塑料鱼摊位重要的客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柏君牧一掷千金,男人的低笑声传入辛山竹的耳廓,“我就光顾了两次,也没请你吃饭。”
“请你吃饭的是宗明诚,也不是我。”
他顿了顿,似乎后知后觉自己还挺抠门,“看来我不是好人。”
辛山竹不同意这个说法:“但是你光顾我了。”
柏君牧没明白,笑着问:“什么意思?”
辛山竹声音传入他耳里:“你光顾我的生活了,我很高兴!”
台风过后天气只凉爽了两三天,又开始闷热,夏天走到了尾巴,大学生也即将开学。
辛山竹罹患开学综合征,伴随着对喜欢的人的想念和还没开始就被拒绝的酸涩失恋,这句话都带上了哭腔,传入柏君牧耳里的时候像是风声也混入其中,让他很想回应,又怕这一步迈出去是错误的。
柏君牧:“那明天我请你吃饭,可以吗?”
辛山竹都不在意,他声音轻轻,像是不好意思,喊了声哥,“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柏君牧嗯了一声。
辛山竹:“这几天,你有想我吗?”
第29章
辛山竹问完后柏君牧没有很快回答, 彼此电话那边的声音交融,辛山竹看着眼前偶尔跑过的小孩,又盯着手机屏幕右下角自己冒着绿光的脸看了半天, 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欸了一声:“我的脸怎么绿了。”
柏君牧很容易被他逗笑:“绿很久了。”
辛山竹换了个位置,他知道自己这么问问不出柏君牧什么, 对方温柔体贴,但某种程度也不好靠近。辛山竹经常有种柏君牧离自己很远的感觉。哪怕对方身处闹市, 也像是和别人有泾渭分明的距离, 热闹挤不进他的周围,却总让辛山竹不由自主地靠近。
他哦了一声, 试图找个明亮的角落, 才走了两步,不想骗他的柏君牧说:“有的。”
辛山竹脚步一顿,得寸进尺也很自然, “多想?我每天都听你的语音听好久, 你都不怎么回复我。”
柏君牧并不觉得他咄咄逼人,只觉得他可爱,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回应, 说:“你给发消息的时候会想到。”
他的声音还裹着风声, 辛山竹看他那边的背景能看出在阳台,八月底天气还很热,但柏君牧去的是北方城市,辛山竹看到有IP地点的网友说晚上都要穿外套了,他问:“你站在外面不冷吗?”
柏君牧还以为他会因为自己这句多问几句, 没想到少年人发反而关心起他的身体,“柏哥不要感冒啦。”
“不会感冒的, ”柏君牧说,辛山竹哦了一声,“但是医生也会感冒啊。”
柏君牧的事他都是从宗明诚那里听说的,辛山竹还加了梅欢的微信。
和柏君牧认识之后,辛山竹原本贫瘠的通讯录列表也丰富起来了,即便聊天的重心仍然围绕着柏君牧。
辛山竹有好多好多话想说,挑了句刚刚想问的:“柏哥你怎么不发朋友圈啊,我看宗哥都发好多照片。”
柏君牧朋友圈更新频率不高,参加婚礼也只是发个地点打卡,辛山竹和他更没什么共同好友,难免显得朋友圈光秃秃的。
柏君牧回了一句:“你不是也不发吗?”
辛山竹笑出了声,“你偷偷看我朋友圈。”
不知道几次掉进陷阱的人叹了口气,辛山竹却说:“我的朋友圈都发在你的聊天框里,只对你可见。”
不用柏君牧问,辛山竹就说了一大堆,“我也会发给晓徽的,但他真的好忙,读书好辛苦啊。”
柏君牧问:“那你呢,就要开学了不紧张?”
辛山竹坐在公园的喷泉边上,今天的喷泉时间已经过了,灯光还亮着,不少小孩在里面乱窜,偶尔会有尖叫声。
他为了确保一张脸能完全被柏君牧看见,高举着手机,换成长得不好看的人这么看很容易让人觉得他是神经病。
但辛山竹靠看塑料鱼摊和卖冰淇淋打出了名气,不少人都知道公园这边有个漂亮的男孩子,隔三差五还有邀约,钱兆的修车行离公园很近,他经常摸鱼来看辛山竹有没有被奇怪的人缠上。
辛山竹想了想说:“不紧张,虽然讨厌上学,但更多的是害怕新环境。”
柏君牧想到第一次见面辛山竹完全不问自己是不是开摩的的,就直接翻身上车,笑了一声,“还敢往流浪汉的纸杯里塞钱,邀请陌生人回家。”
他也只是调侃,屏幕那边的少年人背后是公园循环扫描的彩色灯光,不远处似乎还有年轻人在拍跳舞视频,辛山竹摇头,“你又不是别人,我就是怕见不到你。”
辛山竹上学读书一般般,更不懂什么人情世故,他孤单太久,唯独直觉敏锐。
他能精准辨别好意和恶意,也能捕捉到柏君牧偶尔无言下对自己的喜欢,哪怕彼此吃过饭,有过单独相处的时间,辛山竹仍然觉得柏君牧像个谜题,还想再靠近一点。
对方参加婚礼都能去将近一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出门结婚了,辛山竹每天发照片和语音等回复都很漫长。一起在奶茶店打工的同事还问辛山竹是不是谈恋爱了。偶尔会一起吃宵夜的钱兆倒是知道柏君牧,但他总是欲言又止,最后选择转移话题。
谈恋爱。
辛山竹蔫得不行,心想那个人明明不讨厌我,还挺喜欢我的,却还要躲开我。
这次才五天,等我上学,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以前辛山竹从不失眠,这几天却被陌生的焦虑折磨得辗转反侧 。
柏君牧:“怎么会,我又不会走。”
辛山竹:“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这个问题很突然,柏君牧没反应过来,辛山竹又问,“要是你也突然结婚怎么办?”
其他柏君牧不会保证。以他们现在的关系,他也没有要和辛山竹保证的必要。或许是此刻耳机里轻微的哽咽,柏君牧也原本就很难对辛山竹硬的心肠越发柔软,“我不会结婚的。”
“我喜欢男人,也不能结婚。”
辛山竹吸了吸鼻子,“那你什么时候知道喜欢男人的?我是遇见你后才知道的,你也有……”
他问题实在很多,总带着天真的陷阱,柏君牧很难判定这是故意的还是下意识的,但他仍然选择有问必答,“没有喜欢过别人。”
辛山竹:“我不是别人。”
柏君牧:……
他就知道。
辛山竹口气笃定,带着几分懵懂的好玩,柏君牧忍不住笑,“这么肯定吗?”
辛山竹:“是啊,我早就说了柏哥喜欢我的,只是你……”
他顿了好久才说:“你现在烦恼很多,我又不在考虑范围。”
柏君牧好奇地问:“我怎么就烦恼很多了?”
辛山竹有理有据:“你偶尔会发呆,吃饭都会发呆。”
喜欢总会让人无师自通学会观察,况且辛山竹从小到大最擅长的就是观察,“我问你你也不会告诉我的,我就不问了。”
辛山竹又问:“我能不能预约取号?”
柏君牧:“什么?”
辛山竹:“你想谈恋爱就考虑我。”
柏君牧开诚布公和他说过好几次,拒绝的理由让十九岁的人听起来过分正经,却能感觉到话语里的尊重,“你说我太小,所以我最多的就是时间了。”
“可是柏君牧。”他没喊哥,喊全名像是又一次的笃定。
公园人来人往,辛山竹在这里打工将近两个月,好多小孩他都看眼熟了,有些家长几乎天天带孩子来玩,偶尔消费,偶尔闲逛买点吃的。辛山竹没有这么小的记忆,就算有也因为事故全部忘掉了。
“你就没我时间多了。”
眼前走过一家三口,小朋友的左右手都由爸爸妈妈牵着,辛山竹很羡慕这种时光,他总是孤身一人。
这句话听起来很怪,柏君牧看着外面的城市夜景,凉风拂面本应该冷,他甚至暖得很。
有些东西完全不受控制,年纪不是理由,他反问:“什么叫我没你时间多?说我老啊?”
辛山竹哼哼两声:“你看着又不老,我也没嫌弃你年纪大,是你自己总拿这个拒绝我。”
也不知道这几天他看了什么,又嘀嘀咕咕说:“晓徽一直不同意我喜欢你,他说男的岁数太大不好,那我总不能直接问你好不好吧。”
“晓徽还说等我上大学就有好多不一样类型的男同学,总有比你好的。”
以柏君牧对辛山竹的了解,辛山竹肯定反驳了,却没想到对方说:“他还给我搜了搜和我一届大学城的知名校友,说对方粉丝很多的,算网红,是挺帅的。”
“这个人我还见过,”辛山竹顿了顿,“他前天还来买冰淇淋,要加我微信。”
柏君牧:“然后呢?”
手机视频也很难捕捉细微的反应,辛山竹也没指望对方能有什么反应。
柏君牧是对他不错,应该心动,也有喜欢,但还没很深的地步,他们也没有认识很久很久。
但辛山竹就是没由来得确定,就是他了。
辛山竹说:“那个人买了五十个冰淇淋和二十杯奶茶,我就加了。”
这出乎柏君牧的意料,辛山竹还和他分享,“我店里的女同事说他好帅啊,不过他的视频也不好看,都是什么踩点的解衬衫纽扣的动作,底下好多人说帅的。”
他声音拖得长长,“他买那么多,老板可高兴了。”
柏君牧想:区区五十个冰淇淋和二十杯奶茶。
辛山竹又絮叨了好多这件事,比如辛晓徽似乎很不满意柏君牧。
柏君牧介意的年龄做堂哥的也介意,这两天得知柏君牧不在辛山竹身边有空就给辛山竹推荐校友的,全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帅哥,还有长得又老又年轻的。
最后还是钱兆给辛山竹打电话,这通视频才结束的。
里面的宗明诚和已婚朋友都聊到民宿选址问题了,又打算动用人脉办几场主题活动拉客源,柏君牧推门进来,宗明诚啧了一声,“你还有煲电话粥的一天呢,费薇和我都没这么腻歪。”
大概是柏君牧的脸色不太好,宗明诚看了两眼,难得有几分兴奋,“小山竹还给你脸色看啦?”
柏君牧摇头:“不是。”
宗明诚:“那怎么了,一脸老婆不回家的感觉。”
他说话向来滑稽,发小笑出了声,忍不住说:“很难想象君牧谈恋爱什么样啊,也这么稳重吗?”
宗明诚也这么觉得:“我上学的时候班上女同学老爱聊这种事,都很难想象什么人能和柏君牧谈恋爱。”
他还掐了掐嗓子学当年的句式:“柏君牧看着很好说话,强势得很,他的对象一定要很听他话吧?”
发小笑得不行,又问柏君牧:“真的假的?”
男人还在看手机,头也没抬:“假的。”
宗明诚:“我看人家小山竹就很听你话啊,别装了兄弟,爱来了挡不住的,不然你为什么现在一副扑克脸,那小孩应该不会和你生气吧?”
柏君牧:“别瞎起哄,等他上大学就没我的事了。”
这句话本来应该和他之前的心境一样,也符合柏君牧的预设,但可能是刚才辛山竹用平时夸他的口吻夸了好几句那位陌生的校友,柏君牧居然有几分郁闷。
他又很清楚自己没必要郁闷,这不是正合他的意么?
宗明诚笑而不语,“你最好是。”
得知辛山竹看摊结束的钱兆特地来请他吃饭,最后还是辛山竹请客,钱兆看他一个人埋头苦吃,难得一声不吭,问:“怎么了,心情不好啊?琴姨工资给你少了?”
这家餐馆是钱兆找来的,最近上了一道新菜田螺酿肉,辛山竹第一次吃,吃得很艰难,摇了摇头。
钱兆:“那你总不能是因为吃这玩意太痛苦所以一副失恋的样子吧?”
辛山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钱兆抿了抿嘴,“不会是真的吧?”
他隐约察觉到辛山竹喜欢那个给他打游戏的大哥,但又不敢细想,也不敢多问。
辛山竹被辣得嘴唇红红,都快哭了,看着怪可怜的,钱兆呃了一声:“你什么时候谈的?”
辛山竹摇头。
钱兆:“你真喜欢你对门的大哥啊?”
辛山竹点头。
他长这样,钱兆一直很难想象什么样的女孩能和他在一起,上学的时候女同学分明把辛山竹当成吉祥物。
钱兆想了想说:“那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辛山竹:“知道。”
钱兆:“然后呢?”
田螺酿肉吃起来就很麻烦,辛山竹一边让钱兆给自己拍一下过程,打算分享给辛晓徽,一边说:“被拒绝了啊。”
钱兆哦了一声,“那再找一个呗,你虽然人笨笨的,但长得好看,总有人喜欢你的。”
辛山竹也不反驳他说自己笨:“我要找我喜欢的。”
黑皮小子吨吨吨喝了好几口啤酒,“上大学找呗。”
辛山竹还在说:“可我就喜欢大的。”
钱兆被呛了个死去活来,没意识到自己还在录视频,他脸都红了:“这么直白不好吧?”
辛山竹完全没意识到对方想歪了,“小的不行。”
和宗明诚一起下飞机的柏君牧收到了辛山竹的消息。
视频消息。
他下意识点开,看到的就是街边排档嗦田螺肉的辛山竹,被辣得直抽气还在说话,“你不要拍我,拍这盆菜,我堂哥也很爱吃的。”
估计是发错了。
柏君牧本来应该关掉,但站在一边的宗明诚也探头看了过来,哇了一声:“哪个档口啊,我也想吃,感觉很难嗦啊。”
他纯粹感慨美食,柏君牧却很难把视线从视频里辛山竹身上移开。
宗明诚听到了辛山竹说的那句「我就喜欢大的」,笑得差点直不起腰,“他朋友是不是想多了,我看小山竹的意思顶多是年纪大。”
他给了柏君牧一肘子,“你是不是太狠心了?”
大概是辛山竹实在太好玩了,宗明诚又揶揄道,“还是你不符合他的条件?”
柏君牧:“你才不符合。”
第30章 (倒v结束)
辛山竹吃田螺酿肉吃得一肚子火气, 散场才发现钱兆居然还发错视频了。
他在外面基本不喝酒,这也有辛晓徽叮嘱的原因,但钱兆执意要喝, 说为了庆祝辛山竹打工结束, 啤酒喝了好几瓶还要喝点老板店里卖的家酿。
皮肤晒得黝黑的小子酒量极差,如果不是辛山竹扶住他可能就遛到桌下了。
钱兆人菜还瘾大, 大概是觉得输给辛山竹面子过不去,还试图再来, 辛山竹:“你就是菜, 快走吧。”
辛山竹喝得也不少,他自己都觉得晕, 大概是钱兆不省人事让他责任心爆棚, 也撑着没晕。
打车回去的路上司机都嫌弃这俩小伙子酒味大,钱兆还试图和辛山竹辩论,“我哪里菜了, 我打游戏很厉害, 你才菜,还要找外援。”
辛山竹:“你都没柏哥厉害。”
钱兆:“什么白鸽?”
还没等辛山竹解释,钱兆哦了一声, “你还没开始就结束的男朋友。”
辛山竹被男朋友三个字戳中了心思, 虽然前缀很长,他还有些不好意思,把钱兆送回家还在回味。
夜已经很深了,刚才结账的时候他发现钱兆发错视频也没时间追问,都快三点了, 明天要坐早班飞机的柏君牧应该也睡了。
辛山竹把视频发给了辛晓徽,但辛晓徽也没回,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辛山竹特别想和人聊天,他通讯录列表的人寥寥无几,最近新加的也不熟,最后选择放弃。
辛山竹慢吞吞地回了房子,他每天都在自己家睡觉,只有需要厨房和冰箱的时候才去柏君牧那边。
可能晚上吃饭钱兆说了太多暗恋心碎往事,导致他的难过也成倍溢出,钥匙没插进锁孔,反而转身去开了柏君牧房子的密码。
密码锁打开还自带欢迎回家,等机械的声音说完,辛山竹自己还要重复一遍,“欢迎辛山竹回家。”
排档老板卖的酒后劲很大,吹嘘自己酒仙下凡的辛山竹还是喝醉了,他先洗脸保持清醒,看了眼里面的浴缸,还是选择下水。
柏君牧本来明天的飞机,宗明诚和费薇约的拍摄因为摄影师的行程需要调整,改成了明天上午。
宗明诚要改签,那柏君牧也干脆一起了,他也没告诉梅欢自己先回来了,正好收到辛山竹的消息,等和宗明诚分开后又看了几遍辛山竹发的视频。
桌上还有喝空了的啤酒瓶,不难判断出辛山竹和他的朋友喝了不少。
柏君牧仍然对辛山竹自吹「酒仙转世」存疑,下飞机后宗明诚本来说和他一起打车,他住的地方和柏君牧父母家挺近,“顺路一起走不就得了?”
没想到兄弟丢下一句不顺路就把他送上了车。
宗明诚迅速降下车窗冲柏君牧挤眉弄眼,还比了个不太文明的手势:“我看你有毛病吧!就喜欢人家小孩为了你借酒消愁!!”
柏君牧坐上了另一辆车,报了小区的地址。
深夜的出租车畅通无阻,以柏君牧对辛山竹的了解,这小孩虽然傻傻的,但对朋友又很好。
视频里另一道声音明显听上去就喝多了,万一都喝醉了怎么办?
柏君牧几乎是拎着行李箱跑到小区楼下的,他看了眼五楼灯,辛山竹那边漆黑一片,反而是自己的房子有隐隐的灯光,应该是客厅的光源。
密码锁打开,欢迎回家四个字在深夜显得清晰无比,行李箱的滚轮没被启用,被人静静地放到一边。
柏君牧没在客厅看见辛山竹,室内很安静,他给辛山竹打了个电话,手机的震动响在沙发的抱枕下。
“辛山竹?”
柏君牧顿了顿,他一直喊辛山竹都喊全名,宗明诚性格原本就风趣,柏君牧和他不一样,让他和对方一样称呼辛山竹格外烫嘴,夜深人静,他想起辛晓徽叫辛山竹是叫小崽的,也喊了一声。
浴室传来水声,柏君牧往那边走,怕少年人在浴缸睡着,急忙推门进去,差点踩了一地的衣服。
头顶莲花一样的老式灯泡开的最低档的光,窄小的洗澡间浴缸占了一半,辛山竹仰头靠在里面,看上去泡得特别舒服,后脑勺都差点离开固定的位置下滑了,如果滑下去呛水,就很危险。
柏君牧都顾不上他还没穿衣服,伸手把人捞起,喊道:“辛山竹。”
浴缸的水还是温热的,室内热气氤氲,在微微睁开双眼的辛山竹眼里更像是一场梦境,他迷迷糊糊地唔了一声,似乎睁开眼都很辛苦,却下意识抱住了柏君牧的脖子,声音惊喜:“柏哥,你回来啦?”
“不对啊……柏哥明天才回来的。”
他都没注意自己正在泡澡,仿佛看见柏君牧就过分高兴,湿漉漉的手臂打湿了柏君牧的衬衫。
“我肯定在做梦吧。”
柏君牧:“你喝醉了?”
泡澡都泡不散辛山竹身上的酒味,柏君牧生气的时候眉头蹙起,辛山竹却看得津津有味。他额头贴过去,没意识到自己像一条滑腻腻的银鱼。柏君牧不知道拿他如何是好,发现这个人进来泡澡毛巾也没有,衣服也没拿,室内放衣服的壁龛也空空如也。
“没有啊,”辛山竹眨眼,“我梦里也不会醉的。”
他抱着柏君牧不撒手,“你抱抱我。”
柏君牧叹了口气:“你不是在抱了?”
辛山竹:“是你……抱我,不……不一样!”
他泡澡泡得脸红红的,似乎笃定了这是个梦,变本加厉地把水蹭在柏君牧身上。
柏君牧懒得和醉鬼多说,把人抱起,地上都是湿漉漉的水痕,他原本要把辛山竹放到床上,对方却不肯下来,好不容易等柏君牧给他盖了一条浴巾,对方还是不松手。
坐夜班飞机回来的男人衬衫彻底湿了,柏君牧说:“我要换衣服。”
辛山竹:“我给你换。”
之前就吹嘘自己力气大的辛山竹在某种时刻确实爆发力很强,柏君牧躲都躲不掉,躺在床上,攥住辛山竹的手腕,“该睡觉了,这位同学。”
辛山竹:“不要。”
柏君牧:“那你把衣服穿上。”
他一直觉得奇怪,都是一个地方的,辛山竹给他看的和钱兆的合照两个人宛如黑白无常。
为什么辛山竹白得发光?他是更像妈妈还是更像爸爸?
深夜万籁俱寂,室内的光下他的身材和一些大理石少年雕像一样,唯一的区别大概是他的面孔没那么深邃,给人感觉更像枝头将熟未熟的果实。
身躯也一样青涩,却还要固执地靠近一团熄灭的野火。
辛山竹坐在柏君牧身上,他全身的力气都用在压制对方,不知道自己的脸颊已经蹭开了对方的衬衫纽扣,还要纳闷地说:“你怎么心跳那么快。”
柏君牧无可奈何,闭了闭眼:“怪你。”
他从小到大一直讨厌意外,原本可以按照父亲规划的那样,继承家里的中医馆,就这么普通地过下去。倘若父母的感情和其他人的感情没什么区别,他也不会如此失望。
柏立业以为自己的精神出轨无人知晓,实际上梅欢早就知道了。
从小柏君牧都是在别人夸父母感情好的环境长大的,其他人对感情有没有憧憬他不知道,如果感情有范本,他选的就是父母这种青梅竹马恋爱结婚毫无波折可以望到余生的模式。
柏君牧知道自己对爱的要求太过理想,却也宁愿摆在理想的位置,不期待,也不会失望。
只是辛山竹太不一样,他没什么轰轰烈烈的出现,只是在某个夏日的午后,在裹着蝉鸣的晚霞里直接走到了他的身边。
明明没什么命运的环环相扣,却依然让柏君牧无处可逃,也像自投罗网。
就像现在。
辛山竹完全喝醉了,他只有靠近柏君牧的本能,温暖的、可靠的、安全的,他自己挑选的归宿。
没人告诉他喜欢应该怎么表达,更没人告诉他恋爱到底要怎么谈。
爷爷一把年纪,只爱喝酒和听广播,山村的夜晚空旷无比,偶尔犬吠伴随着竹林叶子声声,都在宣告他的孤独。
辛晓徽没告诉他为什么和父母关系不好,也没和傻傻的堂弟提过自己无疾而终的校园恋爱,辛山竹问起的时候他错开话题,像是伤口,辛山竹隐隐感觉到,也没再问。
算得上朋友的钱兆也没谈过恋爱,发牢骚说喜欢的女孩不喜欢自己,伤心到一醉解千愁,他不懂男人和男人怎么恋爱,问辛山竹这种关系有以后吗?
辛山竹想要以后,也想要一个真正有「欢迎回家」的家。
他给自己的家设想的余生近在咫尺,十几岁的喜欢不可能考虑得面面俱到,他只想要亲近。
想要明明看自己眼神有喜欢的人,也喜欢他。
梦里的柏君牧似乎任他为所欲为,大概是之前失败多次,辛山竹这次低头去亲吻的时候有些犹豫,却不知道欲吻不吻更折磨人。呼吸喷在肌肤,烧得柏君牧心跳失控,情不自禁反客为主。
最后落下的真正亲吻不是蜻蜓点水,是和柏君牧外表和气质完全相悖的狂热。
辛山竹以为自己喜欢的是一汪清泉,实际上泉底幽深,柏君牧再温柔也有见不得人的绮妄。
宗明诚说对了一半,他的确喜欢听话的,但这种听话,也需要回应。
辛山竹本能地闭上眼,本能却畏惧这种宛如骤雨的进攻,柏君牧湿漉漉的衬衫被他攥得褶皱难以散去,他青涩又笨拙,像是风雨中颤巍巍攫取滋润的野草,写满迎合和索取。
柏君牧最后还是把自己和欲望剥离,怀里的人还纳闷怎么不亲了,迷迷糊糊地问:“你不行了吗?”
这话在这种时候很像挑衅,柏君牧摸了摸他的脸,“等你睡醒再说。”
辛山竹:“不要。”
“我醒了,你又反悔了。”
他拉住柏君牧的手,握得很紧很紧,柏君牧说:“不会反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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