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土寸金的江洲,绿化高达七成的别墅区,年乐注视着面前宛如酒店的独栋别墅,忍不住低头再次确定霍火火发来的地址。


    大一刚认识不久,霍火火一边借年乐洗发水,一边满口白沫的说自己是个富三代,年乐看他嘴里讨来的牙膏,对他的话一笑而过。


    直到现在,年乐才相信这家伙说的原来都是真的。


    在家有带泳池的三层别墅,有说走就走的旅行。


    在学校却总是忘买各种日用品,就差借年乐裤-衩穿。


    如果没猜错,他主打的就是一个富三代的双面人生,体验生活。


    眼看天色就要暗下来,年乐上前按响门铃,等待许久后,里面却悄无声息。


    据室友之前的描述,别墅里佣人请假,他已经带母亲到了机场,他弟弟叛逆期,或许出了门,家里没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连按门铃无果,年乐低头,研究片刻面前的智能锁。


    这种锁,可以设置有时间期限的密码,自己完全可以要一个十几天的临时密码,方便进出。


    江洲四季分明,现在已过立秋,早晚温差大,站在门口等只会越来越冷,年乐拿出手机,正准备向霍火火要密码,却听到面前房门突然传出响动。


    房门缓缓开了一半,偌大的别墅里没有亮灯,凭着院里的灯光,依稀照出里面的身影。


    开门的是个男生,身型出乎意料的高大。


    肩膀宽阔,手臂上的肌肉明显可见,一件黑色背心掩不住底下匀称又显饱满的肌肉线条,力量感极强的窄腰流畅收束,大长腿九头身,甚至比年乐还要高上十几公分。


    再一细看,年乐注意到对方右小臂打着石膏,并且已经很久没有修剪过头发,黑色略带凌乱的自然卷及肩,光暗交替,能到看他笼在阴影下几乎无可挑剔的五官,混血带来的美感冷艳锋锐,加上近一米九的身高优势,压迫感瞬间扑面而来。


    年乐缓缓抬头,对上眼前人冷漠仿佛带刺的目光,反应了两秒,艰难意识到,这可能就是室友口中,正在叛逆期的弟弟。


    这身高。


    这体型。


    年乐很难想象,这么大一个弟弟叛逆,威力会有多强。


    他们与其说是出门旅行,还不如说是外出避难。


    霍火火语气中的喜极而泣,在这一刻,瞬间有了具象性答案。


    “你好。”年乐稳了稳心神,努力忽视其中的危险性,仰头对上弟弟仿佛自己欠他八百万的目光,手下缓缓挪动行李箱,温和一笑。


    “我叫年乐,你家人拜托我来照顾你,我需要在这……”


    年乐话还没说完,眼前人抬手就要关门。


    预料到叛逆期孩子不好相处,年乐在弟弟关门的瞬间,将行李箱卡在门口,确定对方关不了门后,轻和一笑,姿态没有半分退缩。


    再退就要去睡桥洞,阿婆主说了,这是下下策。


    霍蔚然眉头紧锁。


    开门前,门铃已经响了十几遍,透过可视门禁的屏幕,能看到院落中的灯给来人周边镀上一层暖光,对方二十多岁的年纪,哪怕被光线影响的看不大清晰,也能发觉他容貌不差,姿态温润,身上还有几分清雅的气质。


    男生腿边的行李箱,意味着他可能要长住,但这样的人,绝不可能是来替补佣人。


    “听说过华国的包办婚姻吗……我现在出门就给你找个小媳妇,把你包办出去,让小媳妇好好管教你!”


    耳边响起母亲说的狠话,霍蔚然再看一眼站在门口的青年,心底瞬间涌起不详的预感。


    父亲曾经谈起过,住在华国的母亲家境优渥,并且是个急性子,头天说要一台限量款的车,第二天就必须到手。


    如今早晨威胁过自己,晚上就找来人,准备的速度,甚至比买一台车还要快。


    门铃再次被按下,霍蔚然眉头皱的更紧,对方应该知道家中有人,自己不开门,他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思索着拒绝的话,霍蔚然左手缓缓按下门把,身体堵在门口,低头看向面前母亲找来的男生,眼中冰冷的抗拒,快要化为实质。


    话还没说出口,出乎霍蔚然意料,对方仰头看向自己,眸色清和,竟然还能在自己的冷脸下,露出一个温和淡然的笑容。


    “我叫年乐,你家人拜托我照顾你。”


    男生声线清润,如果说之前还没确定男生身份,现在已然再明显不过。


    上门的小媳妇。


    霍蔚然冷着脸抬手关门,用实际行动将人拒之门外,但对方似乎之前就察觉到自己的意图,并且还没有什么羞耻心,在霍蔚然关门的瞬间,快速用行李箱挡住大门。


    “外面不太好找旅店。”年乐扶好行李箱,一手推开房门,面带微笑。


    霍蔚然后退两步,目色冷硬。


    年乐乘胜追击,推着行李箱快步进入别墅,反手关好房门,等开灯再看,发现弟弟竟然又往后退了好几步,眼下尽是警惕,和自己拉开一个极远的距离。


    年乐安静片刻,知道有些人确实不喜欢别人离自己太近,何况眼前的弟弟还在叛逆期,但这确实有点离奇。


    自己长得难道像是要吃人?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年乐试着拉近两人距离,和煦开口询问,却见弟弟眼神又冷了几分,似乎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刚进门就要讨个称呼?


    第一次见面就要坐实未婚夫的身份?


    气氛莫名有点僵,年乐看到对方胳膊上打着石膏,换个话题打破沉默。


    “你胳膊怎么了?”


    话音刚落,气氛莫名的瞬间到达冰点,年乐还不知道发生什么,眼睁睁看着眼前人的表情从警惕,到眼中快要带出冰碴子。


    “她没有告诉你?”


    年乐认真回忆片刻,对着眼前人摇了摇头。


    霍火火确实没提他弟弟手臂手受伤的事,如果早点说,年乐现在不会再问。


    霍蔚然心口莫名一紧,侧脸不去看对方的表情。


    与其说母亲将人找来,不如说是骗来,她竟然没有告诉对方,自己如今的情况。


    不再是之前驰骋赛场的天才,只是一个拖着病体的废人。


    “那你现在看到了。”


    霍蔚然语气尽量如常,面色漠然。


    没有人喜欢有残缺的伴侣,连带他被葬送的职业生涯,日常所有事都带着不便,甚至出门都要接受别人异样的眼光。


    无论母亲在他面前如何夸赞自己,许出什么样的条件,但看到现实后,他应该会清楚自己受了骗。


    “看到了。”年乐注视着面前弟弟不在意的表情,意识到他在别人面前,很介意他身体的情况。


    “门在那边。”霍蔚然不想多言,转身上楼。


    年乐顺着霍蔚然指引看向大门,怔了几秒后瞬间反应过来。


    “很抱歉提到这件事,但我已经答应你家人,不会因为多一点困难就离开。”年乐语速稍快。


    “你胳膊不方便,说明更需要我的照顾。”


    霍蔚然上楼的动作一顿,下意识侧身看向这位母亲给自己挑的伴侣。


    他眉眼温和淡雅,眼神里没有对自己情况的失望,更多的,好像是清澈的歉意。


    他似乎并没觉得未来伴侣残疾的情况,是个问题,他还在疑惑,他为什么要因此离开,他甚至……为此更想照顾自己。


    眼中的情绪,平稳又亲和。


    没有半分失落或是厌弃。


    这意味着第一眼,没有将他劝退。


    他甚至还要住下去。


    难缠。


    霍蔚然挪开看向对方的目光,继续迈步上楼,表情越发冷淡。


    “我不会喜欢你。”


    没有人喜欢母亲强塞的伴侣,更何况霍蔚然是不婚主义,如今落寞,这个决定反而变得更加坚定。


    年乐站在原地,听着弟弟说出的话,抿唇努力压住想要上扬的嘴角。


    果然是叛逆期,在离开前还会落句“我不会喜欢你”的狠话。


    只是借住十几天,不喜欢两人可以少接触,霍火火和霍夫人都同意,该住还是得住。


    眼看弟弟上楼离开,为了防止下次没人开门,年乐向霍火火要了临时密码,对方大方表示,家里十几间客房,每天换一间住都行,还给年乐一位司机的联系方式,需要什么食材可以直接告诉他,年乐这边不用付费,简直是包吃包住的待遇!


    和司机师傅愉快的加了联系方式,年乐这才有时间寻找客房的位置。


    一楼餐客一体,客厅旁边还有展示厅,里面放置一巨大的旋转赛道模型,上面有几十辆赛车模型,精致到晃眼,辆辆散发着金钱的迷人气息。


    开放式厨房也在一楼,年乐熟悉后提着行李箱上楼,发现二楼三楼都有客房,于是随意找了间二楼离楼梯近一点的房间。


    奔波一天,年乐放下行李,躺在柔软宽大的床铺上,简直如获新生。


    距离弈心杯正式开始还有两天时间,年乐简单冲过澡,在地图上检索现住址和比赛会场的距离,步行一个多小时,骑行二十七分钟,打车只需要十二分钟!


    在江洲这个大城市,这样的距离绝对称得上方便!


    年乐正看路线,手机响了几下,是霍火火发来的新消息,询问年乐有没有安顿好。


    年乐扬起嘴角,低头回复:「已入住,感谢火火。」


    霍火火有点紧张敲字,「兄弟之间说谢可生分了,我弟弟你见了吗?」


    年乐想起开门时第一眼的震撼,深吸一口气,「见到了。」


    霍火火:「小年年,他叫霍蔚然,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你叫他小然就行。霍蔚然之前一直和他爹在澳洲定居,上个月刚成年,他是职业赛车手,前不久出了事故,现在心情不大好,狗路过可能都得被踢一脚,小年年你多见谅,我代表我和我妈感谢你!」


    年乐指尖顿了顿,打下句「请阿姨放心」。


    相比一天上千的宾馆费,做几顿饭和这位弟弟的抵触,实在算不了什么。


    第二天一早,拿着司机师傅送来的食材,年乐精心做了餐饭,敲响对方房门,却迟迟不见霍蔚然出来,年乐只能自己一个人吃完饭菜,再打车去比赛会场熟悉场地。


    下午回到别墅,依然不见霍蔚然下楼,年乐估计他可能吃了别的,不想与自己一桌,年乐继续一个人吃完饭菜,尽量不浪费食物。


    整整一天没见霍蔚然,也许是对方有意避开,年乐本以为十几天就会这样安静过去,却不想第二天一早,年乐做饭时,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


    年乐抬头顺着感知的视线看过去,发现霍蔚然站在二楼,面色不佳的盯着自己,他欲言又止,目光绝对谈不上友善。


    “早上好,小然。”年乐想起室友给的称呼,手里端着盛有蛋液的碗,面带微笑朝霍蔚然打招呼。


    “早餐想要吃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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